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光季有限身,老兵就和绝大多数普通人一样,庸庸扰扰,孑然一身,劳碌奔波数个春秋一事无成。他生在农家,童年遭遇饥荒,一大家子少去大半,五六个弟兄,三四个长伯各奔东西,他就随着本家的哥哥落草为寇。其实两人根本不懂得怎么抢,怎么劫,弟弟最大的杀业就是弄死田间地头的祸害。两人随便找了个土山当起了贼,抄起了镰刀和锄头,就等人来宰。可是这座山荒凉得很,连一只野鼠都见不到,只有天上的飞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好似在嘲笑他俩。两兄弟只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你望望天,他瞅瞅地,干巴巴地耗在原地,任凭风吹日晒。
“要是那些家伙再飞低点,今晚就有着落了。”
许久大哥才闷出半截话,弟弟则省下力气发呆。大哥忽的暴起,将一肚子饿怨发泄在草垛身上,好不容易揪烂点碎草渣,送到嘴里胡乱嚼了几下,眉头紧皱,又立马“呸呸呸”地吐个干净,积攒半天的力气化作肚子的长号。弟弟已经饿得神志不清,大哥看到地平线扬起的浮尘,顿时两眼放光。
两个骑兵一前一后一条粗麻绳,捆着约莫五十个俘虏,都是被他们抓获的逃荒乱民。
二人以折磨为乐,不时快马加鞭,摔倒的难民被拖拽着前进,留下一行血路。二人看着留下的血路感到更加兴奋,放肆的笑声吓走了所有胆敢观望的乌鸦。他们有时还会故意放走难民,待到赌约的距离,一矢中的。难民不会立刻被杀死,捂着伤口,在痛苦中死去,然后尸体被野兽分而食之。
那种无力回天的绝望,是两人的快乐源泉。
两人还要赌更大的,同时放走十一个俘虏,然后开始他们的杀人比试。
“一条命一个响(兵痞对风之国军饷“朔方”的称呼,来由是每月兵痞们发完饷去潇洒很快就花光了,纯粹听个响),怎么样,来不来?”
“赌这么小没啥意思,我加五个,最后肯定是我赢。”
“放你妈的狗屁,尿尿都会分叉的家伙,让你射天你淋脚,我加十个,压死你个废物。”
“给你脸了是吧,你算那根葱,老子当兵的时候你还在哪尿炕头呢,别不服,手底下见真章。我再大你十个,谁要是先干掉最后一个人就是谁的,有没有胆子比划比划?”
“呵,谁怕你了,比就比。”
我们姑且称两人叫阿左阿右,在左边的是阿左,在右边的是阿右。
冷风似剪刀,一次性解开十一位难民的捆缚,几人发疯似的狂奔,然而饥饿和劳累早就拖垮他们的身体,在士兵眼里,他们一瘸一拐,像条野狗。箭无虚发,风中的精灵助纣为虐,开辟一条条无阻的航道,指引弩箭直中要害。这些用于战争的破甲箭轻松撕开胸膛,五脏六腑散落一地,鲜血浇灌这片农民赖以生存的土地,手上的老茧是他们至死也脱不下的长衫。
面对惨剧,剩余的俘虏无力惊恐,对于死亡他们早已习以为常,这只不过是又一次天灾。天灾面前,所有人都是苟延残喘,他们只能祈祷自己死得轻松自在,他们见过太多不堪,被人杀死比活得更轻松,更体面。
很快,开阔的荒野上只剩下一个跌了又跌,倒了又倒,仍旧连滚带爬的妇女。她拼了命地逃离身后的恶魔,她无比渴求生命,她只是想活下去,但是她的性命不由她决定。胆战心惊,妇女不敢回头,她不知道何时会死,她会用尽所有的气力踏出每一步,哪怕是慢慢地向前挪,只要能向前就是希望。
她成功的逃进了土山,因为骑兵的目标不只是她。
风在号,天在啸,两只土狼为眼前的腐肉狗斗,张牙舞爪无所不用其极,用最凶狠的办法,以最快的速度为对方送行。刀剑出鞘,火枪低语,不知是谁先动的手,活下来的只有一个;谁生谁死不重要,无论是阿左阿右,结果都是一具尸体和一个逃兵。xǐυmь.℃òm
“砰”,最后一声枪响,之后是久违的寂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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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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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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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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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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