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温莳槐见面后她应该怎么开口?
在看见温秀绮的那一瞬间,她脑海里浮现出许多过去的画面和疑问,那张脸和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合。
记忆中小姑娘的妈妈,和这个女人长得一样。
但又太不一样了,她记忆里的那个女人是温柔的,从来不会生气,说话都是轻声细语。
小时候的那次摔伤,小姑娘带她回家让妈妈给她擦药,阿姨拿着棉签一脸担心地给她的伤口消毒,还问她痛不痛,顾囡桉当时觉得她就像自己的妈妈一样。顾囡桉要回家的时候,阿姨还让她留下来吃饭,常来玩儿。是那么的温柔亲切。
而今天的这个女人,尖酸刻薄,脸虽然一样,但给人的感觉确是那么陌生,一点也没有温情。
世界上真的有长得一样的人吗?可能是顾囡桉的记忆模糊了,她们只是长得像而已,但真的那么巧吗?
顾囡桉想起来,温莳槐也喜欢穿白色裙子,也有两个浅浅的梨涡,也会给她带吃的,也是那么的纯真。
她记得小姑娘给她说自己的名字叫落黎,如果真的是一个人,为什么温莳槐不告诉她呢?她明明说过会来找她的。
不行,今天一定要搞清楚。
顾囡桉心里想着,加快了步伐。
走到温莳槐的身边,顾囡桉牵起她紧握成拳头的手。
温莳槐回头,见是顾囡桉心里松了一口气,但看她脸色有些不太好,
“囡桉,你没事儿吧?”
顾囡桉想对她笑来安慰她,但她觉得自己脸有些僵硬,笑不出来,喉咙也像是被人掐着,说不出话,只好摇摇头。
顾囡桉不想看见眼前的这个女人,多看一眼,都会玷污那些美好的回忆。
顾囡桉牵着温莳槐就往校门外面走。
温秀绮看着温莳槐的态度,脸都快气绿了,
“温莳槐,你今天敢走,就别回来。”
温莳槐的身子微微顿了顿。
原本她还幻想温秀绮能像别人的妈妈一样,温柔地对她,爱护她,给她哪怕是一点点的爱,可是她没有,只有无止境的责骂。她对温秀绮的最后一份温情,也随着今天温秀绮的辱骂消失在风里。
大不了就鱼死网破,无论多坏的结果她都好像能接受了,因为她相信顾囡桉会一直在她身边。
温莳槐没回头,对顾囡桉说了一句,
“走吧。”
两人一起往外面走去。
她们一起走进离A中不远的一家奶茶店。
上午奶茶店里没什么人,她们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面对面坐下,点了两杯果茶。
顾囡桉看着没有一丝灰尘的桌面,思考着应该怎么开启这个话题。
温莳槐知道顾囡桉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跟自己说,但顾囡桉不开口她就不主动问。
在思考就说明对方可能并不是特别想告诉你。
确实是这样,顾囡桉也不知道她想要哪种答案。是,她会跟高兴,同时会自责,如果自己主动去找她而不是等着她来找自己,温莳槐可能不会变得那么自卑;不是,她也会感到难过和失望。
但逃避问题不是她的性格,
“莳槐,你……不记得我了吗?”
温莳槐微微愣了一下,
“我们以前认识么?”
顾囡桉的心里涌上了一股股的酸涩,将那段往事告诉了温莳槐。
顾囡桉的声音很低缓,温莳槐觉得明明是挺美好的一段过往,为什么听起来那么沉重难过。
温莳槐不想让顾囡桉难过,但是她脑子里真的没有这段记忆,
“囡桉,我没有这些记忆。”
顾囡桉原本微热的心渐渐凉了下去,她想掩饰脸上的失落,真的……不是吗?
“那你有一对粉色的发卡吗?”
在温莳槐七岁生日的那天,顾囡桉送了一对粉色的发卡给她。
温莳槐的身体怔了一下,在她书桌的一个柜子里确实有一对发卡。当时清理物件的时候温秀绮明明要拿去丢掉的,温莳槐鬼使神差地偷偷捡了回来,放在柜子里。
“我柜子里确实有一对粉色的发夹。”
顾囡桉的眉目间染上了喜悦,声音有些颤抖,
“那你搬过家吗?”
搬家?温莳槐不记得,她只有八岁以后的记忆。
对啊,她只有八岁以后的记忆,没准她真的是顾囡桉口中的那个落黎,那她这是……失忆了?
顾囡桉看温莳槐出神了,轻轻叫了一声,
“莳槐?”
温莳槐回过神,
“我不知道,我只有八岁之后的记忆。我当时躺在病房里,醒来后身边就只有我的父亲,手里还抱着一罐糖果。”
顾囡桉皱起了眉头,那罐糖果她知道,每次落黎来找她的时候都会带,里面的糖果酸酸甜甜的。那时的顾囡桉很喜欢吃糖,落黎就会在里面放各式各样的糖。
顾囡桉看着温莳槐的眼睛,认真地说,
“莳槐,我可以确定你就是当时的落黎。”
温莳槐点点头,这么多年来,她每次看到那罐糖果的时候,都会感觉心空了一块。顾囡桉出现后,那股失去感才没那么重了,她也猜到了自己就是顾囡桉口中的落黎,只是自己为什么不记得顾囡桉了呢?
而且那么多的不同,俱顾囡桉说的,她妈妈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而爸爸不管工作再忙都经常回家。
恐怕只有章淮炎能解释了。
温莳槐站起身,
“囡桉,我要去找我爸爸问点事。”
顾囡桉点点头。
温莳槐走了两步后又回头,
“囡桉,要一起去吗?”
她很想去,只是这属于人家的私事,她随便插入不太好。既然温莳槐问了,那她当然要去。
“当然。”
顾囡桉站起身,把两人还没喝的果茶提上,跟着温莳槐出去了。
温莳槐不知道章淮炎具体在哪儿工作,只知道章淮炎的公司名称;落梨股份有限集团。
落黎,落梨为什么这么像。
两人打了一辆车,不一会儿就到了。
前台小姐很漂亮,穿着一身干练的西装服,笑起来像一朵温顺的云,声音甜美,
“二位来这里有什么事呢?”
“我们找章淮炎。”
“请问有预约吗?”
“没有,我是他女儿。”
前台小姐默不作声地偷偷看了温莳槐几眼,
“好的,那你们去旁边坐一下吧,我去通报一下。”
顾囡桉打量着四周,装修很简约,但不失气派,章淮炎的公司在商界上名气也不小。
之前周墨成把公司里的一个项目给她做,她选的合作方就是落梨股份有限集团,一开始吸引她的是公司的名字,查了一下,公司的各项数据也不错,方案具有特色,目光长远,没有偷税漏税情况。如果能这样保持下去,应该要不了几年,就会成为商场上的巨头。
不一会儿,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电梯里走出来。
章淮炎已经40多岁了,脸上有短短的胡茬,能看出来年轻的时候很英俊,而现在散发出的是成熟男性独有的魅力,就好像是上品的西湖龙井,那种淡淡的苦涩是你的成熟越品你越有味道。
温莳槐站起身,轻轻叫了一声,
“爸爸。”
顾囡桉也站了起来,
“叔叔好,我是顾囡桉。”
章淮炎听前台小姐通报的时候,还觉得奇怪,温莳槐怎么会突然来找自己?在他听到顾囡桉自我介绍的时候就想明白了。
“那跟我来吧。”
章淮炎把她们带进自己的办公室,办公室里有一个会客厅。
顾囡桉进办公室时就看到了办公桌上有很多照片,其中有一张是全家福,上面是顾囡桉记忆中的落黎。
顾囡桉压制住沸腾的血液,跟着进了会客厅。
“爸爸,我知道了一些事情。”
章淮炎沉默着,好像是在组织语言。
半晌后,他开口,
“莳槐,你妈妈……已经去世了。”
温莳槐怔住了,她张了张嘴巴,发不出声音。怎么就……去世了?
章淮炎继续说,声音了充满了悲伤,
“你三岁那年,秀绮检查出了癌症,身体越来越差。八岁的时候,公司基金被不知名人物打压,差点破产,不得不将我们当时居住的房子卖出去,救济公司,而我们要搬到一个较偏远的地方,那里的房子便宜。”
“搬家那天,雨下得很大,温度低,秀绮感染了风寒。我说去医院检查拿药,她不去,她说她自己没事儿,让我把钱花在莳槐身上,莳槐是女孩子,不要苦了她。”
章淮炎苦笑,m.χIùmЬ.CǒM
“你说你妈怎么那么傻。后来的某一天清晨,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我处理完手上的事就打算带她出去走走。结果,回到卧室就发现她坐在窗边闭上了眼,身边是她吐的几滩血。我不敢相信,我去叫她起来了,可是永远都叫不醒了。”
“后来,你回到家,发现秀绮去世了,你就抱着她一直哭,哭得撕心裂肺,没哭多久你就昏倒了,我把你送去医院。后半夜,你又发起了40度的高烧。第二天,你醒来,什么都记不得了,医生说你是受刺激,加上发高烧,导致神经紊乱从而失忆。”
“我们以前一直叫你落黎,那是你的小名,秀绮喜欢梨花,特别是看梨花随风飘落,恰巧你是黎明出生的,秀绮就给你取了小名,落黎。”
“在医院里我骗了你。你问我妈妈在哪儿的时候,我骗你说她出去环游世界了,要一年后才回来。实际上我去举办秀绮的丧礼,找了一个替身。我害怕你知道自己失去妈妈后,像之前那样发生了生命危险,没有妈妈后,产生自卑心理。”
“现在家里的那个女人,她原名叫秦霜,原本是我的秘书。那天,她说她爱我,什么都愿意做。我们两个就达成了协议,她整容成秀绮的样子,在你身边照顾你,我和她结婚。这也是为什么我不怎么回家的原因,我不爱她。”
大人就是这样,不询问你的意见就擅自做主,还理直气壮地说,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站在他们立场来讲,谁都没有错,秦霜为的只是一个章淮炎,章淮炎为的只是一个温秀绮和一个温莳槐。
客观来讲,人人都是受害者,但这场游戏里最惨的人毫无疑问是温莳槐。
温莳槐一时不知道这些事对她来说是好是坏。
原来她的妈妈是世界上最温柔最爱她的人,不会打她骂她。
但她却忘记了那么重要的人。
她想要嘶吼,但她知道爸爸做这些本意是为了她,她怎么可以不懂事呢。
她又觉得好笑,一开始她不反抗,是因为她想着对方是她妈妈,她不能让妈妈伤心,后来是真的不敢了,变得麻木了。她的懂事就像小丑一样。
她就那样坐着,感觉浑身失去了直觉。
顾囡桉心里涌起一丝难过,那么温柔善良,对她那么好的一个女人,为什么生命那么短呢?
顾囡桉知道温莳槐不会很章淮炎说这多年来自己受的伤,她宁愿让自己委屈也不愿意让亲近的人难过,虽说别人的私事外人不要管,但她顾囡桉就是脸皮厚,就是要说。
“可是,叔叔,您觉得那样真的对莳槐好吗?你知道这么多年来她遭受过什么吗?”
顾囡桉不知道所有,但她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叔叔,您想要莳槐不自卑,而您的做法却让她变得自卑。”
章淮炎的眼里擎着泪,满是后悔和自责。他不知道原来他不在的时候,秦霜是这么对自己女儿的,他不知道原来自己的一个选择,长时间不回家,会对温莳槐造成了这样大的伤害。
温莳槐不知不觉就出了大楼,走在外面,顾囡桉牵着她。
天气很凉,风也是凉的,吹得温莳槐恢复了神智。
她顿在原地,顾囡桉回头温柔地看着她。温莳槐觉得自己的心好痛,太痛了,痛得她忍不住哭了,
“囡桉,原来我早就没有妈妈了。”
原来她早就没有妈妈了,她还一心想要她的妈妈可以像其他妈妈一样,殊不知那个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已经不在了。
顾囡桉鼻子一酸,将温莳槐抱在怀里。
顾囡桉突然觉得知道真相并不是什么好事,但好在,她找到了她,她会一直陪伴她,保护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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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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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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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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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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