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舟稳系中洲。
千点残红山影，摇动清碧秋。
……
夜梦正无情绪，残烛冷月幽幽。
最念此番归去，思塞上，枕寒流。
——《珠帘卷·夜泊大孤山》凝东蔚
……
……
凝东蔚曾经是二品的镇北将军，统领着七万北军。
这支部队主要作为边境军队的预备队，在冀州，晋州一带坐镇。
北军与边境的各州边军固定时间会进行轮换，以此来保证双方的战斗力。
中州在北境的安排向来都是这样多重保险，按理说一般不会有什么差错，让凝东蔚坐镇北军更多的也是政治意图。
可惜，胡人在玄威四年南下，接连攻破凉州与幽州，冀州与京州几乎同时告急。
即使凝东蔚在这些年并没有尸位素餐，而是精心练兵，使北军依旧保留着战斗力，在面对胡军两路十余万大军南下的时，依然陷入了困境。
到底该去救哪里？
京州有京营与兵部本兵十万万余众，还有宫中近卫军这一精锐以及被调回京中的北地近卫骑，无论如何也不会失陷。
而冀州几乎没什么像样的军队，面对着汹汹而来的十余万胡兵，绝无还手之力。
然而在殷安受到威胁时，作为朝中一将，凝东蔚理应必须优先考虑去京州，即使已经万无一失，仍然要为京州的存续加上一份筹码。
这就成了一个僵局。
关于人性的僵局。
其实凝东蔚本来没什么理想，这不是一个那样心怀天下的人。
尽管出身七杀门，凝东蔚却并没像其他师兄师弟那样全力击杀贪官恶贼，反而自请来朝中做官了。
尽管七杀门在朝廷有人为官，是朝廷和七杀门心照不宣的默契，一般七杀门弟子却常常看不上朝中的官位。
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由七杀门门主强行指派，大概半年就要轮替一次。
而凝东蔚，一突破合气，就去找门主申请了此位。
整个七杀门都很奇怪，没人理解他为什么自愿去做那个官。
当官，不可避免的就要接触到官场的潜规则，而这些潜规则又会导致徇私枉法的行为出现。
七杀门的人自然避之如避毒蝎猛虎。
而凝东蔚却完全没有计较，领下门主的信，出了宗门，向朝中去了。
凭借着合气修为和一些小滑头，凝东蔚很快爬上了镇北将军的位置，而这也是朝廷默许的最高位置。
于是，在这镇北将军位置上，凝东蔚一待就是十三年。
十三年来，至少在大部分人看来，凝东蔚早就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凝东蔚了。
他变得圆滑，世故，但也充满了威严。
于是在接到这份两难的情报后，他选择了升帐议事。
作为老滑头，他凝东蔚自然是让下属们先发言。
只是这次不同，他并没有从下属的话语中寻找自己的观点，而是等待下属吵的不可开交的时候，拔出了腰间的配剑。
‘铮——’
寒光闪动，内气流转，尽管帐中下不乏离灵合气高手，依旧被凝东蔚的气势震慑住，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了。
“看样子，你们是说不出什么结果了。”
“其实，我也很明白。”
“无非一派看中冀州的生民，一派看中向帝表忠心。”
“因此，你们自然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理由，各有各的推断。”
“可孤，畿古亭侯，镇北将军凝东蔚，今天偏要独断专行一次。
传我将令！全军整备，明日日起开拔，前往冀州！”
凝东蔚刚刚听着诸将的议论，忽然有些恍惚，觉得心中总有一把火不吐不快。
于是凝东蔚极简短地下了令，随后转身走出了大帐，只留下一众面面相觑的诸将。
他没有去开导，也没有去责难，只是像无数次演练那样，带着自己手下的七万人马，行军，扎营，撒出探马，第二天整军列阵，与胡兵厮杀了一场。
胡兵这次带了足足五个合气高手，随着十余万大军南下。
而凝东蔚手下不过七万人马，合气不过两人。
血战。
血战。
依旧是血战，凝东蔚阵斩两合气，三离灵，即使最终被重伤，手下北军也被击败，依旧退回了德州府，死死的挡住了胡兵南下的去路。
此一战后，凝东蔚由于伤重以及并没有去京州的原因，选择了致仕，回到七杀门。
……
此时，坐在躺椅上的老人，气势也不过离灵，白无邛却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礼。
“弟子惭愧。”
白无邛当然可以有无数个理由，无数条借口，当然也可以把问题甩到中州朝廷的腐败上。
但看着老人灼灼的双眼，这些理由一句也没能说出口。
白无邛只能再一次向老人保证，自己很快就会克服这一难关。
“凝耆老，弟子必将努力，克此难关。”
老人满意的打量了一番白无邛，点点头，wＷＷ.ΧìǔΜЬ.ＣǒΜ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大概需要这本书。”
老人从怀中掏了一本书抛给白无邛，见白无邛伸出双手恭恭敬敬的接下，再次眯上眼，示意两人进去。
白无邛再一次向老人施了一礼，随后带着欧阳安踏入了书苑大门。
……
……
书苑虽称为苑，其实并没什么装饰。
前苑中不过是引了一泓活水，四周有几棵树，树中间摆放着几颗山上的石头。
石头上布满了剑痕，刀痕与一切武器痕迹，隐隐间充满了杀气。
“师弟莫要小看了这一个院子，”
白无邛继续介绍着，
“此苑似小实大，足以容纳七杀门一半的弟子在此演武。”
“何况中间这几块石头与整个院子结成了阵法，将练习时所有的刀剑意境都吸附在了上面。”
“长年累月的熏陶，导致这几块石头也生出了灵性。他们可以选择自己看的顺眼的人给予机缘，最多的就是一份刀剑谱或者几年功力啥的。”
“怎么样？小师弟，你要去试试吗？”
白无邛的介绍详细，简单，直白，而欧阳安显然对此生起了好奇心。
“真的有这么神奇吗？让孤，哦不，让我试试。”
“当然可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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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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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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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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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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