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城南门内,刘伯延和顾同正坐在一个酒楼上。这里离城南门不远,可以清晰地看到门内的情况。刘伯延抬起酒杯:“江湖大部分宗门都在南方山灵水秀之地,月隐门也不例外。如果他们真的还有人来,肯定会经过这。对了,你们那几十个人暗中发现几个月隐门的了?”
顾同也抬起酒杯,和刘伯延碰了一下:“他们两人一组,一共发现了三组,但肯定有更多,通过他们的交流和行踪,可以进一步发现更多人。现在他们都聚集在武府周围,探测一番应该能全部发现。不过你们文人的观察能力也很强啊。”
刘伯延笑道:“我们观的是细节,你们观的是气势,还是有不同的。”
顾同沉默了一下,问道:“我有一个问题,文会试考三场,每场都有三天两夜,而武会试也考三场,气力、步射与马射,还有策论,但只考两天,还在文会试之后。武举难道是文举的附庸吗?”
刘伯延叹了口气:“世事如此,若不是楚国公和靖边侯前后出现,武举可能根本不会举行。若没有连续的占据朝廷高位的武君以上人物出现,可能早晚都要取消。你还是珍惜这次机会吧。”
两人在这坐了一个上午,终于有一队人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刘伯延注视了一下,说:“这些人很有可能是我们要等的人,虽说是一个商队,但后面一些人神色十分兴奋,前面的人古井无波。他们行动十分整齐,与其说是商队,不如说是镖师,衣服是掩盖不住他们的内心的。”
顾同点点头:“可能他们也没想到有人会等他们吧,否则也不会这么轻易地看出来。”这时,为首的人抬抬头,和顾同的目光对视了一下,顾同一惊,但斥候的经历让他很快平静下来,待他们走后,顾同开口道:“为首那个人武功高强,我也不是对手,可能牵制不了,计划有变。”
他们将消息传下去,顾同也亲自监视起这一路人的去向。他知道有高手,只远远地吊在后面,根本没人发觉。
而这一路人正是月隐门派来的人。为首的是云飞,旁边的是他的两个儿子云腾和云勇,后面都是月隐门内一些少壮的弟子。云腾问道:“我们真的要接门主派下来的任务吗?”
云飞叹了口气:“我也不想接啊。我们本是游行在外的商队,负责宗门的物资供给,谁知道千算万算,还是躲不过去。”
云勇也无奈地摇摇头:“当初父亲为了远离宗门继承之争,自己请愿担任这个远离宗门的职位,想不被卷入老掌门与新掌门的矛盾,没想到居然接到灭杀老掌门孙子的任务。”
云飞说道:“当初老掌门在的时候,少壮派的第一人是现任掌门,其次就是老掌门的儿子与儿媳,可惜不知道现在在何方,然后就是我了。我远离宗门这么多年,掌门应该将所有人都纳入了自己的麾下,只有我情况不明,这次任务就是一个投名状,完成不了的话,可能月隐门就容不下我了吧。”
很快到了下午,月隐门的人并没有表现什么异常,将货物卖了出去,好像就是来做生意的,顾同甚至亲自买了一些东西,那些人神色正常,仿佛是干一件正常的事。顾同的内心更沉重了。直到傍晚,这群人开始行动,径直向会试现场靠去。顾同沉思道:“肯定有没发现的月隐门的人传消息了,就在我眼前我居然没注意到。”现在他们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顾同也停止了监视,向其他人传递消息去了。很快,武府周边几处隐秘的角落,跳出五六个人,直接将正在监视的两个人敲晕,有人反应快,但架不住人多,最终还是束手就擒。有人喊道:“你不怕王法吗?”
武举人笑了:“如果不是潜龙卫,我怀疑你也不怕王法吧。不用担心,我们不会将你们怎么样的,只是友好交流一番,明天就可以放你们走。”
而会试现场外,军队正在换防,禁军回到城外的营地,而一众将领各自归家,杜遗也是如此。月隐门一行人暗自跟了上去。云勇问道:“父亲,你能看出他的实力吗?”
云飞点点头:“情报无误,确实有一战之力,从气势上看,和我少年时差不多。等下趁机交手,看看武功路数和具体实力。”
傍晚的京城暂时安静下来,但人们知道,夜里还有一段狂欢。街上三三两两的行人,脚步匆匆,就像归巢的鸟儿。而各大酒楼就是最热闹的地方,吹笙鼓簧,接杯举觞。杜遗穿街过巷,想着些什么。月隐门的人跟在后面,每当四周无人想进行刺杀,总会突然出现一个人。云腾暗声说道:“京城和其他地方就是不一样,不管多么狭窄偏僻的小巷都有人经过。等他走完这段小巷就到京都主路了,更不好出手了。难道我们只能等到晚上才动手吗?”
云飞摆摆手:“没什么大不了,刺杀的就是要隐蔽,晚上很正常。不过我还是用几个暗器,不探查出他的武功来源我也不好出手。你们先各自散开”
月隐门一行人散开,有人在还未收摊的小铺上流连,有人趁机坐下来吃晚饭,有人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聊京都的趣事。而云腾注意到一个说书摊正准备收摊,凑上去问道:“先生,你讲的是什么故事啊?”
说书人答道:“《大虞风云》。现在要收摊了,你有兴趣的话明天再来吧,现在已经讲到封柱刺杀杜恩了,明天结果就会揭晓。”
云腾接口道:“那算了,这段剧情我清楚,杜恩在与封柱的一次次较量中逐渐成长为武君,封柱最后孤注一掷,出此下策。一位将军,怎么能做出这种刺杀的事呢?习惯了大开大合,这种谨小慎微的事,注定会失败的。”说着说着,云腾的声音小了下去,因为他自己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正因为他属于月隐门。月隐门有一本无关武功的刺杀手册,说明刺杀的几个成功因素,而封柱的事例在医圣进入江湖不久,就被加入了武功篇,作为反面教材。而今天,他们正在执行一次刺杀,这次刺杀没有精心准备,没有天时地利,执行人也远离刺杀很久了。难道冥冥之中有天意,暗示明天就会宣布失败?
说书人惊讶道:“我自以为我算所有人说书人中说得最快的了,因为不久我就要离开。这样看来你的爷爷是当兵的?”
云腾笑了:“你怎么不说我是京城高官的儿子呢?”
说书人摇摇头:“若你父亲是京城高官,这一身商贾装扮就逃不过一顿痛打。不过我看你也不是京都人,反倒有股江湖气息,自然就做如此推测。”wWW.ΧìǔΜЬ.CǒΜ
云腾一惊,拱拱手答道:“确实,我父亲是一个宗门负责财政收入的人。”说完他暗中碰了一下匕首,若说书人看出更多的话,他只好让他睡过去了。
说书人自然看到这一点,笑道:“我自然知道你们来自哪,但不知道你们要去哪。但江湖也在王法之内,你们不要出格了。有缘江湖再会。”看着云腾怔怔的表情,说书人笑了,转身进了房子。
与此同时,云飞在暗处发了几个暗器。杜遗出神了,第一个暗器割伤了他的胳膊,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挡下了接下来的几个暗器。云飞一看,发出最后一个暗器,散出众多细小的飞针,范围之大,无法躲避。杜遗正视起来,挥动自己的武器,扬起自己的衣袖,将大部分飞针挡住了,只有少部分刺到了肉体。看到飞针的威力,杜遗突然明白了什么,他的武功路数已经透露出来的。他赶紧向暗器出来的方向跑去,此地是一块黄土地,一片脚印都没有留下,连旁边的草地上、墙壁上也看不出一丝异常。杜遗暗叹:“月隐门来了高手。”他回到小巷上,回头望去,吃饭的、边走聊天的、赶晚集的。若是之前杜遗反应过来,就会清楚大部分人是一伙的,但月隐门这群人的商贾烟尘气息已经掩盖住了江湖气息,自然没有破绽。杜遗只好疑惑重重又提起万分谨慎,回去了。
隔了一会儿,云飞又回来了,聚集所有人道:“晚饭去。”
一个酒楼上,云飞说了自己的判断:“杜遗的武功和武府不是一个路数,也许是当初楚国公救的另一个武君的徒弟。其中有一丝奇异的变化,也许就是因为这个,武府才能这么久没有经历鬼导致的异常。”
云勇问道:“怎么还有一个武君?”
云飞叹道:“子才君圣,是对各个领域人物的评级,只有对朝廷有利的才会获得称号。楚国公其实是兵君,称武君其实也可以。相似,齐国公其实是谋君。”
云勇点点头:“这么说来,君山派掌门可以称武圣了?”
云飞呵道:“噤声,此事不可再说。”
这时,云腾想到什么,说道:“今天我在那个小巷遇到一个说书人,看样子也是江湖人,知晓了我们的来历,计划是否有变?”
云飞没有立刻回复,让他将说书人的画像画下。不久,云飞看着这个画像失神了一下,旋即说道:“不用担心,这是文元阁的继承人。他们是唯一不会武功的江湖门派,我们在商业上也有合作。不用管他。”
一段时间后,云飞带着一行人来到武府周围,模仿鹧鸪的声音,可很久也没有人反应。云飞察觉到异常,让所有人到可能的隐藏点寻找一下。不久,金属碰撞声响起,云飞赶紧朝声音来源赶去。但已经来不及了,几个月隐门弟子匆匆忙忙跑回来:“不好了,暗哨被清理掉了,现在那里有其他人埋伏,就我们几个回来了。”一会儿,其他人回来了,只剩下原来的一半,云飞的脸色更沉重了,他知道目的已经被人洞悉,就是不知道对方是敌人还是朝廷,现在他们处于监视之下,暗叹道:“我们月隐门居然也会成为刺杀对象。”
云腾和云勇也没有被抓住。云腾说:“应该不是敌人和朝廷的人。他们武艺不算太高强,只能算中等,并且合作意识不强。进攻时畏手畏脚,可能是第一次碰到会出现伤亡的对决。我感觉我们成了投名状。”
此话一出,云飞更沉重了:“既然一些寻常的武人都察觉到我们的动作,潜龙卫肯定也有察觉,就等动手的证据了。我们逃不过了,动手引动朝廷,不动手掌门那也不好过,只能拼一把了。”
皇城,潜龙卫首领向皇帝汇报情况:“刘伯延和宋子兴发现了月隐门新来的人马,居然是他们的商队,我都一时没有发觉。他们已经控制住大部分月隐门的人,我们是否要接手,怎么处理这些江湖人?”
姚咸想了想:“暂且不急,宗门的商队接触不到核心,我们灭了也没什么用。朝廷还没有灭了江湖的能力。这件事就交给他们和武府自己解决罢了。不过你们管控住城墙,在情况不明之前不要放一个月隐门出去。”
“明白。”
而武府外,云飞沉思了一下,现在只有进入武府探查一条路可走了。没有之前的人留下的信息,外面还有人俗世无人的监视,于是下令:“暗中进入武府,探查杜遗所在的位置,在合适的时候进行刺杀。”
可当他们进入武府的时候,发现情况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武府里来来往往的全是人,他们只好躲到暗处。云飞暗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多人?”
云勇外出探查一番,回道:“武安侯身体抱恙,一些关系好的将领,还有文府的人前来探望。”云飞知道机会又渺茫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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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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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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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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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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