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须生,身子一转,把长胡须一甩,面向台下,又唱了起来。
“再不能习文演武学易数,
再不能考古论今别情由。
再不能去见文武午门首,
再不能到班房把本修。
再不能早到议事厅前和众朝臣五更共待漏,
再不能为国多出头。
再不能朝王见驾九龙口,
再不能动本与民除害为国家来分忧。
再不能当殿挂帅军中为领袖,
再不能领兵耀武扬威出京都。
再不能校场讲武传集众将来听授,
再不能操演人马训练兵将一十八般武艺都练精熟。
再不能东杀西砍南征北剿除外寇,
再不能兵扎军阵与贼斗春秋。
再不能杀贼爬山走,
再不能杀贼把降投。
再不能得胜还朝凯歌奏,
再不能手捧降文回京都。
再不能畅饮贺功洒,
再不能功劳薄上把名留。
再不能顶盔挂甲跨马提刀保疆土,
再不能挂印又封候。
再不能头戴金盔三王钮,
再不能身穿蟒袍挂丝绸。
再不能玉带腰间扣,
再不能粉底朝靴登双足。
再不能东华门里走,
再不能到西华门里游。
再不能去走齐云乐天路,
再不能游玩五凤楼。
再不能春树夏苗秋闲冬狩打野兽,
再不能闲到花园游。
再不能瑶琴摸弦奏,
再不能相棋会诸侯。
再不能吟诗赏心喉,
再不能描画百兽图。
再不能祖先堂前三叩首,
再不能焚化纸钱在墓丘。
再不能夫妻情长久,
再不能教子把书读。
再不能还乡见长幼,
再不能聚亲戚会朋友。
再不能为民剿匪把饥荒救,
再不能观看百姓牧放马牛。
再不能率军为民把水堵,
再不能防旱炎夏又察秋。
再不能看民耕田土,
再不能郊外看丰收。
再不能弟兄双携手,
再不能为国家雪耻辱。
再不能和贼来争斗,
再不能为国把奸除。
再不能怒打马滦贼的口,
再不能和这个奸贼作对头……”
台上唱得热火朝天,两侧包厢,似乎无人叫好喝彩。
就连台下,我面前和两侧坐的看客们,也无一人叫好喝彩。
戏园周围树木、花丛的黑影里,到处都透着一种诡异。
“好,唱的好!”
正在唱声骤停的时候,我身边坐着的小太监卫元,就像被火炭烫着了一样喊了起来。
不料,这一喊,连台上的锣鼓都喊停了下来,那些须生和武生,也都迅速隐到了帷幕后面。
“哐当!”戏楼两侧包厢雅间的隔档门,被齐刷刷地打开,二十来个黑衣劲装的蒙面人,涌出包厢雅间,每人手里,举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刀,从楼台上一跃而下。
“刷刷刷!”
我的身后,也忽然亮起了一排火把,刺鼻的羊油和松脂味儿,冲得我肚里吃下去不久的饭食,一股脑儿直往嗓眼里冲来。
就在戏楼两侧包厢雅间里的黑夜人,从楼台上一跃而下的时候,我前面和侧面零零散散坐的那些看客们,也都站起身来,从衣袍下抽出短刀,迅速闪向两边。
火把哔哔啵啵地燃着,台上已经空无一人,被火光照得一片刺亮的长短钢刀,在我的身边围了一个圈。
“哈哈哈……刘禅,你也有今天?”
哈哈哈,又是一阵狂笑,简直狂得裤子要掉下来的样子。
火光闪亮之处,走出一个高个黑衣蒙面男子,男子抬起手臂,用明晃晃的钢刀指着我。
“刘禅,没想到吧?”
“尔等何人?”我语气平缓,丝毫没有被吓住的样子。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到了地下,可以去问问阎王爷他老人家。”
此人张狂至极,只握着钢刀向前走了两步。
我缓缓从衣襟下抽出右手,把短枪的枪口,缓缓对准该人的眉心。
“说吧!你后面的人是谁?说出来,朕赏你个全尸。”
黑夜蒙面男子一怔,随即,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然后阴阴地说道:“没想到吧?你刘禅会在这个戏园里被砍成肉泥,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祭日。但明天,朝廷衙门会到处缉拿盗贼,因为这戏园里,有富家公子看戏被抢劫财物,然后杀人灭口。”
我被成功地逗笑了。我反问身边的小太监:“卫元,怕吗?”
身边的小太监卫元,声音打着颤儿,手里攥着那把借来的短刀。Χiυmъ.cοΜ
“回禀陛下,奴才不怕。”
“好!”
我一个“好”字刚出口,我手里的短枪,也在同时发出一声爆响。
这一响,砰砰砰……竟然引起周围爆豆般的爆响。
用钢刀指着我的那个黑衣蒙面男子,在我手中短枪响起的同时,仰面朝天向后倒下,手里的钢刀也被甩到脑后的人圈外。
随着那人的倒下,围着我的那些黑夜蒙面人,在砰砰砰的巨响声里,脑门、胸口喷着血箭,纷纷向地上倒去。
戏楼后面,戏园四周的墙头上,嗖嗖嗖落下百十个精悍利落的步军。
火把被扔了一地,又被从墙头跃进园子的军士们捡了起来,羊油火把继续被高举起来,哔哔啵啵地燃烧,居然燃烧出了烤羊肉那诱人的味儿来。
我肚里的饭食,不但没有从嗓眼里喷出来,而且还产生了想吃宵夜的欲望。
眼前有人上前跪下。满园的军士们,也都跟着一起跪下。
这一跪,跪得那些高举的火把都矮了半截。
“陛下恕罪,末将救驾来迟,让陛下受惊了。
“淳于雄,既然来迟,可愿受罚?”
“回陛下,末将愿领罚。”
我把头转向身边的小太监,看到他手里还攥着那把借来的短刀。
“卫元,饿不?朕饿了。”
“回陛下,奴才不饿,如果陛下您饿,那奴才也饿。”
我把脸,又转向眼前跪着的人说道:“淳于雄,你听到了没?都饿了,那就罚你请大家吃宵夜,包括他们。”
我用手里的短枪,一指那些让火把矮了半截的军士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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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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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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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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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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