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晚虞倏地停下脚步,转身看老夫人,“我下跪?”

  老太太痛心疾首的看着她,“当然是你下跪,现在外面都在传,说你苛待下人,苛待我的外甥女!你的名声已经毁了!”

  “你在府里闹腾就算了,家丑不可外扬,现在闹出这么大的笑话来,大家都把咱们将军府当做茶余饭后的笑谈,对你来说到底有什么好处,啊?你现在去将人好好请回来,说不定,外边的人还能原谅你!”

  沐晚虞眼神冷冽地看着老夫人,笑了,“到底是谁说我名声毁了,如今天下大乱,有多少人家都吃不起饭,我好吃好喝伺候着,没让他们累死累活,也没让他们饿死,他们却指责我刻薄,我将他们赶出去,有什么错?”

  “再者,我早上将他们赶出去,骂我的没听见,夸我仁义的百姓多的是,如今母亲却拿我问责,还说这些话来戳晚虞心窝子,难道在母亲心里,就非得晚虞割肉放血,给大家换大鱼大肉才行?”

  老夫人的脸色顿时难看,“你……”xǐυmь.℃òm

  三叔伯打圆场,“嫂子,晚虞说的也没错,他们就只是远房的亲戚,咱们能够收留,好好吃好喝的伺候,已经是深明大义了。”

  “谁知道这外甥女如此矜贵,明明是乡野来的,却比朱门贵妇还要讲究,不过是比原先吃的差了些,就要死要活的,既然她家中条件这么好,又何必非得过来投奔咱们。”

  这话噎的老夫人根本无力还嘴。

  她眼神猩红地瞪着沐晚虞和三叔伯,气的腮帮都鼓起来了,“你,你真是无法无天!”

  “我说一句,你就怼我十句,明时不在,你就仗着自己主母的地位,欺负我一个老太太,啊?!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竟是这样狠毒没规矩的恶妇呢!”

  若前世沐晚虞听到这些话,定会觉得好似尖刀插在心上,又痛又委屈。

  可她现在面无波澜的看着老夫人歇斯底里,淡淡地出声。

  “我怎么欺负母亲了,现在的一切,难道不都是母亲希望的吗?”

  “您让我过继养子,我便认了望峥和无涯,您让我接曲芙妹妹回府,我便给她安排了住所,还送去金银细软好生照看,您想要二叔出狱,我也去求了九千岁。”

  “将军府能有今天,全都依母亲所思所想,我连半个不字都没说过,难道还不够?”

  三叔伯一细想,沐晚虞这话说的没毛病啊!

  “嫂子,晚虞是将军府的大功臣,况且很多事情……”

  “你给我闭嘴!咳咳咳……”老夫人用力地咳嗽几声,对沐晚虞越发不满,她儿子都被沐晚虞这贱妇赶走了,在这种节骨眼上去外面吃苦流浪,说她两句怎么了,竟然一再顶嘴。

  还有老三,居然一再的帮沐晚虞,她真是快被气疯了。

  老夫人的眼里闪过一丝狠意,“沐晚虞,原本我还忍着你,可你如今已经无法无天了苛待下人,将明,明朗和曲芙给赶出了将军府,甚至连我都敢欺负了!”

  “我看,将军府你也没必要再掌管下去了将账房钥匙拿出来,从今往后,换人当家!”

  宋清闻言心下一喜,赶紧添油加醋地附和,“没错,你以前还能哄九千岁开心,算你有点本事,可现在你连哄男人的本事都没了,留不住九千岁的心,要你有什么用处!”

  “咱们将军府没有你,说不定能去去晦气,能东山再起!”

  沐晚虞瞧着他们恶毒的嘴脸,这些年他们剜掉了她身上那么多肉,现在觉得她没用了,就迫不及待的想甩开她。

  真是养的一群白眼狼。

  她毫不犹豫地将钥匙塞进老夫人的手里,“既然母亲要掌家权,我可以给你。”

  老夫人一怔,诧异的看着沐晚虞,没料到她居然连辩驳都没说,心里顿时有些不安。

  “这就对了!”二叔却狞笑着,“算你还识相。”

  沐晚虞的唇角冷冷勾起,“忘了跟母亲说,这几日九千岁应该会找将军府的掌权人叙话,现在掌家权已经交给母亲,母亲就好好安排着,等着迎接九千岁吧。”

  “我现在没钱了,要挣口饭吃,就不跟各位聊了,有事,去地里找我吧。”

  说罢,沐晚虞转身就要走,可老夫人和二叔的脸色却瞬间大变。

  齐刷刷想到祁宴舟恐怖如斯的折磨人的手段,两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老夫人手里的钥匙,顷刻间成了烫手的山芋,赶紧追上沐晚虞,紧紧拉着她的手,生怕她不接,硬塞回到她的手里。

  “哎呀晚虞,你身为主母,怎可屈尊去做农活呢!”

  沐晚虞手握成拳,并不接钥匙,“什么主母,方才掌家权不是已经交给母亲了吗?”

  话是这么说,不过,有她在的一天,将军府的管家权就不可能交出去!

  老夫人脸色一僵,赶忙赔笑,“方才,方才我就是随口一说,将军府没有你可不行!”

  “这段时间天干物燥,我也急躁了,才会口不择言,你可千万别跟我这个老太太计较!”

  谁敢跟祁宴舟正面较量,她一把老骨头了,可不够他一根手指头玩的。

  宋清也回忆起自己在牢里那段暗无天日的苦日子,此刻根本不敢开口反驳半句,悻悻地低下头去,闭了嘴。

  沐晚虞的目光轻扫了他们一眼,漂亮的脸上满是讽刺。

  这些人对祁宴舟的惧怕全都写在脸上,当真是可笑。

  她不过是让他们去见祁宴舟一面,他们就可以立马改口,姿态卑微地向她认错,而她前世为了保全这家人,可是在大奸臣的身边,苦苦熬了十五年……

  她将冷意悉数藏在眸底,“晚虞自然不会跟母亲计较,可刚才母亲的话,我也记在了心里,要是接了这钥匙,您回头又该说我搞得府上乌烟瘴气,说我不配做主母了。”

  老夫人心中怨恨沐晚虞,此刻却不敢再得罪她了,“不会不会,你就是将军府唯一的主母,钥匙你安心收着,往后谁敢说你半句不好,我第一个不同意!”

  沐晚虞眸色微深,笑着将钥匙收下,“好,既然母亲都这么说了,那晚虞恭敬不如从命。”

  二叔跟老夫人这才松了口气,谁知气还没喘匀,又听沐晚虞笑道。

  “我打算买下京都郊外,星落湖周围那一整片山头,要花挺多的钱,倘若没有这主母的身份,还真不太好行事。”

  “你说什么?!”老夫人刚才还笑着,现在脸色一黑,又暴怒地质问出声,“你,你怕不是疯了?!”

  “这个节骨眼上,你居然要买山,你饭都吃不上了,买山做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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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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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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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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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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