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笑起来,海风灌入他的喉咙剧烈地咳嗽着,好一会才缓过来。
“结婚?时斐你是疯了吧?”
时斐走上前,粗糙的手掌捧着时言的脸:“言言,我爱你,我们只需要办一场婚礼就好。”
只需要办婚礼,因为他们的名字早在时言遇到时斐那天就被绑在一起。
时言摇着头,眼里的绝望都浸入沙哑的声音里,“你骗我……你明明说要放我走的……你又骗我……”
时斐紧紧抱住他说:“没有骗你,我们结婚,我放你走,只要你能记得回到我身边……”
时言不知道哪里迸发出力气推开时斐,他嘶吼着说:“回你妈啊!我被你害成这样还要回到你身边!为什么!!凭什么?!!”
时言彻底被击溃,原来时斐给他的希望是引领他走向另一个地狱。
时斐不知所措的看着时言,指尖颤抖的轻抚他的脸颊,“不是,我不是非要你回来,我说你要是愿意回来的话……”
“不愿意!!!你这个疯子!变态!恶心!你的爱和你一样恶心!!!”
时言把这么久积攒的恨意全倒出来,“我恨你……时斐……恨不得杀了你……”
时言蹲下身,嚎啕大哭。
时斐抱着他一直在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可这声声的对不起能道尽时言所受的伤害吗?
不可能的,伤疤永远存在,时斐找到治疗方法的时候时言已经不需要了。
这场纠缠了这么久的感情,以时言的一句恨结束,即使时斐再对时言输入无数的爱,时言也体会不到一分。
海面潮起潮落,夜色尽数倒入,连城在秋季下起雪。
时言哭了很久,被时斐带回家,他坐在沙发上,时斐趴在他的膝盖上还在跟他说对不起,可时言已经没有反应了。
这天夜里时言又发起高烧,他脸色惨白身体抽搐,时斐不敢耽误急忙把时言送去医院。
时言如今的身体就像一张纸,风一吹就会碎掉,他经不起任何刺激,真正成为了朵被圈养起来的玫瑰。
时斐不敢离开时言身边,他再一次醒来后更沉默了。
时斐时常会在时言身边念漫画书,他低沉的声音念着那些滑稽的语句,时言却没有笑。
他早已沉沉睡去。
时言的睡眠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候时斐怕他醒不过来会摇晃他的肩膀,时言睁开眼,但他根本没有看时斐,然后又睡过去。
在将近婚期的前几天,时斐把时言接了回去,他在心底以为只要让时言和他结婚,他就会对自己负责,对这段婚姻负责。
时斐抱着瘦弱的时言问,想去哪个地方旅游,他们可以去见温婉,还可以去找张宇和宋顾怜。
时言没回答他。
时斐抱着他肩膀颤抖着,哭声如野兽般,哀嚎着痛苦又揪心。
是他亲手毁了这朵玫瑰,如今又哭什么呢?
时斐对时言说了好多句对不起和爱,可对不起说得比爱要多,他是真的对不起时言,也真的爱。
他轻柔的在时言耳边低语,他在改他会改。
就这样呢喃着时斐睡了过去。
半夜醒来的时候时斐感觉自己怀里的温度消失,他猛地坐起来把家里找了个遍什么都没找到。
他会去哪?
时斐痛恨自己的疏忽,他怎么能睡着,明明知道时言精神状态不好为什么放松警惕。
时斐找遍了所有地方,礼堂,游乐园。
只剩一个地方。
在想到那个可能的时候,时斐的心瞬间凉透,全身的血液倒灌般让身体变得迟钝,他开着车一路疾驰到那片海。
海里拍打着礁石,或轻或重演奏着写乐曲篇章。
时言萧索的背影屹立在海面上,此刻时斐的脚好似被灌下水泥。
他呼吸一窒向前跨出几步,极度的恐慌催促着他,快一点再快一点。
海水掩埋他的膝盖,他一把抱住时言声音低哑,“言言……我们回去……这里太冷了……”
时言转过身嘴唇发白,透明的眼泪砸下。
“时斐……”
时斐把他抱上车,脱下外套想裹住时言,可紧张到发抖的手几次都未能成功。
“我这几天想了很多。”
时斐抬头看着他,时言眼神黯淡,瞳孔停滞不动。
“想起以前我们那些时光,觉得好像都是上辈子的事,这辈子你就是专门来折磨我的……”
时言的泪珠落下砸在时斐的手背上问:“你爱我吗?”
时斐点头,颤动的嘴唇泄露出哭声。
“那你能放我走吗?”
时斐顿了好一会摇头。
时言仰起头,一滴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你干脆杀了我吧。”
时斐捧着时言的脸,吻他的眼泪,“如果让你自由,你偶尔会回来看看我吗?”ωωω.χΙυΜЬ.Cǒm
时言沉默了好一会摇头。
时斐笑起来,“你看,你连离开都不会回头,我怎么敢放手。”
他牵着时言的手,吻过他的每一个指尖,“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婚姻是两个人共同的责任,只差一步……”
时言抬起手肘遮住脸,他觉得时斐疯了,两个男人怎么能结婚,更何况他们还是这种关系。
他是认为结了婚时言就是他的伴侣没办法逃离吗?
这荒谬的结论不知道时斐是怎么想出来的。
婚礼那天各大媒体都来了,两个男人结婚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这两个人都姓时。
媒体围在外面,礼堂里面没人。时斐为时言穿上西装,吻了吻他的额头牵着他的手,缓慢又庄重地走进去。
没有神父,也没有宾客,只有彼此。
时斐是那样虔诚郑重的望着时言,说出一生一次的誓言。
“我以上帝的名义,郑重发誓,接受时言成为我的伴侣,从今日起,不论祸福、富贵、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爱你,珍视你,直至死亡将我们分开。”
时言垂着头,时斐牵起他的手,将戒指推进他的无名指,低头吻他的眉心。
“死亡也无法将我们分开。”
时言抬头眼瞳颤了颤。
此时,突然从外面冲进来一群人跟维护现场的安保人员打成一团,宋顾怜走进来不客气的对时斐挥出一拳。
两人扭打起来,时言木楞的看着眼前的闹剧,忽然有人拉住他的手,时斐红着眼想抓住时言,但很快就被宋顾怜牵制住。
带走时言的是张宇,他拉着时言一路狂奔上车,远离身后的闹剧,时言转头望了一眼,决绝的回过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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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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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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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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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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