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
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
天下英雄谁敌手?
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
——辛弃疾《南乡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怀》
话说邱不老兔起鹘落,赶上李玦,眼见要将李玦毙于掌下,此时孟振帆也已追到近前,堵住李玦去路。说时迟、那时快,忽见二人眼前飞起一片青瓦,哗哗楞楞砸向二人,直击邱不老、孟振帆面门。
邱不老没有料到这一下,急忙闪躲;孟振帆也早已击落几片青瓦。就在这一晃神的功夫,早有一人拉起李玦,望松竹林去了。此时大堂中的群贼也已上了房顶,却没想到一个奸细竟然在邱不老、孟振帆的合击之下脱身。邱不老吃了一个闷亏,铁青着脸不说话,不题。
却说李玦二人不敢停歇,施展轻功,一直到了松竹林才停下来,大口喘息。原来是孟育救了自己,李玦道:“多谢孟兄出手,不然小弟恐怕难以脱身。”
孟育道:“李兄艺高人胆大,不愧是长生剑传人。”
李玦一怔,自己从来没有公开过长生剑传人的身份,正疑惑间。
孟育似乎看出了李玦的疑惑,道:“秦雄秦大侠已经到了松竹林,是他委托我寻你来松竹林相会。刚刚我见房顶有人窥探,就猜到是你,所以才能及时接应。”
李玦忙谢道:“原来如此,今番多亏孟兄了。请带我与众英雄相会。”
此时已渐渐入夜,苍松绿竹,更显郁郁葱葱。红轮早隐没,玉钩方东升。月光皎皎照树影,星汉西流夜未央。
松竹林是山谷之前的一片开阔地,每到夏天,林仙客都会搬到竹林小苑避暑。现在出入松竹林的两条出路都已经被魔教堵死,林仙客与黄玄鉴则带领众英雄抵挡,双方僵持不下,已经三四天了。
此时,松竹林里,竹林小苑灯火初上。秦雄及众英雄早已等待多时,听了李玦见闻。
秦雄笑道:“这些我们已经知道了,孟育兄弟就是受黄掌门和我的委托去传书的。”于是把自己的经历对李玦说了。李玦才知道,白天与自己分开之后,秦雄在山庄内搜索,不一会就找到了松竹林。原来群雄虽被杀伤许多,还有四五百人被困在松竹林中,能战者还有二三百。
听完秦雄的话,李玦往房中观看,果然就在人群里,看见了上官洛也正看着自己,二人相视一笑,俱红了眼眶。李玦再往旁边看,林仙客早已没有了几个月前春风得意之态,竟憔悴了很多,双眼红肿,显然是刚刚哭过。
林仙客擦了擦眼泪,道:“秦兄,若非你告知我二弟的下落,我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可笑老朽有眼无珠,竟然把仇人认作弟弟二十年……”
又转向李玦,道:“以前不知小友竟是长生剑的传人,惹出许多误会,希望小友不要怪罪!”
这一武林名宿,成名已久的大侠,竟然肯向自己赔罪,李玦哪里还有什么怨恨,忙道:“大庄主言重了,区区小事,不必再提。”
黄玄鉴看完了萧肃卿的回信,传与众人,道:“秦兄,魔教刚刚回信,已经答应明日谈判,生死成败,明日便可见分晓了。”
孟育朗声道:“不错,被困了这些时日,真是受够了鸟气。如今,天赐长生大剑来解今日之围,岂非天意么?”原来孟育年轻出道时,正是秦雄纵横天下之时,他一生最佩服者就是秦雄。此刻突然看见秦雄犹如天降,如何不喜?
一番话说得大家精神为之一振,纷纷摩拳擦掌。
林仙客道:“既然如此,众位英雄早点歇息,明日与魔教决战。”
众人各自回房休息,李玦和上官洛也来到竹林之内。
上官洛笑道:“你不是逃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李玦也笑了,道:“谁说我逃了?我为何要逃?”
上官洛道:“六月的时候,你一声不吭就不见了。所有人都认定,是因为你杀了石破天老前辈,所以畏罪潜逃。”
李玦摸了摸鼻子,望着上官洛,笑道:“所有人?那你呢?你也认为我是凶手么?”
上官洛目光与李玦一触,旋即移开,笑道:“不知道,反正你不是好人!”
李玦有些出神,忙止住胡思乱想,把自己的经历说了。
上官洛听得入神,很久,才点头笑道:“真没想到,你这样子,竟是长生剑传人。”
李玦苦笑,道:“哦?那你说说,长生剑传人该是什么样子?”
上官洛道:“嗯……好歹也该像你师兄一样!”
次日天晓,时当八月,正值秋高气爽。
众人收拾妥当,各持刀兵,前遮后拥,来到演武场。林仙客早命令林湖山庄的仆人小厮布置好了武场。
武场是林湖山庄的护卫演武之地,东西南北百十丈,可以几十匹马并行。中间擂台早竖起一面大旗来,迎风飘扬。东西各有阅武台,擂台以外都是石地,上面覆盖一层白沙,阳光照射之下金光耀眼。两边天右,列着三五十对金鼓手,一齐发起擂来,咕咕隆隆震得人心中乱跳。两边天左,又有三排兵器架,阴森森摆满了十八般兵器,应有尽有。
群雄簇拥着秦雄登上南台,此时魔教大众及十八连环坞的群贼也登上了北看台,只是人数太多,把东西两边也坐满了。双方刚一坐定,众人互相观望。旁人尤可,罗烈却是大惊失色,他看守秦雄二十年,如何不认得?
罗烈怒道:“张金凤、福安,你们这两个狗奴才。你们不是说秦雄、林仙童和李玦三人已经压死在了山下吗?那对面的是谁?”www.xiumb.com
福安那张弥勒佛似的圆脸,终于再也笑不出来,此刻他面如死灰,汗出如浆,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张金凤则瘫倒在地,一句话也说不出。
萧肃卿见状便已猜到几分,邱不老、陈兆奇及十八连环坞的群贼也纷纷询问。萧肃卿见瞒不住,只得如实说了。听说对面有长生大剑秦雄,俱是惊异。想来秦雄消声觅迹二十年,死活不知,不想突然出现在这里,实在是做梦也想不到。
唯有邱不老按耐不住心中狂喜,一双铁掌搓出火来,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喃喃道:“长生剑不见江湖二十年,今日老夫终于相遇,天意!天意!好!好!好!”
萧肃卿、罗烈知道邱不老心高气傲,眼高于顶,一定是想要和秦雄决一雌雄,不禁暗暗叫苦。别人不知道,他们二人多次与秦雄交手,却是清清楚楚知道秦雄的手段。只道他已被压死在积布山下,谁想竟然出现在眼前?
二人转念再想:“今日十阵赌输赢,秦雄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邱不老愿意,干脆让他去触这个霉头。”二人心思已定,互相交换一个眼神,心照不宣。
当下,罗烈恨恨道:“福安、张金凤,你们两个畜牲,晚些与你们算账。”
三通鼓罢,只见秦雄、林仙客和黄玄鉴已经来到擂台中央。秦雄道:“魔教四大护法,故人在此,何不速来相见?”声音虽不大,却传出很远,在场千余人竟然都听得清清楚楚,可见内力之醇厚。
众人听秦雄说话,原本乌泱乌泱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
萧肃卿闻言,笑道:“秦兄勿怪,我来也。”遂与罗烈及邱不老、陈兆奇和孟振帆来到擂台之上,双方各自厮见了。
萧肃卿抱拳道:“近日听福安来报,说秦兄三人被压死在积布山下,不甚悲切!不料秦兄竟能逃出生天,如今灾消难满、重见天日,真是可喜可贺!”
若在旁人看来,必定以为萧肃卿是在挖苦自己,可秦雄见他言语赤诚,也不发怒,道:“还要多谢白虎护法把我师弟送来,救我脱困。不然,我怕是真的要困死在山牢之下了。”
罗烈一生最恨者就是秦雄,此刻恨不得立刻把秦雄千刀万剐,冷笑道:“既然逃得性命,就该马上远走高飞,秦兄为何又折返回来?岂不是自寻死路?”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只怕罗烈已经把秦雄碎尸万段了。
秦雄也不动怒,道:“秦某也想云游四方,不再过问江湖中事,只是有两人不肯答应。”
罗烈道:“哦,谁不答应?”
秦雄道:“第一个,乃是我林兄林仙童,他先被罗兄害成残废,困于积布山下二十年,终于惨死于大山之下,他的亡灵未散,又怎么会答应我一走了之?”
罗烈道:“哼!还有谁不答应?”
秦雄道:“第二个,那便是我手中长剑!”
罗烈怒道:“不答应又如何?”
秦雄怒火三千丈,直烧得须发倒竖,眼中喷火,道:“当杀尽魔教猪狗,方消心头之恨。”二人话不投机,眼见就要以命相搏。
邱不老忙往前一步,横在二人中间,笑道:“二位,请听老夫一言。”秦、罗二人果然转身,纷纷看向邱不老。
邱不老继续道:“若要动手,也不必急于一时。既然林庄主约我等今日谈判,好歹也要说出个子丑寅卯,到时再动手不迟!”
黄玄鉴也知道此刻开战,必定敌众我寡,于是也挡住秦雄,道:“不错,如今双方僵持不下,长此以往,必定两败俱伤。今日邀诸位前来,就是想做个了断。”
萧肃卿道:“黄掌门,请说一说你的解决之道。”
黄玄鉴道:“如今你我双方交战,均伤亡惨重,唐军在外,两败俱伤对谁都没有好处。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方愿意摆下擂台,与诸位十阵赌输赢。”
萧肃卿也来了精神,道:“请道长解释一下,何谓十阵赌输赢?”
黄玄鉴道:“便是在这演武场上,我们比武论剑,一较高下,先赢六阵者胜。若我方胜出,则请诸位退兵,大唐官军也绝不会阻拦;若你们胜了,那就请唐军解开重围,我们摆开阵势,拼个你死我活。”
萧肃卿暗忖,如今我所忌惮者,就是因为唐军在外,若能让唐军退去,林湖山庄不在话下。一念及此,萧肃卿道:“唐军将领是黄掌门的二徒弟张浑,他会眼睁睁看着师父被困,乖乖退兵?”
林仙客道:“张将军乃是被老朽请来的,老朽可以用自己和黄掌门的声誉担保:只要诸位能比武获胜,张将军不会有异议。”
萧肃卿道:“口说无凭,需张将军当面承诺,写下盟约方可。”
林仙客点头道:“可以。”转身回到东看台,写下一封书信,让自己的儿子林立亲自去请张浑,然后回到擂台之上。
萧肃卿点头道:“既然林庄主确有诚意,那十阵斗输赢之事,还需说得明白。”
秦雄道:“双方各自准备五场擂台,生死各安天命而已。”
双方又商讨比擂的细节,不一会,演武场南门闯入一彪人马。为首者身披铁甲,坐下马带铜铃,来到擂台下翻身下马,拱手道:“末将张澄,奉张将军军令前来,见过黄掌门、林庄主及各位英雄。家兄坐镇军中,不得擅离军营,特派遣末将前来。”黄玄鉴见徒弟颇有大将风范,十分满意。
林庄主见来人张澄,乃是张浑的亲弟弟,还礼道:“辛苦张将军来走一趟,老夫谢过了。”于是把双方谈判的内容又讲了一遍,张澄并无异议。
林仙客于是派人准备文房四宝,小厮们排摆香案,铺上黄绫绸缎。命人把刚才谈判的内容写了三份,双方当面核对一遍,一字不差。于是林仙客、秦雄、黄玄鉴,萧肃卿、邱不老、孟振帆和张澄,分别签字、画押。随即把文房四宝拿走,点上香炉,桌案上摆上供品。倒出九杯酒,九人把手指扎破,把血滴进酒中,一饮而下。
众人本以为对天盟誓已经完成,正要各回东西看台。谁知罗烈一招手,又有一个喽啰兵,用木漆盘端上来一块热气腾腾的牛肉,肉上插着一把牛耳尖刀,喽啰单腿下跪,把牛肉举过头顶。
罗烈笑道:“诸位,战场之上你我以死相拼,可是现在,我们还是朋友。有酒无肴,不成敬意,这样吧,我敬几位一人一口牛肉。”随即用刀割下一块牛肉,用刀尖一挑,送到几人面前。
秦雄等人当然明白,这就叫下马威,笑里藏刀。罗烈的话清清楚楚,整个演武场都看着秦雄等人。
秦雄笑道:“还是二护法想得周到,如此美意,却之不恭。这块牛肉我来吃。”众人一听都是一惊,只是众目睽睽之下,已经不能阻拦。
秦雄把双手一背,张开嘴去接罗烈的牛肉。
罗烈手中握住尖刀,心中冷笑,暗忖道:“此人积布山下二十年,练得绝世神功,日后必成大患。罢!罢!罢!今天我就给你捅个大透堂,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一念及此,罗烈不禁眼眉倒竖,内力全部贯于右手,把肉送进秦雄嘴里。紧跟着,罗烈往上一步,右手同时发力,就要把秦雄当场刺死,演武场上一阵惊呼,就连李玦也以为师兄要吃亏。
可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罗烈的右手竟然生生没能移动半分,罗烈见刀尖被秦雄死死咬住,又羞又恼。心道:“谅你口中牙齿能有几分力道,你去死吧!”于是运足十分内力,奋力一刺,只听‘咔’的一声,罗烈大惊,身形晃动。再看手中百炼成钢的尖刀,竟然被秦雄生生咬断。
秦雄舌头一翻,把牛肉咽下去,笑道:“这肉虽好,只是没有剔干净,还有一块骨头。”突然两腮一鼓,“噗”的一声,口中吐出刀尖,对准罗烈的面门而来。
罗烈“哎呀”一声,大惊之下,急向下弯腰,虽然躲过了这一击,可还是被打中了帽子,头发立刻披散下来。想来罗烈乃是魔教排名第二的绝顶高手,此刻竟然被逼的如此狼狈,而秦雄甚至还没有出手。众英雄不禁欢呼雀跃,南看台上一阵喝彩。
不等罗烈发作,秦雄等人已经回到东看台。已经有人在布置演武场的擂台、场地等事宜,为明天正式比武做准备。为表诚意,魔教解开了对于松竹林小苑的封锁,唐军也后撤十里,双方各自研究战术。
而此刻,魔教三大护法正在房中静静看着展素妍,展素妍却正在歇斯底里地咆哮。原来二十年前,紫荆山之战,秦雄率领李见瑜等十人横扫魔教总坛,然后扬长而去。除萧肃卿等人陪同教主关明弘参加太原决战,魔教只剩下罗烈、展素妍和焦晃三人。当时秦雄犹如神兵天降,把所有人打得措手不及,反而是展素妍最先反应过来,不仅在秦雄身上砍了一剑,还追杀数百里,要与秦雄一试高下。岂料二人纠缠数十日,竟然由恨生爱,二人深知无论是中原武林还是魔教,都绝不可能接受他们的感情。于是二人来到潞州城外隐居,只要秦雄等到祖师莫云沾,说明缘由并与师父告别,从此二人便远走漠北,不再过问江湖中事。展素妍也回到绝顶峰,请求教主关明弘放二人一马。
不料关明弘和三大护法定下毒计,先是用关明弘的教主令拖延展素妍,然后萧肃卿、罗烈和焦晃三人合力把秦雄擒拿,并且言语之间,让秦雄以为是展素妍出卖了自己,把秦雄关押在积布山下二十余年。等到展素妍回到潞州城外,再去找秦雄的时候,发现空无一人,于是三人再次误导展素妍,让她以为是秦雄抛弃了自己。展素妍心中虽有怀疑,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又不见秦雄踪迹。于是羞愤交加,从此远走海南,多年不再参与武林中事。
刚才远远看见秦雄,二人四目相对,虽未说话,可是内心却都是涌动难平。听到秦雄和罗烈等人的对话,展素妍也已经猜出几分,此时如何不恼?如何不怒?
只见展素妍气的脸色通红,额头上的青筋根根鼓起。只听她质问道:“你们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从什么时候开始,又关了他二十年?”
罗烈道:“三妹,当年秦雄背信弃义,抛下你一个人。后来被我们撞到,才把他抓起来,压在这积布山下给你出气啊。”罗烈也知道,这话展素妍绝不会相信,不过展素妍是圣教护法,与秦雄是不共戴天的死对头,就算她不信也没有办法。
展素妍道:“你明知道我找了他二十年,既然是给我出气,为什么瞒了我二十年?”
罗烈不满道:“当年你为情所伤,我们不告诉你,也是怕你再次伤心罢了。”看着罗烈满不在乎的表情,展素妍怒极,掣出宝剑竟然要与罗烈动手。
罗烈怒极而笑,骂道:“你要为了那厮,与圣教反目成仇吗?你我相识相知五十年,竟然敌不过你与那厮相处几个月吗?”
焦晃赶紧架住展素妍的手,道:“当年关押秦雄不告诉你,的确是我们的错。可请三姐想想,现在你难道是要杀了我们,然后独自和他们比擂吗?大敌当前,我们兄妹难道要自相残杀么?”
萧肃卿也劝道:“大战在即,我们反而自相残杀起来,岂不使亲者痛、仇者快?”
展素妍默然良久,手中宝剑终于没有落下,暗自叹息,心道:“不错,就算是杀了他们,也挽回不了任何事。怪只怪你是长生大剑,我是圣教护法,终究是有缘无份。我只以为是你抛弃了我,空恨了你二十年,没想到你竟被压在积布山下!”
于是展素妍还剑入鞘,叹道:“往事过眼云烟,我早已经忘了。今日所愿唯有与诸位戮力同心,歼灭林湖山庄,以雪圣教二十年之耻。然后我远走海南,此生再不踏足中原!”
三人听如此说,也不言语,出门与群贼部署明日十阵赌输赢之事,不题。
此时暗夜之中,议事大堂里飞出一个身影,辗转之间,已来到了松竹林小苑。此时,竹林小苑内,众英雄也刚刚部署完第二日的决战。众人各自回到各自房中休息,这人影便追随秦雄来到最后面一座小楼。只见人影窜起,使出一个夜叉探海,倒挂在房梁之上。这人影双手推窗,正看见秦雄解衣欲睡。黑衣人放下窗户,取出迷魂烟,用舌头润湿手指,点破窗纸,正要使用迷魂烟,才发现秦雄早已不在房中。
黑衣人迟疑之间,忽听背后声音传来。秦雄道:“大胆鼠辈,竟敢深夜行刺?还不给我下来!”便探手来抓黑衣人。
这黑衣人虽然穿着夜行衣,面罩黑巾,却依然遮不住曼妙身姿。此刻她听到背后一声,大惊之下,掉下房来。只见她腰肢一拧,轻飘飘地落在地上,显然轻功甚佳。秦雄见是一女子,便不来攻,只冷冷看着。
岂知这女子也不答话,双脚还未沾地,双手一挥,就射出两支短箭,紧跟着身形展动,攻上前来,转眼之间又是八支短箭。秦雄动也不动,把内力注满衣袖,只轻轻挥了挥衣袖,十几支短箭便纷纷被击落。此时那女子已到了秦雄眼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腰间抽出一支软剑,原来此剑十分柔软,平时便被盘在腰间仿佛一条腰带,此时却好像一条毒蛇一样向秦雄面门攻来。
片刻之间,女子就已刺出了二十多招,剑锋在月色之下泛出幽光,把秦雄笼照在剑气之中,最近时离秦雄不过三分。秦雄心情显是不错,并未发怒,施展轻功与她周旋,远看之下,仿佛在月光下与剑共舞。
每一次剑锋都看似要刺中秦雄,却偏偏都被躲开,那女子心中焦灼,加紧攻势。秦雄将食指和中指叠在一起,以弹指击剑背,只听‘砰’的一声,那女子竟然手臂一麻,剑已脱手。
那女子惊在原地,实在想不到秦雄双指一弹之力,竟然如此之大。羞恼之间,才发现面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摘下,露出一张绝美的脸,尤其一双丹凤眼格外引人注目。
秦雄也是一怔,脚踩剑柄,轻轻一踢,剑就已回到那女子手中。
秦雄道:“小小年纪,未免太不知天高地厚,让你师父亲自来吧!”不过数招,秦雄似乎已经看破女子的招式,认出女子的师承。
女子怒道:“你不过也是个忘恩负义的鼠辈,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秦雄听到女子骂自己,竟然也没有发怒,叹道:“秦某一生光明磊落,何曾负过他人?想来倒是别人负我不少!”
那女子道:“那你为何背信弃义,抛弃我师父?害她老人家遗恨终生。”原来这女子正是展素妍的唯一弟子展凌儿,秦雄却并不惊讶,只因这女子的脾气与展素妍实在太像。
秦雄仰天笑道:“我抛弃她?她是这样告诉你的吗?若不是她背叛我,我又怎会被压在山腹之下二十年?那年我只有三十一岁,可你看看我现在,如今我已经是一个半百老人!”他眼角竟然滚出大颗大颗的热泪,这多年的委屈,他从未在林仙童面前流露,也从未在李玦面前流露,此刻竟然在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孩面前倾泻出来,霎那之间,竟仿佛苍老了许多。
看着秦雄落寞的神情,展凌儿怒气渐消,道:“如此说,你果然没有抛弃师父。不过师父也没有背叛你,我师父今天还差点还为了你,差点和罗烈翻脸。”
这件事,秦雄早就反复思量过,也在怀疑展素妍是被魔教利用了。想想白日里,展素妍的神色,再听此刻展凌儿的话,也就明白了八九分,道:“无论如何,请你师父好自珍重,再见面时,我们便是仇敌了。”
展凌儿诧异道:“你不信我的话?”
秦雄道:“信你什么?”
展凌儿道:“师父当年并没有背叛你,这些年来她对你被囚禁的消息一无所知,她还一直在打探你的消息呢。”
秦雄苦涩笑道:“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我是长生剑传人,她是魔教朱雀护法;我们本就是天生的仇人,这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
展凌儿顿时怒气暴涨,质问道:“你不爱她?”
秦雄无言以对,只能苦笑。
展凌儿骂道:“你自诩是武林正道,盖世豪侠!可我看你却不过是个懦夫,你为什么不敢承认?”
秦雄道:“你要我承认什么?”
展凌儿道:“承认你爱她,承认你一直都在想她,承认你想不顾一切带她远走高飞……”
秦雄道:“我爱她,二十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她,可我不能带她远走高飞!你懂不懂?”秦雄声色俱厉,垂泪道:“我有我的使命,她也有她的使命……”
展凌儿道:“说那么多,你根本还是懦弱!你自以为长生剑传人而骄傲,可我必杀尽长生剑门人。”说罢,双足点地,纵身而去。
秦雄怔住,不知自己如何惹得她恼火。望着展凌儿消失的夜空,摇头叹道:“到底是你的徒弟,脾气竟然一模一样。”
次日天明,风和日丽,微风翕翕,一扫数日之阴霾。
群雄用罢早餐,早早地来到演武场。只见演武场上军旗招展,四面看台上坐满了人。张澄将军也与几位副将来参观此次英雄大会,眼见日头已经从东方高高升起,遂命人擂起战鼓,四面八方几十面战鼓,响彻天地,回声在山谷之间回荡。三通鼓罢,林仙客、萧肃卿来到正中央的擂台之上,宣布英雄大会、十阵赌输赢正式开始,同时把双方签字画押的文书,大声朗读。
等到这一切过场走完,林仙客马上宣布第一阵开始,然会回到南看台。就见北看台左侧走下一个道士,来到擂台之上。
此人高声喊了一声:“无量天尊!各位英雄请了,贫道揖手了。”只见这道士瘦高的身材,肩旁十分的宽广,皮包骨头似的那么瘦,眼窝深深内陷,一双鬼火似的眼珠闪闪发光,须髯飘摆,若是夜间看到,好像骷髅成精,仿佛是西域人士。头戴白绫道冠,身穿白绫道袍,腰系丝绦,背悬长剑,手里拿着拂尘。
此时这道士呵呵大笑,道:“诸位英雄,贫道不才,来坐第一阵的擂主。为防有人不认识我,贫道先自报名姓,我复姓哥舒,单名一个恩,乃是圣教七十二长老中的第四位,有个外号叫‘神机子’。我自幼喜欢奇门八卦、五行术数,因此愿意给大家,变个小小的戏法。”
众人听他说到要变戏法,纷纷起了兴趣,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只见哥舒恩挥挥手,就有四个小道童抬着一张桌子,放到擂台中央。又有四个道童抬着一个东西放到桌上,东西上面盖着红布,所以看不清是什么,只是从四个道童的行走来看,应该有些分量。
哥舒恩手捋胡须,仰天笑道:“诸位,见笑了。”说罢,扯下红布。演武场上魔教众人加上中原武林群雄,乃至前来观看的唐军将士,足有一两千人,全都鸦雀无声。原来在桌上放着的乃是一颗假人头,只是特殊地大,放在地上能到人腰间。人头做工精细,若是缩小一些,足能以假乱真。
李玦看在眼里,心头一震。想起了在后山林家祖坟,犬有盛就曾经用一颗假人头吓过自己,那颗人头眼睛、嘴巴、鼻子惟妙惟肖,若是转动机关也可以眨眼、张嘴,想来也必是这个道士的杰作。如今这人头大出数倍,想必里面的机关也更加巧妙。
这时哥舒恩指着人头,说道:“这颗人头是贫道闲来无事的时候制作的,聊以度日而已。”然后用手去捅了一下人头的左眼睛,那人头竟然好像吃痛一样,眼珠往里一陷,眼皮就合上了。紧接着就听到头颅之内传出“咔吧咔吧”的声音,头骨裂开,好像被切开的木瓜一样分成四瓣。里面的各种机关十分复杂,而正中央却是一个黑漆托盘,盘上摆着四个菜、一壶酒、一双筷子、一只酒杯。
哥舒恩伸手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然后把酒杯举在空中,喊道:“各位,此乃上等佳酿,吾先饮一杯,恕贫道无礼了。”然后一饮而尽,把酒杯、酒壶放回原处。然后哥舒恩双手一拢,“咔吧咔吧”地人头又恢复原样。
然后哥舒恩拱手,对四面英雄喊道:“各位英雄都看到了,现在这脑袋之中有美酒佳肴,若是谁能像我一样把它打开,那这酒菜就权当是我的进献之礼,任由享用!”然后哥舒恩把手一扬,转向南阅武台,喊道:“诸位,请吧。”然后优哉游哉地站到一旁。
南看台上,众英雄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第一阵竟然是比机关术。哥舒恩绰号“神机子”,一辈子钻研机关术,若是捅一下眼睛就能破他的机关,简直痴人说梦。一时之间,竟没有一个人说话。
哥舒恩轻摆拂尘,得意道:“无量寿佛!怎么,诸位英雄要冷场啊?中原武林卧虎藏龙,多有能人异士,难道竟破不了我这小小机关吗?还是看不起我这旁门左道啊?”
哥舒恩又连问了几遍,见无人应答,于是道:“既如此,那贫道就捡个便宜。这第一阵,就是贫道胜了!”
这时,南看台上一个矮胖的和尚豁然而起,高喝一声:“慢!”然后转身说到:“林庄主,贫僧下去试一下吧。”
林仙客闻言一看,认出说话的和尚乃是多年好友,栖霞寺方丈妙符法师。妙符和尚本来就不甚高,又因为太胖,所以显得像个大肚子弥勒佛。铮亮的脑袋跟个肉丸子一样,头上不知为何,鼓起了一个一个的小肉球,故此人们送他一个外号叫“九头狮子”。
林仙客素来知道妙符和尚喜欢研究奇门遁甲之术,于是点头道:“师兄尽可一试,不过千万要谨慎,切莫逞强啊。”
妙符和尚摆了摆手,笑道:“庄主放心,一个玩笑而已,算得了什么。”于是走下阅武台,来到擂台之上。
哥舒恩打个稽手,道:“无量寿佛,贫道起手了。”
妙符和尚还礼,道:“贫僧还礼。贫僧不才,愿意破一破道长的机关。”
哥舒恩道:“哦!欢迎欢迎,敢问高僧尊姓大名?”
妙符和尚道:“贫僧俗家姓刘,我叫刘永。出家在栖霞寺。”
哥舒恩恍然大悟,“嗷,原来是‘九头狮子’妙符法师。既然如此,请吧!”然后站在一旁。
妙符和尚来到假人头跟前,围着转了几圈,仔细端详良久。终于看出这人头乃是依据五行八卦之法设计,只需找到命门便能打开,如同破阵之时,需要攻击阵眼一样。突然,妙符莞尔一笑,卷了卷僧袍,伸手去拧人头的鼻子,叫声:“开”。
果然,头颅之内“噶楞噶楞”声响,听声音跟刚才并不太一样,妙符和尚心里一动,还来不及反应,只见这人头口中飞出八片薄如蝉翼的刀片。妙符和尚心想不好,只是距离人头太近,瞬息之间,根本来不及闪躲。
“噗噗噗噗”,胸口、咽喉已被打中,妙符顿时全身发麻,胸膛热血翻涌,“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吐出,仰面栽倒在擂台之上。
四面围观人群轰然,谁也没想到眨眼之间竟有如此惊人之变。林仙客赶紧让人抬回妙符,神医商逢春为他疗伤,只是为时已晚,此刻老和尚早已七窍流血而亡,鲜血染满了前心。更可恨的是,哥舒恩竟然在刀片之上煨有毒药,显然就是要致人于死地。
众人不免心中凛凛,初时只当是个玩笑,不料竟然比刀剑拼杀还要凶险三分。
哥舒恩叹道:“孔子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妙符法师既然不懂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之术,就不该强出头。可怜了一条人命!”
众英雄听他得了便宜还卖乖,不禁怒火中烧,只是不通此道,也只好忍气吞声。
哥舒恩得理不饶人,又在叫阵,道:“若无人能破我的人头机关,那这一阵,就算是老夫胜了。”就在他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南阅武台人群之中又站起一人。
此人大喝一声:“哥舒恩留步,某要破你的机关。”
众人转身一看,说话之人是洪州城外陆家庄的老员外陆寇。众人围拢过来,陆寇笑着摆了摆手,道:“诸位不必担心,老夫已经看破其中奥秘,且待我先打开人头,再与诸位详谈。”说罢,来到擂台之上。
陆寇道:“道长,虽然是擂台较高低,只是你的手段也未免太狠毒了些。”
哥舒恩全不在乎,道:“技不如人就该自认倒霉,又能怪得了谁?”
陆寇点头道:“好,老夫就来破你机关。”
哥舒恩道:“请。”
陆寇背着手仔细端详着人头,然后点了点头。用拇指扳开假人门牙,同时用中指去按人头的左眼睛,叫声:“开”。果然,“咔”的一声,人头裂开,分成四瓣,露出中间的酒壶。
陆寇笑道:“道长,承让了,这壶酒就归老夫了。”
于是左手拿起酒壶,右手拿起酒杯,正要喝酒,岂料黑漆托盘内机关发动,“嗖嗖嗖嗖”竟然又射出十几根毒针。陆寇疏于防范,被毒针打中,虽然针体很小,所以外伤并不严重,无奈针上的毒太厉害,陆老先生痛苦地躺在擂台上浑身抽搐,因为呼吸困难而涨红了脸,双眼怒气死死地盯住哥舒恩。
众英雄眼见陆寇打开了机关,正各自欢喜,岂料顷刻之间,陆老先生又命丧九泉。
林仙客等人急忙来到擂台上,见陆寇的脸已经由红变紫,商逢春仔细检查了一遍,然后摇了摇头。商逢春号称“气死无常”,医术天下第一,如果他说没得救,那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众人检查那黑漆托盘,才发现刚才放酒壶的地方有一机关,在远处根本看不到,只以为是个普通的盘子。当哥舒恩把酒壶放回去的时候,酒壶的重量压在上面,酒壶下面的机关就已经发动,所以陆寇拿起酒壶之后毒针才会射出。
陆寇的儿子声嘶力竭,用手点指哥舒恩,质问道:“呸!妖道,刚刚明明有言在先,打开人头就完了,为什么人头里面还有埋伏?”
哥舒恩呵呵冷笑,道:“刚才我说得明白,打开人头,美酒佳肴任由享用。陆老先生学艺不精,未能饮到美酒,就怪不了别人。况且既然是埋伏,当然要出其不意!难道还要我提前把机关告诉你吗?你强词夺理也没有用。”
此时邱不老及一众魔教高手也纷纷来到擂台上,双方各执一词,眼见就要火并,十阵赌输赢刚刚开始第一阵,就要进行不下去了。
最后还是黄玄鉴和萧肃卿等人控制了局面。双方愤愤不平,各自回到南、北阅武台。至于是打开人头就赢,还是喝到美酒才算赢?双方经过商议,各退一步,第一阵算是平局。魔教虽然没有赢下第一阵,不过杀了对方两个高手,也见好就收,不在深究。唯有陆寇的儿子哭得呼天抢地,只是这个时候谁也顾不上他了,黄玄鉴命人把他送回房中休息,再安排人给妙符法师和陆寇装殓,不题。
这样大闹了一场,已经到了正午,双方各自离去,约定下午再继续打擂。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天空变的如此宁静,变得又高又蓝。秋风萧瑟,层林尽染,一片金黄;阳光下,雨后的松竹林,确有一番别样味道。大雨使得山间气温骤降了许多,蝉儿只剩下几声若断若续的哀鸣。
李玦沉浸在无边美景之中,自从被压在积布山下数月之后,心境也慢慢起了一些变化。现在,他只希望这件事可以早早结束。此刻擂台之上还残留着斑斑血迹,提醒着先时战况之惨烈,而人们却仿佛全不在乎,只见十来个林湖山庄的家丁正布置着新的比武场。
只见家丁们先在空地上挖出一个一个的深坑,然后把削尖的青竹倒插在坑里,青竹尖全都放在油锅里炸过,冷森森的比刀剑还要锋利。片刻之间,仿佛地上长出了一片竹剑林。
只见一人站起身来,对林仙客说道:“庄主,这一阵就交给老夫了。”
此人是少华山的春秋三老的第二位公冶寿长。公冶寿长平日里没事便钻研武艺,竟然练就了在竹剑林上的绝艺,按照昨夜的计划,正是由他来做第二阵的擂主。
只见公冶寿长飘飘下来南阅武台,来到竹剑林前。高声喊道:“各位武林同道,大唐将军们,现在英雄大会继续。按照约定,这一阵由我们林湖山庄来摆擂。在下不才,我就是这一阵的擂主,我叫公冶寿长,是少华山春秋三老的老二,江湖上的朋友给我送了一个小小的绰号叫‘青竹翁’。”然后公冶寿长把手往竹剑林一指,道:“诸位请看,老夫便要请一位对面的高手共上竹林阵,与我练几趟拳,要是能把我摔下来,让我双脚落地,那就算是我输了。”
众人一听,又是一阵惊奇,谁能想到天下还有人练这样的功夫?难道别人打仗的时候还要带着一片竹剑林吗?公冶寿长也知道这功夫华而不实、没太大用处。本来这就是他自娱自乐的武功,不料今日竟然派上了大用场。更让人惊呼的是,他竟然又缓缓地脱下鞋袜,赤脚而立,一跃而上,两只脚稳稳地立在两根青竹尖上。
群雄先是一阵惊呼,紧接着爆发出一阵喝彩声。魔教众人面面相觑,不住地摇头叹息,像这样的功夫莫说去练,就是想也想不出。见无人说话,江淮水寨中雁鸣寨主冯宝缓缓起身,其实从刚刚公冶寿长自我介绍的时候,他就已打定主意此阵非他不可。冯宝人称“云中鹤”,若以轻功而论,江淮群贼之中众高手无出其右者。现在,他见没人敢去应战,心想火候差不多了,正是自己大显身手的时候,于是请命出战。
冯宝大步来到竹剑林,也不废话,马上脱下自己的鞋袜,凌身一纵,稳稳当当站在两根青竹之上。这才说道:“公冶先生,别来无恙乎?老朽这厢礼过去了。”说罢躬身一礼。原来二人早就相识,颇有惺惺相惜之意。
公冶寿长见来人是旧相识,也躬身道:“原来是‘云中鹤’冯寨主,老朽还礼了。早闻寨主闪电五连鞭,如雷贯耳。怎么,您要陪我走几招吗?”
冯宝道:“正有此意,请公冶先生不吝赐教。”
二人互道一个请字,公冶寿长举起拐杖,亮出一个仙人指路的门户。云中鹤摆起盘龙鞭,亮出一个拨草寻蛇的门户。二人不再废话,身影交互、你来我往,一根拐杖、一条盘龙鞭战在一处。云中鹤才发现这一战果然不简单,不仅要注意对方的攻势,还要时刻留意脚下,而且这些竹子或高或低,每一步都要精准落在几个竹尖上,否则一脚踩空立刻被竹剑刺个血窟窿,而且要把内力贯注于双脚,才不会被竹尖扎穿。
公冶寿长欺身而上,举起拐杖,力劈华山。云中鹤赶紧撤左脚,踩在后面的竹子上,同时闪身,使了一个怀抱琵琶,用盘龙鞭架住拐杖。云中鹤双手一抬,然后使出一招枯树盘根,功击公冶寿长的下盘。此刻云中鹤用盘龙鞭使出此招,公冶寿长知道不能用拐杖格挡,因为盘龙鞭受阻,鞭身就会改变方向,缠绕自己双腿。公冶寿长忙用拐杖点地,同时使出一个云里翻,躲过云中鹤的长鞭。盘龙鞭尾梢缠住拐杖,云中鹤往后一拉,公冶寿长还没有落地,被云中鹤一拉,拐杖顿时脱手。冯宝大喜,以为一击得手,谁知公冶寿长顺势踢来,一个左正蹬,一个右鞭腿,一个左刺拳,正是公冶寿长武功精髓。公冶寿长连踢带打,云中鹤却没有想到他竟然故意脱手拐杖,来骗,来偷袭自己,被逼得连连撤步,一不留神、脚心传来一阵疼痛。
原来是云中鹤的脚掌被竹尖刺破,赶紧稳住心神,把内力贯于双腿才稳稳站住。公冶寿长哪里会给他喘息之机,脚底加紧,左脚拐子腿横扫云中鹤面门,右脚同时侧踢他前心。云中鹤大急,心知躲得过左脚躲不过右脚,心一横,使出一个怪蟒翻身,腰身拱起、双手抓住两根青竹,好像一座圆拱桥一样仰躺在四根青竹上。
公冶寿长已夺回拐杖,急点云中鹤胸口三处大穴,云中鹤没有办法,使一个鹞子翻身,踢开公冶寿长的拐杖。只是在落下的时候精神一松懈,足下内力收回,顿时左脚被竹尖刺破,鲜血顿时喷射出来。云中鹤脚底吃痛,身形凝滞,公冶寿长乌龙摆尾,云中鹤赶紧使出一个苏秦背剑,把长鞭横到背后,去挡公冶寿长的拐杖。饶是如此,还是被打得口吐鲜血,重重地摔在地上。
公冶寿长也跳下竹剑林,拱手道:“老先生,多有得罪。”
云中鹤挣扎着爬起来,擦了擦口角的血,恨恨道:“多谢公冶先生手下留情。这一拐杖,老夫记下了。”然后由人搀扶着回到北阅武台。
公冶寿长高声道:“诸位,还有哪位愿意上来比试吗?”连问几遍,无人应答,于是公冶寿长宣布这一擂自己获胜。群雄众人见他得胜归来,不禁欢呼雀跃,呐喊助威。反观对面,群贼各个垂头丧气。萧肃卿心知不能拖延,干脆把第五阵提前到第三阵。
只见二十几个喽啰兵‘哗哗啦啦’推上来一个铁车,车上有一个一人多高四四方方的笼子,四面罩着黑布。北阅武台上走下来一个阔鼻厚唇、眼窝深陷,满脸络腮胡子的人,像是龟兹人,又像是疏勒人。只见此人内穿绛紫色圆领衣,外穿红蓝双面、双翻领对襟窄袖胡服袍,翻领呈三角形,下穿白色裤子,足蹬黑色尖头靴,腰上系着腰袱。
众人却没想到,这胡人一开口却是地道的大唐官话。胡人道:“诸位英雄,某复姓仆骨,单名浑,某乃是圣教黑龙坛坛主。”众人听仆骨浑介绍,才知道他是回纥人,只因扑骨乃是回纥的姓氏。
仆骨浑继续道:“这第三阵就是由我来主持,不过打擂的却不是我,而是这笼内之物。若是有人胜得它,或斩或杀、悉听尊便,第三阵我们甘愿服输。”听他这么一说,所有人又是一阵骚乱。李玦也是一皱眉,听语气铁笼里还不是个人,再看那笼子异常宽大,莫非是什么猛兽?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之间,仆骨浑继续道:“话不多说。诸位,请上眼。”然后一把扯掉黑布,把铁笼露出来。
群雄一阵惊呼,原来铁笼之内关着的竟是一条巨大黑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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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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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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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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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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