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玄幻小说>长生剑>第16章 谁与争锋
  贵逼人来不自由,龙骧凤翥势难收。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贯休《献钱尚父》

  展素妍早已泪如雨下。原来当年她之所以远离中原,独自搬到南海居住,除了和魔教三大护法闹翻之外。很重要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她发现自己已经怀有身孕,也就是是日后的展凌儿。未婚先育,当然是一个大丑闻,何况婴儿的父亲还是自己的对头秦雄,何况秦雄已经生死不明。展素妍以传教名义,独自来到南海朱雀宫,生下展凌儿后,便对外宣称是自己收养的女弟子。展素妍严禁任何人再提及此事,于是展凌儿一直都被蒙在了鼓里,母女二人只以师徒相称。只是世间哪有不透风的墙?每次展凌儿听到关于自己身世的流言蜚语,都会去质问展素妍。展凌儿问自己的爹是谁?娘是谁?为什么他们要抛下自己?展素妍无言以对,只能对女儿一阵斥责。虽然内心深处也深爱着自己的女儿,却也不可避免地把对于秦雄的怨恨,投射在女儿身上。正是这样的爱恨交加,竟慢慢养成了展凌儿喜怒无常、暴戾乖张的性格。此刻,展素妍听到女儿一语道破天机,真是百感交集,泪眼婆娑看着父女二人,一个字也说不出。

  李玦看着这一家三口,心里也猜出个大概,喉头哽咽,心里为师兄开心。独自默默走到山岗一边,看着那满天星斗,心里又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爹娘。想到自己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们,从此都是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鼻头酸楚,两颗泪珠滚落。

  展素妍泪流满面,道:“她以前就问过我这件事,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她。”

  秦雄破涕为笑,道:“这么说,她真的是……”再望向展凌儿,眼神之中就像一个慈爱的老人。秦雄道:“好啊!好啊!好啊……以前爹亏欠你太多,从今天起,爹要好好补偿你。你想要的,爹全都给你……”

  展凌儿搂住秦雄双肩,道:“爹,你带我和娘走吧。去南海、漠北或者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我们一家三口,再也不分开。好不好?”

  秦雄望着女儿,再看着展素妍,瞬间被拉回现实。现在魔教要剿灭林湖山庄,中原群雄数百人岌岌可危,自己又怎么可以一走了之?

  展素妍也道:“秦郎,江湖恩怨何时能了?今天圣教杀过来,明天中原武林又要杀回去。不如趁现在涉足未深,我们及时抽身;不然泥足深陷,追悔莫及。”

  展凌儿一手拉着爹,一手拉着娘,一家人把手握在一起。展凌儿道:“是啊,爹。二十年前,你们没能在一起。现在是老天爷重新又给了我们一家人第二次机会,你们经历了多少苦难,才再次相遇?错过这一次,上天还会再给机会吗?”

  秦雄何尝不知,魔教与中原武林几十年的恩怨,哪里有什么尽头?只是他作为长生剑的传人,又如何能够置武林同道于不顾,独自抽身而去。遂道:“好。爹答应你,明日我止住刀兵,再也不争什么胜败荣辱。然后我们一家人远走高飞……”

  一家三口正在商议,李玦已大步走过来。秦雄惊讶道:“师弟,怎么了?”

  李玦把嘴张了几张,终于指着山岗下竹林小苑的方向,道:“师兄,竹林小苑出事了,我们得赶尽回去!”

  四人忙来到山岗之上,看着竹林小苑灯火攒动,人影交错,火光四起。只听得喊声大作,蹄声轰轰隆隆,有如秋潮夜至,千军万马,乱作一团。秦雄大惊,原来是魔教群贼因白天比擂士气大挫,因此恼羞成怒,起兵夜袭松竹林。中原群雄本来已经伤亡惨重,再加上毫无防备,离开被魔教杀得慌了手脚。一时之间,喊杀声震天,绝命惨叫之声不绝于耳。秦雄忙拉起李玦,道:“师弟,我们走。”不料却被展凌儿死死拉住胳膊,就是不肯撒手。

  展凌儿不依不饶,道:“爹,我自出生以来不曾见你,娘就在我身边,可我却不能相认。你就当是可怜女儿,我们一家人现在就走,再不理会这些人的恩恩怨怨。魔教这场阴谋已经谋划了二十年,怎么会善罢甘休?这两伙人不斗个鱼死网破不会罢休,爹爹,你现在回去,哪里还能抽身?”

  秦雄道:“凌儿,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是长生剑传人,如果眼睁睁看着武林同道被人屠杀,袖手旁观的话,爹就不配做人了!”说着,就要扒开展凌儿的手。展素妍情知留不住秦雄,也拉开展凌儿。

  展凌儿哭得撕心裂肺,紧紧把秦雄拦腰抱住,像是个要爸爸、要妈妈的小孩子一样,定不要他离开。

  眼见双方已经开始交手,李玦担心竹林小苑情形,不禁大急,道:“不如师兄留下,小弟先行一步赶往竹林小苑。”

  谁知展凌儿急了眼,对李玦吼道:“你要送死自去,我们家里事不要你管。”

  被展凌儿骂了两句,李玦羞得涨红了脸。算起来,这里只有自己才是外人,想要一走了之,又碍于秦雄情面。

  李玦左右为难,终于转身要走。哪知却忽然被秦雄拉住,秦雄满脸的不可置信,对展凌儿道:“凌儿,今晚你……你是故意引我来的?”秦雄为父女之情所羁绊,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可是意思谁都听得明白。秦雄怀疑展凌儿是与魔教群贼串通,行调虎离山之计,故意把秦雄引到此地,然后以父女之情把秦雄羁绊于此,魔教则趁机攻击竹林小苑,剿灭群雄。秦雄话刚出口,就已经会后悔,因为他看见展凌儿的表情。

  展凌儿表情变得怨毒而凄厉,像是个追魂索命的厉鬼,狞笑道:“你怀疑我?在你眼里,我是妖女对吗?我诡计多端,恶毒绝情对吗?”

  秦雄就知道是自己多疑,误会了女儿,立刻慌了手脚,想要保住女儿,道:“凌儿,是爹说错话了……你别……”

  展凌儿凄厉大喊道:“不错,我是妖女、魔女,我恶毒、暴戾、乖张。可你别忘了,是谁把我变成现在这样的?”展凌儿的泪珠大颗大颗掉下来,看着秦雄张开的怀抱,她没有抱住,反而后退了几步,道:“自我出生起,你有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吗?”

  一句话问得秦雄羞愧难当,展素妍呵斥道:“凌儿,你住口。你疯了吗?”

  展凌儿疯了,她像是怨恨的女鬼,凄厉道:“不错,我是疯了!你们有谁想过我?我从来见过父亲:母亲就在我身边,可她却不肯认我!”仿佛要把多年积攒的怨念发泄出来,展凌儿对母亲吼道:“你把我当成耻辱。你折磨我,羞辱我,只要我犯一点错,你就用最恶毒的话骂我!”

  展素妍生性高傲,因此也用最严苛的标准来要求女儿,教导女儿练功时也经常打骂,却没想到被女儿误解到这样的地步。展素妍想要解释,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这些年,她对于女儿的确亏欠太多。展素妍默默流泪,承受着女儿的情绪反扑。

  展凌儿道;“你们知不知道,就连奴婢们也看不起我。他们表面对我恭敬,背地里却骂我是‘小杂种’。可我不怪她们,因为她们骂的对,我就是个没人要的杂种。她们骂的越难听,我心里就越痛快!”

  秦雄老泪纵横,实在没想到对女儿的亏欠如此之多,他拼命想要搂住展凌儿。谁也没有想到,展凌儿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直直刺进秦雄小腹,没至刀柄。秦雄腰部剧痛,本能举起右掌,看着女儿却终究把手放下。展素妍也吓得失声尖叫,急忙扶住秦雄。女儿的性格阴晴不定,她是知道的,可她万万没想到女儿竟会向亲生父亲下手。李玦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人间惨剧吓傻了。

  唯有展凌儿好像复仇成功一样,肆意狂笑,道:“我就是要杀了他,我要杀光每一个对不起我的人。朱雀宫的奴婢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失踪,你现在明白了。她们没有失足落水,也没有染上重病。她们都是被我杀得,刀割、火烧,毒药、溺水,她们越痛苦,我就越开心。”

  展素妍哑口无言,看着眼前朝夕相处的女儿,好像看着一个陌生人,好像看着一个怪物,她几乎想杀了展凌儿。秦雄因痛苦而脸色惨白,汗珠沁满额头,眼角的肌肉不停抽搐。此时,秦雄却拉住了展素妍的胳膊,默默流泪,道:“是爹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母女,你不要怪你母亲。”

  展凌儿一边后退,质问道:“那我该怪谁?你们不要我,为什么要生下我?你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吗?我只要你现在带我走,你为什么不肯?就因为你放不下大侠的名头,在你心里,一群陌生人比你亲生女儿还重要吗?你不该死吗?”

  秦雄无言以对,他左手捂住伤口,脸上因剧痛而不停地流出冷汗。秦雄握住展素妍的手,惨然道:“三娘,凌儿说得对。无论如何,你不要怪她。”

  展凌儿更加疯狂,道:“谁要你替我求情?我恨死你们……”说罢,转身逃入浓密的松竹林中,再不见了身影。

  秦雄忙道:“三娘,你快点……快,别让她做傻事……”

  展素妍道:“你的伤?”

  秦雄道:“不碍事。”展素妍转身去追展凌儿,不题。

  李玦忙为秦雄上了金疮药,又包扎了伤口。此时天已四更,李玦扶着秦雄赶往竹林小苑,越挨近松林竹,二人就越揪心。只听得人马嘶叫声、兵器撞击声、烈火焚烧声乱成一团。李玦搀扶着秦雄,杀退了几个魔教喽啰,终于看到黄玄鉴等人在苦苦支撑,每一个人都被数个贼人围攻。

  秦雄暴怒,大骂萧肃卿道:“无耻鼠辈,明言十阵赌输赢。如何撕毁盟约,背信弃义,深夜偷袭?”

  众人先是一惊,本来就一直在提防秦雄,谁想秦雄却一直没有露面,群贼正疑惑间。此时于火光之中,远远看见秦雄和李玦昂然而立。群贼一时愣住,罗烈仰天大笑道:“兵不厌诈,谁耐烦和你讲什么小信小义?”

  秦雄咬牙切齿,怒极反笑,道:“好不要脸的贼!今日正合我意,我林兄的命,二十年的囚禁之仇,血洗林湖山庄之恨。今日我且与你们一并算了。”探手便抓住身边一个魔教长老,像飞鹰捉兔一样,五指直直抓进那人胸口,反手一掏,就把那长老的心连着几条血管扯出来,血顿时喷了秦雄、李玦一身。那长老哪里有还手之力,手刨脚蹬几下,登时死了。秦雄拿过那长老大刀,熊熊烈火的背景之下,仿佛烈焰地狱走出的恶魔。

  四面交战的高手都看得傻了,一时竟忘了挥动手中兵器。须知魔教即摩尼教,唐武宗会昌五年灭佛后改称明教。教皇本人居于波斯,不能真正管理东方教务,是故教皇把下辖十二慕阇中的五人派往东方,实际上东方摩尼教已经很多年不再受波斯总教的管辖。五大慕阇中选出一人,是为魔教教主,其余四人便是四大护法。四大护法之下就是七十二长老,这些长老每一个都是千挑万选,经过重重考验的一流高手。现在大家却亲眼看见,秦雄举手投足之间,毫不费力就杀了一个魔教长老,夺了他的兵器,如何不惊。萧肃卿等人与秦雄斗了二十年,更是清楚秦雄的份量,萧肃卿大喊道:“邱老前辈,今日不除此人,无异放虎归山,日后必为大患。”邱不老早就看得心痒难耐,生平一大夙愿就是与长生剑一较高下,兴奋地双掌乱抓。

  秦雄、邱不老四目相对,惺惺相惜。就见秦雄早就一路砍杀而来,李玦担心秦雄腹中伤口,紧紧跟随,好像秦雄的影子一样。秦雄在前面横杀竖砍,所向披靡;李玦则左旋右挡,掩护秦雄所有空门,拦杀所有背后偷袭者。师兄弟二人配合无间,早被六人截住去路,乃是长江十八连环坞的水贼头领,分别是翻江寨寨主“九头龙”赵天顺;洗天寨寨主“游海夜叉”蔡勇;青牛寨寨主“独角兽”王全;雁鸣寨寨主“闪电鞭”冯宝;逐浪寨寨主“双头蛇”吕文生;独龙寨寨主“推山蛟”孙晖。六人将秦、李二人围定,秦雄怒目圆睁,双眼冒火,并不答话,早一跃而近,到了赵天顺眼前。赵天顺挺双枪来刺,被秦雄闪臂胁在肋下,手起刀落,赵天顺头颅带着右边肩膀被齐齐砍下,一刀劈成两半。其余五人早已围攻上来,二人只觉四面八方都是兵器,李玦格挡后面两人。秦雄早操起赵天顺的银枪,反手刺入蔡勇胸膛,挑起蔡勇格挡吕文生竖劈下来的大棍,可怜蔡勇先是被秦雄刺透胸膛,又被吕文生四十斤的铁棍砸碎头颅,血花混着脑浆四下迸溅,登时绝气而死。秦雄挑着蔡勇没了半个脑袋的死尸像盾牌一样,猛冲几步,把吕文生逼得连连后退,右手大刀早挑入吕文生小腹。吕文生剧痛之下,紧紧抓住大刀。秦雄干脆施展神力,手舞大刀,把吕文生砸向旁边一个喽啰。吕文生和喽啰头骨相撞,一齐死了。

  秦雄回头看时,就见李玦正被王全、孙晖、冯宝三人围攻,不禁火冒三千丈。秦雄一口钢牙咬碎,反身夺路,来救李玦,王全一时没有防备,被秦雄竖劈成两半。冯宝见状,十三节水磨钢鞭舞得呼啸生风,破空而来,直击秦雄面门。因这钢鞭有十三节,若遇格挡,鞭尾会立刻改变方向,仍然可以功击,防不胜防。哪知秦雄浑然不惧,探手把钢鞭抓住,望后一扯,就来冯宝拽向自己。冯宝知道被秦雄抓住必死无疑,急忙撒手。秦雄却不打算放过他,早跟进两步,横劈一刀。冯宝万念俱灰,心知必死。哪知秦雄一刀砍在冯宝脖子上,竟砍不进,反手一看,刀刃已经卷缺了。秦雄丢了缺刀,探手去抓冯宝,谁知冯宝竟软绵绵倒了下去,原来是被砍中脖子,昏死过去。秦雄见他如此,也不管他,冯宝因此捡回一条性命,只是后半生落下了歪脖子的毛病。回看李玦,也早把孙晖一脚踢飞。秦雄大喜,正要来拉李玦,就听李玦大叫一声“师兄,小心”。秦雄早听背后恶风不善,云淡风轻转身,原是邱不老和萧肃卿二人齐头并进,分进合击,凌空四掌,直扑秦雄而来。秦雄大喝一声:“来得好。”两张铁掌拍出,分别迎上二人的双掌。邱、萧二人务求一击必杀,双掌积聚了二人毕生功力,其力道之刚猛,威力之惊人,真足以撼天动地。就听三人六掌合击,彷佛半空里炸响两个焦雷,把旁边一圈的喽啰掀翻在地,四面的树木也跟着摇震,树叶如浪涛翻涌。就见邱、萧二人倒翻出去十几步,胸中剧烈起伏,气血翻涌,终究一口鲜血吐出。反观秦雄,不过身形微晃,往后退一步,旋即站稳。众人惊得呆了,见这师兄弟二人,仿佛凶神恶煞,片刻之间,就把十八连环坞六大高手杀了个四死两重伤。李玦兀自尤可,秦雄功力实在深不可测,双掌追魂邱不老武功天下第三,萧肃卿天下第六,双人合击,竟然不敌秦雄云淡风轻的一掌,被震得口吐鲜血。寻常人谁还敢上前触霉头?各自远远躲开。唯有李玦看得清楚,师兄脸颊、脖颈已经沁出了微微细汗,一定是与邱、萧二人对掌时,被震开了腹部伤口,只是秦雄衣裳早被鲜血濡湿,看不出来罢了。秦雄毕竟是人,不是神,他毕竟不是铁打的,他毕竟已经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且说魔教及长江水寨群贼不敢来攻,林湖山庄群雄也慢慢聚拢。罗烈不敢强攻,早派人去取强弩,誓要把中原群雄一举歼灭。众英雄且战且退,慢慢退出竹林小苑,从后路退入一个山谷。这山谷只有一条进路,一条出路,四面环山,像个口袋一样,魔教一时难以攻入,群雄像是躲进了避风港,实际也被堵死了所有出路。

  此时曙光初现,万道金光从天际射下,穿透层层树叶,点在每个人的身上,带来了难得的温暖。一夜激战,所有人都疲惫不堪,有些人坐在落叶地上怔怔出神,有些人在互相包扎伤口。唯有黄玄鉴依旧精神抖擞,指挥昆仑派弟子,一面命人砍伐树木,把守山口;一面救助伤员。秦雄仰面躺倒,神医商逢春早已剥开他的衣裳,为他重新包扎伤口。果然展凌儿一刀刺入颇深,伤及内脏,与邱、萧二人对掌又震裂伤口处。就连商逢春也感叹,如果不是秦雄,真不知道怎么还能坚持得住。

  山谷外一排排强弓硬弩,都是足以穿胸透甲的利器,是林湖山庄招牌式的产品,此刻却全都对准了林湖山庄自己人。冷森森的箭簇泛着寒光,罗烈对山谷内喊道:“昆仑派黄掌门在么?请出来答话。”

  黄玄鉴应声道:“老夫在此,说话的是罗护法么?有话请讲,老夫洗耳恭听。”

  罗烈道:“黄道长,久闻你的扫魔剑天下无双。昨日十阵赌输赢未分胜负,不如我们继续比下去。就由你我二人,来斗这第四阵如何?”

  黄玄鉴以昆仑派扫魔剑法纵横江湖几十年,其中扫魔七剑、斩魔十三式和荡魔十六剑合称扫魔三十六剑,乃是黄玄鉴剑法最精华之所在,辅以昆仑派独门绝学蛤蟆功,黄玄鉴成为公认的绝顶高手,被《英雄谱》排名为天下第四高手,一把摇光剑让多少英雄胆颤心寒。本来这一次与魔教的战斗,黄玄鉴与林仙客是当之无愧的领袖。不料数日之前,秦雄、李玦二人突然来到,众人纷纷以秦雄马首是瞻,现在秦雄身有重伤,自然还是由黄玄鉴来领导众英雄。

  黄玄鉴道:“久闻二护法幽冥鬼爪,神鬼莫测,黄玄鉴正要领教。”

  群雄夜间见了秦雄大展神威,现在又见黄玄鉴、罗烈两大高手要一决高下,纷纷观战。就在二人正要动时,展素妍和展凌儿一起飞身赶到,止住黄、罗二人的比试。

  罗烈便回身归阵,展素妍道:“二哥,你还有心思比武么?”

  罗烈冷笑道:“三妹,你来得太迟了。”

  展素妍不理他,对萧肃卿道:“大哥,刚才我们赶来的时候,已经看到大批唐军骑兵冲杀过来,马上就要进入山庄,须臾之间就能攻到这里。”

  群贼闻言大惊,才明白黄玄鉴不知何时已经通知唐军来援,答应跟罗烈比试,就是要拖延时间。萧肃卿道:“邱老前辈以为该如何?”

  邱不老老奸巨猾,哪里肯轻易表态,道:“林湖山庄高手死伤殆尽,只要加紧攻势,不难把他们全部剿灭。只是唐军须臾便到,万万不会给我们这样的时间。到嘴的鸭子要飞,实在可惜啊。”众人见他车轱辘话来回说,也不再问他。

  展素妍道:“若要战时,便须全力一战,在唐军找到这里之前,一举歼灭山谷内的敌人。”

  罗烈道:“哼!只怕你余情未了,不肯出力。”

  展素妍反讥道:“小妹虽比不得二哥诡计多端,但我也是圣教一员。我说得话全是为了圣教,我教全部精英全都汇聚于此。稍有闪失,百年基业,一朝倾毁。”

  罗烈怒道:“说到底,你心里还是念着那个混蛋。”

  展素妍闻言大怒,拔剑就要与罗烈斗厮杀,骂道:“还要先杀了你。”被众人死死劝住。

  群贼见魔教两大护法内讧,都惶然不知所措。还是陈兆奇先反应过来,道:“二位护法稍安勿躁,能听老朽一言否?”众人闻言,纷纷看向陈兆奇。

  陈兆奇道:“眼下最急迫者,无非时间而已。竹林小苑硝烟四起,唐军很快就会找来。为今之计,只有邱老先生和在下,以及十八连环坞的诸位英雄,提前到竹林小苑设下埋伏,阻挡唐军,这山谷只有一条出路,我们一定拼死为各位争取时间。贵教则抓紧时间,急攻山谷。事成之后发响箭为号,我们一齐撤退。各位,以为老朽所言然否?”一席话,说得十八连环坞的群贼拍手叫好。其实陈兆奇哪里是要去阻挡唐军,分明是要开溜。群贼功夫再好,也不可能抵挡铁骑冲锋,陈兆奇只会稍作抵挡,挡得住,固然好;只要形势稍微不利,他们马上就会逃跑,哪里还会理会魔教众人死活?

  萧肃卿心里跟明镜一样,明知这老滑头是要开溜,只是陈兆奇话说得大义凛然,实在不好反驳。萧肃卿干脆假装大方,道:“陈老先生说哪里话?今日之事本来就是我教与中原武林的恩怨,山谷里的硬骨头自然也由我们来啃。诸位英雄肯仗义出手,我教上上下下感激不尽,日后相会,定有重报!”

  两方人马立马分别,十八连环坞的水贼心里高高兴兴,急忙撤退。他们之所以会答应魔教一起出手,除了被林湖山庄和昆仑派欺压以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魔教允诺林湖山庄一切战利品归十八连环坞所有。林湖山庄百年来为唐军打造战舰,提供军械,积聚了难以想象的财富。一众水贼早就暗中派人把缴获财宝运会水寨,虽然折杀了很多兄弟,但他们早就赚得盆满钵满,哪里还有心思拼命?现在有机会开溜,都乐滋滋的去了。

  却说邱不老、陈兆奇及十八连环坞的群贼走后,魔教一方立刻空了一大片。罗烈对展凌儿道:“凌儿,你长居海南,以后要在圣教崭露头角,何不立下这头一功?”

  罗烈此言一出,就连一直冷眼旁观的乔采薇也冷哼一声,大不以为然。乔采薇是萧肃卿唯一的徒弟,颇知道圣教一些往事内幕。她深知罗烈怨恨秦雄,却没想到他竟然会要展凌儿去冲锋陷阵,分明是要置展凌儿与死地,心中对这个二师叔也多了几分鄙夷。

  谁知展凌儿却一口应下,头也不回冲进山谷。展素妍大叫:“凌儿,你回来。”

  展凌儿哪里肯听,见谷口被杂乱的树枝堵着,一跃而入跳进山谷。早有几个把守山谷的高手把她团团围住,众人都不认得展凌儿,只以为是魔教进攻,纷纷对展凌儿痛下杀手。急得展素妍就要来救,却被罗烈一把拉住。罗烈竟然命令放箭,霎时间万箭齐发,对着山谷内乱射,根本不管展凌儿也在山谷之中。展素妍怒火中烧,再也按耐不住,反手一剑,直刺罗烈胸口。罗烈竟似没有料到,急忙闪躲,终究慢了一点,心口被刺破一个血洞。萧肃卿再不能忍,喝止二人,焦晃也把拉开。萧肃卿命令全面进攻,展素妍早已跃进山谷。

  霎那之间,平静的山谷喊杀声震天,兵刃相击声、哀嚎怒骂声、冲杀呐喊声交织错杂,不大的山谷顿时乱成一锅粥。却说秦雄此时刚刚包扎好腹部伤口,正躺在地上休息,忽听展素妍大喊一声:“秦雄,你还不来救凌儿。”混乱之中,秦雄却听得分外清楚,顿时惊起。秦雄忙来到山口观看,正见双方打得不可开交。人影错乱之中,就看见展凌儿正凄凉的望着自己。秦雄心口一阵绞痛,顾不得重伤在身,上衣也来不及穿,已经冲出山谷来救展凌儿,李玦急忙提剑追上。

  萧肃卿远远看见秦雄腹部包扎,渗出血迹,心中不禁大喜,急忙指挥一众高手围攻,誓要击杀秦雄于此。霎时间,一众魔教高手把秦雄、李玦二人围了里外三层。中原武林高手或死或伤,每个人都被几个甚至十几个魔教高手围攻,根本不能援手。

  秦雄挺身而立,威风凛凛,真如天神一般,道:“师弟,你怕么?”

  李玦笑道:“水里火里,也随师兄走一遭,怕甚鸟?”

  秦雄仰天大笑,声如雷震。李玦离得最近,不禁心神一荡,只觉得耳膜疼痛。再看魔教众人,一个个张口结舌,脸现错愕之色;紧跟着脸色变成痛苦难当,宛似全身在遭受苦刑。众人知道,秦雄大笑之中,一定是贯注了十分内力,急忙运内功相抗,饶是如此,所有人的额头上还是淌下黄豆大的汗珠。笑声未罢,秦雄早疾步向前,魔教一个长老似是回鹘人,高鼻深目,所用兵器也与中原大不相同,刀身弯如月牙,刀刃锋利,乃是著名的“波斯弯刀”,也就是大马士革刀。那长老见秦雄疾步走到近前,急忙挥刀砍下,秦雄哪里管他,探手抓住他胸口,一把提起,半空之中望旁边一人砸下。二人头脑相撞,身体碰击,就听“喀嚓”一声,二人头骨碎裂,骨断筋折,一齐死了。那柄波斯弯刀却到了秦雄手中,手起处,衣甲平过,血如泉涌。就听见人群之中惨叫声此起彼伏,刀光闪出,断臂残肢横飞,血花四面喷溅,山谷中顿时成了一片地狱。李玦紧紧跟随,守护秦雄身后。

  二人一路杀到展凌儿的跟前,秦雄拉起她的手,道:“凌儿,跟我走。”

  展凌儿却往后侧身,甩手挣开秦雄,道:“先救我娘。”

  此时魔教高手把三人团团围住,不敢靠近。秦雄道:“我去救你娘,你进山谷。”然后左手提起展凌儿,同时右掌把她背后猛推,展凌儿身不由己,稳稳落在包围圈外。萧肃卿看得急躁,命令放箭。一阵箭雨如同漫天蚂蝗一样射来。李玦急忙挡在秦雄身前,把长生剑抡得飞快,一道剑圈像是盾牌一样护住二人,箭矢触及,纷纷落地。片刻之间,被击落的箭矢就已经没过脚面。无奈秦雄身形太过高大,李玦终究不能击落全部飞箭,秦雄光着的上半身已经被三支箭射中。秦雄冲冲大怒,拔下三支箭,“咄”的一身,把三支箭掷出,那箭的劲道竟分毫不弱与弩机,三个弓箭手惨叫一声,倒地而亡。秦雄左手抓住李玦后腰,喊道:“师弟,去!”提起李玦,腰身转动,把李玦抡一整圈,像抛流星锤一样,把李玦抛飞。李玦半空中看得清楚,身子尚未落下就已经刺死两个魔教弓箭手。箭阵之中,李玦神兵天降,那些弓箭手如何能够抵挡,霎时间被李玦杀死二三十人。焦晃大怒,与李玦厮杀在一处。

  放箭刚停,秦雄就冲向展素妍,魔教高手不敢上前,一起把二人团团围住。更让秦雄吃惊的是,展凌儿竟然没有进入山谷,而又重新来到展素妍身边。

  展素妍急道:“凌儿,你不要再胡闹了。跟着你爹,他可以保护你。现在圣教之中,已经没有你的立足之地了。”展凌儿何尝不知,在所有人都知道了自己是秦雄的女儿之后,魔教没有哪个人还会容忍她活着!

  展凌儿拉住母亲,道:“娘,你跟我们一起走,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什么也不用怕了。”

  秦雄也劝道:“三娘,跟我杀出去,我什么也不要了,只要能跟你们在一起,远走天涯海角我也愿意。”三人合力救回李玦,四人且战且退,一直来到山谷口,眼看进入山谷就能安全了,李玦不禁大舒一口气。

  突听罗烈大喊道:“展素妍,你终究还是要背叛圣教了吗?你难道忘了当年振武军血案,你的父亲、母亲被谁所杀?你本人几乎死在乱军之中,是谁救你活命,给你饭吃,教你武功了吗?你死后还有什么面目去见师父他老人家?”琇書蛧

  展素妍闻言,仰天长叹,泣不成声,双掌击出,分别把展凌儿、李玦推出包围圈。对秦雄道:“今生负你良多,只好来世再还给你,你要好好照顾我的凌儿。”不等秦雄说话,展素妍已经点住秦雄穴道,一掌把他推进山谷。然后头也不回,飞身独战萧肃卿、罗烈和焦晃等一众高手。

  秦雄何尝不了解展素妍的脾气,又怎么不能体会她的苦衷?秦雄只是死死拉住展凌儿,展凌儿好像疯了一样踢打秦雄,骂道:“你算什么英雄?你不是号称天下无双的英雄吗?为什么连我娘也保护不了?我不要你,你放开我,我要跟我娘一起死。”

  展凌儿嘶吼狂叫,近乎歇斯底里,像一头掉在陷阱中的重伤的雌虎,因面对猎人恐惧狂怒。秦雄泪流满面,只能一言不发,死死按住展凌儿的肩膀。泪眼朦胧中,就见展素妍一心求死,已经身受十几处伤口。突然,秦雄掌心一阵剧痛,好像被蝎子蛰了一样,急忙缩手。

  展凌儿早已趁机跑出,用身体护住展素妍,大喊道:“三位师叔伯,你们住手。我刚刚已经杀了秦雄,娘和我都是忠心于圣教的,刚刚只是我们母女的苦肉计,故意引他们上钩的。”

  所有人展素妍、萧肃卿等人都被她惊得怔住,罗烈道:“你如何杀了秦雄?”

  展凌儿解释道:“刚才我用九转紫阴针,刺中了他的手心。没有我的解药,一个时辰之内,他必死无疑。”

  李玦赶紧抬起秦雄的左手,果然掌心已经变成黑紫色,流出的血液也是恶臭难闻。李玦直觉一阵眩晕,回头看见上官洛。李玦声音已经发抖,道:“上官姑娘,你是唐门传人。请……请你看一下……师兄的毒。”

  经过昨夜激战,上官洛也是灰头土脸,衣服的边际也被火烧焦,所幸林仙客一直把她带在身边,她没有受伤。此时,上官洛也顾不得许多,抓起秦雄的手,检查他的伤口。

  终于,上官洛转头,看着李玦焦急的目光,却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是九转紫阴针,解药倒是能配,不过耗时太多,秦大侠恐怕支持不了那么久。”商逢春也已经过来,却也一样无能为力。

  罗烈见状大喜,道:“凌儿,你做得很好,现在把解药给我。二师伯保证,圣教既往不咎,你和你师父一切如故。”

  展凌儿大喜,扶着展素妍的胳膊,道:“娘,你听到没有。就当那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你和我,还像原来一样,好不好?”只听‘啪’的一声,展凌儿被打得傻在原地,脸色立即显出鲜红的手印。

  展素妍泪流满面,失望道:“你怎么可以杀父求荣?”然后一把推开展凌儿,骂道:“你滚!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展凌儿捂着脸,好像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喃喃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想要一个家!为什么你们都这样对我?”

  展素妍自知亏欠女儿太多,又有些后悔,伸手去拉展凌儿,道:“孩子,快把解药拿出来,为时不晚。”

  展凌儿却一把推开展素妍的手,走到萧肃卿身旁,道:“大师伯,您以为凌儿该怎么做?”

  萧肃卿知道展凌儿是不信任罗烈的话,必须要自己亲自承诺,于是笑道:“凌儿,你应该把解药交给我来保管。其余一切如故,你师父和你二人,仍然是朱雀宫的主人。”

  展凌儿闻言,取出解药递给萧肃卿。展素妍大怒,挺身来夺,可惜她本不是萧肃卿对手,又身负十几处伤口,不一会,便被萧肃卿、罗烈二人联手攻得手忙脚乱。秦雄大怒,自知性命不久,于是暴喝一声,直入敌阵,魔教高手竟无一合之敌,霎那间便被秦雄击毙数十人,其中还有两个长老。魔教群贼见秦雄落单,急忙压在山谷出口,几百名高手把守小小山口,里里外外竟为了十几层,把李玦、黄玄鉴等人死死堵住。

  萧肃卿见秦雄凶猛异常,便知秦雄要做困兽之斗,正要与众人围攻秦雄,只见秦雄身后竟又有一人冲出,直取萧肃卿。只见此人身法之快,实在让人匪夷所思,往上一纵数丈高,往下一落声息皆无,在萧肃卿身边忽左而右、忽前而后,快如魅影。萧肃卿浑然不惧,只是专心防守门户,等待时机将此人一举击溃。

  不料此人忽然跳开,向萧肃卿抱拳道:“在下不是护法对手,然贼不走空,多谢青龙护法赐药。”然后把九转紫阴针的解药交给秦雄,萧肃卿大惊失色,再摸口袋,果然解药已经不见。

  山谷之中,孟育见了,大笑道:“贼猴子,干得漂亮。”原来盗药之人正是天下第一神偷——孟凡楼。他靠着轻功卓绝,竟也活过了魔教在林湖山庄的大屠杀。秦雄却不认识他,感激道:“多谢这位兄弟,只是刚刚我运功太甚,毒气已经深入心脉,现在有解药也救不了我了。”

  孟凡楼道:“秦大侠,有解药终归能帮到你一些,哪怕减轻些痛苦也好。”

  秦雄点头,倒出两丸解药,一粒口服,另一粒捻成粉末,敷在左手伤口之上。

  果然秦雄痛苦减缓,神色为之一振。众英雄见秦雄如此神勇,都为之精神一振,纷纷杀出山谷,这时就隐约听到一阵‘轰轰隆隆’的声音动地而来,正是大唐骑兵先锋。一队铁骑冲破十八连环坞的埋伏,正往山谷冲锋,尘土扬起数丈,远远就能看见。

  萧、罗、焦三人知道秦雄中毒未解,急忙合力围攻秦雄、展素妍二人,罗烈瞅准时机,在秦雄背后飞起一爪。秦雄虽已察觉,行动却迟缓许多,只见他也不闪躲,翻身击出一掌。幽冥鬼爪嵌入秦雄胸膛,罗烈也硬接下秦雄右掌,这一《英雄谱》排名天下第九的绝顶高手,竟然被秦雄一掌打得倒飞出十几丈,落地之时,还砸死了两个喽啰。罗烈挣扎着还想要站起来,却觉得天旋地转,一口鲜血‘哇’的吐了出来,昏死过去。

  三大护法不由想起二十年前,那时秦雄就堪称神勇无敌,如今更胜往昔何止十倍!只见秦雄一把拽出嵌在胸口的幽冥鬼爪,左突右击,所到之处顿时血光飞溅,残肢断臂落满地面,霎那之间又有三个长老、十一个坛主被杀。或人头被击碎,或被从中间劈开,或双足被斩断,惨叫之声不绝于耳,犹如人间地狱。这时不仅魔教众人不敢再靠近,就连中原武林英雄也惊得呆了,谁也没有见过这样恐怖的武功。

  秦雄与展素妍背靠背而立,鲜血已经把二人的衣服染成红色,魔教中人都远远躲开,谁也不敢靠近。

  这时秦雄却因为刚才动用了全身的内力,左手上的紫阴针毒也随之加速在全身扩散,此刻毒走心脉,钻心之痛让秦雄再也忍耐不住,‘噗’的吐出一口毒血。

  焦晃和“长发仙翁”许朗见秦雄呕血,不禁大喜。二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左右两路同时向秦雄攻来。秦雄虽已毒气攻心,然余威犹在,大吼道:“来得好!”

  暴跳向右三步,飞身一脚当胸,把许朗踢起三丈高,可怜一个白发苍苍,七十几岁的武林名宿竟然当场被踢死。焦晃大惊,只是他攻势未尽,欲退不能,许朗尸体还没有落下,秦雄便已经向他而来,二人在半空之中便已交手。秦雄以幽冥鬼爪迎战焦晃的子午鸳鸯钺,不料焦晃的鸳鸯钺另有独到之处,只因每一支钺的尾部皆有一钩,配合使用可以牢牢箍死敌人的兵器,情急之下焦晃只好把看家本领使出来。果然,秦雄幽冥鬼爪被焦晃牢牢制住,焦晃本以为得手,不料秦雄竟然主动撒手,而以左手抓住焦晃脚踝。焦晃大惊,根本来不及反应,竟被秦雄好像摇旗一样,抓着脚踝在空中晃了三圈。焦晃被甩的头晕眼花,右胳膊便被秦雄抓住。此时,秦雄左手抓着他的脚踝,右手扯住他的胳膊,只见秦雄抬起左腿,蹬在焦晃腰间,好像后羿射日一样,把焦晃蹬在空中,竟然要把他活生生撕成两半。秦雄如同远古巨神,眼光直射,闪闪如悬崖之下的雷电,须发开张飘动,像熊熊燃烧的黑色火焰!

  这样的景象让在场所有人心惊胆颤,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萧肃卿拼出全部功力,双掌击在秦雄背后。“砰”的一声,秦雄被他打得仰天吐血,往前趔趄几步,双手也不得不放下焦晃,转身一脚踢在焦晃小腹,道:“还给你,哈哈哈哈……咳咳咳咳”他受伤太重,刚刚又消耗太多内力,此刻毒气攻心,又连连吐出七口血。萧肃卿接住焦晃,只见焦晃被吓得面如白纸,豆大的汗珠布满额头,身体兀自颤抖。

  正在众人愣神之际,罗烈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只见他悄悄靠近,幽冥鬼爪虽然被秦雄夺取,此刻不知从哪里找了一根亮银枪,好像一只豹子窜出,直奔秦雄而来。此刻秦雄已经如同强弩之末,哪里还能躲得开,千钧一发之际,展素妍竟然用身体挡在了秦雄面前。

  不仅秦雄大惊,罗烈也被这意外给惊呆了。罗烈双眼通红,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嘶吼道:“你竟然……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好像发了疯一样,把亮银枪拼命的往前冲,竟然把展素妍的身体顶了起来。被秦雄报着展素妍,亮银枪从展素妍的身体中穿出,又刺入秦雄体内。罗烈好像疯狂一样,犹自吼叫道:“为什么……啊……”

  远处李玦见秦雄此状,发了疯的逼开身边的敌人,杀开一条血路往秦雄而来,孟育、林仙客等人也都来救,众人护着秦雄、展素妍二人再次退到山谷之内。此时唐军大批骑兵赶到,萧肃卿见秦雄必死,心满意足,再看魔教,自身也死伤惨重,不禁心有戚戚。萧肃卿指挥群贼,与唐军略一交手,便纷纷散去,只留下遍地断臂残肢,血流成河。

  秦雄、展素妍二人奄奄一息,倒在血泊之中。李玦跪在二人面前,泪流满面。他童年之时父母双亡,唯一的妹妹十年不见,只有莫云沾和古月祖师像是亲人一样,如今又遇到了秦雄,虽然口中叫他师兄,内心深处早已视他如父亲一样。哪知刚刚从积布山下逃出不过数日,竟然又要失去了这个亲人,李玦直觉得上天太过残忍,不禁悲从中来,泣不成声。

  秦雄缓缓握住他的手,道:“师弟,你莫哭。我本应困死在积布山下,亏上天遣你来救我脱困,能有这几日,我心满意足……咳咳”言未毕,秦雄又咳出几口血,双目中的光芒渐渐黯淡,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一生光明磊落,只有几件恨事。我死之后,还要再求你三件事……”

  展素妍也已近死,只见她也艰难地握住李玦的手,道:“师弟……你我虽无交往,可……看在你师兄的……的份上,我也求你……一件事……”

  李玦泣不成声,握住秦雄、展素妍二人的血手,点头道:“师兄,前辈。你们尽管说。无论任何事,我都答应。”听见秦、展二人的临终遗言,李玦泪如雨下。

  不知二人提出什么请求,且看下回分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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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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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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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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