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茶楼,热闹非凡。
“陛下,前面有家羊汤店,客座够足,味道纯正吃法颇多,不妨过去看看?”
淳于雄跟在我的后面,极力介绍一家羊肉汤馆。
“卫元,刚才戏楼上唱的什么曲子?牛吼泼天,听起来甚是热闹。”
“回陛下,那是秦戏里斩李广里的‘七十二个再不能’折子。”
“你还比朕知道得多,刚才唱得好是不好?”
“回陛下,唱得真好,不过没有陛下唱得好?”
“你这狗奴才,朕何时会唱戏文来着?”
卫元闻言,嘿嘿一笑,然后说道:“陛下刚才不是唱了一出‘虎口拔牙’么?”
嘿!这话我爱听,我又问小太监:“你懂戏?”
“回陛下,奴才是懂一点,奴才老家关中。”
“懂一点就够了,从明日起,宫里组建个戏班,你去当个戏头,把赵云将军在长坂坡上单骑救幼主的那些故事编进戏文,以后每年,朕母后的周年祭日,就唱戏三天。”
卫元闻言,扑通一跪:“奴才领旨,奴才谢过陛下。”
我抬头看了看前面的老街,把手一挥。
“摆驾羊汤店,都别给朕客气。”
我倒背起双手,率先迈开步子,向灯火通明处走去。
嘘!身后跟着的淳于雄,这才拿袖口,擦了一下自己额头上的冷汗。
“淳于雄,你可知罪?”
“回禀陛下,末将知罪,末将救驾来迟,让陛下受惊了。”
“救驾不迟,恰到好处。再想想?”
“请陛下明示,末将确实想破脑子都想不出。”
“呸!你个猪头,刺杀朕的这些人,全都让你给崩死了,一个活口都没留下,难道这不是罪?”
扑通!跟在我后面,向老街的羊肉汤馆走着的淳于雄,又当街跪了下来。
“陛下息怒,末将确实该死,末将已经让留下善后打扫的人,细细核验刺客身份的,想必一会就有捷报。”
“好,这笔账,朕先给你记着。”
“谢陛下隆恩,谢陛下隆恩。”
“起来走吧!别在这里给朕丢人现眼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羊肉汤馆门口,门口的伙计一看,飞奔进店。
随后,身材矮胖的掌管,满头大汗奔出店门,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草民尧进贵,叩见提督大人。”
原来,是羊肉汤管的老板,出门跪迎提督淳于大人的。
我往侧面一移,好让后面跟着的淳于雄,毫无遮挡地享受一把羊肉汤馆掌管的磕头礼。
“去去去,赶快招待贵客,羊肉要足,肉汤要宽,锅盔馍要瓷实,油泼辣香辛料要够。”
“提督大人您几位?”
“眼要是没瞎,自己不会站门口数?”
淳于雄甩下一脸惊慌的羊肉汤馆掌柜,赶忙上前给我带路。
二楼一间开放式雅间空着,其他雅间里的几位客人,一看到成百凶神恶煞的军士进店,吓得放下碗筷连忙就走。
我站在楼台上,向左右一拱手说道:“且慢且慢,各位客官,我等值夜路过,进来垫口肚子,各位不要惊慌,慢慢吃完再走。”
众人哪里听得这些,楼上楼下,几乎所有的客人都溜了个干净。
“淳于雄,这些人都跑了,掌柜今夜的损失,算你头上得了。”
淳于雄一弯腰,向我答到:“末将遵命,都算末将头上,还请皇公子上坐稍待。”m.χIùmЬ.CǒM
先到的一些步军,在其他的雅间坐了,楼下各桌上,后面进店的步军坐了个密密麻麻。
一下子来这么多人,老板急得要哭。
“回禀提督大人,羊,羊不够啊!”
“没羊?没羊你开什么汤馆?要不今晚就把匾牌给摘了去。”
还是我比较好说话,可能是今晚心情格外好的缘故,我对跟进来后又跪在雅间楼梯口的老板说道:“有多少上多少,今夜先上三十人的份,其余人先去巡城,明、后再补他们的就是。”
掌柜的这才神色缓和,把脸转向站在雅间门口的淳于雄。
“耳朵聋了?没听见皇大人的命令?”
“草民遵命,草民遵命,请各位大人稍后。”
掌柜的就像逃命一样,连滚带爬下了楼梯,亲自去了后堂……
椒盐羊肝,蒜泥羊舌,酸辣羊肺片,红油羊肚丝。四个凉盘。
几只粗瓷大海碗,堆得冒尖的手撕羊胸肉,浇着熬煮得味香汁浓的羊骨汤,上面一撮翠绿鲜嫩的芫荽叶。
一只苇子编成的敞口篮子,里面堆满了面香扑鼻的牛舌锅盔馍。
乖乖,无论前世,还是眼下的皇宫,我还真没有吃过这种羊肉。
我真忘了自己已经吃过晚饭,我想小太监卫元也是。
“卫元,还饿吗?”
“回陛下,奴才早就饿了。”
“那还啰嗦什么?吃!”
呼噜噜的喝汤声,咔嚓嚓的嚼馍声,吧唧吧唧的吃肉声,这叫什么戏?
“掌柜的,你这店叫什么名字?”
“哎!这位大人,草民这店叫‘羊肉汤馆’着。”
“屁话,是问你什么的羊肉汤馆?”
“大人,这……”
候在一旁的掌柜,被我问得额头直冒冷汗。
淳于雄把埋进海碗里的头抬了起来,眼睛向牛卵一样瞪着掌柜的。
“活腻了,还不快快回皇大人的问话?”
扑通!掌柜的又在地上跪了下来,带着哭腔说道:“黄大人,淳于大人,这草民开馆,不敢带名号,那些带名号的店铺堂馆,都是有朝官背景的人开的,小民草芥,按律不敢有名。”
这叫什么事?
哪个王八犊子撰的这馊律条?
我故作高深,冥思片刻,然后把头转向嘴里又塞了一口牛舌锅盔馍的淳于雄。
“笔墨伺候。”
我使淳于雄,淳于雄又转头使掌柜的。
“快,笔墨伺候。”
伙计端上笔墨纸砚,我挽起袖子,用我前世干过美工的功底,蘸墨挥毫,写下“蜀香阁”三个汉隶大字。然后落上“公嗣”二字的落款。
“卫元,回去后,做成匾牌,让人送过来挂起。”
“皇公子放心,奴才明日就办好这差。”
淳于雄望着一脸懵逼的汤馆掌柜,又是一声暴喝:“真是快木头,还不快快谢恩,告诉你,你家祖坟上冒青烟了知道不?”
还在地上跪着的掌柜,好像幡然醒悟,双手伏地,咚咚咚,又是三个响头。
“草民谢过黄大人,谢过淳于大人,谢过各位军爷。”
得,哪里这么多谢的,再谢的话,连山神土地灶王娘娘都得谢了。
呃呃!饱嗝上来了。得活动活动。
“走吧!夜宵都吃过了,难道还要留下过夜不成?”
“末将遵命,这就回,这就回。”
干催,那顶来时的小轿让跟在我后面,一路走着回蜀王府也好。
淳于雄在前面带路,我和卫元走在中间,小轿和二十来个步军紧跟其后。
到了蜀王府的东侧门,甘卢带着人,还等候在那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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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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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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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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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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