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刚要离开之际,远处却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咯吱咯吱声音,李晖当即心下一沉,莫不是仓中闹起了老鼠。
无论在什么时候,老鼠出现在储粮的地方,都算不上一件小事,于是那位才要离开的郡守大人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就默然停住了脚步。
随着他的停下,跟随的一众官吏也都停了下来。
随即郡守大人便吩咐随从:“打开它。”
几个小吏得了命令,便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拆掉了挡仓的木板。
不过李晖没有注意到的是,他们的那位仓令大人,此刻汗水早就从额头上一滴滴蜿蜒着爬了下来。
仓窑的木板被一块块拆掉,堆积起来的米粟就呈现在众人面前。
郡守大人上前捞了一把捏在手里,带着皮的粟谷被他捏的如同磨牙般吱吱作响。
郡守便回头问仓令:“这是陈米还是新米。”
仓令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回到:“回禀大人,全是新运来的新米。”
郡守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把手伸进谷中又往下探了探,殊不知这个动作几乎吓得那位仓令两条腿瑟瑟发抖。
李晖见状心中存疑,但是没有出声。
却只见郡守大人探了几次之后脸色蓦然一变,因为他在那谷中似乎触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随后郡守稍一用力,把那东西扯了出来,竟然是一块拳头大小的青石。
郡守脸色铁青,将那块石头扔在地上,冷冷的问道:“这是何物?”
本就惊恐万分的胖仓令见到那块石头,却还是强撑着装出笑脸回道:“想来是,是入库的时候不小心带进去的。”
深谙官场之道十几年的郡守岂能不清楚下属的这点小九九,旋即便命人把粮食全都舀出来,舀到最后赫然发现,那仓中竟然粟石交杂,一仓米中竟藏着半仓青石。
一旁的郡守面色铁青,而那仓令更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只剩下站在一边的李晖目瞪口呆。
他明明记得入仓之时确实都是粮食,不知为何如今多了这么多的石头。
郡守冷冷的瞥向跪在地上的仓令:“还要本官把那些窑仓一个个都拆开看吗。”
却没想到仓令跪在地上只是说:“京城转运来的漕粮都是由李大人亲自入库,下官实在不知,实在不知啊。”
此话当即惊醒了呆立一旁的李晖,只见他扑通一声也跪在地上,急忙说道:“下官入库之时的确都是粮食,下官也不知道为何会多出来这么些石头。”
只听郡守冷哼一声:“你们一个两个不知,莫非这粮食里边会自己长出来石头不成!”
旋即吩咐左右:“把这二人捆了。”
然后就有甲士过来把二人死死押在地上。
粮食里自然不会长出石头,那么事情就很明显了,竟然真的有人会胆大包天到贪墨下朝廷送来的军粮。
此刻的李晖自然是觉得自己是被人牵连至此,然而他万万想不到,随着接下来的不断调查,原来那个贪墨粮食的罪魁祸首,竟然成了自己。
贪污军粮一案一夕之间便传开,很快的那位调来镇守的将军也知晓了此事,一时间兵马把偌大的太仓署围了个水泄不通,署内大小官员也全被羁押了起来。
原本只是想普普通通的当个小官了此残生的李晖此刻被扒去了官服扔进大牢,他想不通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一下子贪墨了近半的粮食。
然而根本不用等他想清楚,又或者说他的想法也根本不重要。
不久之后仍旧一身青绿色官服的仓令大人面带笑意的拿着那本厚厚的曾经属于李晖的官粮入库籍册来到了李晖面前。
跟随他来的还有自己那些昔日同僚以及已然神情高傲的郡守大人。xǐυmь.℃òm
那一瞬间,李晖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没有完全明白。
他看着那些人的眼睛,那些人却一个个低着头并不看他。
只有郡守大人威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犯官李晖,有人告你假借职务之便贪墨粮饷,你可认罪?”
一夜之间从朝廷官员沦为阶下囚的李晖并不认罪,此时的他满脸的泥渍,也早就没有了属于自己的文人风骨。
他跪在地上,一面磕头一面喊道:“求大人明鉴,下官无罪。”
他凄惨的模样并不能打动任何人,耳朵里继续传来的仍旧是那冰冷的声音:“本大人问你,你家中妻小现在何处?”
李晖仍旧只是磕头如捣蒜,他哭喊道:“下官家眷都在城边小宅中。”
只见郡守大人眯起眼睛,冷冷的说道:“可是本官听说,你在内城置了一座大宅子,家中妻小也早就搬了进去。”
李晖闻言瞪大了双眼,他死死的盯着面容戏谑的郡守大人高喊:“下官冤枉,下官无钱能在城中置办财产呐大人。”
却见郡守冷冷的环视一圈低头沉默的众人,他说:“这些人都愿作证,你一家老小现在确实住在城中。”
这时带着一脸谄媚笑容的仓令也站了出来,他恶狠狠的瞪着李晖说道:“好你个李晖,此时正值战事,你居然胆大包天敢私没漕粮,该当万死。”
然后又换上笑脸转向郡守:“下官已经查清,李晖转运库粮时籍册上面多有添补造假,而且他在城中置办宅邸更是花费白银一千五百两,下官已经将他府中老幼及搜出来的脏款尽数送到大人的府中,只等大人回去一一检查。”
郡守大人先是冷哼一声,然后满意的看着仓令点了点头。
此时的李晖全明白了,他明白得不早不晚恰到好处。
他明白了那晚仓令大人为何执着于请他饮酒,他明白了那晚众位同僚们为何全都带着一脸奉承的笑容,他明白了自己的向来不合群,他明白了喝酒果然是误事的,但是独独一点,他活了快有半辈子,但是始终还是看不透人心呐。
在外人的眼中此时的李晖只是呆呆的瘫软在地上,他没有哭闹,只是面无表情的喃喃道:“下官冤枉,下官冤枉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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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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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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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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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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