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一个五米高,长宽两米左右的深坑。至于怎么形成的,没人知道。季宇好奇的打量着这里的一切。洞壁上长满了会发光的蘑菇。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两个才能看到洞里的情况,而不是两眼抹黑似的不知所措。
“怎么会有这个地方。”他还是有些好奇。这里真是奇怪的没法说,首先就是自己从那么高的地方跌下来,居然什么事都没有。
“也可能是启明刚才用藤蔓帮自己疗伤,有意想不到的功效。”他在那沾沾自喜,“没准以后我都不会再受伤。”
“还想什么呢,赶紧从我身上滚下去。”一个严厉,丝毫不像孩子的声音吼道。
季宇回头一看,这才发现,从上面跌落下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启明身上。怪不得自己毫发无损,连一点疼痛的感觉没有。
刚才是自己多想了。他有些失落,宛如真的失去了金刚不坏之身。不过眼下没有过多时间让他胡思乱想。
他赶紧站起来查看启明的伤势。断了一条胳膊。
还好,命算是保住了。因为启明还能正常呼吸。从目前来看,至少还没有这孩子立马完蛋的迹象。他心里稍稍放下心。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季宇为了掩饰心中的尴尬,强从嘴巴里吐出这几个字,然后像发布免责声明一样,“我刚才还是尽量用手拉着你,生怕你会摔出个好歹。从上面掉下来,可摔死我了。”他装模作势的摸了摸额头。
“别说啦吗,老哥,我都懂。别说啦。”启明有些不耐烦。好在他包扎住了伤口。当务之急,也只能这样粗略的处理。
头顶的声音再次传来。两人都默不作声,预演好的一般,靠着洞壁站立。
“还不行。”启明把外套脱下来,轻声说道,“你用这个把他们打灭。”他指了指四周发亮的蘑菇,看向季宇。
“打灭。”季宇有些不太理解,他有点不太忍心破坏这么漂亮的东西。
“对,打灭!”启明再次确认,“打灭,打灭!”他指了指上面,“这里没藏身的地方,不然我们会被发现。”
“好!”季宇甩开膀子,挥舞着手中的外套,抽打着洞壁上的蘑菇。还好,他们长得都很结实,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脆弱,用手触碰一下就粉身碎骨。
更神奇的,只要是外套扫过的地方,他们全都暗淡下去,体内的光线,如同水中的小鱼,游走并躲藏在了洞壁里。
洞内一片黑暗。只能听到两人的喘息声。
还有,还有那让人提心吊胆的“咚咚咚”声。
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不仅能听到脚步声,似乎还能听到沉重的喘息声。
季宇已经吓得不敢喘气,要是现在能有一丝光线投入进来,或者那些发光的蘑菇——含羞菇,他现在管这些东西叫做含羞菇,因为他们跟含羞草一样,只要你稍微触碰一下,他们就害羞的对谁都闭门不见。——让启明看到他的脸,这孩子指定得吓得直不起腰。
好巧不巧,或者说,更让人担心的,含羞菇真的开始亮了起来。启明的脸上混合着泥土和汗液,像滚在地上的鸡蛋。
“嘿!”季宇声音叫的很轻,如蝉翼落地,“要不要再把他们打灭?”他指了指启明旁边的两株将要亮起来的含羞菇跃跃欲试。
“嘘……”启明示意他不要说话,指了指上面。
不知道什么时候,洞口被堵上了。刚才还能通过洞口看到外面的纷杂错乱的藤蔓,现在只能看到黑乎乎的一块不知道什么东西。
像石头,又像是一块粗糙的木桩。一块不知道什么时候倒下,经历过千年风吹雨淋的木桩,本应该风化,却坚挺着留了下来。不过表面早已充满了深深浅浅的沟壑。
他看着启明紧张的表情,也不敢多发出一点声音。双手因为紧握启明的外套,而有些发抖。此时此刻,那种久违的,脑门青筋暴露的害怕心理,再一次贯穿他的全身,如两块云朵挤压出来的电流,传导在他身上,把他整个的击穿。
“咚咚咚!咚咚咚!”洞口又传来熟悉的声音,“咚咚咚!咚咚咚!”
这下他们两人听得更清。并不是一种声音。有一声“咚咚咚!”是人的嘴里发出来的,更像是在拙劣的模仿。
也许这种猜测不正确。从嘴里发出来,可能是捕猎形式的一种,正如有些猫会通过模仿猫叫,来迷惑老鼠,达到自己捕猎的目的,上面传来的咚咚声,可能也是这种引人好奇的捕猎方式。
另外的咚咚声,是手中拿的木头在敲。
应该是木头在敲。季宇又侧耳仔细听了一下,确认之后稍微放心一点。
从经验判断,这种不紧不慢的敲击声,节拍没有一点变动,显然是猎人没有发现猎物。这么说来,他们两个还处在安全范围内。
只要继续待着不动,相信很快,上面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庞然大物,一定会无所事事的走开。到时候他们就得救了。
想到这季宇放下心来,不再为自己的下一步担心。
他好奇的看向启明。在一个个重新点亮的含羞菇照耀下,这孩子的脸,面对还潜伏在身边的危险,有一种特别的果然和坚毅。好像自己随时都能脱掉上衣,跟不可预知的将来较量较量。
“或许这就是孩子特有的倔强。”虽然季宇没多大年龄,但是在比自己小的孩子面前,他心理上以家长自居,况且,自己刚才还是挺身而出解救启明的大哥哥。
他不无多情的替启明担心,“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要是以后,他还不转变一下自己的性格,恐怕不知道会碰上什么危险呢。”
“不过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他思索起来。好像两人根本没有过多的交流,从一开始,就跟被人喊打的耗子似的,一直躲来躲去。
还没分析出个一二三四五六,堵在洞口的大石头突然拔地而起。接着是树枝断裂的声音。摧枯拉朽,犹如巨石从山顶坠落般势不可挡。
随着巨石的高高抬起,他终于看明白了,这是一个人的脚底板。
一个光着脚丫子的巨人,脚底如同石块、枯木一般,沟沟壑壑,蜿蜒崎岖。踩在他们的头上。他突然有悲悯众生的感觉。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他挠了下脑袋,似乎能把自己的记忆抠出来,好在还真想起来,“众生如蝼蚁,万事如浮云。”
面对这体型不知道多大的家伙,显然他跟启明,和蝼蚁确实没有两样。
两人紧靠墙壁,如便利贴似的贴在上面,大气不敢喘。只等怪物走远。
沉重的步伐踏着坚实的脚步,一步步的走远。很难想象,这么大的体型,走起路来,并没有多少响声,甚至可以算得上是踏浪无声。一切都如暴风雨后的平静,犹如暴风雨之前的宁静紧张。
开始还伴随巨人嘴里和手中木棍敲击出的“咚咚”声。接着便是一阵噼里啪啦,树枝由于受到猛烈摧残的断裂声。这声音渐小,随后消失。随之而来的,是从巨人嘴里发出的怒吼。这吼声响彻天地,季宇虽然深处暗洞之中,依旧能感受到吼声所带来的大地震动。
“好了,季宇老哥。”启明面色惨白,如同长期浸泡在水中的猪肉,他极其痛苦的说道,“他已经走远了,咱们得赶紧想办法出去。”
他用另外一只手指了指洞口。
“出去?”季宇这才回过神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他都没弄明白,而且刚才的大家伙,显然是人类从未发现报道过的东西。他到底是一种未知生物还是谁在地下造的秘密机器人。这些问题像一个谜团,把他团团围住,让他顿时没了注意。
他看了看面前镇定自若的孩子,“怎么出去。”
这洞深达五米,抬头只能看到巴掌大的天空,让他们俩看起来像课本里的井底之蛙。而且,洞壁极其光滑,没有着力点,别说踩,连手指头都没有借力的地方。要是想靠攀爬洞壁出去,那简直跟徒手拉飞机一样,痴人说梦。
其他方法呢。他想了一圈,实在是想不出来。两个人在这,没有任何工具。不经意间,他类比着想到,自己跟启明,活像是关在玻璃瓶的苍蝇。无论对外面有多向往,在怎么努力,也只是在看似宽阔的瓶子里来回乱撞,最后犹豫体力不支,死在瓶底。
他抬头看了眼上面巴掌大的天空,外面被藤蔓巨树完全遮掩住了。甚至都不能看到是白天还是黑夜。他也只能安慰自己,或许今天有很美的月光和星星。
有又怎么样呢。还有一件事不能忘记,就算没有藤蔓遮挡,他或许也看不到外面的天空。因为这本身就是在底下——在十二局制造出来的黑洞当中,他像是被抛来的皮球一样,四处晃荡。
现在是处在小瓶子当中,而小瓶子,又处在大瓶子当中。层层加码。
“我们出不去了!”季宇有些沮丧,空气中黏湿的水珠,更加深了他的这一情绪,“只能在这等死。”
“死的不明不白,还不知道这是在哪,没人能帮我收尸。”
“你胡说什么呢?”启明看他愣了半天,一直没说话,现在终于忍不住了,从洞壁上拔下一根含羞菇,用牙齿咬着根部,对着胳膊照明查看伤势。琇書網
“我们有办法出去,你别着急。”他撕下刚才包扎好的伤口,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先帮我处理一下,不然等会那家伙再回来,咱们就没地方躲了。”
季宇凑上前去查看他的伤口,撕下外套上的袖子,给启明包扎伤口,没想到被他一把拦住。
“不用。这对我来说没用。”他在洞壁上摸索,“你看看这洞壁上有没有小孔之类的东西。”
“没有,刚才我找了一遍,什么也没有。除了这些东西。”季宇指了指边上的含羞菇。“你不会想踩着这些东西上去吧。”
他试了一下,抓紧含羞菇,挺着身子往上爬。他自身虽然不算太重,不过,含羞菇自身虽然结实,可伞柄也不过是手指头粗细,跟本承载不了一个孩子的体重。他脚刚一离地,手中的含羞菇从洞壁上掉落,差点把他摔了个狗吃屎。
“上不去,你不用想了。”季宇有种第一个知道考试分数的快感,尽管这次成绩不合格,还是让人觉得很兴奋。
“你先来帮我一下!”启明很显然已经没有耐心了。因为不方便,他把嘴里的含羞菇吐在地上,找到一块满是含羞菇的洞壁,借助他们的亮光处理伤口。
“你别乱动。”季宇跑上前,仔细查看启明的伤口。这让他有意想不到的发现,启明伤口所流出来的血,跟藤蔓中的汁液一样。他把启明的胳膊握在手中,想用力把它回正,不过自己也没做过这些事,只能根据经验判断。
他左手压着启明的肩膀,右手握住他的胳膊。咬牙用力。只听咔吧一声,启明惨叫过后,有恢复平静。
“还好,还好。”虽然还有些流血,不过胳膊能动了。启明脸色稍微放松,对季宇谢了两句。又甩了两下胳膊,脸上喜悦之情不胜言表。
“你跟他们到底什么关系。”季宇看他并无大碍,急切地问道。
“他们?”他以为问的是刚才巨人怪物,“我跟巨魇可没什么关系。从我有记忆起,他就一直在追杀我。”
他得胳膊还有些疼。不过,由于好奇心,他还是不停地摸着自己的伤口,这就导致又有色彩鲜艳的血液流了出来。
“他叫巨魇?”季宇好奇心的沟壑被填上一些,“我问的不是他。我是说……”他指着启明的胳膊,“你跟那些藤蔓所流出的液体一样,你们什么关系?”
启明并没回答,“咱们得快点出去。可是这些蘑菇根本没用。”他显然心情急躁,又拔出几柱蘑菇,扔在地上,表示心急,还踩上两脚。
“没有。”季宇放弃挣扎,“我试过了没用。这些含羞菇,跟长在地上的棉花没两样,太脆弱,根本支撑不住一个人的重量。咱们干脆在这等好了。说不定会有谁,从这路过,能把咱们两个救上去。”
“含羞菇?”启明的脸上露出笑意,“这名字还挺好听,以后我也叫它们这个好了。不过这里没人,只有咱们俩……”启明想了一秒钟,“还有你的两个朋友,跟你一块掉下来的那两个。”
“冯永捷和徐以凌?”季宇惊讶的瞳孔张大,如黑洞里的旋涡,饥渴的想要吞噬眼前的一切,“他们俩在哪?你见过他们了?”他不太敢相信,“是不是一个男的一个女的?男的有点包子脸,至于女的……”
他想不出怎么形容,干脆把嘴闭上。
“还有其他人跟你一块掉下来吗?”启明说起话来语气平淡,“我还是从他们那知道,你也从上面掉下来了。看来知者并没成功。”
他抬头看天,又看了一眼洞壁上光芒越来越璀璨,甚至让人难以直视的含羞菇,他的胳膊也跟着发亮,“等会就能出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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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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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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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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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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