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晚虞清亮的眼眸划过一缕凝重之色,如今自己的处境如履薄冰,务必要万分谨慎小心,方能保全自身。

  眼下,最要紧的是保住老王妃的性命,决不能落人把柄。

  ……

  长街歌楼灯火通明,紫檀如意纹马蹄桌上摆满各色佳肴美酒,堂下身姿曼妙的美人翩翩起舞,轻烟袅袅,宛如仙境。

  景渊王斜倚在软榻上,怀中搂着娇俏的歌女,狭长的狐狸眼中满是淫邪。

  底下,茂城的官员正满面红光,提起酒杯搜肠刮肚地奉承讨好。

  燕无清心情大好,唇角微勾,斜睨堂下众人一眼,漫不经心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楼中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酒过三巡后,知县大人喝得醉醺醺,临行前,还不忘向景渊王讨要貌美的歌妓,而后才心满意足地乘着软轿回府。

  刚到府门口,却见原本直挺挺躺在门口的难民忽地爬起来,一股脑向知县扑来。

  “大人发发善心,赏我们些粮食吧。”

  “求您救救我的孩儿,我们家已经饿死三个孩子,最小的孩子若再不进食,撑不过今晚了。”

  这些人饿的瘦骨嶙峋,面色灰白,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却还是抱着最后一丝期冀,苦苦哀求知县大人赏赐粮食。

  知县不耐地眯起眼睛,口齿不清地扬声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把这些贱民都赶走!”

  听罢,身旁的侍卫便举起棍棒毫不留情地落在难民身上。难民吃痛,不住哀嚎着,却不肯离开此地,直至被活生生打死,殷弘的鲜血顺着口鼻冒出,才死不瞑目的倒在地上。

  顷刻间,府门外遍地尸骸,流血飘橹,宛如人间炼狱。

  暗巷中,祁宴舟和谢俞将一切尽收眼底。

  谢俞厌恶地皱眉,“难怪茂城会沦落到这般光景。如今看来官官相护,徇私枉法,最终受苦的还是百姓。”

  祁宴舟薄唇微抿,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摄人的光芒。

  “按督主吩咐,属下已在难民之中安插好人手,只待明日一声令下,便可冲破城门。”谢俞恭敬地抬起手,低声道。

  祁宴舟微微颔首,清冽的眼眸锋冷无比,“好戏,就要开场了。”

  翌日,老王妃府不知从何处冒出古怪传言,传言愈演愈烈,很开便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xǐυmь.℃òm

  “听温老二说,昨夜有贼偷偷摸进将军夫人房间,也不知夫人可否受伤。”

  “我昨夜睡得熟,半点声音都未听见。若是有贼进王府,为何不去主院,反而去偏僻荒冷淡的别院?”

  交谈间,只见高嬷嬷面露不屑之色,狞笑着大嚷道:“还能因为什么?我看,这遭贼是假,私会男人是真。长夜漫漫,将军府夫人不堪寂寞,故而借着进贼的由头,同男人颠鸾倒凤,当真是淫乱不堪。”

  “若王妃还清醒着,定然要将这不知廉耻的寡妇浸猪笼!”

  她话音未落,背后一道清朗如玉的声音响起:

  “在下实在佩服高嬷嬷,有这般颠倒黑白,血口喷人的能耐。”沐晚虞不疾不徐走到众人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高嬷嬷,眼神波澜不惊,“你开口闭口,不知廉耻,不堪寂寞,莫不是自己心中有鬼,才如此气急败坏?”

  “借进贼的由头,同男人私会。高嬷嬷这般清楚,莫非是……亲眼见过……亦或是,切身做过?”

  沐晚虞轻飘飘几句话,原本落在她身上的探究目光,悉数转移到高嬷嬷身上。

  “你,你……”高嬷嬷嘴唇嗡动,不知如何辩驳,气得老脸涨得紫红。

  沐晚虞勾唇,杏眸中噙着淡然的轻笑,“观嬷嬷的样貌,怕是年轻时也其貌不扬,不堪入目。难怪年逾不惑,也始终无人问津。”

  这番话正戳中了高嬷嬷心底深处的阴私往事!

  她眼底骤然迸发出狠毒的光芒,目光如毒蛇的信子扫过沐晚虞绝美的脸庞,“长得美又如何,迟早都是要死的!”

  话音未落,她神色猛地一僵,自知失言,恶狠狠剜了沐晚虞一眼,便匆匆转身离开。

  身后,沐晚虞敛眸,眼神幽暗深沉,心下骤然发冷。

  果然,她的猜测没有错,老王妃身死之日,便是她陪葬之时。如今她命悬一线,务必照看好老王妃,再从长计议。

  思及至此,沐晚虞立刻拂袖转身,前往主院。

  经由府医的诊治,老王妃虽气色稍缓,但依旧昏昏沉沉,神志不清。此刻,她紧阖眼皮,半梦半醒间,嘴里不住地低声喃喃:“我的渊儿……”

  沐晚虞皱眉,目光在老王妃不停嗡动的嘴唇上停留片刻,眼底沉黑晦暗。

  这个渊儿究竟是何人?

  前些时日高嬷嬷命人寻找之人,会不会也是这个此人?

  前世她至死都一直留在京城,对老王妃的了解也不甚很多。

  若是查明王妃口中的渊儿,说不定会化作契机,破了这必死的僵局。

  想到这,沐晚虞当即飞鸽传书给怀玉,让她在京城中也着手查查老王妃的过往。

  望着展翅高飞的信鸽,她秀眉紧蹙,沉寂的眸子中映着几分疲惫。

  正当此时,死寂的街道上忽地爆发一声巨响,吵嚷声随之炸开。

  “开门!给我粮食,开门!”

  “王府一定有好吃的,打开门,给我们吃的!”

  朱红色大门外,难民的吼声不绝于耳,手掌拍打在门上砰砰作响。

  几个小厮呲牙咧嘴,死死抵住府门。

  一旁,管家吓得脸色煞白,却还是颤抖着声音开口:“快,再来几个人,务必要把大门挡住,绝不可让他们进来!……”

  陆忘殊也听到这惊震天动地的喊声,大步赶到门口,拧眉望了半晌,转过头,与沐晚虞四目相对,神色愈发凝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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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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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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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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