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8名佣兵被当场拿下,算上躲在遗迹中的103人,总计331人。
相对的,即使算上【阿赫玛尔之须】的佣兵,雨林方也不过两百人出头。
在沙赫布特看到后排的风纪官人手三面军旗时,他们已经被捆了个严实。
特别是听见那位大风纪官亲口承认他不是什么赤王转世,哈姆宰的双眼几乎能将赛诺活吞。
在这次战斗中,没有一名牺牲者,无论是【神王之遗】还是风纪官。
唯一新增的伤员,也只有米沙勒一人。
当他被赛诺拿下,群龙无首的【神王之遗】再也翻不出任何浪花。
交代好后续安排,赛诺拉开临时帐篷的布帘。
一盏提灯,一张简易床铺。
女性风纪官正为床上的少女削水果。
少女皮肤本就白皙,现在更是呈现一种病态的光泽。
“你刚获得神之眼没多久,不该如此压榨自己。”
赛诺将水袋交给女风纪官,示意莱依拉不要一口喝太多。
他不会去询问对方,那在沙中穿梭能力的来源,人人都有秘密。
没有接话,莱依拉谢绝了风纪官的搀扶,缓缓支起身子。
“档案室被我用冰元素封存起来,需要尽快回收。”
“将方位告诉我,风纪官和【三十人团】会将其挖出来。”
赛诺不想给莱依拉拒绝的机会,沉声道:
“后辈,你的能力确实很适合做这种工作。
但不能因此,就将所有工作都推到你肩上。”
他语气严肃,“说到底,你算是非官方人员。
我们这些受过专业训练的战士,才应该站在第一线。”
“……我明白了。”
莱依拉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得到答案,赛诺转身就走。
挖掘工作比想象中还要顺利。
当冰封的书册被一卷卷取出,【神王之遗】中那些心存侥幸的佣兵恍然大悟。
这一个骗局。
尘封的往事与泛黄的纸页一同翻开。
风纪官们由胜利的喜悦转为怒不可遏,【三十人团】闭口不语,紧握双拳,指节泛白。
沙赫布特仰天长叹,失去了全部活力,脸上的皮肤像是抹布一样耷拉下来。
【全都完了……】
嘶——
赤尾蜥爬过昏暗的走道,微弱的火炬是唯一的光源。
细沙散落在青黑色石砖之上,杂乱的脚印分不清究竟是谁人留下的。xǐυmь.℃òm
他们被扣押在喀万驿的地牢中,黝黑的铁栅栏将他们和外界隔绝。
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谁都逃不掉。
年轻的佣兵似乎回忆起什么,黯然落泪。
脸上带疤的佣兵大声呵斥,讥讽他的懦弱。
米沙勒闭眼靠在角落,仿佛在小憩。
他的身上还散发着一股焦糊味,被简单包扎后,混上一些酒精的气息。
雨花实停落高塔之顶,这里是喀万驿的最高处。
此时已近凌晨,天色微醺,莱依拉还在奔波。
【唉,我的傻妹妹,为什么不在沙漠,就给他们个痛快呢?
你的火光,对黑夜中的飞蛾来说,是毒药呢。
不过这种展开,小实我也不讨厌就是啦~☆
但是……】
巡逻的卫兵背后一阵恶寒,他四下打量着,最后抬头看向塔尖——那里什么都没有。
在他不远处,掠过一抹深蓝的倩影。
“吃点东西?”
王辰明打了个哈欠。
莱依拉伸手拉低帽檐,轻声回应。
“兄长也知道,傍晚时,姐姐在喀万驿给我挑了好多食物。”
“说起这个,她快来了,接好。”
莱依拉差点没刹住车,挥舞着双臂才让自己保持平衡。
“小莱拉——”
光是在大马路上发出这种声音,都会被路过的警察叔叔铐起来带走。
循着声响,莱依拉敞开手臂。
一道灰白色的影子突兀地出现在半空,舒展尖翼,急停落在莱依拉的肩膀。
动作行云流水,莱依拉只感觉肩部被人轻轻一拍,毛茸茸的温暖蹭上自己的脸颊。
“姐姐,好痒啊,别这样。”
“小莱拉那么可爱,姐姐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呀!”
话虽如此,雨花实克制住喜爱,柔声道:
“话说起来,现在都要到三点喽,快去睡觉吧?”
“再给我点时间,姐姐。”
莱依拉强撑着眼皮,姐姐的声音像是恒温的云朵,让她直犯瞌睡。
灰白小鸟气呼呼地撇过脑袋,她知道现在是一对一持平,便想拉上王辰明。
“喂,老冰棍,给句话?”
“娃娃头,你先别急。”
王辰明方才都要睡着了,又被喊醒,脑袋里昏昏沉沉的。
“小布丁,明天中午无论如何,都要睡个午觉。”
莱依拉忍俊不禁,明白兄长话里话外的意思。
“好的!兄长!”
王辰明点点脑袋,视线逐渐模糊,飞舞的花瓣将意识卷走。
【这是……幻觉吗……】
再看,王辰明已经不省人事,透明的躯体上冒出一朵黑色小花。
雨花实暗翻白眼,一个两个的,都不爱惜自己身体!
她算是明白了,自己既不是姐姐,也不是妹妹,是老妈!
【欸,好像也不是不行?】
“姐姐,兄长他……还好么?”
“哼,白天没熬猫,夜里被猫熬趴下了。”
雨花实随口应付着,眼中流过隐秘的担忧。
“……嗯,我相信姐姐和兄长。”
莱依拉只感觉胸口生疼,她长舒一口气,继续在喀万驿寻找,有可能帮上忙的目标。
此时的街道空荡荡,除了巡逻的战士,没有任何生气。
知道牢中关了一群穷凶极恶之徒,商贩旅人早早踏着月光离开。
原本热闹的集市只剩一片狼藉,拆封的板条箱被当做垃圾桶,扯破的彩旗堆在其中。
看守大门的卫兵目如炬火,他们要杜绝佣兵逃跑的可能。
这时,一位不速之客悄然来访。
古铜肤色的大汉面色坚毅,皮肤、衣服被树枝划破多处,可见血痕。
卫兵一看是个沙漠民,立即挑起枪尖对准来者。
“不许再靠近一步!报上姓名!”
“阿汉格尔,须弥城的铁匠。”
这位的到来引起一阵骚动,莱依拉自然得知此事。
她脑中闪过在铁匠铺时,对方异常的表现,心中出现一个猜想。
【说不定,可以试一试……】
莱依拉跑动起来,动作要快些。
哒哒。
哈姆宰抬起眼皮,脚步声吸引了所有的佣兵。
无论是那位大风纪官还是【三十人团】都不会在这个时间来访。
而且似乎,还不止一人。
摇曳的火苗照亮出真面目。
莱依拉坦然对上那些快要溢出仇恨的眼睛。
佣兵们躁动起来,零星几句污言秽语穿过栅栏的缝隙,他们试图这种方式发泄心中的愠怒。
很快,他们回想起在沙海中的那场生死马拉松。
咬着牙,将脏话咽回肚子。
莱依拉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淡然道:
“档案库的资料保存完善,在场的所有人,都难逃教令的审判。”
“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你个BB!”
脸上有疤的佣兵使劲摇晃着铁栅栏,表情狰狞地吼道:
“怎么?弄死一群野蛮人让你很骄傲?!
我BBBB!不就是仗着那该死的神之眼?!
看到我们这副模样,你满足了?那就滚!”
莱依拉轻抚手臂上的小鸟,无视了撒泼的佣兵,平静地道: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取笑你们,或是想让你们服软认错,更不会为你们求情。
我只是来告诉你们,还有一个选择。”
唰啦——
她从包中拿出一叠纸和几支羽毛笔。
“这就是,我们的选择?”
沙赫布特失笑道,越过视线越过莱依拉,看着那束微明的火把。
“我们没有选择,死亡是唯一能走的路,我们被时间推着向前。”
“还有的,还有选择的余地。”
莱依拉递过来羽毛笔,沙赫布特终于对上视线。
真是奇怪,他居然感觉那双眼睛,比火焰要明亮得多。
“你们可以选择以什么样的身份死去,一群流寇?一帮佣兵?
或者仅仅只是一些……人。”
“人?你脑子是被热砂烤熟了吗?嘿哈哈哈!我们可是杀人犯!”
脸上有疤的佣兵嘲讽着,试图将头颅挤过铁栅栏狭小的缝隙。
“放弃那些过家家般的想法!我可不想栽在一个小屁孩手上!”
“你们杀人犯的身份毋庸置疑。
但在此之上,你们的人生还留有一丝空余,留给人性的空余。”
莱依拉环视四周,一道道铁栏、一间间牢房。
“你们可以作为一名死刑犯离开这个世界。
当他人谈起你们时,他们只会把你们当成罪无可赦的犯人。
你们在沙漠中遭受的苦难,会永远被埋在黄沙之下。
那时,罪犯是你们唯一的注脚,而【神王之遗】就是一帮罪犯的聚集地。”
“它不是!我不许你如此侮辱它!背叛赤王的雨林民!”
哈姆宰再也听不下去,破口大骂,不少佣兵立刻响应。
再次安抚了小鸟,莱依拉高举手中的纸张,眼神扫过之处,音浪停息。
“那就写!写下你们的名字、你们的知识、你们的遭遇!
案底上,你们只是杀人犯,但你们可以成为更多!
沙漠生存专家、弯刀大师、遗迹探索者!”
“恶魔!哈哈!你个恶魔!赤王会折磨你的灵魂!”
哈姆宰被铐住的双拳猛砸墙壁,在上面留下暗红色的痕迹。
“不仅夺走我们的生命,还想要蚕食我们的大脑?我呸!”
“沙漠生存知识的最大受益者,可是沙漠民!”
莱依拉据理力争,“你们笔下的知识会被后来的沙漠民学习,乃至拯救他们的性命。”
“哈!伪善的雨林民,我看你就是想独吞这份知识!”
没有因为佣兵话语而愤怒,莱依拉只是递出手中的纸笔,认真道:
“我不需要你们的信任,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们,这份知识一定会流传出去。
每救一个雨林民,就会有三个沙漠民得救。
他们不必依靠杀人来谋生,褐色皮肤孩子们不必经历……那些惨剧。”
角落的米沙勒目光闪动几下,又重新闭上双眼。
脸上有疤的佣兵像是听见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他以一个别扭的姿势抱着肚子。
“哈哈哈!孩子?哈哈哈!”
他用镣铐砸着铁栏杆,敲击声在黑暗的地牢中回响。
“听着!听着!老子后天,或许是明天就要上刑场了!
我都要死了!那些提瓦特的BB还关我何事!
哈!我恨不得后天就爆发末日!大家一起玩完!”
莱依拉将视线投向那个脸上有疤的佣兵。
狰狞的伤口从他左额角一路向下,几乎将半边脸剥离。
灰头土脸的,加上那些热风留下的纹路,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块风蚀岩。
咚!
似乎是莱依拉的眼神触动了他的神经,他一头撞向栏杆。
“你那算什么?!你是在怜悯我吗?!收起你那些假仁假义!”
野兽般的眼睛满是怒火,飞溅的唾沫几乎要够到莱依拉的衣角。
“你个BB!你懂什么?!
你知道咀嚼含石子的腐烂蜥蜴的口感?
你知道在热砂上被太阳曝晒四小时的疼痛?
你知道拖着流血不止的手臂,被毒蝎追杀的疲惫?
你什么都不知道!还敢在这里劝老子向BBB善?!我放BBB狗屁!”
他的声音盖过了其他人,在地牢中是那么的刺耳。
莱依拉没有打断,静静等他说完。
眼神中的怜悯没有一丝波动。
“你像是一个奴隶。”
她没有回避,扫过那一双双发红的眼睛。
“你们像是一群奴隶。
在沙漠里,你们是生存的奴隶、环境的奴隶、恐惧的奴隶;
在【神王之遗】中,你们是虚荣的奴隶、信仰的奴隶、力量的奴隶;
而现在,你们还是一群奴隶!是命运的奴隶、愤怒的奴隶、死亡的奴隶!”
那个佣兵被彻底激怒了,他死命摇晃着铁栅栏。
嘎吱嘎吱!
响动不绝于耳。
“你这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懂什么?!
真以为投胎够好就能对我们指手画脚?!
像你那么好的命……”
“那就去反抗它!”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莱依拉头一次打断他。
那双琥珀般的眸子里,终于有了其他的情绪。
“去反抗环境!去反抗死亡!去反抗命运!
凭什么雨林民就是比你们命好?!
凭什么有人可以不用为了生存杀害他人?!
凭什么同是提瓦特的子民,命运总是欺压你们?!”
少女的意志像是刀刃,让那个佣兵不敢直视,低骂一句:
“BB,说得轻巧……”
莱依拉摇头,不想解释过多,轻声念道:
“你们当奴隶太久了,以至于奴性深入骨髓,甚至盖过了人性。”
她再次递过去纸笔,佣兵们抬起头,眼中渐渐映照出那烈阳般的色泽。
“你们当奴隶太久了,都已经忘记——
反抗,是对待命运的唯一方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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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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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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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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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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