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玄幻小说>无垠事务所除魔实习日志>第22章 柳木沉河(一)
  凭莫桑榆的能力解决掉这个毒贩绰绰有余,可他身前的许惜然……如果是以前的他,他会毫不犹豫直接解决掉两个,可是现在…他看向左前方的柳川山。

  就在这时,莫桑榆的结界也失去了效力,罗寒屹带着由人和灵组成的特殊军队冲了上来,专制枪统统瞄准了那两团黑气。

  “惜然?!”队里突然传来几道声音,那些人都是十年前广场事件在场的人,他们看着远处和魔一样的老队友,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莫桑榆嗖地出现在了后方,毒贩闪身,梁旭杀伐果断地开了一枪,却被险险避开,就在莫桑榆攻击的前一秒,毒贩突然快速地念了个我听不懂的金诀,竟和许惜然融在了一起!

  罗寒屹瞳孔一缩,即使只听到一小部分,他也知道,那是金家失传许久的禁术!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不是想救他吗!开枪啊!”

  两人的身形变幻着,突然,许惜然的脸浮现了出来,占了上风。

  “怎么可能?!我才是主人!我才是主人!给我滚下去!!!”毒贩愤怒地喊叫着,许惜然的神色十分痛苦,突然抬头,望向那片黑暗,凝聚仅剩的力量大声喊道:“十一一!”

  一道枪声猛地在寂静的黑暗中响起,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看着哀嚎着迸开的黑影,许惜然狰狞的脸上带着微笑,顷刻间便消散。

  四周寂静无声,四楼突然传来一道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的变为撕心裂肺,我仿佛被人施了定术一样呆在那里,脑海中浮现在昏迷时看到的许惜然阳光帅气的笑脸。

  林牧被送上了救护车,万幸的是那三个孩子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因为受到惊吓昏迷所以一直都没醒,我想,这是许惜然拼尽全力才做到的。

  我看着默默离开的身影,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梁旭坐在晴日大桥边,眼神空洞地望着几十米下翻腾的江水。

  我坐在他的旁边,也跟着他一起看,缓缓开口道:“许惜然让我看到了他的过去。”

  梁旭动了动,没有开口,我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我听到了你们没听到的话,那个毒贩是故意奔着许惜然去的,他想为家人报仇,在身上藏了一把枪,就是为了杀许惜然。”

  所以,不是你的错,他也从没怪过你。

  梁旭脸上的泪珠不断滚落,融进了翻滚的江水里。

  “十一一是我跟他闲聊时起的无聊的暗号,只有我们两个知道,他还记得我。”梁旭低哑的声音传来。

  “梁旭,许惜然托我给你带句话。”

  梁旭转过脸来看着我,眼神让人悲痛。

  “他说,人与人总有别离的那一天,那棵树下有他送给你的东西,下辈子,他会先在海边买个房子,等你来。”

  梁旭流着泪,却露出了一个开心地笑来,他笑着,笑出了声,又哭着。

  我站起身,莫桑榆不知何时跟了过来,站在我的身后,我点点头:“走吧。”

  秦黛和刘流在我们回到别墅的第二天也回来了,可是秦黛的脸却更加苍白。

  刘流的神情也很严肃,不过严肃之余还有些宽慰,他跟莫桑榆说魔域已经控制住了,我听得云里雾里的,不过好在还剩下些许黑气能让秦黛恢复一点。

  林牧的钱我最终还是退了回去,毕竟我没能救出许惜然。

  没想到他对我说,梁旭死了。

  我愣怔地挂断电话,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很久。

  梁旭的葬礼很简单,除了三三两两的战友们过来给他送别,就只剩下林牧全程陪着。

  我和莫桑榆到的时候,林牧正坐在许惜然和梁旭的墓碑中间喝酒。

  他像是有些醉了,平日里严正肃穆的姿态全无,衣服歪歪扭扭的,下巴冒出青白交织的胡茬,脸和眼眶都通红,一手撑在地上,拿着酒瓶的手耷拉在膝盖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

  梁旭曾经是一起街头报复性杀人爆炸案中唯一存活的孩子。

  他被父母护在身下,父母身躯上的血喷了他满脸,是林牧把他从冷掉的母亲怀里挖了出来。

  他得到了国家的救济,换了新的城市,因为无聊,就去郊区的游乐园兼职,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射击摊上打枪,靶子上的气球,在那一秒全都会变成那张脸,那张极其普通,甚至带着些慈爱,翘着嘴角,把手里的刀毫不犹豫地捅向那些脆弱的脖颈,一眼不眨按下了手中按钮的苍白的脸。

  轰————

  只有在开枪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还在活着。

  林牧让他活着,他就没有自杀。

  他知道自己心里不正常,可他选择放任。

  林牧在他十五岁的时候发现了他的才能,把他带到了部队里,很多人都说他是未来的神枪手,可沉默寡言的他,也日益被人排斥在外。

  他很早就知道许惜然了。

  许惜然在新兵大会上认真而坚定地说,他当兵只有一个梦想,就是把罪犯全都绳之于法,因为每出现一个罪犯,就会导致两个家庭坠入深渊。那一刻他盯着台上的人,那张洋溢着希望和坚定的脸就像太阳一样灼烧着他的灵魂。

  他突然感觉到身体里沉寂的血性在那一刻苏醒了,他再一次感受到了血液的沸腾。

  许惜然跟自己一样,也是惨案中活下来的孤儿,可他又跟自己完全不一样,他开朗,温柔,又带着一股坚强的韧劲,像一块海绵一样能容纳所有东西。

  没想到就在那一天,树下再不只他孤单一人。

  他每天看着笑得又帅又傻的许惜然,好像就有了能活下去的理由。

  他溜进了废弃的大院里,在树下找到了许惜然留给他的东西,又重新埋了进去,在早上太阳升起的那一刻,吞枪自杀。

  他还是过不了那一关,他是一个懦夫,他配不上这一身军装,十年前他没能护住他,十年后,他再一次亲手葬送了他的未来。

  他知道许惜然,再也没有下辈子了。

  *

  我无法忘记在幻境里看到的许惜然,他是那么的积极向上,那么的努力认真,那么的渴望打击罪犯,却在美好年华被他最痛恨的罪犯杀死,还有梁旭,他原本已经准备认真努力地生活了,却……

  我再一次深刻认识到自己的能力有多么的弱小,可我无能为力。

  我一次又一次地问自己,我到底能做什么呢?那些金光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我开始怀疑自己,我的能力真的能帮到别人吗?为什么偏偏是什么都做不到的我拥有这份能力呢?

  我好想回家。

  每次遇到不顺心的事,我总想回家,回家和伯伯聊聊,和晨晨玩一玩,和丘伯练练手,心中想不透的事总会变淡。

  我掏出手机,伯伯还是没有回信,我有些担心,这次也太久没有联络了,难道……伯伯生病了?!

  我立马拨通了电话,可却久久没有人接,我又打电话给婶婶,也是同样的情况。

  到底发生了什么?

  凌晨两点时,我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我半眯着眼看了看手机,顿时睡意全无,鼻子有些发酸:“伯伯你没事儿吧?!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你都没接,你吓死我了,以后你可不能再这样了,空闲的时候一定要记得给我打电话,发短信也行,让晨晨帮你发,公司放了几天假,我明天就回去看你们。”琇書網

  我一股脑没停下来说了一大堆话,可手机那头传来嘶啦嘶啦的声音,始终没人应答,我心里慌急了:“伯伯?伯伯?你在听吗?你是不是、是不是摔倒了?!你、你手可以动吗?你摁一下屏幕左下角的按键,我来喊晨晨!伯伯你别怕,我现在就回去!”

  眼前的画面一片斑驳,我急慌慌地下床,让被角绊得一个趔趄跌倒在地,膝盖狠狠地磕在瓷砖上,可我浑然不觉,只想赶紧回去,这时,手机里面却传来了微弱的呼吸声,我站定,仔细地听着里面的声音,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才传来熟悉的声音,却带着说不出的诡异感:“……不能……回……来……!”

  “伯伯!伯伯!”我大声喊道:“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不能……回……来……”他还是重复着刚刚的话,我正要开口,话筒里就传来电话挂断的声音,我茫然地站在房间中央,无知无觉地流着泪,脑中所有的想法和画面全部褪去,那几分钟里,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出的门,只是当我回过神来时,莫桑榆就拦在我面前,他的背后是陡长的楼梯。

  秦黛第一次喊了我的名字,我转过身去,她站在门前,穿着罕见的鹅黄色纱裙,像一幅美不胜收的江南山水画。

  “一起走吧,正好我也有件事情要确定。”

  还是刘流提醒我去换衣服,我回房间拿好背包,莫桑榆在夜色里开着车,我靠在坐垫上,因着药力还是睡了过去。

  莫桑榆转脸看了看,柳川山脸上闪着泪痕,眼睛也哭得又红又肿,他看着前面的路,眉头深锁着。

  我的身体猛地一抖,瞬间清醒了过来,外面是绵延不断的环山路,我看着熟悉的风景,心里就像被挖掉一块似的疼。

  我为莫桑榆指着路,慢慢看到了熟悉的村落。

  我没看到他们惊讶的脸色,只一心想进村子,莫桑榆将将停好车,我便打开车门跑了下去。

  可在其他人眼里,眼前是一整片看起来年代颇久的黑灰废墟,到处都是烧毁的残垣断壁和树木,可就在柳川山踏进小路的那一秒,整个村子就像活过来似的,变成了正常的样子。

  “这……”刘流喃喃道。

  几人紧跟在柳川山后面,柳川山径直跑到村子入口最近的一栋泥瓦房里,他在前院和后院找了个遍,都没有人,刘流用手指抹了抹桌子,指头上是厚厚的一层灰。

  我找遍了所有房间都没有看到村长伯伯和晨晨,堂屋的桌子上还放着饭菜和晨晨吃了一半的苹果,我又去了伯伯婶婶家,整个村子的人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似的。

  “伯伯……晨晨!你们到底在哪儿……”

  晨光洒在簌簌作响的柳树上,村子里寂静无声,像死了很多年一样。

  莫桑榆看着河边的柳树和桑树,竟不知不觉来到了一个瓦房前,他怔怔地看着门前被砍断只剩下树桩的桑树,脑袋突然炸裂般疼起来。

  秦黛扶起他,脸上的神情莫桑榆从未见过,她走进房子里,在躺椅上看到一本书,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着,良久,才僵硬着伸出手缓缓拿起来。

  她认得这个字体和画,在槐隐寺的房间里,在寺前的雪地上,大师兄都会给她画有三片叶子的花儿,止水仰头问他为啥有三片叶子呢?他说那代表着他们三个永远都会守护着她。

  “是不是……”莫桑榆没再说下去,因为秦黛珍惜地把书抱在怀里,脸颊上仿佛有泪珠划过。

  我坐在堂屋里,一直待到了晚上,天色越黑,我的心越沉,我一点都不敢想心中的那个猜测,只像木偶似的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门外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摒住呼吸,眼都不敢眨,紧紧盯着大门。

  一只惨白的小手扒着门框,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就在他刚踏进来的那一刻,刘流一个闪身关上门,挡在他的身后。

  他吓极了,抱着脑袋蹲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我看着脑袋上套着破塑料袋的小身影,和他身上我亲自缝的衣服,还有溢出的丝丝缕缕的黑气,抖着嗓子强迫自己镇定地开口道:“晨晨?是你吗晨晨?”

  晨晨看着我走近,突然大声叫道:“哥哥不要过来!”

  我立刻停了下来,他嚅嗫着,脏兮兮的小手还是紧紧抓着脑袋上的塑料袋,“哥哥,你快走吧,爷爷跟我说那个漂亮姐姐很厉害,让她给你一颗那种黑乎乎的、难吃的药丸,你就会忘记我们,晨晨很想你,晨晨不想你忘掉我们,可是、可是爷爷说,这样做你才不会心痛痛,晨晨不想你痛。”说完这段话后,他的身形有些不稳,时而变得透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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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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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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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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