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晚虞几乎半宿没阖眼,衣不解带地贴身伺候老王妃,生怕她有个三长两短。

  直到鸡鸣声响起,熹微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老王妃的气息终于平稳下来。

  见此,沐晚虞松了口气,松松手腕,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小院。Χiυmъ.cοΜ

  谁料她前脚刚离开,后脚景渊王便乘着软轿,不紧不慢来到王府。

  他一袭月白色云锦段,衣摆处绣着松柏纹饰,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摇着玉骨扇,周身气度不凡。

  “本王来迟,不知外祖母现下如何?”燕无清大踏步走进房间,语气急切,眉梢眼底却尽是漠然。

  高嬷嬷连忙起身行礼,“回禀王爷,老王妃今日身体已然大好。据府医所言,不日便可下地行走。”

  “嗯。”燕无清微微颔首,“外祖母需静心休养,本王也不便打扰。你们这些奴才既受了王府的恩惠,自然要精心伺候着,若有差池,本王拿你们是问。”

  “是,老奴定当好生侍奉王妃。”高嬷嬷谄媚地弓着腰。

  她抬眼小觑燕无清的神色,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眼底闪过阴毒之色,“老奴自然会尽心尽力伺候,可……近日新来府中的将军夫人,却对王妃很是苛刻。”

  “哦?”闻言,燕无清眉头挑了挑,眼中高深莫测,“她做了何事?”

  “那将军府夫人目中无人,阳奉阴违,屡次违拗老王妃的话。她水性杨花,日日在王府外鬼混,终日不见人影。此次老王妃病重,她也是踪迹全无,将陛下谕旨全然抛之脑后。”

  说着,高嬷嬷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此等不忠不孝之人,绝不能任由其继续猖狂,还请王爷明鉴。”

  燕无清睨了她一眼,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既如此,本王定会好好惩治此人。”

  言罢,他收起玉骨扇,拂袖转身离开。

  想起自己此番回来是有要紧事,他踏出主院忙不迭走向那处。

  穿过九曲长廊,燕无清缓步走到爬满艳红朱槿花的假山前,并拢五指,摁在凸起的嶙峋怪石上。

  刹那间,“轰隆”声响起,脚下出现一条幽暗的密道,他抬头见左右无人,径直踏进密道,走下阴森冰冷的石阶。

  很快,他的身影完全消失,浑然不知,不远处凉亭后的竹林中,一双晶莹的眼眸将一切尽收眼底。

  沐晚虞默默将机关的方位记在心底,微不可察的勾起唇角,而后轻手轻脚离开了。

  不多时,燕无清从暗室中走出,清俊的脸上笑意斐然。

  他本想一走了之,却猛地想起高嬷嬷方才的话,转而走向沐晚虞所在的别院。

  此时,沐晚虞正半撑着小脸,懒洋洋倚靠在石桌前,葱段一般的纤细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翻开经卷。

  待看清人后,燕无清眯起眼睛,淫邪的视线肆意扫过她清丽绝美的脸颊。

  半晌,才居高临下睨了她一眼,薄唇轻启,声音冷如寒霜:“你既被父皇派往此地伺候老王妃,便合该尽心尽力。若被我知晓你阳奉阴违,照看不周,休要怪本王不留情面。”

  沐晚虞却像是才发觉他过来一般,怔愣了片刻,忙不迭起身行礼,“臣妇定当谨遵陛下谕旨,尽心伺候老王妃。”

  “嗯。”燕无清这才满意地点头。

  因急着处理城中饥荒之事,他只淡淡敲打了一番,便先行离开。临行前,燕无清意味深长地瞧了沐晚虞一眼,眼底是肆意翻涌的情欲和邪念……

  夜半时分,沐晚虞静躺在床上,正在睡下之际,房梁上忽地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沐晚虞当即坐起身,细细听着屋上的动静,随即吹熄不远处的蜡烛。

  约莫半盏茶时间,两个黑衣人摸黑进入房间,高个子刺客举起闪烁着寒光的短刃,冲着床上的被褥重重刺去——

  刀刃软绵绵陷进被褥,没有碰到半分阻碍。

  一旁的矮个子刺客猝然一惊,飞快掀开被褥,却见床上空空如也,短刀正插在柔软的帛枕中。

  发觉不对,二人转身欲要撤离,却不想方才畅通无阻的门窗,竟不知何时被悄然锁住。

  下一秒,陆忘殊破门而入,挥动长剑朝二人猛然劈去,剑光寒芒四射。

  他干脆利落挑开高个子刺客手中的短刃,顺势抬脚踢中他胸口,又飞身向前,将矮个子刺客狠狠一脚踹到一边,短短几息之间就将二人制服。

  这时,沐晚虞慢悠悠从门外走来,冷眼望向瘫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两个刺客。

  看着她如此波澜不惊的模样,陆忘殊眼中闪过一丝惊叹,“夫人还真是机谨。”

  他赞叹完,复又低下头,刚想出言拷问夜半行凶的两个刺客。

  却见沐晚虞倏地神色大变,沉声道:“不好!快摁住他的舌头!”

  陆忘殊闻言也猛地变了脸色,还未等他伸手阻拦,两刺客便狠命咬破口中毒药,转瞬间七窍流血,毒发身亡。

  ……

  月色如水,洒在空寂的卧房,屋内弥漫着刺鼻的血腥气。

  陆忘殊不禁回想起这一路的波折,眼底眸光微转,心底思绪纷飞,“夫人,你这是得罪了何人?”

  将军夫人一介妇道人家,怎会有如此多仇家?

  半晌,沐晚虞微不可查叹了一口气,淡淡开口,“说来陆先生不信,我也不知。还麻烦陆先生帮我将二人处理干净,莫要让王府之人看出端倪。”

  陆忘殊点了点头,随即将二人拖了出去,房间静了下来,沐晚虞冷郁的眸子骤然一沉。

  自从动身来到茂城,便屡屡遭逢不测,平素自己又谨言慎行,未与任何人结下仇怨。

  思及至此,沐晚虞心中逐渐有了决断。

  这种种,想来便是如芸公主的计谋——她向陛下举荐自己来照顾老王妃,决计不会容忍自己活着回京城。

  更何况,自古以来,寡妇照顾即将身死之人,也只有一个结局——陪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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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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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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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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