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接过灯笼,回头看向姜柟,颇为郑重道:“前面还有一段小山路,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姜柟拎着供品篮子下车,左右观望了下,大致确定位置,便坚定的走到谢昀身旁,示意他带路。
谢昀踌躇了一下,暗叹一声:“你跟紧点,别像上次那样又吓得快昏过去!我可不会再管你!”
说完,谢昀把锄头扛在肩上,慢慢的朝暗无天日的前路走去。ωωω.χΙυΜЬ.Cǒm
山里多坟地,没走几步都要经过一座坟,大多数都有人打理,有一些没人打理的,坟上的草长得有一人那么高。
走了许久,没走到。
谢昀显然不是很熟悉,像只无头苍蝇一般,来来回回的找,这个坟扒开看看,那个坟凑近瞅瞅。
或许是天太黑看不清,也或许是他从没来过,姜柟安静的等着,并不催他。
“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半夜来上坟?也不怕有鬼!”谢昀气急败坏的嘀咕一句。
“不是你说现在就去的吗?”
“……”
山路不好走,姜柟伸手挽住谢昀的手臂,谢昀整个人都僵了,脚下一顿,两人对眼。
突然。
灯笼里的烛火,烧爆了一只小萤虫,“啪”的一声,又响又突兀。
谢昀当场吓得丢了灯笼,蜡烛落地,灭了。
四周一片漆黑。
不知是不是两人惊扰了山林,一群群飞鸟啼叫着,从树上振翅高飞,又俯冲而下。
横冲直撞,诡异且阴森。
谢昀说:“姜柟,你怕鬼吗?”
“不怕。”姜柟做鬼好多年,自然不怕。
“那你让我抱抱行吗?我怕!”
谢昀根本不等姜柟同意,搂住她,并生硬地道:“我们好像遇到了鬼打墙。”
“放心吧,有人上坟的鬼,没有那么大的怨气,只是天太黑了,不好找!”姜柟出声安慰,并伸出手回抱住他,一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背。
感受到他微微的颤抖,姜柟心中震惊不已。
堂堂东宫太子,未来夺嫡的优胜者,抄家灭府都不带眨眼的人,竟然怕鬼?!
许久后,她才耐着性子问:“好一点没有?”
谢昀嗯了一声:“好一点了,都怪这天太黑,我们还是明天再来……啊!!!”
一句话没说完,谢昀顿觉腰上巨疼,姜柟一手正使力掐着他的腰,不松手。
“姜柟!你快把手松开!”
姜柟一把推开谢昀,冷嗤道:“还怕不?还鬼打墙不?还不快给我找!”
谢昀揉着被掐乌青的腰,疼得跳脚,斥道:“真是好狠的女人!”
直至缓过了那疼劲,谢昀才认命的蹲下身,捡起灯笼,重新燃起烛火,拉着姜柟继续走。
这回没绕多少路,很快就寻到一处坟地。
坟上长满了草,不认真看,根本瞧不出来这是个坟。
“我不能上错坟吧?”姜柟犹豫的看向谢昀。
谢昀上前扒拉了下草,露出了墓碑,灯笼靠近。
是以姜柟的名义立的墓碑。
姜柟一下就红了眼,双膝跪下,将墓碑前的草全部除去。
谢昀也没闲着,拿锄头砍掉后土堆上的草。
两人无话,各自忙着手里的活。
姜柟伤心就一阵,点上蜡烛,把带来的糕点果子摆在地上,烧着纸,低低的说着自己的近况。
“瑾表哥现在是秦王爷,快要当爹了,夫妻和美,芸白还那样,头脑简单,活泼好动,没吃太多的苦。我们活着的人,都挺好的!”
“娘,我成亲又和离了,不过没有关系,述儿很是乖巧,本来要带他来的,可是夜里天黑,实在不便,下次一定带他来看你!”
提到谢述,姜柟嘴角溢出一丝笑意。
谢昀放下锄头,擦着额上的汗,蹲下身,与姜柟差不多高,语带怨愤的说:“顾夫人,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你好歹承认我跟你女儿好过,晚上你帮我托梦给她,让她好好回忆回忆,当年是怎么对我始乱终弃的!”
“……”
“千方百计把我搞到手,转头就嫁人生子,这是人干的事吗?我上辈子欠她的吗?要被她这么欺负?!”
闻言,姜柟哭笑不得,谢昀的语气活像个深闺怨妇。
烧完手里的纸,想好好谢谢他……不,是哄哄他。
却不料,走到墓碑后一看,吓得瞪大了眼。
那后天堆被谢昀的锄头,嚯嚯得不成样子。
“你除草,还是挖坟?”姜柟怒急攻心,猛推了一把谢昀。
“天太黑,没看清!”谢昀累得气喘吁吁,嘟囔一句,“再说,我也没干过这种活!”
姜柟不得已再次跪地,用手堆土,谢昀撑在锄头上,冷眼看着,也不知道要过去帮个忙。
直到手指尖被沙土割破,流出血,疼痛之下,姜柟忍不住哭起来。
“你别哭啊!至于吗?我再给你堆回去,不就行了?有何难?”谢昀蹲在姜柟身侧,轻声哄道。
“不敢劳您大驾!子孙后代的风水都让你破了!”姜柟气得又推了他一下,自顾自的边哭边堆土。
“有我在,你家风水破不了!”
这话说的意味不明,姜柟却没有心思去计较他话里的深意。
指尖挖到一块硬物,她发现竟是木制的东西,当场吓白了脸。
不会是棺椁吧?
“你怎么把我娘埋得这么浅?”姜柟手指着那露出一小块木头的硬物。
“当时重金请了风水师,请了专门的人埋的!不应该啊!”谢昀目露惊诧,伸长手拨了拨,那硬物被剥离出土。
原来是一个带锁的小小锦盒,被埋在土里三年多,木头上的纹路与漆色依旧靓丽,可见工匠的技艺之深。
谢昀盯看许久,才恍然道:“哦,我记得了,这是你娘枕头下的东西!我当时一块扔进去埋的!”
三年前,夜宿姜家,谢昀醒来后,自以为是与姜柟做了,着急忙慌的到雨花巷去寻她。
到时,她母亲只剩一口气,瞳孔泛散,已经说不出话来,身边没有一个人,他守了一夜,顾氏只是将这锦盒交到他手里。
半夜顾氏气绝,也不见姜柟回来。
喜欢一个女子,本就应该明媒正娶,给她名分,他却对她做下这等丑事,料想着她因不愿见他,而错过母亲的最后一面,他深感愧疚。
恰巧,宫里派了北衙禁军来寻他,他不能再等下去,他想着反正都要娶她为妻,宫里那关迟早得面对,便做主请人帮忙处理后事。
谁知,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令人猝不及防的事。
他与姜柟,终究是缘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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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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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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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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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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