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一封密信从山之国王都王上郡传出,送达至风之国边境便不知所踪,信中内容没有表明山之国的军事谋划,也没有叙明山之国内部的政治生态变化,只是不着边际的写下一句话,“不问苍生问鬼神”。
天空一片灰蒙,大雨滂渤,山路险阻,泥泞难行,倾泄的山洪张开血盆大口吞没无助的哀嚎;暴涨的溪流冲垮刚搭建好的浮桥,顽笑着嘲弄停滞的队伍。军中阴霾遍布,士兵止步不前,挥之不去的阴影似乎已经昭示结局。
“将军,因为雨季提前,豪杰师和法属营都未能到达预定集合地点,各部均有损失,冒然进攻恐怕······”传令官带来的消息不容乐观却是意料之中,帐内的每一双军靴都是裹满黄泥。众人一言不发,或是忧虑,或是恼怒,齐刷刷地看着沉思的将军。
齐王彬举棋不定,尽管他已经低声下气地妥协,徐国公仍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出征前,徐国公临时改变战略布置,抽调原本要派往北方战场的共计五万余人的部队,由其次子担任中路军统帅,总领军务,所部大军直扑“风峰关”。
本为诱敌的齐王作先锋,领步军五千,又遣山之国皇家法师直属营和豪杰师紧随其后,需要在中路军到达之前击破“分峰关”。
且不论“分峰关”立于两山之间,易守难攻,仅凭本部谈何容易?除去齐王亲军两千,其余步军均由田瞬统领,名为协从,实为监军。在没有后备军的情况下,此时草率进攻的风险齐王彬比谁都清楚。
齐王彬的将桌上有两封信,一封来自王上郡,里面详细记载了“分峰关”的兵力布置以及近来的军事调遣,没有署名,可能是徐国公放出的疑云。另一封来自敌国,署名“阙月”,齐王彬拆后,没有在意,装回封内。
犹豫再三,齐王彬做出了那个看似唯一的选择。“今天之内发动总攻,刻不容缓,不能耽误战略计划的进程,只要后续,增援赶到战场的形势对我们还是有利的。”
“不可!”
一将闯入帐内,内襟湿濡,两脚黄泥,风风火火,厉声正言:“分峰关若能为我所掌,无异于风之国门户洞开,无论是直捣黄龙,还是分而击之,都可让其首尾难顾。然,分峰关依托山势,城坚炮厉,守将李昱寡欲刚直,所率部众无不以一敌十的勇士,冒然进攻,只怕是以卵击石,徒增伤亡。”
话者无恙,齐王养子,本在外调度混乱的军阵,听到齐王想要进攻的意图,火急火燎地赶回,不想将士白白葬送了性命。
“兵法有云,出奇制胜。”田瞬落座旁席,眉不挑声不高,低头把玩小物件,却是无人敢在其前,他的支持者整装肃立,昂首挺胸候着,似是与齐王分庭抗礼。
“藏于敌国的我方密探来报,风之国遭遇饥荒和瘟疫,西部军兵民兵处处救灾,镇压叛乱,兵力已是捉襟见肘。分峰关也免不了受牵连,我已差精锐骁骑多日查探,分峰关守军十去八九,仅千余人,若是趁虚而入,定可一举拿下。”
“不可!”无恙再次打断,“自古将谋诡道,虚实无常,我部劳师远征,敌将以逸待劳,以短谋长实属下策。风之国国境线漫长,每一处施加的压力都会数倍反馈于其内部。依某愚见,只需按兵不动,使分峰关之守军不敢掉易轻心,牵制风之国部署,一样能够达到缓解北路军军事压力的战略目的。待到后师汇合,再行定夺攻关要事。”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倘若错失良机,风之国得以踹息,增兵关内,届时再议攻关之事,恐怕难于登天。”
“连日大雨,山路险阻,士兵疲敝,天时、地利、人和均不在我,强行攻关,白白折煞了人马也无济于事。”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田家世世代代受国恩,瞬每每想起主上宏图不展而埋首掩叹,无不捶胸顿足,痛哭流涕,恨不能报效国家之生养。如今觅得良机,三军将士摩拳擦掌,丰功伟业近在眼前,却是畏首畏尾,踌躇不前。长此以往,将军懈怠,士兵涣散,再谈克敌,只怕有心无力。然我部之于敌,十倍有余,大军却是止步不前,长此以往,将士懈怠,人心涣散,再谈克敌,有心无力。”
二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营帐内众将议论纷纷,一时间无法决出对错。
无恙性急,跪在齐王面前,拱手相求:“壮士抛妻弃子报效国门,只为来日衣锦还乡,光宗耀祖。倘若为一时之功勋而罔顾生死,他日有何颜面再见乡亲父老。”
田瞬见状,依样效仿,单膝跪地请战:“男儿八尺身,不展青云志,实是猛虎去牙,腾龙无爪。战争之事,千变万化,向来有死无生,若能慷慨殉国,也是得偿所愿。”
“好一个得偿所愿。”无恙愤愤不平,义愤填膺的拳头砸向地面,“江山社稷是君王的江山社稷,黎民苍生又是谁的黎民苍生。”
“大胆无恙,怎敢口出狂言。”田瞬夺过无恙的话头。“分峰关防守薄弱,只要将军一声令下,犹如探囊取物,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拿下。可是你三番五次阻拦发兵,莫非心生怯意,不敢向前。”
“某虽不才,冲阵先登,未有胆怯,实念袍泽之情,望将军三思。”
“先主生于不毛,不惧天地,遇艰险而不避,历经坎坷而得一隅栖身。先主英姿令我等拜服,先主之精神指引我等。如今我辈受先主荣光庇佑,不思进取,稍遇困顿便止步不前,愧对先人呐。将军少时勇武,今虽年迈,仍旧亲自坐阵,与你我一同讨敌,我等小辈应竭心尽力,彰显将军之威名。今日按兵不动,长敌人之声势,灭自家之威风,传回王郡,遭人耻笑。要是朝中小人,借题发挥,添油加醋,难免主上猜疑,惹得叔侄生隙(齐王因功赐国姓),将军晚节不保,皆因你我之无能而酿成大错。”
无恙还想反驳,却被齐王阻止。
“无恙,你先下去休息吧。”
无恙,感到诧异,欲言又止,忿忿不平。他环顾四周,个个肚满肠肥,再观堂上,将军皓首白髯,雄姿不复,背对众人的身影变得陌生。无恙只觉满腔热血不得发,如鲠在喉。离开前无恙再度回首,悢悢走到帐外,望着远处屹立山间的分峰关出神,世间的嘈杂与他无关。忽然悍雷惊空,无恙认为天道不公,可狂风放肆嘲弄他,暴雨尽情讥笑他,连旌旗也兀自折断。
金钱蒙蔽双眼。将军军纪严明,赏罚有度,不曾亏待何人,可清廉的齐王哪里比得上徐国公的糖衣炮弹?没有人会介意平白奉上的礼物,珠宝、美女、田宅还有奴隶,不少将领或明或暗接受过各种名义的馈赠,只要不背叛齐王就好。这已经成为军中心照不宣的法令。那么背叛的底线是什么呢?今天他们会为了黄金美言几句,明天就会为了勋爵有失偏颇,欲望的枷锁一旦解开永无休止。他们不会希望徐国公倒下,徐国公就是他们的摇钱树,他们的贪婪就是徐国公的养料。
将军错了吗?他什么都没有做,到头却是孤身一人。可无恙又能做什么呢?他已经被将军赶出来了。
徐国公目无君上,一手遮天,国力日渐疲敝;官员沆瀣一气,中饱私囊,治下民不聊生。国都王上城在无恙眼前浮现,繁华之下遍布枯骨,已然是一座建立在虚荣上的空中楼阁,摇摇欲坠。可他又能如何?
思绪在雨中凌乱,无恙只觉天地渺茫,不知何去何从。
进攻的号角在召唤,无恙攥紧的拳头被软化,他去到队伍的最前方,指挥起混乱的士兵。
齐王彬无心商讨,遣散众将,倒在帅椅上,愁容满面。他何尝不知无恙的忠厚?树倒猢狲散,“旧党”的势颓,已经容不下众人安身。
徐国公是要赶尽杀绝,他要确保齐王彬一败涂地。
齐王彬想不起来经历了多久,也不清楚到底思考过什么,齐王彬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徐国公荒唐至极的要求:他要用一场大败断送同为托孤大臣齐王彬的政治生涯,他要让象征公室大旗的齐王彬颜面荡然无存,届时徐国公将会对任何倾向公室的官员进行清算。
齐王彬屈从了,他从牢里领回了儿子。因为徐国公提出,齐王加入,公卿四家联合,才能让山之国的国力达到鼎盛,这样齐王也可以保全自己和家人,一家换一家。前提是,齐王必须丢卒保车。
在无恙和田瞬争辩的时候,齐王彬也在思考。徐国公把持着全国的财政,朝中大小事宜更是离不开徐府的操办,官员晋升的最快捷径就是徐府的后门。受祖上荫庇的王侯乐意与慷慨的徐国公同流合污,军中也难免受到染指,越来越多的将领齐王彬指挥不动,似乎全国上上下下都离不开徐国公。王上无权,公室无能,光是齐王彬在单打独斗又有什么意义呢?xiumb.com
齐王彬紧闭双眼,似乎看到自己的结局,有如雪夜里踽踽独行的更夫,步履维艰,瑟瑟发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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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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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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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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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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