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把季宇扔在地上，双手抱头，“我还什么都没干，我还什么都没干。良民，大大的我！”他的语气中带着哭腔。
季宇被他这么一摔，骨头差点没散了架。好在经过这么一刺激，他也顿时清醒不少。
他从地上爬起来，捧着快被摔断的腰杆，对老板说道，“我说，你有必要这么害怕，万一我被摔出事情来，你不是要负更大的责任。”
“嘿，老弟，你又跟个蛤蟆似的被人给捉去了。”冯永捷摘掉面罩，从队伍中走出来，对季宇调侃。
这还真让季宇有些不好意思。虽然每次没出大的事故，但冯永捷说的也是事实，他好像是吸事故的体质，只要他在，就一定会发生些什么。
关键的是，自己还搞不定。最后等着其他人来给自己解围。
“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季宇虽然涨红了脸，依旧心思敏捷，“这里可是新岚市外。是你们能随便进出的吗？”
店老板被绑起来，其他人在整间店里四处搜寻。这里从一块密不透风的钢板，变为阳光下的泡沫，一举一动都被人紧紧盯着。
“这还没进安全局呢，就开始说官话了。”冯永捷的语气里带有奚落，“我们可是十二局，对新岚市外也有执法权。才不像安全局，只是在新岚市内活动。”
老板被押着出去，从季宇身边走过，正好掉落下刚才的金苹果。他俯身捡起，还没仔细看，就被冯永捷抢去。
“这个属于罪证，得由我们好好保管。对了，你也是，等会，你得跟我回趟十二局，详细说明一下这里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他把金苹果塞进口袋，捏了捏季宇的脸，“看起来这么机灵的小伙，怎么每次都老干些蠢事，真是孺子不可教。”
“滚开！”季宇不耐烦的拨开冯永捷的手，“你不是在安全局吗，怎么突然回十二局去了。”他说话毫不客气，“是不是双面间谍双面叛变了。”
说完洋洋得意。
“屁话说的。”冯永捷倒是不在意，他握着手里的枪管，威风尽显。倒有几分当世传奇的感觉，“我这是栋梁之材，一个顶俩。十二局需要我，安全局也需要我。没了我，这俩地方都得完蛋。”
“你可别这么说了。上次新岚市的缉贼行动，不也是因为你，搞得两方面全都一团糟。”一个反对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那属于系统性指挥错误。所以我们要警惕官僚主义的陷阱，千万不要让一片小雪花，承载整个雪崩的原因啊。”他红着脸辩解。
“你们怎么会突然来这。”季宇非常疑惑。
房间里的灯被打开，亮光照进每一个角落。这才让人得以发现，这间屋子大的吓人。简直像是一个武器库。有迫击炮、激光剑、掌心雷、长弓短剑，各种各样的，新制式旧制式，能把一个连的兵力武装起来。m.χＩùmЬ.ＣǒＭ
“把这些东西都收好了，一件不能落下。”冯永捷指挥起来镇定自若，他不经意的看向季宇，“这简单，凑巧罢了。”
“凑巧？怎么个凑巧法？”他虽然心眼不多，但是也不太相信十二局和安全局那套搪塞的伎俩。
这群人长着钢牙铁嘴，打起官腔来，没一句真话。最神奇的，他们还能够兼顾首尾，每次都能把事情说的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嗯，这个不应该跟你说，是我们的内部行动。”他拿这个激光指甲刀剪指甲，悠然自得的样子如春水旁的野鸭，“你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季宇扫了一眼，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
“这是个器官走私交易点，还经常违规改装人体结构。”他指着眼前各种各样的新奇武器，“把这些东西装到人体身上，造成极大的社会不稳定因素。”
季宇没想到他们对半机械人体早已习以为常。突然觉得这跟在学校里简直天差地别。在学校里，每个人接受的教育，都是复杂的人体碳基结构，但只要一只脚踏出学校门口，好像全都变了样。
好像每个人都知道，我们是人工智能，是半机械体，没有人藏着掖着。这才是世界的真相。可为什么学校不把这些真相教给每一个人呢。
“所以呢？”
“所以呢。所以呀，我们早就盯上这家店了。周围布置的全是眼线，只要到合适的机会，就会一网打尽，维护社会的公平正义。”
冯永捷挺直脊梁，表明自己是正儿八经的中流砥柱，“正好赶上你遭殃这会儿。再晚点，没准见到你……”他拿眼睛指指点点四周的胳膊腿，“跟这些东西一样，全都是零件，跟人扯不上关系。”
季宇努了努嘴，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这些屁话。从危险中出来，他就已经觉察不到危险了，甚至认为自己根本就没碰上危险。
别人管这个叫初生牛犊不怕虎，至于他自己，则是相信那句话，吉人自有天相，没有人来救他，他照样也会逢凶化吉。
这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生自信。
房间清理进入最后的收尾阶段，十二局的人看起来装备齐全，各个都是特种部队精英。
不过他们小气的甚至连房间里的螺丝钉也不放过，全跟要饭的进了米仓面店，要是允许的话，没准连地板也要舔两口。
冯永捷看到季宇满脸不屑的表情，也不好意思的说道，“没办法呀，我们不能跟安全局相比。安全局可是天阳国的亲儿子，经费什么的从来不断。你没看，他们一个大楼，就比我们十二局阔上百倍。”
他顺手往口袋里塞了些小东西，指头、眼珠、枪管什么的，“我们呀，不仅申请不下来经费，还比安全局的责任重，可以说是盈亏自负，所以才这么省吃俭用。”
“跟我有什么关系。”季宇不过是略微有点奇怪，根本没想那么多，“你说你们早就在这蹲点了？”
“嗯……”冯永捷眼珠转了一下，不确定道，“是……是吧。”
他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撤退了。
“那前些天你们的人有么有见到裴浩达呀。”
“谁？你那个同学是吗？”
季宇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见过裴浩达，也没多想，焦切道，“是，我现在正想方设法找他呢。”
“他可不在这。你应该去北武区找找。在那消失的在哪找。”他拉了拉身上的制服，往外走，“找东西不都这样，你怎么这么笨。”
“还没去呢。对了，十二局不是也有监控系统，能不能让我去看看？”
“看看？”冯永捷眼珠打转，“你可是安全局的人，去了影响十二局的安全。还是回你的安全局吧。”
从地下室出来，天色已经不早了。也说不准，出了新岚市，天空老是如同水墨画，总包裹着一层灰蒙蒙的颜色。
季宇死皮赖脸的跟冯永捷上了车，经过这几天的来往，他比谁都清楚，十二局也好，安全局也罢，这些官僚集体，都一个样。
主打的就是自信。目空一切，神明之下无对手。
觉得自己是人类智慧上最璀璨的那颗明珠，什么事都能手拿把掐，对任何情况都不放在心上。所以，对于季宇强跟着他们的行为，也只当是小孩子好奇心强，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想见见世面。
跟着也好，进了大观园，既能开了刘姥姥的眼，也能满足贾府的好奇心，何乐而不为。
冯永捷只是皱了下眉头，也不再多管他。
至于季宇，他自从摸清了这个套路，指定的策略，就是厚脸皮。
对待这群人类精英，他主打的方式就是不要脸。只要自己软破硬泡，一定能从他们嘴里撬出些有用的东西。
“这也不对。”他想到，“分明是自己软磨硬泡，满足了他们的好奇心，让他们自愿告诉自己某些事情的，也算是劳动所得，也没什么不好。”
他本来可以不用这样，毕竟自己是要进安全局的人了。到时候动用安全局的资源，无论办什么事，恐怕也比现在简单百倍。
不过自己查的事好像跟他们无关。单纯的是关于裴浩达的下落。单凭他的了解，安全局还没人对裴浩达的事情提过一嘴。
另一方面，他跟穆晓云撒谎说自己是回去看看父母。要是让她知道自己善做主张，跑到了新岚市外，恐怕穆晓云对他会有什么看法。
“她会有什么看法。”季宇摇了摇头，觉得可笑，自己跟穆晓云又没什么关系，他对自己有什么看法，又有什么关系。
虽然能这么想，他也总标榜自己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不过只要一想到穆晓云可能会生气，他就会不自觉地收敛自己嚣张的行为。
还真是奇了怪了。
他尽量不去想这些事情，跟在冯永捷身后，冯哥长冯哥短的叫着，软磨硬泡想让他带自己进神网系统，看看那天在北武区的监控画面。
“哪能让你看。你跟我们又不是一个部门的。你是安全局的人，这可是在十二局。”冯永捷嘬水嘬的牙花子都露出来了，仍旧不肯松口，“再说，你还没进安全局呢，算是半个安全局的人，半个呀，小弟弟，那更没有访问神网系统的权限。”
他把嘴里的茶叶吐回水杯，悠然的躺在椅子上。
“给不给看？”季宇把他手里的水杯夺过来。
“不给。”
“行，小冯。等回了安全局我要你好看。”他只能这么说来泄愤。
“滚蛋。”冯永捷把杯子拿回来，他真不想回安全局去了，在那没归属感。虽然十二局比安全局破很多，不过他的编制在这。到安全局，算是借调。两边不讨好。
当初去安全局干什么来着，他突然想起来这个最根本的问题。
对了，因为新岚市陨石坠落事件。这件事当初轰动的不得了，现在好了，事情一件压着一件，跟码麻将似的，自己现在被压在最底下，根本没人记得。
自己成了失落之地的烂乞丐，要到处讨饭吃。
“局长好！”
“局长好！”
……
熟悉的问候声在大厅内回荡，徐以凌步伐稳健快速的走来，如一棵快速移动的松柏。
转眼间来到冯永捷面前。
“局长好！”没等他把嘴里的水咽下去，徐以凌已经走到他的面前。冯永捷的口水混着茶水，跟谁打招呼的声音喷射出来，在灯光下映射出一道艳丽的彩虹。
“好。”徐以凌点点头，抹掉迸在脸上的口水，“事情都办妥了？”
“办妥了。”冯永捷用下巴指了指季宇。
徐以凌看向季宇，“好久不见，精神头比以前好多了。”
上次见面，季宇大部分时间都处在昏迷状态，他对徐以凌确实没太多印象，想了半天才回忆起来这么个办事雷厉风行的女人。
腼腆的点点头，“恩，好多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回答的什么东西，全凭自己的礼貌来回应别人的问候。
“正好，今天在这碰见你，咱们接着上次的事情往下走。”徐以凌在手机里翻找文件，“小冯，你跟他说了吗？”
“还没有。”冯永捷有些支支吾吾，生怕自己失职，工作没做到位。
“行，那我自己跟他说把。”徐以凌把手机的照片放到季宇面前，“上次的陨石坠落，你还记得吧，反正也没多久。”
照片上季宇昏睡在操场上。这本来不是一件特别的事，但特别的是，照片的角度。单从平面上看，或者说，在原相机下看，季宇像头熟睡的死猪似的，张嘴伸舌头，眼睛因为陨石强光的刺激，还略微有些浮肿。
整个人像头卤过肥猪。
“还有印象吗？”徐以凌明知故问。
“不好看。”季宇答非所问，他确实觉得照片不好看，这让他连多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什么？”
“没……没什么……”孩子才反应过来，根本就没人在乎照片上他的形象，“你刚才问什么？”
“你看这儿。”徐以凌指了指照片上陨石的腰部，那块石头，也就是季宇手中的那块女娲精魄。
“咋？”他知道是关于石头的事情，故意装迷糊。
“这块石头，我听小冯说，应该是在你那。”
冯永捷听到这话，立马挺直了脊梁，像在课堂上被点名的孩子。
“对，是在我这。”季宇回答，“安全局的人说，他们要研究一阵子。”
“嗯，行。”徐以凌面部表情似笑非笑，把手机收回来，“跟我来。”
他跟冯永捷两人，跟在徐以凌后面，一同下到地下十层。
“又见到你了。”开灯，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见到季宇和蔼的说道。
“知者？”季宇抬头看向这人，心里一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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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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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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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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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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