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其它小说>致命吸引>番外十五:行走的星星(十三)
  一家四口吃完了晚饭,曹妈开始张罗着收拾餐具。

  “寒星啊,来厨房帮妈一把。”曹妈拿着碗说道。

  “妈,我帮你吧,让寒星陪爸聊会儿天。”曹行予走上前想要帮忙,却被曹妈拒绝。

  “不行,不要你,就要寒星。”曹妈说,“我跟我儿媳妇有话说呢,赶紧陪你爸去,别瞎掺和。”

  “妈……”曹行予满脸都是受伤的表情,故意委屈地说道,“都说‘有了媳妇儿忘了娘’,到你这儿怎么变成‘有了儿媳妇忘了儿子’了?”

  “哈哈哈。”曹爸被曹行予的话逗笑了,他摆摆手安慰曹行予,“算了,你妈开玩笑呢,她这不是太喜欢寒星了嘛,过来坐下,咱们爷俩好好说会儿话。”

  “好嘞。”曹行予答应着,在曹爸身旁坐下,待曹妈和陆寒星去了厨房之后,曹行予才接着说,“爸,那个阳德义……”

  “我知道他,你不用操心,我正让几个人秘密跟踪他,等到抓他的时候我会通知你的。”曹爸喝了口茶,缓缓道。

  曹行予看着老爸平静的表情,知道阳德义这事儿没什么再好担心的了,他又说道:“爸,我想亲手抓他,每次一想到他逼着寒星看过那么肮脏的事情,我都恨不得立刻枪毙他。”

  “好。”曹爸答应着,“我会跟你们分局协商好的。行予,你抓人的时候不要情绪用事。”

  “爸,你放心吧,我有分寸。”曹行予笑了一下说道。

  厨房里,曹妈一边刷锅一边跟陆寒星拉着家常:“寒星,你妈多大啦?”

  “四十六了。”陆寒星在旁边帮曹妈刷着碗,“我妈跟我爸是大学同学,自由恋爱,他们一毕业就结婚了。”

  “哟,那我还是姐姐呢。”曹妈笑着,“我比你妈长两岁。”

  “妈,您什么时候有空跟我爸妈见见面?”陆寒星问道,“时间地点我来安排。”xiumb.com

  “好啊。”曹妈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是时候见见亲家母了。”

  “我总跟我妈提起你跟爸,我妈跟我说了好几次想见见你们了。”陆寒星腼腆一笑,“就是我最近太忙,没怎么考虑让你们见见面。”

  “嗨,这有什么。”曹妈大度地挥挥手,“你们年轻人总有自己的事业自己的生活,我们还怕耽误你们呢。没关系,这事儿不急,我和你爸等你安排。”

  “好。”陆寒星乖巧地应了一声,然后又说,“妈,你给我讲讲行予小时候吧。”

  “行予小时候?”曹妈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说到他小时候,我跟你爸就觉得对不起他,这孩子因为我们,承受太多了。”

  在当驻外记者之前,曹妈是一名战地记者,而曹爸那个时候是个刑警。曹爸二十五岁,曹妈二十二岁,两人就在一次抓捕犯人的行动中相遇了,之后便是聚少离多的自由恋爱时期,都说异地恋没有好结果,可到了曹爸曹妈这里却是另外一番情况,两人不仅没有分手,感情反而越来越深厚。一年多过去了,曹爸主动提出结婚,曹妈欣然答应。只是两个人的恋情都不被双方的父母看好。曹爸的父母嫌弃曹妈是个战地记者,指不定哪一天就牺牲在国外的哪一个混乱战场了;而曹妈的父母嫌弃曹爸是一名刑警,每天与一些坏人犯人打交道,仇家太多,怕威胁到自家女儿的生命安全。无奈之下,两人偷偷从家里跑了出来,直接去往民政局。因为户口本都被家里人藏起来了,所以两个年轻气盛的小情侣计划着挂失户口本,补办之后再秘密登记结婚。没想到这方法竟然成功了,结婚之后的二人更是情比金坚,双方的家人也都慢慢被他们感化,渐渐由反对他们转向祝福他们。婚后一年,曹行予出生,可曹爸那个时候正忙,不仅忙着抓犯人,更忙着防仇家。没办法,曹爸是个相当正直无私的刑警,而且每次参与的都是大案命案,虽然年轻,但也已经战果颇丰,可仇家也不少,平日接到威胁电话收到威胁信件根本不算什么,有时候曹爸甚至在局子里都能收到仇家的威胁与恐吓。

  为了曹行予的安全成长,曹爸曹妈决定把儿子送到新西兰,让他的爷爷奶奶帮忙照顾。如此以来,曹行予安全了,可他跟曹爸曹妈见面的机会也就少了。别人家的孩子学说话时开口先喊“爸爸妈妈”,曹行予喊的是“爷爷奶奶”;直到曹行予上小学,他才真正敞开心扉接受曹爸曹妈。亏得爷爷奶奶学历高,教育得好,曹行予又懂事,慢慢的,曹行予也就明白了父母不容易的地方,心里不仅不记恨曹爸曹妈,反而特别尊敬特别爱他们。曹行予的懂事倒是更让曹爸曹妈感到内疚,于是等儿子成年了便把他接了回来。曹爸曹妈希望曹行予像平常人一样,读大学,找个好工作,结婚生子,过着安稳的生活,没想到曹行予选择了像曹爸一样,当一名警察。不过后来曹爸曹妈也想明白了,什么都不如儿子的幸福快乐重要,在个人问题上也就没管他太多。

  直到曹行予都二十四了,曹妈终于忍不住,也像其他普通父母一样开始催他谈恋爱催他结婚。曹行予倒是满不在乎,爱情这种东西,靠的是缘分,他不急。再后来曹行予遇见陆寒星,并且把他带回了家,曹妈在惊讶之余,心里牵挂的石头也算是落了地,儿子找到归处了,有了伴儿了,她也就不再那么操心了。

  “我同事都说我有福,嫁了个那么好的老公,又有了个那么好的儿子。”曹妈感慨着,“现在我有两个儿子,哈哈,我觉得我更有福了。”

  “妈,您放心。我和行予一定会好好孝敬您二老的。”陆寒星看着曹妈,坚定地说道。

  “有你这句话妈就知足了。”曹妈拢了拢耳边的头发,说道,“你们两个,一定要给我好好的,在一起就不要再分开,就像我跟你爸一样,听见没?”

  “妈,我从来没想过我跟行予会分开。”陆寒星说,“我们一定会好好的。”

  “妈相信你们!”曹妈帮陆寒星弹掉他身上的几滴水珠,笑着,“也一直支持你们。”

  “谢谢妈。”陆寒星抿嘴笑了一下。他从来不认为他与曹行予的爱情跟其他情侣有什么区别,他甚至觉得他们之间的感情更深厚,更缠绵缱绻。有了父母亲人的支持与陪伴,他们会更加有力量,更能使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变得无坚不摧。

  “你们在聊什么啊,妈?”曹行予在这个时候走过来了,他端着一杯冷饮靠在门边问道。

  “聊你小时候总爱尿裤子。”曹妈回头说道,“我正把你抱在怀里呢,突然感觉胳膊上湿湿的热热的,低头一看,你个臭小子!又尿我一身!”

  “噗——”陆寒星没绷住,直接笑了出来。曹妈简直太可爱了,刚刚的气氛还有些伤感,可被性格大大咧咧豪爽开朗的曹妈一调整,立刻就变得欢乐了起来。

  “妈——寒星在呢,你给我留点儿面子嘛。”曹行予尴尬地咳嗽了一下说道,“再说小时候谁不尿床啊。”

  “谁说你爱尿床了?我说的是你爱尿裤子。”曹妈义正词严地说道,“还专门在我抱你的时候尿,我可是听你爷爷奶奶说你不尿床。”

  “……”曹行予哭笑不得,这都什么时候的破事儿了,老妈怎么还记得?

  曹行予这边儿正无语着,陆寒星却笑疯了,平时一个挺优雅矜持淡定冷静的的艺术总监此时此刻正双手撑在水池旁笑得肚子都疼了,陆寒星感觉自己快笑岔气了,他站直了身体朝曹行予走过去,边走边说:“咱妈……咱妈说得太好笑了……哈哈哈……”

  曹行予看到陆寒星第一次笑得那么无拘无束,心里也不禁暖了一下,他搂住陆寒星的腰,低声说道:“寒星,以后就这样,多笑笑,好看。”

  “怎么?”陆寒星终于止住笑,问着曹行予,“我不笑就不好看啊?”

  “好看。”曹行予立刻回答,“你怎样都好看,怎样我都喜欢。”

  陆寒星这才满意地看了曹行予一眼,然后松开曹行予的手,“我先洗漱去了,有点儿困。”

  “妈,你也早点休息吧。”曹行予帮曹妈把抹布放在窗台上,说道。

  “这就休息。”曹妈说着拍了拍儿子的胳膊,“你呀,随你爸,妻管严。”

  “我觉着妻管严挺好。”曹行予笑着,“我看我爸挺乐意妻管严的。”

  “那是。”曹妈说到这里一脸自豪,“行了,时间不早了,快休息吧,明天你们俩都要上班。”

  曹行予点点头,跟曹妈道过“晚安”之后,上了楼。

  “我们分局负责这次抓捕阳德义的行动,我会亲手抓他。”临睡前,曹行予把陆寒星搂进怀里,吻了一下他的额头,说道。

  “好。”陆寒星在黑暗中笑了一下,寻到曹行予的唇,然后亲了一下,才挪了挪身体,调整到最舒适的姿势,在曹行予怀里睡着。

  黑夜很安静,时光很平稳。相拥着的两个人都没想到,一场生死离别正在不远处等着他们。

  陆寒星是早上九点的飞机,不过曹行予不能送他,因为曹行予还要赶回队里集合。陆寒星在飞机快起飞的时候给曹行予发了个短信:要起飞了,我想你。可是,曹行予一直没回复;陆寒星皱了皱眉,然后不情愿地关了机。一分钟收不到曹行予的短信,他的心里就会多一分钟的不安静。出差十天,对于陆寒星来说不像是工作,更像是煎熬。十天见不到曹行予,他怀疑自己会疯掉。打开遮阳板以后,陆寒星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件外套,那是曹行予的休闲外套,他把背包放在了行李架上,然后把外套盖在自己身上,开始睡觉。坐飞机的时候,清醒实在是一件难熬的事情,还不如睡着,说不定就梦到了自己一直想念的。

  曹行予不是故意不回短信的,因为赶上队里特训,所有的通讯工具都要上交,所以他根本不知道陆寒星给他发了短信。

  几天后的晚上,曹行予等人接到任务,去“君再来”秘密逮捕一些贩毒分子。“君再来”是一家夜总会的名字,场地不算小,明着是简简单单的娱乐场所,可暗地里却被黑道控制,成了黑道交接货物的地方。曹行予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些贩毒分子中会有阳德义。

  果然,在一声声“蹲下”、“不许动”、“双手抱头”的喊声中,曹行予看到了阳德义的身影。阳德义本身是想逃跑的,因为他知道房间里有一个暗门,可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被冲上来的曹行予踹翻,直接趴在了地上。

  “手抱头。”曹行予用枪头顶了顶阳德义的肩膀,冷冷道。

  “嘿,原来是你啊。”阳德义双手抱头,双眼却贼溜溜地瞟向曹行予,“不是冤家不聚头啊……你放我走吧,明天我就让我爸把钱打你卡上……我家钱多的是,分你十分之一。”

  曹行予没说话,他蹲下身,看着阳德义,然后笑了一下:“死到临头还这么横。”

  “哈——我怎么可能死?”阳德义看到曹行予好看的笑,心里竟然还称赞了一下,怪不得陆寒星爱他爱得那么死心塌地,光冲曹行予的颜值,阳德义就觉得值了,“你现在不放我,明天我爸也会把我保释出来的……”

  “啰嗦什么!”刘冉智朝阳德义的屁股踢了一下,“跟上前面的!”

  曹行予走在队伍后面,直到所有的贩毒分子都上了车,他的心才放松下来。

  到了局里,又是审问的环节,轮到阳德义时,曹行予走上前,跟队长蒋磊说:“队长,让我审吧。”

  蒋磊看了看曹行予,然后点头道:“好。”

  曹行予进了审讯室,坐在阳德义对面,开始的时候曹行予什么都没说,就只盯着阳德义听他瞎掰,听他用金钱财物来诱惑自己,直到阳德义说累了,停了下来,曹行予才将双臂放在桌子上,直视他:“说完了?”

  “我他妈的都说了半天了,你到底放不放人?要我说几次我没贩毒,只是陪朋友来喝酒的?!你们都怎么当的警察?不问青红皂白就随便抓人?!我告儿你!我今晚要是走不了,等老子出去了,立马找人做了你!”

  “你永远都走不了。”

  “什么!你他妈说什么我听不懂!”

  曹行予没回答,然后把桌子上的一些材料往前放了放,才说道:“你所有的违法行为,这里面全都有记录。”

  “日你妹!老子喝个酒还违法了?!”

  “三年来在英才码头的毒品交接,三年前的在一场性行为中故意杀人,绑架陆寒星和林祎哲,绑架张羚的父亲和弟弟,参与聚众赌博,几天前林祎哲餐厅的爆炸事件,以及刚才的贩卖海洛/因达70克。你觉得你还能活着走出去么?”

  随着曹行予说的越来越多,阳德义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他以为他所做的这些事情全都滴水不漏,他以为他每做完一件事就靠钱摆平了它们,他以为他的父亲能永远保释他,没想到,真相总有被发现的那一天,谎言也总有被拆穿的那一天。直到曹行予最后一个字说完,阳德义才木讷地转过脸,问了曹行予一句:“我会……被判死刑么?”

  “贩毒超过50克处以无期徒刑或者死刑;故意杀人罪判死刑;你一条命根本就不够用!”曹行予把材料摔在桌子上,冷冷地盯住阳德义,“我实在想不通,你为什么这么执迷不悟。”

  “我……我要死了?”

  “我不宣判你的死亡。”曹行予收住有些激动的语气,淡然道,“明天开庭审你,等着进法庭吧。”

  曹行予说完这些就离开了,他怕他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将阳德义暴打一顿。做了那么多恶,终于将他绳之以法。曹行予捏了捏眉心,然后回了办公室。

  “组长,你刚刚把阳德义的罪行全都跟他说了?”不一会儿刘冉智走了进来,坐在曹行予对面,随意地问道。

  “怎么了?”

  “没,哈哈,就觉得可笑,他现在正在审讯室哭爹喊娘呢,还说什么‘我不想死我不想死’,队长听不下去了,直接让人把他拉走了。”

  曹行予没说话,他烦躁地抓了一下头发,然后点了一根烟。

  “组长,有时候我在想,当警察的意义何在?”刘冉智身体靠在椅背上,看着曹行予,“坏人那么多,说不定还有不少像阳德义这样做了那么多坏事却依旧活得逍遥自在的人,我们一辈子都抓不完,也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发现。”

  “你这么想很正常。”说话的是蒋磊。

  “队长。”曹行予和刘冉智同时站起了身。

  蒋磊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干什么都有无奈的地方,这就是生活,你不能掌控所有,但是可以改变自己。我从警也有15年了,见过的东西估计比你们吃过的盐都多。它就是那么个令人无奈的东西,抱怨反而没用,重要的是我们是否尽职尽责,做好我们本分内的事情。”

  “是。”刘冉智敬了个礼,“哈哈,队长,谢谢你的心灵鸡汤。”

  “臭小子,跟我来这一套。”蒋磊在刘冉智肩膀上捶了一下,“忙去吧你。”

  “好嘞。”刘冉智说着就离开了。

  蒋磊走向曹行予,看着他皱起的眉说道:“阳德义被抓了,石头也该落地了吧?”

  “是。”曹行予灭了烟,回答。

  “好好调整调整,别再想这事儿了。”蒋磊说。

  “好。”曹行予说,“谢谢队长。”

  “谢我干什么。”蒋磊挥了挥手,“你也忙去吧。”

  十天转瞬即逝,陆寒星在下过飞机后刚好赶上林祎哲去机场送他的一个朋友,于是顺带着把陆寒星接了回来。

  “你回哪儿?”林祎哲转着方向盘问道。

  “行予那儿。”陆寒星摇下车窗,看着窗外熟悉的人流与车流,心里感慨着终于回来了。

  “新西兰气候怎么样?”林祎哲随便问道。

  “挺好的,温带海洋性,比我们这儿暖和很多。”陆寒星说,“他们正夏天。”

  “阳德义死了。”林祎哲说,“注射死亡,前天执行的死刑。”

  “哦。”陆寒星反应很平淡,之前曹行予跟他说过,所以他有猜到。

  “最近有跟曹行予联系么?”

  “没。”陆寒星摇摇头,“他可能忙吧,我打电话发短信他都没回复过。”

  林祎哲笑了一下:“慢慢等吧,等他忙完这一阵就好了。”

  “阿哲。”

  “什么?”

  “这两天我心里总感觉很不平静。”陆寒星难得跟发小说着自己的心事儿,“昨天早上在新西兰,我正收拾行李,手腕上戴的檀香木手链断了,珠子散了一地。”

  “可能是绳子老化了吧。”林祎哲安慰他,“别瞎担心。”

  “不,这是我妈找人专门给我定做的,才没戴多久。”陆寒星说,“怎么可能老化。”

  “一切皆有可能啊。”林祎哲看了陆寒星一眼,“别跟我说你是唯心主义啊?”

  “我不唯心。”陆寒星看着窗外,“我只是想行予。失联这么多天,我静不下心来。”

  “别想那么多了。”林祎哲趁着等红灯的空当拍了拍陆寒星,“说不定今天你就可以看到他了。”

  两人正聊着,陆寒星的手机响了,他低头一看,是个陌生号码。陆寒星犹豫了几秒钟,然后按了接听键:“陆寒星。你哪位?”

  “我是行予的队长,曹行予的队长,你是他爱人对吧……你现在能不能过来一趟……”

  后面蒋磊说了什么,陆寒星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右手拿着手机,却根本没有用任何力道,手机轻而易举地滑到了陆寒星的腿上。

  “寒星?寒星?”林祎哲看陆寒星的脸色不对劲儿,把车开到路边,然后停了下来,拍着陆寒星的肩膀,“寒星!怎么了?他跟你说什么?”

  陆寒星被林祎哲晃得有了些反应,他木然地转过头,面如死灰,神情呆滞,眼神中也没了光芒,他看着林祎哲的脸,却没有对准任何焦距,他动了动喉结,万分艰难地开了口:“阿哲,求你,快开车,带我去医院……”

  “好,我开车带你过去。”林祎哲说着发动了车子,“可你得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陆寒星用力眨了眨眼睛,把泪水眨了回去,然后抓紧了林祎哲的胳膊,颤抖着声音绝望地说道:“行予的队长告诉我……行予他……他中弹了,就在……心脏的位置。”

  “心脏?!”林祎哲转过头看了陆寒星一眼,不可思议道,“怎么可能?被子弹击中眉心或者心脏,基本上相当于死亡了,曹行予怎么可能被击中心脏?!”

  “……我不知道,我……”陆寒星神情恍惚,眼睛也不知道该看向哪里,“我想快点见到他……现在就想……”

  “阿星,你别紧张。”开到一个十字路口,林祎哲因为红灯而停了下来,他将手放在陆寒星的肩膀上,对他说,“深呼吸,往好处想,相信我,行予会没事的。”

  陆寒星缓缓转过头,抬眼看他,眼神中是林祎哲从来没见过的绝望。陆寒星静默了几秒,然后说道:“对不起……阿哲,我……做不到……我一想到受伤的是行予,我就……没了他,我会崩溃的……”

  绿灯亮了,林祎哲继续开车,可心里已经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了。现在的陆寒星,在林祎哲看来正处于极度失控的状态,一点火星就能引发他的所有情绪。他从来没见陆寒星这么悲伤这么无助这么绝望过,五年的等待他都熬过来了,都挺过来了,如今,却输在一颗子弹面前。他看得出来陆寒星想哭,只是在竭尽全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泪水,也许陆寒星的心里还有着那么一点点的希望,希望一会儿赶到了医院,就会看到已经苏醒的曹行予,这样他就可以笑着面对曹行予。

  可不知今天是怎么回事儿,路上总是堵车,比平时开起车来要艰难缓慢许多,照这种堵车的趋势,他们最起码还要在路上停留一个小时。陆寒星双眼盯着前方的红灯,目光里全是焦虑与不耐烦,仿佛要用眼神把它们的颜色全部都换成绿色。等了一分钟,他实在耐心尽失,打开车门就要冲出去,却被林祎哲死死拉住:“阿星,你想干什么?”

  “我要去见他。”陆寒星的语气与刚才的惊慌失措相比,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变得冷静而沉着,“松开手。”

  “这里距离医院还有十公里,你想怎么去?”林祎哲当然没有松开手,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发小出去做什么傻事,“我答应了你开车带你过去,就一定会做到。你别冲动好么?我们一起过去。”

  “我没有冲动。”陆寒星看着他,“我再清醒不过,我现在只想见他。”

  “那也得等我们开车过去啊。”林祎哲劝他,“这么远,你打车也是堵,坐我的车也是堵,我知道你想见他,我理解你,可是,我们冷静点儿好么?”

  “我他妈说了我很冷静!”陆寒星用了些力道挣开了林祎哲的束缚,“我不打车也不坐车,我跑过去!”

  “跑过去?你疯了?!”陆寒星的话让林祎哲难以置信,虽然他知道陆寒星大学的时候参加过不止一次的大学生一万米长跑比赛,可是现在要跑过去?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跑过去?林祎哲想想都觉得难以做到。

  “我没疯。”陆寒星说着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我没疯,我清醒得很冷静得很,我只想见到他。”

  林祎哲无奈地看着他解开安全带,看着他打开车门,看着他跑着穿越眼前的车流,直到陆寒星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林祎哲的视线里,林祎哲才被自己车后面不停响的喇叭从走神中拉出来,原来是这个路口的绿灯亮了。

  开了没几分钟,林祎哲又被堵在一个路口,他抬头看向窗外,却再也搜寻不到陆寒星的身影。他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给陆寒星的母亲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快点出门,去往英才市第一人民医院。

  十一月份的英才市天气已经很冷了,虽然临海,却因为地势的原因,让冷空气可以长驱直入。路上的行人围巾手套一应俱全,他们在抵御寒风的同时,也发现了路边有一个穿着大衣的年轻男子在不停地向前跑,他的衣摆被风吹得飘浮着,额头上也开始沁出汗水,可是他依旧没停,一直跑,一直跑,仿佛只要跑完所有距离,吹完所有寒风,就可以看到自己的爱人。

  跑到一半的时候,陆寒星的体力已经不如刚开始那么充沛了,可心中想要见到曹行予的信念的强烈程度已经大过了身体的疲劳程度,汗水顺着他的脸颊直流而下,到嘴角,到耳根,再到脖子,可他都顾不得擦掉;为了能让身体更轻松地跑步,他甚至直接脱掉了自己的大衣,扔在了路边,任凭身后急切的喊声想起:“哎——小伙子!你的大衣!”陆寒星没听到,他的耳边只剩下了呼呼作响的风声,眼前只剩下漫长的人行道,脑海里全部都是曹行予温柔的笑容,以及叫他名字时的魅惑嗓音,不一会儿画面却又快速切转,一个浑身是血的曹行予躺在陆寒星面前,用最后的气息跟陆寒星说“再见”。

  “不!”陆寒星被脑海里的景象吓到了,他边跑边痛苦地喊了一声,看向前方指着医院的路标,喃喃自语道,“行予……等我,等我……”

  年龄小于二十九岁的男子长跑一万米一级的及格等级标准时间是44分钟,陆寒星大学时期参加比赛的平均时间为38分钟,可是现在,他只用了将近35分钟的时间就到达了医院。深爱一个人时,执念竟会变得如此可怕却又可敬。

  陆寒星到了医院后,直接冲到手术楼,他到了护士站极速停下,问着面前的护士:“行予在哪里?曹行予在哪里?”

  “曹行予?”

  “他在哪里?!”陆寒星的眼中有了怒气,他知道不是护士的错,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在想要见到曹行予的迫切愿望面前,其他所有事物对于陆寒星来说都已经不再重要,价值全失。

  “额……你知道他做什么手术么?”护士被陆寒星的语气吓了一跳,努力转着思路问道。

  “他中弹了……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陆寒星这才想起来忘了问蒋磊在哪里做手术。

  “哦,你说那个特警啊?”护士恍然大悟,伸出手给陆寒星指着方向,“前面左转,直走再右转就到了。”

  陆寒星连“谢谢”都没来得及说就跑了过去,果然,他看到面前一扇门,上面“手术中”的灯正亮着,三个特警也正在那里,一个坐着,两个站着,坐着的是王敏洁,站着的正是蒋磊和刘冉智。

  陆寒星不顾三人惊讶而又打量他的目光,冲到刘冉智面前,揪住他的特警服的衣领问道:“你就是行予的队长?是不是你?!”

  “我……不是。”刘冉智看到脸上都是汗水,白色保暖衬衫也被汗水浸湿的陆寒星紧紧揪住自己不放,诧异得说话都迟钝了几秒,他抬起双手,然后右手食指指了指旁边的蒋磊说,“他是我们队长。”

  陆寒星放开刘冉智,走到蒋磊面前,放慢语气,问道:“是你么?”

  “对,是我,陆寒星对吧?行予他……”蒋磊正说着,却被陆寒星下一个动作打断。

  陆寒星挥起手臂,一拳直接砸向蒋磊的鼻子,冷冷的语气中夹杂着无法抑制的愤怒:“你为什么不保护好他?!为什么?!”

  蒋磊没料到陆寒星会打他,只感觉自己的鼻子里有液体流出来,他伸出右手摸了摸,是血。

  “为什么受伤的是他?!你到底是他队长还是让他去送死的人?!”陆寒星一拳打了出去,怒气未消,反而更旺,一记左勾拳又打向蒋磊的脸。

  “陆寒星你别打了。”刘冉智在陆寒星再次挥拳的时候从身后抱住了他,拖着他往后退了几步。

  “你放开我!”陆寒星用力挣扎道,“你他妈放开我!”

  “不放!”刘冉智死死抱住他,就是不松手,“我的天呐组长怎么不早跟我说嫂子性格这么烈啊?怎么就直接冲上来打人了?”

  “冉智,放开他。”蒋磊擦了擦鼻血,然后命令刘冉智放开陆寒星。

  “队长——”

  “我说放开他!”蒋磊急了,直接吼了出来。

  刘冉智这才不情愿地松了手,任凭获得自由的陆寒星再次走到蒋磊面前。陆寒星抬起一只手擦了擦快要流到眼睛里的汗水,然后轻声问道:“行予他是……怎么受伤的?”

  蒋磊正准备说什么,坐在旁边的王敏洁突然站起了身,走到陆寒星面前,语气有些沉重:“不关队长的事,全都是因为我。”

  陆寒星的目光转向王敏洁,盯着她:“因为……你?”

  王敏洁点点头,没控制住情绪,哭了出来:“对不起……陆寒星,都是因为我曹行予才会受伤,你别怪队长了,想打人就打我吧。”

  “敏姐,你瞎说什么?什么叫想打人就打你?”刘冉智在旁边焦急地插了一句话。

  陆寒星没再看王敏洁,嘲笑般地轻笑了两声,仿佛在质问王敏洁,又仿佛在喃喃低语:“打你?打你时光就会倒流,行予就不会中弹了么?”

  王敏洁没说话,压低了声音哽咽着,随后才断断续续地解释着:“我们接到命令,我和……行予假扮情侣去侦查劫匪窝点,但是我不慎暴露了,遭到劫匪的……反劫持,行予他……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陆寒星静默着,过了好久才接受曹行予是为了救王敏洁才受伤的这个事实,他低下头,背部靠在冰冷的白瓷砖墙壁上,说话时的声音里带着不可名状的颤抖:“行予,你明明答应我只救我一个人的……你怎么就……不守信用呢?我知道你是特警,救人是天经地义的……可是我只想见到你啊……没了你……我会崩溃的……没了你,我怎么办,怎么办……”

  其他三人被陆寒星的自言自语所震撼,所感动。现在,此时此刻,他们看到了他们从未见过的,发自内心的,最深刻的爱。

  正在这时,手术室的门开了,一名护士走了出来,看着他们直接问道:“病人腹部大出血,血库O型血紧缺,你们谁是O型?”

  “我是我是!”陆寒星冲到护士面前,卷起自己的衣袖,急切地对她说,“我是O型血,你快点抽,抽多少都可以,我不在乎的,只要能救活他……”

  护士看着面前满脸汗水,保暖衬衫也全然湿透的年轻男子,还有他脸上焦急而又渴望的神情,心里有些怀疑,因为如果仔细观察他的眼神的话,便能看出他有些失去理智了。

  果然,护士的猜想是对的。下一秒,蒋磊就把陆寒星从护士面前拉到了自己身边,生气地对他喊道:“陆寒星你疯了是不是?!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几个月前行予去救你,你住院的时候我看过你的病历,你他妈明明是A型!你给他输什么血?你想害死他么?!只能他给你输血懂么?!这一辈子都只能他救你!你的血永远都救不了他!”

  ……

  “这一辈子都只能他救你!你的血永远都救不了他!”

  ……

  “你不喜欢我英雄救美啊?”

  “不喜欢!你只能救我一个人!”

  ……

  “行予。”

  “嗯?”

  “你只能救我。”

  “好,我只救你。”

  ……

  “这一辈子,你都只能救我。”

  “我这辈子,都心甘情愿栽在你手里。”

  ……

  蒋磊带着怒火的喊声仿佛一根铁棍,敲得陆寒星头痛欲裂,呆若木鸡。现在与过去紧密却又杂乱地交织在一起,让陆寒星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往日与曹行予亲密相依的画面一个一个闪过他的脑海,他对曹行予撒娇,他咬曹行予的嘴唇,他抱住曹行予的肩膀,他枕在曹行予的腿上,他在曹行予的陪伴下去见曹行予的父母,他在浓烟滚滚的餐厅里看到跑来救他的曹行予,他跟曹行予紧紧抱在一起,他对曹行予说“你只能救我”……所有这些美好的画面在闪过陆寒星脑海的同时却都被蒋磊的一句话砸得体无完肤,七零八落,支离破碎。

  “你想害死他么?!只能他给你输血懂么?!这一辈子都只能他救你!你的血永远都救不了他!”

  你的血永远都救不了他!

  我的血,永远都救不了曹行予。

  陆寒星苍白着脸色,一阵寒风吹来他也丝毫没有感觉到冷意。他的双眼比刚刚听到曹行予中弹这个消息更加无神,眩晕的脑袋让他脚下不稳,跌撞着后退到了冰冷的墙壁上。

  “寒星?寒星?陆寒星?”走过来的原牧看到眼神游离的陆寒星,伸出手轻轻拍着他的脸颊喊道。

  “原医生,陆寒星他……担心过度了,刚刚非得要给曹行予输血,他明明是A型的,怎么可能给O型血输血?”蒋磊看到原牧医生来了,松了一口气,轻声解释道,“我实在没办法了才冲他喊出来的,原牧医生,你比我有耐心,麻烦你……好好安慰安慰他。”

  “好,陆寒星交给我了。”原牧医生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们谁是O型血赶紧跟护士过去抽血吧。”

  “我和小刘都是。”蒋磊说道,“那我们俩就先过去了,麻烦你了原医生。”

  “寒星?”原牧又叫了一声,但是陆寒星依旧是那一副呆愣的神情,任凭原牧怎么叫他,他都没有反应。

  “阿星!”林祎哲在这个时候赶了过来,他跑到陆寒星和原牧身边,喘着气问道,“阿星?看到曹行予了么?你怎么穿那么薄?你的大衣呢?”

  “他——”原牧医生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后面的“有点儿神经了”这几个字他怎么也说不出来。

  林祎哲看到呆愣着的陆寒星,立刻就知道了怎么回事。他双手抓住陆寒星的肩膀晃动起来,朝他喊道:“陆寒星!你给我醒醒!陆寒星!快他妈的给我醒过来!!曹行予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你知道么!”

  也许是林祎哲剧烈的晃动和怒喊声惊醒了陆寒星,陆寒星终于有了些反应,他木然地转了一下头,眨了眨眼睛,看着林祎哲说道:“阿哲……阿哲,我没想害死他,从来都没想过,我只想……我只想去救他……可是刚刚他对我说……说我一辈子都……救不了他……我没想害死他……我只想他活,把我的血抽干都没关系……我只想他活……哪怕死的是我呢,我只想要他活……”

  看着陆寒星哆嗦着嘴唇对他不断地重复着“我只想他活”,林祎哲再也忍不住了,他揽过陆寒星的肩膀把他抱在自己怀里,一方面是为了给陆寒星最坚实最真切的安慰,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掩饰自己即将掉落下来的泪水。两个发小,时隔十几年,在手术室的门口再一次拥抱在一起。林祎哲把陆寒星在怀里抱了一会儿才松开他,按住他的肩膀,对他说:“阿星,我相信你,你说的我都相信,你只想他活,我懂。我们振作起来,好不好?我陪你一起等到他手术结束,你清醒点,冷静下来,好不好?”

  “他会活着出来吧?”陆寒星仿佛没听到林祎哲对他的安慰,问了他一句,随后却又不等林祎哲回答,就自言自语道,“一定会的,我们爸妈还没见过面呢,我还没跟他结婚呢,他不会就这么丢下我的……”

  “原医生。”林祎哲扭过头,用力闭了一下眼睛,说道,“给他打镇定剂吧?”

  “这个——”原牧医生看了看陆寒星,缓缓道,“最好不要,那个伤身的。再说了,他如果知道了,对他的心理也是一种伤害。等他慢慢平静下来吧。”

  陆寒星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他的汗水基本上排完了,可衣服仍然是湿着的,他对于这些全然不顾,后背靠在墙壁上,双眼紧紧盯着前方的“手术中”三个字,仿佛那三个亮着的字承载了自己所有的希望与期盼。

  林祎哲看到陆寒星慢慢平静下来不再说胡话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在陆寒星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陆寒星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因为自己挚爱深爱的人受了伤,他竟然紧张到时而糊涂,时而清醒,时而癫狂,时而安静。也许,除了陆寒星,再没人能做得出来。

  “我儿子呢?”一阵焦急的喊声从走廊那一头传了过来,是曹行予的父母到了。曹妈一边快步走过来一边问道,“我儿子呢?还在手术么?”

  “阿姨好。”林祎哲起身问好。

  “好,好。”曹妈回答着,“你是?”

  “我是陆寒星的发小,林祎哲。”林祎哲自我介绍道。

  “曹厅长,曹夫人。”蒋磊和刘冉智也抽完了血,走了过来向曹爸曹妈礼貌地打着招呼。

  “别多礼了,叫我一声哥吧。”曹爸挥了挥手,问着蒋磊,“行予还在手术室?”

  “是。”蒋磊点了点头,自责道,“对不起曹大哥,行予这次受伤,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都这个时候了,什么也别多说了。”曹爸说道,“特警本来就是危险系数极高的工作,你别太自责。”

  “寒星?”曹妈朝陆寒星走了过去,伸出手抓住陆寒星的胳膊,心疼得连连说道,“我的孩子啊,你怎么回事?衣服怎么都湿了?你的外套呢?”

  “妈,我没事。”陆寒星看着曹妈,极其勉强地挤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

  “还说没事?”曹妈生气了,“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连外套也不穿?行予正在手术室呢,你还想让他担心?”

  “没有,妈,我不想让他担心。”陆寒星连忙说道,“我的大衣让我给扔了,所以才没外套穿。”

  “扔了?”曹妈有些惊讶,“这孩子,你到底怎么了?快告诉妈妈!”

  “阿姨,是我的错,我没拉住他。”林祎哲走上前说道,“他嫌坐车堵,跑了十公里过来的。”

  “你呀!”曹妈用手点了一下陆寒星的脑门,心疼地责怪着,“个傻孩子!非得惹我哭是吧……”说着说着,曹妈的声音哽咽了,她低下头慌忙擦着眼泪。

  “妈,你别哭啊……对不起妈,我以后不这么做了……”陆寒星一看曹妈掉了眼泪,心里一下子就慌了。

  “没事儿没事儿,妈没事儿。”曹妈连连摆手道,“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傻啊?傻得招人疼……”

  曹妈边拉着陆寒星的手边回过头对曹爸说,“孩他爸啊,车里还有个大衣你给寒星拿过来吧。”

  曹爸点点头:“好,我这就过去。”

  曹爸很快就拿了大衣回来,曹妈接过大衣亲自给陆寒星穿上之后,才放下心来:“这样就不会冷了。”

  “谢谢妈。”陆寒星乖巧地对曹妈说道。

  “傻孩子,跟我还客气。”曹妈帮陆寒星整了整衣领,说道,“再跟我说谢谢我可就生气了。”

  几个人充满温情地谈话声被另一阵喊声打断:“阿星,妈妈来了,行予怎么样?”

  焦急地朝这边走过来的是陆寒星的父母,陆妈首先加快了脚步赶了过来,拉住儿子的手:“怎么回事儿啊你?啊?手怎么这么凉?”

  “别担心,妈,我没事。”陆寒星对陆妈说,“妈,这就是行予的爸妈。对不起,本来一直想着让你们见面的,可是……”陆寒星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他说不下去了。

  陆寒星说不下去,陆爸陆妈和曹爸曹妈也不忍心再听下去,双方谁都没想到第一次见面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在曹行予生死未卜的情况下。

  “姐姐。”陆妈一点也没有陌生的感觉,她拉住曹妈的手,刚开口眼泪就掉了下来,“行予会没事的,一定没事。”

  “我也相信他没事。”曹妈反握住陆妈的手,“别哭了,妹妹,再哭寒星会难受的。”

  “唉,你瞧我,没控制住。”陆妈赶紧抬起手擦了擦眼泪,笑了一下,“咱们一大家子算是齐了,行予出来的时候也会高兴吧。”

  陆寒星看到自己的父母和曹行予的父母相处如此融洽和睦,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可是在看到依旧亮着的“手术中”三个字时,他的眼神中再次布满了担心与焦虑。

  “寒星,别担心。”原牧好像看出了陆寒星的心思,他拍了拍陆寒星的肩膀安慰道,“行予的手术是我爸爸主刀,一定没事的。”

  “对啊,嫂子,院长主刀呢,你就放心吧。”刘冉智也安慰道。

  其他人因为刘冉智的一声“嫂子”而笑了一下,陆寒星没计较这个称呼,他抿了抿嘴,对蒋磊说:“对不起,蒋队长,我刚才太冲动了。”

  “小事儿。”蒋磊摆了摆手,“都能理解,不用道歉了。”

  一大家子人站在手术室门口,等了六七个小时,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陆寒星看到“手术中”三个字灭了之后,第一个冲了过去,却看到原牧的父亲原院长面色凝重地走了出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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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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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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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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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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