布耶尔叹息道:
“我曾花费百年时间,可惜一无所获。”
王辰明上前一步,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稻妻的神樱、雪山的古树……提瓦特大陆上散落着许多超越规则的造物。
或许解药就藏在其中,至少在我们尝试所有可能性之前,不该轻言放弃。”
“我们不能将希望寄托于虚幻之物。”
布耶尔面色悲悯,轻轻抚过白色的树皮。
“每睁开眼,我仿佛都能看见须弥的子民被病痛折磨,旅人迷失在死域之中。
就算真如你所言,但他们等得到解药面世的那一天吗?”
王辰明看向那段污浊的树根,张口道:
“大坝漏水了,村里的泥瓦匠前来维修。
泥瓦匠尝试了所有办法都无功而返,只能用血肉之躯堵上缝隙。
小泥瓦匠接过了泥瓦匠的手艺,静静等待下次渗漏。
一代代的泥瓦匠守护着村民,也守护着大坝,他们的尸体堆满水库。
直到一个小孩问,为没有人去思考如何正确修补大坝呀?”
布耶尔自然明白这个故事真正想说什么,可她只是……别无选择。
王辰明叹息一声,幽幽道:
“布耶尔小姐,你真的认为将自己抹去,就能根治禁忌知识带来的问题?”
“根据我的推算,是的。”
布耶尔身为智慧之神,自然不会为计划留下隐患。
但有一个人,或者说某个“存在”,超出了任何人的预料。
“我还有一个妹妹,脑袋里知识打架的那位,正在须弥的土地上活蹦乱跳呢。”
“对此……我很抱歉,即使我希望能做到更多。
到头来,我也只能说,我很抱歉。”
布耶尔知道自己的举动,会造成王辰明妹妹的死亡。
她小脸上闪过自责,但最后,被一抹坚毅取代。
“我会尽全力保护她,至少有三成……不,五成的……”
“连一成都没有,我的妹妹她一定会死。”
粗暴打断了对话,王辰明握拳沉默几秒。
牵着莱依拉的手掌传来暖意。
似乎意识到自己语气过重,他的神态稍微缓和。
“请放心,我不是用我的妹妹,去试探你的善良,你弄错了重点。
我想说,即使你能抹除禁忌知识,也无法消灭我妹妹脑中,另一份知识。
一旦宿主死亡,那份知识也有可能泄露出去,变成新的病灶。
其症状甚至可能……比现在还要严重。”
大慈树王能救这一次,小吉祥草王能救下一次,那之后呢?
如果禁忌知识卷土重来,人类还是会一次次犯下本可以避免的错误。
这就好比,让一个艾滋病患者做手术剔除免疫系统。
王辰明摇摇头,“我们都……别无选择。”
世界树的枝叶摇晃,似乎默认了他的想法。
艳阳万里的天空忽下暴雨,万事俱备的计划出现偏差。
布耶尔飞速运转着思维,像是扭满发条的玩具。
即使拼着磨损,也想要为须弥找到一条出路。
看着她俏脸逐渐失去血色,王辰明又讲了个故事。
“无论人们的意愿,该变天的时候,云朵总会聚集。
伞,父母只能为孩子撑一段路。
他们终究会跌跌撞撞地学会,如何在雨中行走。
他们会学会如何制作伞,如何教别人制作伞,如何……把伞递给淋了雨的人。
生命会自己找到,雨天里的路。”
王辰明直视布耶尔的眼睛,连天穹的血色,似乎都被他的意志驱散少许。
“我们没法向所有人伸出援手,只能尽力不愧对良心。
这里的我们,不是说在场的我们三个,也不是教令院。
而是每一个真心热爱生活的提瓦特人。
前任草神——大慈树王布耶尔,对你的人民,有些信心。”
“这句话……很像我的一位老友,不过我能看出来,你和他不同。”
布耶尔松口了,像是卸下了无形的重担。
从来没人说,孩子只能依靠父母,而父母不能依靠孩子。
此时事态已经超出掌控,要是再不放手,反而有失风度。
“我真心祝愿你们、须弥的子民战胜前路的困境,阳光,洒在每个人的笑脸上。”
知道对方不会阻挠,王辰明点头告退。
临走前他说道:
“布耶尔这个名字很好,纳西妲这个名字也很好。
好在,布耶尔只是布耶尔,纳西妲只是纳西妲。”
“……这份祝福我就收下了,我很期待你所描绘的那个未来。
下次想要见面,就拜托兰那罗们吧,我会指引你们。”
挥手告别布耶尔。
叮。
硬币飞出。
在空中旋转,不可知与不确定,即将被力度、时机这类已知要素决定。
很多人把硬币视为逃避选择的手段。
却不曾想,在结果出炉前,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雨花实将一枚摩拉握入掌中,踏出枯黄的灌木丛。
仿佛有一片羽毛正挠着自己的耳朵,阿米尔艰难地回过头。
“怎么是你?咳咳!快离开!快!”
惨白的脸,仿佛被吸干了血液,他剧烈咳嗽几声,手臂如同狂风中的旗帜般挥舞。
他突然眼球圆睁,仿佛看见猛兽的利爪即将挥向无辜者,高吼道:
“小心!”
嘭!
炸响,而后飞石!
地面悲鸣着,留下仿佛被陨石撞击形成的大坑。
待烟尘散去一半,土黑色的蘑菇脑袋昂起。
“完了……”
阿米尔空举着的手缓缓放下,面若死灰。
这只鸵鸟模样的蕈兽浑身被不祥的黑气包裹,散发着一股暴虐的气息。
转向,助跑。
嗒!嗒!嗒!
陆行岩本真蕈迈开脚步,呼啸的风声预兆着死亡的降临。
阿米尔闭上眼睛。
【连累她了……】
但预计中的死亡迟迟没有降临,浑身打颤的阿米尔睁开眼缝。
“呜——”
那残暴的蕈兽,如今哀嚎着伏在地上,抽搐的尾巴是它唯一活动着的部位。
蓝发少女轻盈地从蕈兽硕大的菌盖上跃下,手中嫩绿的能量消散。
将阿米尔从地上提溜起来,巧笑道:
“走啦走啦,你的巡林员同伴还困在死域里面呢。”
一句话将阿米尔的疑惑全憋了回去。
本不想连累须弥百姓,但想到阿什帕齐还在死域中挣扎……
阿米尔跺跺脚,咬牙道:
“请帮帮我,阿什帕齐他……他是个好巡林员!我会给你报酬!我会!啊?!”
如同狂点跳过对话键的玩家,雨花实等不及话说完,就拎着阿米尔的衣领闪身消失。
只剩那只蕈兽像棵倒下的麦子般趴在地上。
腹部、脑袋、后背下似乎蠕动着成群的涡虫。
它的体表鼓起一个个小包,像是沸腾的气泡,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动。
咔!咔!
先是腿,然后是尾巴,最后头部依次翻折。
“呜……”
蕈兽在绝望中死去。
以它的死亡,浇灌出新的生命。
犹如被撕破的毛绒玩具,灰色的浆液带着孢子喷射而出。
藤蔓撑破了它的身体,攀附到附近的岩石上,开始了自己绿色无害的一生。
呲!
雨花实挥动武器,将拦路的藤蔓齐齐斩断。
阿米尔一边指挥方向,暗中将手搭在箭袋上,脸上闪过犹豫。
“莱依拉小姐,你……是愚人众吗?”
“唔?为什么这么问?”
雨花实单手翻过横倒的树干,惊动了定居于此的小虫。
足尖轻点王莲飞跃溪流,属于死域的污浊气味在空气中弥漫。
阿米尔实在没法装作没看见,愚人众可给巡林员的大伙添了不少麻烦。
“那个半脸面具,是愚人众的,你……”
“哦,这个啊。”
雨花实指着漆黑的眼罩,笑道:
“我呀,在路上偶遇一位愚人众的紫色小姐,看着可怜兮兮的。
帮她赶走一些放电蚊虫后,她就将物件送我啦,诶呀,真是热情的人呢!”
“这样吗、是这样啊!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怀疑莱依拉小姐的!”
虽然对方看起来完全不在乎,阿米尔还是道了歉。
随后他脸色一变。
“莱依拉小姐!前面!危险!”
话音未落,暗红色的能量球激射而来,寻常草木只要沾到一点,立刻枯萎。
头也没回,雨花实优雅地转身,借力将阿米尔抛到安全的角落。
雨花实哼唱着亵渎的安魂曲。
令人不安的歌声吸引来所有被死域污染的魔物。
她衣角舞动,披风的末端染上漆黑,如同浸火的黑凤凰。
那抹仿佛拥有生命的赤红,缠绕武器。m.xiumb.com
雨花实俏脸上的疯狂一闪而逝。
“善舞的小兽,你们今天的舞伴,是一只灰伯劳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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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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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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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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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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