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柟接过锦盒,拍掉上面的土,喃喃道:“这是我小舅舅的东西,寄放在我娘那,我娘当宝贝一样藏着,就算穷得没饭吃,她都没舍得卖了换钱。”
说着,姜柟仿佛把锦盒当成了母亲,揉进怀里。
“人都不在了,东西在你手里,就是你的东西了,要不要打开看看是什么?”谢昀眉眼灼灼的开口询问。
姜柟摇头:“我没有钥匙!这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东西,留着做个念想吧,我不想毁坏这个盒子!”
“这个简单,交给我!”谢昀起身,拉着姜柟准备下山。
他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
“你先走吧,我想再多陪我娘一会!”
姜柟不走,她并没有很想知道锦盒里装的是什么,于是坐到墓碑旁,掏出手帕,轻轻擦拭墓碑上的尘土。
“这乌青嘛黑的,你一个人待着,不怕吗?”谢昀愕然。
“有灯火,就不怕了!”
姜柟理直气壮,谢昀简直无语,啐道:“你这是在逼我陪你嘛?就一个灯笼,留给你了,我怎么下山?”
姜柟没应声,默默的擦着墓碑,一遍一遍的擦,擦得光可鉴人,仍然不停手。
月影婆娑,寂静无声的山林忽而有大鸟振动翅膀,低空掠过,招来阴风阵阵。
谢昀久等不到姜柟的回答,只能低叹一声,走过去,坐到她身侧,感受到她低落的情绪,他撩眼看向前方。
“当时选这块地的时候,就觉得这里视野开阔,你娘每日都能见到这般美景,定能安息!”一高兴,兴许在天上能保佑他们俩在一块。
后半句话,是三年前谢昀的想法,时过境迁,终是没能说出口。
闻言,姜柟木然的顺着他的视线望出去,前路漆黑一片,不知他瞧见的是哪国的美景?
她真心实意道:“六郎,谢谢你帮我埋葬我娘。要不然,我娘可能腐烂发臭都没人知道。”
那时,她被姜媛撞至重伤失忆,被谢霖救起,把重病娘亲忘得是一干二净。
她难过的闭上眼。
“嘴上的谢我可不要,得拿行动来谢!”谢昀太了解姜柟,她向来口是心非,施恩于她,转眼就忘,只有让她恨,才能让她深深的记住。
“当着你娘的面,你说,你要怎么报答我?”
“……”
“咚”的一声,姜柟将脑袋靠在了谢昀的肩上,他后背倏然僵住,以为她要献身,心中大感意外,她今日怎会如此上道?
真是身体力行的在讨他欢心。
谢昀心海狂风大作,四下查看,此地倒是无人,也安静,但若真行那事,恐怕还是不太妥当。
毕竟人家娘亲,就在那地底下看着。
几番思量,谢昀心痒难耐,却还是决定,咬牙拒绝:“姜柟,不妥!真的不妥!换种方式报答我吧!”
“……”
“要不攒着也行,今日太过潦草,等下回找个风花雪月之地。”
“……”
姜柟仍是一言不发,回答他的是一记极轻微的鼾声。
谢昀脸色骤然沉下去,微微一侧身,姜柟便顺势倒进了他怀里,睡得又死又无辜。
“你就是这么来陪你娘的?”谢昀气结,低语道,“我上辈子欠你的!”
当晨曦划破天际,对面山头下藏着的光,似一片七彩的雨,渲染了刚睡醒的天,绿林环绕,山花娇艳,崖上青松迎光而立,似翩翩君子立于天地。
睁开眼的一刹那,姜柟终于是看到了谢昀口中的那等美景,令人惊叹,世间竟然如此美好。
“醒了?”
谢昀低哑的嗓音,带着胸腔的轰鸣,闯入姜柟耳朵里,她这才惊觉自己趴在谢昀的怀里睡了一夜。
姜柟慌忙起身,她记得昨晚听他索要报答,她打算装睡来着,谁知竟真睡过去。
谢昀揉着被压疼的腰,手麻脚麻的从地上爬起来,一双乌青的眼满是疲惫。
谢昀睨她,火大的道:“可以走了吗?”
姜柟忙点头,见他一瘸一拐的走路,便伸手想去扶他,被他一个瞪眼又止住,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下山。
“抱着不重,睡着了沉得要命,我快被你压死了!姜柟我告诉你,也就是我能忍你,换了别人都忍不了!”谢昀余气难消。
“你把我丢一旁就好了,何必忍我?”姜柟不假思索的怼道。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看起来挺聪慧一人,怎么有些方面那么愚钝?”
谢昀长叹一声,摇头道:“算了,你闭嘴吧,我不想跟你说话!”
“……”
回到东宫,两人盘腿,并排坐在地上,仔细打量着锦盒上的小锁。
谢昀不知从哪里掏出一袋东西,里面全是极为精细的工具。
以他熟练使用工具的样子,姜柟猜测,这些应该都是他闲暇时,玩木头用的。
费了好一番功夫,谢昀终于顺利解开了锁头,他擦了擦满头的汗水,得意的笑道:“快看看,你娘给你留了什么?”
姜柟一脸欣喜,打开锦盒,里头放着一张鹿皮巾,上面画着奇奇怪怪的线路。
只一眼,便被她丢到一边。
“什么破烂东西?”
“……”谢昀垂眼,看着那张被丢在地上的鹿皮纸,嘴角微微抽搐。
“没了啊!就一块破布,我娘当个宝?”姜柟把盒子上下左右都看了个遍,除了那块破布,一无所有。
姜柟疑惑的和谢昀对视一眼。
只愣了片刻,她立刻弯腰,从地上把那块破布捡起来,放在窗台下,照着阳光,细细的研究起纸上画的东西。
谢昀凑过去偷看两眼,讪讪道:“这地图,并不完整,好像只有半张!”Χiυmъ.cοΜ
一语中的。
这是一张地图,不!是半张地图。
“我记起来了,我儿时曾听我小舅舅与我娘说过,前朝末代皇帝贪财,敛尽天下金银财宝,惹得民怨四起,被群起攻之。”姜柟喃喃自语。
“后来自知守城无望,决定逃离帝京,提前卷走帝京所有宝物,藏了起来,可惜后面他人没能逃出帝京,死在我外祖父的手中,那些宝物从此便没了踪影!”
话落,她对上了谢昀求知的眼神,又立刻住了嘴,两手利索的收了地图,准备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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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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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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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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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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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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