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会找出你的把柄的,你别得意地太早。”
“哦?是吗?还是一样的话,加油吧!”
我气得牙痒,胸脯一起一伏。死鱼眼现在简直是太嚣张了,一点都不唯唯诺诺了,果然金钱是一个人最大的底气啊。
回到病房,妈妈侧身躺着,假装睡着。这是她的惯用伎俩。她仗着别人明知她在装睡出于晚辈的礼貌也不会去把她叫醒,她才能借此逃过她不愿意讨论的话题。
我把水壶放在桌子上,坐下来,打开一本关于自由潜水的人物传记。深水是我最害怕的东西,如果谁要是想把我逼进深海里,哪怕是做好再周全的装置准备,我都会拒绝,如果这个世界将要毁灭,而我们人类需要进入到深水里才能够存活,那我宁愿随着末日的鬼怪一起覆灭。但人不就是这样吗,越恐惧的东西,越想要站在远处好奇地观望。书是我在那个图书馆借来的,很巧的是,当时它恰巧与那本印度冥想的书挨在一起,所以就一同借回了家。
才刚翻开第一页,妈妈咳嗽了起来,我连忙放下书。
“还好吗?”
“没事儿。”
我见她真的没事儿,便忍不住问起那件事。在妈妈面前,我现在总是一控制不住情绪,二,控制不住表情。总之,就是不再愿意委屈自己。
“他说公司现在是他的了吗?”
意料之中的装聋作哑。
“这件事你不要管,跟你没关系。”
“我只想知道是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没有为什么。”
“意思就是你愿意呗,愿意把一手做大的公司送给他。那可是一家公司诶,一个产业,不是一座房子。”
“你这是什么话。他是我的丈夫啊,公司早晚是他的。”
妈妈说完这话我很想苦笑。我从来没有觊觎过妈妈的任何财产,也不想掺和进来,我知道夫妻互为财产的第一继承人。但是,经妈妈的口说出来,还是不免有点心寒。
“我是关心你,怕你被他骗了。”
“他能骗我什么?这么多年了,要骗我早就骗了。”
“他已经在骗了啊!他一个一无所有一无是处的人现在拿着你赚来的钱挥霍,这不是骗吗?还要怎么骗啊?”
这次出乎意料的是,妈妈居然没有反唇相讥。她好像也在思考。
我心里好受了些。
“现在到哪一步了?股东们过半数同意了吗?”
“本来打算开股东大会的,谁知道我这突然病倒了。”
“看来,他是在生你的气啊,所以不愿意多待一分钟,他这目的性也太明显了吧,过河拆桥了属于是。”
“你别这么说,他没你想象得那么坏。”
“对你不好,还净干些违法犯罪的事儿,这还不坏?早晚我会让他栽在我手里。”
“你怎么说话呢?差不多得了啊!越来越像个泼妇了!”她提高了嗓门,又咳嗽了起来。
“我是泼妇?”看见她又咳嗽了起来,我心想算了,吵也超不出什么结果,干惹得彼此生气,妈妈毕竟是病号,不能让她过于激动。于是我只好作罢。
“我回家给你去拿枕头,你不是说用不惯这里的枕头吗?”
妈妈没回答。我出了医院大门,向着妈妈的新房子驶去。这是我第一次去到妈妈的新家。小区很气派,据说物业服务水平也是数一数二的。我想象着死鱼眼每天开着车狐假虎威地出入这样的小区,他脸上的神情应该非常得意吧。转念一想,现在只要妈妈能身体建健健康康的,只要妈妈能高兴,什么我都可以不去计较。
我开着车到达D区,第二排最里面的那所独栋,一到三层,都是妈妈的。
我下了车,越来越接近房子的时候,我隐约听到了音乐和说笑声。声音越来越大。
里面有很多人。
声音大到当我开门的时候那些人都没有注意到。一瞬间,我能想到的最糟的可能就是死鱼眼在借着妈妈住院的机会,在家私自把那些股东请到家里来进行贿赂或者收买,好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同意公司的转让,如果是这样,我还是能理解的。但是,我还是低估了他的龌龊程度。当一个男人有钱了,尤其是通过吃软饭有钱之后,人性的恶是最容易暴露出来的,可恶到让人瞠目结舌。
我一打开门,只见屋子里有很多穿得花枝招展的浓妆艳抹的女郎,都围绕在死鱼眼的周围,拿着酒杯,一脸谄媚和媚俗的样子。席间也有零星的几个中年男子。呵呵,我只猜对了一半。那几个男人打眼一看就是三杯酒下肚,就找不着北的下等马。
死鱼眼见我进来,先是愣了一下,他可能没想到我此刻会出现在这里,这个时间我本应该在医院陪妈妈才对。
他向我走过来。低声说。
“你怎么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来,这是我妈妈家。”
死鱼眼给了我一个得意的表情,我秒懂了。
难道说,这个房子也成他的了?
我不想纠结这些,此时我只想赶紧拿上东西赶紧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突然,他拉住了我,我背着他厌恶地皱了下眉。
“别这么没有礼貌。来来来,让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公司的股东,你雷叔叔......”
那个人我见过,是公司股份想对比较大的股东,平时一本正经的,现在却像一直腊肠狗,红着脸,酒气熏天地盯着那些女郎的胸部看。
“对不起,我赶时间。”我敷衍道。
死鱼眼又露出了他惯常的不悦,他是一个轻易就会被激怒的人,属于一点就着,不点也着的那种。弄得自己就跟什么神圣不可侵犯的东西一样。
临走时,他追上来。
“对了,忘了跟你说,管好你的狗,下次再来瞎尿,就给我滚蛋!”说完,他踢了狗一脚。
狗是我刚才路过宠物寄养馆接回来的,妈妈住院这几天,它在寄养馆那里不吃不喝,一定受了不少委屈,我心疼它把它接回来想要换一家试试,刚才来妈妈家的时候就一起带上来了,小狗狗第一次去它之前没去过的地方就喜欢撒尿占地盘,表示“此地爷曾到此一游”。
我忍住怒火没发作。讨厌我当然会讨厌我的狗啊,这和爱屋及乌是一个道理。他今天算是把小肚鸡肠展现得淋漓尽致啊!
回到医院,我只字未提,天大的事情都要得等到妈妈出院再解决。
匿名邮件又来了。警察前几天的调查丝毫没有减少这个人的嚣张气焰,谁料到他还是会继续给我发送关于Oliver的信息或者视频。
我打开邮件。这次是一张入院证明的照片。上面有Oliver父亲的签名。最上面写着“光明精神恢复诊疗院”。
是的,Oliver被送到精神病医院了。他可能真得被折磨疯了。我想去质问警察,他们是如何让那些人在他们自己眼皮底下把一个男孩子逼疯的。但是碍于现在老警察对我是那样的态度,我还是忍住愤怒先问了一下妹妹这件事应该怎么做。
“说句公道话姐,警察有时候没有你想得那么神通广大。”
“但是在没有查出是谁断了Oliver的胳膊的情况下,警察总该是有权利终止他们的所谓的治疗行为做以监督吧。为什么还要继续任由他们胡来?”
“我不知道,这确实是有不妥的地方。”
“不妥?你们警察的一句“不妥”亲手断送的是一个孩子的一生!”
我知道是刚才过于激动和愤怒了,所以才迁怒与妹妹。很显然,妹妹懂我此时的心情,也懂我的性格。她一点也没有生气,反而安慰我道。
“姐,事情已经达到这一步了,当时我们都没有在现场,所以没有办法做决判。现在能做的只能是等待了。”
“那我现在能见Oliver吗?”
“恐怕不行。据说Oliver现在的状态很不稳定,警察也在介入观察。所以暂时是不能探病的。”
“现在才介入?已经晚啦!这群吃干饭的!”
“姐,你别这么说。很多事情不是想当然的。你懂得。有很多不确定因素,但是坏人的惩罚都是被累积的没知识惩罚他的时候未到罢了。”
“这些家伙到底他妈的都是谁?我感觉坏人不简单,也不止一个人。他们到底要做什么?他们为什么要针对我?”
“不是针对你,而是针对对抗他们意志的人。仅此而已。”
说实话,妹妹有时说的话,我是听不懂的。这能慢慢悟。由于她工作的性质,造成她拥有比我多得多的阅历和见闻,而且自小我不得不承认妹妹一直比我成熟理智,至少她很少冲动,这样的人才适合做警察吧。而我是一个比较容易冲动,而且敏感的人,所以更适合做跟艺术有关的工作,那也一直是我可望而不可求得工作,因为我深知艺术不能当饭吃。大学我的专业是设计,后来阴差阳错进入了教育行业,满足了自己天性里的仁爱的属性,兴许,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好吧,不知道那个人还会不会再给我发Oliver的视频。”
报应来得真叫快。
第二天,我正在商店里买东西的时候,妈妈给我打来电话。她马上就会出院了,身体已无大碍,所以我才能腾出手来置办点生活用品。
“你爸痛风犯了,你去给她买点药。”
痛风是花天酒地的终点。
看着飞扬跋扈貌似也混得风生水起的死鱼眼这个时候正在床上疼得龇牙咧嘴。
我不是一个在别人深受病痛折磨的时候落井下石的人。是的,前提是那个人不是一个丧尽天良的在妈妈生病住院不愿意陪伴多一分钟的软饭男,现在却让我来伺候着。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我不想再装好人了,我想他死,是的,你没听错,现在就死。
我把胶囊拧开,换成我想让他吃的药,那是我用来毒阁楼上的老鼠的,那些老鼠真得是令窝头疼,我总是在想起来的时候便从包里取出一点放到阁楼的特定位置,也就是说,这种药,我随身携带,没想到今天用在了人的身上。这究竟是不是上天的安排呢?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我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能太过殷勤,也不能过于冷漠,过于冷漠他更容易拒绝我。所以,这耗费了我很大的精力,这需要很强的演技。
没想到他竟然想也没想一把抓过去药,吞了下去。还谢谢我特意为他跑一趟。眼里的真诚清晰可辨。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请记住,我们是一家人。”
妈妈赶来死鱼眼那里已经是凌晨。死鱼眼喝完药之后没有直接发作的原因是我在要里面加了一定的安眠药。所以,毒药发作是在几个小时以后。xǐυmь.℃òm
我知道他不会死,药量并不大,远远不足以毒死他。这只是我给他的警告。
妈妈却要坚持报警。
“是茧子,是他给我拿的药。”
看着死鱼眼痛苦的样子,妈妈什么都顾不得了。
“不管是谁,都不能伤害你,要你的命。”
我就站在她的身后,显然她不知道我已经进了门,对,她不知道。
“喂,我要报警。”
“具体是什么事?”
“指控我的女儿。杀人未遂。”
“需要我们出警吗?”
“需要。”
“好的,告诉我们地址,我们马上到,具体的指控您可以找律师。”
“好的。”
她很淡定,比此时的我还要淡定,准确来说,我更多的是愤怒。
妈妈转身。原来,她一直知道我就在她身后。
“你简直丧尽天良了,你应该和那个孩子被一起关进精神病医院!”
“你竟然为了他让警察把我抓起来。对了,你怎么知道Oliver现在在那里?”
“你真是够了,你不要再问我那些无聊的问题了!”
“无聊?你所谓的无聊的事情是一个孩子的生命。为什么你变成现在这样了?有钱了不起吗?你凭什么认为他和那些事没关系?”
“凭的是你没有证据能证明和他有关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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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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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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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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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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