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不过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子!”李氏横眉冷对。

  乔姨娘辩解:“虽说是个庶子,但没有嫡子,庶子便是家中唯一的男子,是咱们家的希望啊!太子妃不是刚小产吗?就把弟弟当自己生的,养大了跟儿子没什么分别!”

  “我呸!你个不要脸的贱蹄子!”李氏怒从心头来,上前一把薅住乔姨娘的头发,狠狠甩着耳光,乔姨娘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老爷!”乔姨娘望向姜淮,声声哀嚎,都唤不回他一个怜惜的眼神。

  姜淮始终面朝里,侧卧在床。

  “要怪就怪你自己生不出儿子!”乔姨娘伤心欲绝,一把推开李氏。

  “贱人!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李氏气焰嚣张,把怒火全部撒在乔姨娘的身上。

  姜柟无动于衷的坐着。

  耳边不乏咒骂之声,她眉目清冷,如老僧入定,丝毫不受影响。

  等到那两个打得精疲力尽,乔姨娘一身狼狈伏在地上哭,李氏累得气喘吁吁。

  周遭终于安静了下来。

  “十万担粮我已经替你们解决了,以后无事不要去找我!”姜柟突然开口说话。

  姜淮立刻翻了个身,坐起来,对姜柟温柔的说:“柟儿,我好歹是你爹,我要是没脸,你还有脸吗?你既然连十万担粮都能解决,不如帮人帮到底,想办法让爹官复原职好不好?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琇書蛧

  “你就算不为我,你也为述儿想想,我是述儿的外祖!这怎么都割舍不了的血缘关系!你是太子妃,以后风光着呢,咱们不能内讧,白白给别人增添笑料!”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前我对你不上心,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我该死!你是我女儿,我怎会不疼你?但你也知道,爹在这个家里有多不受重视!我不是不想护你,实在是护不住呀!”

  姜淮说的又急又激动,还真逼出两行泪来,眼底全是懦弱无能,倒显得有几分情真意切。

  姜柟起身,走到床前,垂眼看着姜淮,用更加温柔的语调,微笑道:“爹,你知道吗?你不当官才是给我最大的体面!日后你就养花溜鸟,什么都不必操心,就当提前致仕了!别担心,没人敢嘲笑你!”

  姜淮大惊失色:“我是生你养你的亲生父亲,你当真如此心狠?”

  李氏哭道:“你不为我和你爹着想,也为珞儿想想吧?她可是你妹妹!”

  “和我有什么关系?”姜柟冷下脸,呵斥一声,转头看向李氏,冷声道,“我受苦受难的时候,六亲无靠!妹妹无辜?我就活该吗?母亲当年没有怜惜过我,如今怎么有脸叫我怜惜妹妹?你日后照顾好爹就是,旁的不必多言!”

  姜柟离开,走入南川阁。

  步上阁楼,顾芸白和蓝星起身相迎,姜柟抬手示意他们坐下。

  姜柟上下打量了下顾芸白,揶揄道:“你看起来过得挺好,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好像还胖了些,想必段政然也不会亏待你。”

  “……”

  顾芸白神色尴尬,黑中透着一点红,好像并不是很想提及段政然,她想岔开话题。

  姜柟又开口问:“那日叫你去见傅七,怎么样?”

  “傅七?”顾芸白怎么也没想到,姜柟见她问的第一件事,竟然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她甚至有些忘了,想了一会,才道,“没什么感觉,很普通的一个人,据说匆鹩医爬愣帷在西境长大,无权无势,不知道东宁公主怎么瞧得上?”

  姜柟颇为失望,认为傅七就是顾润的,仅她一人的臆想,兴许真是她异想天开了。

  顾润早就死了,死在冰冷刺骨的石门关。

  “东宁公主当年为了救小叔,她曾不惜带兵前往石门关,却扑了个空!喜欢过小叔那样的男人,怎么会瞧得上傅七?”顾芸白闲来插了一句。

  姜柟眸色黯然:“人死如灯灭,没有人会在原地一直等。”

  顾芸白叹息:“是啊,盛宁至少还与小叔两情相悦,羡煞旁人,她不照样把小叔忘了,被你长兄拐跑了!”

  “……”姜柟。

  “不过说到这,我有件事必须要告诉你!”顾芸白一把抓住姜柟的手,一脸郑重道,“我被太子软禁,不是因为帝京大肆搜捕顾家余孽!”

  “何意?”姜柟回了神,目露不解。

  “太子这次回京,带回了一个女子,养在外头呢!两人亲密无间,恰巧被我撞见到,他怕我跟你告状,这才让段政然把我给绑了!男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顾芸白越说越气,拳头都硬了,见姜柟脸上没有情绪变化,平静到令人发指,她痛斥道:“东宫里那么多侍妾还不够,他还养外室!去外面浪了一圈,又带了一个女人回来,我这几日,日日去蹲点,他每三日都会来一趟,就跟那个日升月落似的,准到不行!”

  “不至于,我又没不让他纳妾,他何必养外室?”姜柟不信。

  “你不信?兴许有难言之隐,这女的不能进东宫呢,你要不嫌脏了眼,就跟我去会会那女的!长得就一脸狐媚相,比盛宁还风骚!”

  姜柟被顾芸白拉着手,欲往外带,她瑟缩了下,说:“现在外面还在四处搜捕顾家余孽,你和蓝星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怕什么?!”顾芸白风风火火,拉着姜柟离开。

  三人刚出姜府,顾芸白熟门熟路,在顺心茶馆二楼包了间雅室,从窗口望出去,能瞧见那外室院子后门的小巷。

  热茶续了一盏又一盏,一直待到申时,院子门终于被打开。

  一道颀长的身影从巷子走来,身侧跟着个年轻女子,两人似乎仍在交谈。

  从茶馆窗口的角度望出去,只望得见谢昀宽厚的背影,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却见女人侧望向他,脸上绽着娇俏的笑,满眼细碎的光,时不时的拽起他的衣袖,他并不抗拒。

  含情脉脉的模样,仿若看着自己多日不见的夫君。

  或许是距离太远,或许是姜柟被雷击中,她耳朵嗡嗡的,什么都听不见,脑子里像被炸开,灰茫茫的一片,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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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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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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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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