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齐军的大举攻城,那位将军每日里忙于指挥城墙上的防守,这种小事自然由郡守大人全权经手。
结果只是太仓署小小的从八品仓丞李晖锒铛入狱,一夜过去又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相信不久之后,这个位置也会被另一个人所取代吧。
一夕之间变成囚犯的李晖整日浑浑噩噩的待在狱中,他早已没有了别的想法,唯一的遗憾是再没能见到自己年迈的母亲和年幼的女儿,不过好在她们如果真的身处内城总不至于马上丢掉了性命。
根据狱卒们每日的议论城外的战事越来越焦灼了,攻城的齐军似乎有着某种了不得的魔力,他们的将领只在一次叫阵中就连斩了城中四员大将,据说那位齐王亲自在城下坐镇,远远地望去果真就是英武逼人,也有人说那生来就是一副帝王相。
李晖自然是看不到人们口中那位英武的藩王,也不知道由这位被罢黜了太子之位现在又要篡位夺权的齐王发动的战争到底是对是错,他都没有机会知道了。
因为守城的十五万大军才经过三日的鏖战就已经逃散了大半,那些自诩正义之师的军兵亲眼见到了敌人的勇猛,他们甚至觉得那正是上天所选中的君王带领的军队才能拥有的威势,于是他们便逃,便失去了斗志,实在不该为这等昏庸的朝廷白白送掉性命。xǐυmь.℃òm
就这样约摸又过了十日,城中又有传言,说粮食将要耗尽,守城的军兵人心惶惶,城内的百姓一个个紧闭门户,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了。
城破的日子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也许就在今天,但是这也不妨碍那位将军来到监牢里,他要亲自砍了贪墨了他的军粮从而导致自己守不住城的罪魁祸首,正是那位早都快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的李晖李大人。
将军眼见自己的士兵没了斗志,眼见自己将要守不住小小的城池,因此他要杀人,要杀一个人来提升士气。
一只胳膊吊在胸前的将军大步走进监牢,他那日亲自下城去与敌军交锋,但是对面一个银袍小将三回合就把他打落马下,靠着城上如雨的箭矢掩护他才狼狈的逃回城里,那一刻他也明白了,城破就是早晚的事,但是依旧不妨碍他找到一个“罪魁祸首”杀了泄愤。
此时的李晖眼中早就没了光彩,因此他听到明天要把他押到城墙上当着众位将士的面斩首示众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反应。
许久之后阶下囚李晖才如同失心疯一般的笑了起来,他一边笑一边冲着面色铁青的众人大喊:“破得好啊,杀得好啊,你们这帮乱臣贼子,又怎么能够阻挡真正的正义之师啊。”
李晖旁若无人的疯叫,换来的也只是冷冷的一句:“先拖下去打二十军棍,明天一早押到城上斩首。”
李晖第二天是被人拖上城墙的,因为他的双腿早就被二十军棍打得稀烂,饶是这样,押解的官兵仍旧把他的腿弯折过来,让他牢牢的跪在守城的将士面前。
此刻萦绕在城上城下军兵的耳中只有将军那浑重的声音:“此贼贪墨了城中的军粮,以致于我军被贼人断了粮道,现在城中已无粮可用,我今日当诛杀此贼以明法纪。”
说罢便抽出腰间佩刀,一把将那颗如同杂草般杂乱不堪的脑袋砍落在地。
城上的士兵全都沉默无言一脸的肃穆,正如城下的齐军此刻也都沉默无言一脸的肃穆。
他们自然不会知道,以后可能也不想去知道,在他们如火如荼的攻城的时候,城内有一个小小的从八品的仓丞,在莫名其妙之中就莫名其妙的掉了脑袋。
然而他们也并不知道,终于重振军威的将军在那天晚上就已经悄悄的溜出城去了。
他的十五万大军死的死逃的逃,身为将军的他自然知道朝廷现在确实无力派兵给他支援,况且城中的粮食确实没有了,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能够用上一年的粮食只支撑了短短半个月,恐怕也只有在他此刻看不见了的那些人知道吧。
将军丢下了城内的三万人马只带着几十亲信偷偷的逃离了宛城,眼见大势已去的郡守大人当夜就大开城门降了齐军,也许对他来说,宛城由谁做主似乎并不重要,只是换了主子的自己该考虑的只是怎么保住自己头上这顶乌纱罢了。
当晚齐军在齐王周同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进了城,以宛城郡守为首的数十名官吏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乞降,他们一个个的心里都明白,齐军只是攻下了宛城城池,但是他们一样也要任用官吏,即便齐王需要杀掉几个不服管束的官员立威,每个人也只是在心里祈祷着不会是自己,总之,他们的美好生活,应该还会继续下去。
城里的官员们祈祷着齐军进城不会屠城,宛城的百姓也都做好了迎接齐军烧杀抢掠的准备。
然而当天晚上沉默的齐军队伍进城以后,迎接他们的也只是一晚上的沉默。
齐王并没有杀掉跪着的任何一个人,齐军也没有想象中遍布街市的抢夺财物,许久之后他们想通了,齐王毕竟是一镇藩王,更加是未来的天子,天子的军队怎么会加害自己的平民呢?
或许在某一个平淡的白天,某一对进城里来裁衣赶集的父女,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吧。
齐军的将领都很兴奋,齐军的士卒也都很兴奋,因为他们几乎毫发无伤的就攻下了号称十五万大军镇守的宛城,因此他们平静的走进城里,平静的接管了城中的防务,以平和的心态去面对每一个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脸庞,但是,以后的日子里,真的都会像今天这样平静吗?
周同心里很庆幸,因为这意味着他的伟大征程就要开始了。
于是当第二天他满怀壮志的登上那座阻挡了自己十五天的城墙上面,远远的望着自己的军队曾经驻扎的地方,心中不禁升起一番感慨:远处的红霞,真像大军出征之时飞舞的旗帜啊!
他也许不会想到,就在两天之前,他站的地方,也有一个跪着的囚犯,他在临死之前抬眼望见了远方的红霞,真像流淌的鲜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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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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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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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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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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