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聿风不懂她为什么还要特意强调那么一句,随口问:“为什么晚上不能出门,这附近有什么豺狼野豹吗?”

  阿禾却对这事讳莫如深,只是道:“总之我不会害你们的。”

  说完她就带好门离开了。

  门发出的‘吱呀吱呀’的声音,声音刺耳像是在刮路聿风和岁岁的耳膜。

  路聿风有些无奈地扫了眼脚下的房间。

  两张板凳、一张木桌、然后就是一张遍布灰尘的木板床,上面铺的床单被褥已经发黄发旧,辨不清原来的颜色。琇書蛧

  幸好路聿风来时拖了一个行李箱,里面正好有何慕婉给他们塞的睡袋。

  把睡袋铺在地面的时候,路聿风第一次觉得他妈做事那么周到。

  岁岁拿出自己挎包里面的纸巾将沾灰的板凳擦擦干净,“爸爸,坐坐。”

  路聿风倒也不嫌弃,直接一屁股坐下。

  然后把岁岁拎到他的大腿上。

  他闺女的白裙子可不能弄脏了。

  岁岁累了一天,窝在路聿风的臂弯里开始揉眼睛了,路聿风把她的小手拿开,“别用脏手揉眼睛,小心得红眼病。”

  岁岁听话地把小手放在两侧,没忍住打了个小巧的哈欠。

  不一会就睡着了。

  路聿风勾勾嘴角,轻手轻脚地将岁岁放进了睡袋,又拿自己的西装外套给她盖上。

  但他自己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他不免想到刚才遇见的老头说的夜里有东西出没,‘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

  而且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真的还会有只靠煤油灯照明,没有信号塔也没有停电的偏僻村落吗?

  发生的这一切都显得太过蹊跷。

  就在他思索时,一阵诡异的脚步声陡然出现在门外。

  之所以说是‘诡异’,是因为跟普通人的脚步声比起来,这道声音多了些沉闷,而且更重。

  就像是用膝盖重重地敲击在地面发出的声音。

  路聿风神色凛冽,缓缓地走到窗边。

  伸手拨开随风摇曳的桐油纸,他透过镂空的格子往外查看情况。

  但外面黑压压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身后睡袋里的岁岁发出了模糊的呓语声。

  路聿风侧首望去,发现是他熟睡的闺女翻了个身,把小肚子都给露出来了。

  他心里柔软,准备拿几件自己不穿的衣服来给这个漏风的窗户堵上,不然夜里露出肚子容易着凉。就在他迈腿的那瞬间,一张如纸般惨白的脸猛然贴上了镂空格子。

  路聿风看过去的第一眼就确定这东西就不是人。

  因为它的整张脸都是用白纸糊的。

  脸上用毛笔随意勾勒了眉毛和瞳仁作为眼睛,用红墨水画出了圆圆的红脸和嘴唇。

  头上还带着黑色的瓜皮帽。

  身上穿的是晚清时期普通民众穿的马褂。

  路聿风贴着窗户站在它的左手边,这是那纸人的视线盲区。

  诡异的是,那纸人只在屋内看见了岁岁却没看见另一个人时,居然用纸糊的脑袋钻了进来!

  木格子把它的脑袋都压瘪了,它也没有感觉,只是木然地往房里钻。

  最后它把脖子全都伸进来,伸到一个不能再往里钻的程度才停。

  路聿风离它的脖子只有两厘米远。

  清楚地看见它的脖子被火烧了一块,露出里面木做的支架。

  那纸人的纸脑袋左转右转。

  把自己的脖子转成了一股绳。

  最后,它僵硬地把脑袋撇向路聿风那方向,粗糙的黑线眼睛一边滴溜溜地转,一边拼命往旁边移动。

  直到它终于找到醒着的路聿风。

  红笔画的嘴唇猛地上扬。

  路聿风面不改色地拿出驱蚊液就朝他脸上猛喷!

  就在这刹那,一张黄符纸猛然飞过来贴在了他的额头上,不一会儿就燃起了火,火再加上驱蚊液产生的化学反应,只用几秒的时间就把纸人烧了个彻底。

  路聿风望向符纸飞来的方向。

  发现是岁岁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手里还攥着一把符纸。

  她气鼓鼓地说:“不许伤害我爸爸!”

  老父亲路聿风心里熨帖到不行。

  “怎么突然醒了?”

  “我听到动静啦。”岁岁轻声跟路聿风说话,“爸爸,我觉得阿禾姐姐的村子里面很奇怪。”

  路聿风微愣。

  方才进村子的时候岁岁一直没说话,他还以为是自己闺女太累了,没想到她居然也感觉到了。

  岁岁继续说:“我在阿禾姐姐脸上发现好浓的鬼气,这个村子上面也全部都是黑黑的鬼气。”

  路聿风蹲在岁岁身边摸摸她的脸。

  “怎么不告诉爸爸?”

  也许他们可以选择不来这个村子,不蹚这趟浑水。

  “刚刚不说是因为阿禾姐姐在。”岁岁悄悄地问路聿风,“爸爸,要不我们现在偷偷走吧?”

  这话正中路聿风下怀。

  这个村子实在是太古怪了。

  他不能让宝贝闺女也遇到危险。

  于是,父女俩把行李收好,顶着夜色离开了这个村落。

  越野车在沿着他们来时的那条路反方向行驶着,但是路聿风的手机和岁岁的电话手表始终都没有信号。

  开了将近一个小时,道路两旁却什么人家都没有,只有参天大树和郁郁葱葱的野草野花。

  等终于能看到灯火时,岁岁和路聿风却都沉了脸色。

  亮着灯的,正是阿禾所在的村子。

  路聿风单手转方向盘,又往反方向开。

  可半个小时以后,他们还是来到了阿禾村子所在的地方。

  这次路聿风放弃继续往前开。

  因为他知道,不管怎么开,尽头始终都是这处村落。

  “爸爸。”岁岁抱着胡萝卜抱枕,有些忐忑,“这是不是鬼打墙呀?”

  他们一直都在原地打转。

  是鬼打墙无疑了。

  此时,天上陆陆续续地落起了雨。

  路聿风在这短短时间内做了决定,下车把岁岁也抱了下来,“既然我们不能出这座村子,那也用不着走了,不如直接回去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在搞古怪。”

  岁岁也十分赞同爸爸的话。

  攥着拳头使劲点头:“白无常叔叔给了我好多好多的符纸,岁岁可以保护好爸爸的。”

  路聿风刮了刮她的小鼻子。

  阔步回了阿禾家。

  此时,天空既白。

  路聿风和岁岁刚走到那间布满灰尘的房间门口,阿禾就突然在身后,面色不虞地拍了拍路聿风的肩膀。

  她阴着脸说:“不是要你们晚上不要出门啊,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你们这是去哪里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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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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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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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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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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