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七年(1137年)十一月,金国废掉了伪齐,他们不再需要这样一个南方的打手。完颜昌和完颜宗弼像捉小鸡一样将刘豫捉了起来,在汴京宣德门外宣布废掉伪齐国号,将刘豫贬为蜀王。
大奸臣秦桧是和平派完颜昌安插在南宋朝廷的内奸,帮助执行金国的策略。自魏良臣、王绘返回宋廷,将金国的暗示告诉了赵构后,秦桧在宋朝廷中的地位便节节攀升。绍兴七年正月,升为枢密使。绍兴八年(1138年)三月,再次成为右相。
有了这样内外因素的作用,所以金国与南宋签订停战协议是很容易做到的。
绍兴八年十二月二十六日,完颜昌向南宋释放了和议的信号。赵构求之不得,他不顾国内上下一片反对的呼声,也不管父亲被害、母亲被辱的往事,以勾龙如渊为御史中丞,施廷臣为侍御史,莫将为右史,钳制舆论,让他们配合秦桧,果断和议。
在秦桧和完颜昌的牵手下,绍兴九年(金天眷二年,1139年)正月,和议终于达成,史称“绍兴第一次和议”,或“天眷和议”。议和的主要内容如下:
金国方面,交还赵构的生母韦氏、兄长赵桓,并且将赵佶及皇后郑氏的尸骨一次性送回,并交还原来北宋沦陷的河南、陕西等地。南宋方面,向金国称臣,并且每年须向金国支付银二十五万两、绢二十五万匹。
显而易见,这是一个不对等的和议。这个和议书一旦签订,就意味着南宋同意永久性地放弃黄河以北的土地以及生活在那里的全部大宋子民。但赵构顾不了这么多,他毅然在和议书上签了字。
对于“绍兴第一次和议”的签订,很多大宋臣民并不看好。岳飞说:“金人所以慷慨归还河南、陕西之地,不过‘寄地’而已。”
很多大臣也认为金国这么大方,背后一定包含着不可告人的秘密。究其用意,不过是慑于长江天堑,金军无法适应南方的作战条件,又始终不能在军事上有所突破,所以企图通过归还国土的手段,把以步兵为主的宋军诱到河南的广阔平原,然后予以一举歼灭。
这种说法并非毫无道理,因为金军虽已撤去,却不允许南宋罢废金国所任命的官吏,似乎还想对河南保留自己的控制权。如此一来,赵构也就不敢贸然派兵过去接管,只是不断派使者到以上各地宣谕和议内容,仅此而已。
到了七月份,负责和南宋签订停战协议的完颜昌、完颜宗磐等和平派突然被金主完颜亶以谋反罪名下狱。
完颜宗磐曾经是完颜亶继位前皇位的有力竞争者之一,而现在完颜亶既已为帝,完颜宗磐在朝中仍是广植势力,有尾大不掉之势。完颜亶十分不爽,必除之而后快。完颜宗弼眼见第一次和议已成,就向完颜亶密奏,说完颜昌、完颜宗磐将河南之地还给南宋,是和南宋暗中有所勾结,估计是要图谋不轨。于是完颜亶蓦然发难,将完颜昌、完颜宗磐等人全部抓获,并处以极刑。
第一次绍兴和议并没有给南宋带来和平。金国主战派抬头,绍兴十年(1140年)五月,金国又单方面撕毁了和约,并集结全国之兵,分四道并进,兴师问罪,收复河南、陕西。
然而此时宋金的实力对比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完颜宗弼错误地高估了自己的军事实力。他的军队接连在陕西、河南受挫,根本无法实现战争的预期目标。
完颜宗弼也是个一根筋的粗人,虽然在略宋上失利,但他就是不信邪,不仅没有撤军,还大批征调兵马,集积粮草,继续大举发兵。到了绍兴十一年(1141年)正月,完颜宗弼带着五太子阿鲁补、龙虎大王完颜突合速、镇国大将军韩常等将,率领十三万大军,再次略宋。这次他倒是学乖了,避开由岳飞、韩世忠驻守的湖北、京西、淮东等战场,选择进击淮西,打算从寿春渡淮。
赵构命正在临安述职的淮西主将张俊还建康出兵拒虏,同时命淮北宣抚判官刘锜自太平州渡江,以援淮西。
张俊的淮西军有八万人,刘锜有兵两万,会合起来堪堪十万之众。为了能与金人十三万大军相抗,赵构又命淮北宣抚副使杨沂中率三万殿前军前去增援。
正月十九日,金兵攻陷寿春,在淮水架设木桥,引渡后军。
二十五日,刘锜抵达庐州,驻兵城外。这时,城中只有宣抚司统制官关师古兵两千余人,守城的礌石、滚木之类的器材奇缺,官吏军民四散逃遁。刘锜在城内巡视一周,良久,叹道:“城不足守也。”当日冒雨整军与关师古率众南撤。
二十六日,金虏大军入庐州,探知宋军刚撤离不久,遂发轻骑追击。刘锜部只有三百马匹,以步兵为主,行动缓慢,在西山口被金骑兵追上。刘锜亲自率骑兵殿后,刀戈西指,列阵以待。金军追骑远远望见是刘锜的旗号,吓了一大跳,逡巡不敢逼近。两军对阵多时,金兵终究不敢轻举妄动。
二十七日,刘锜结阵徐行,沿途号令诸军占择地利,共赴东关(在今安徽巢湖市东南),依水据山,控扼金军通往长江之路,等待张俊、杨沂中两军前来会师。
金人渡淮后,淮南百姓全部移居江南,江南百姓则准备往更南迁徙,淮南的安危全系于刘锜一军。而金兵虽然占据了庐州,但也只是遣兵入无为军、和州境内剽掠,不敢举兵逼江,担心刘锜从背后掩击,江南暂时还没有危险。
张俊手下的各支部队已经整装待发,但迟迟未得令出发。江东制置大使叶梦得闯入张俊帐内,请求他抓紧出兵。张俊仍旧犹豫不决,说:“等等吧,看看前哨的侦察情况再说。”
叶梦得厉声道:“金虏已过含山县,万一和州为其所得,长江不可保矣。”
张俊有一个心爱的小妾,名叫张稼,原本是杭州名妓,颇知书,在家替张俊管理文书账目,听说前线战情紧急,也忍不住写信来催促张俊尽快出兵。张俊以放心不下家里为由,不肯动身。张稼又回了一封信,引用了西汉霍去病、三国赵云出征不问家事的典故勉励丈夫尽心报国。张俊这才将心一横,传令诸军分头出发。大军开拔,张俊没忘记差人把小妾的书信送入宫中,以示自己家有贤妻,深明大义,自己赤胆忠心,一心为国。赵构得到了这封信,大加赞赏,下诏褒奖张俊公而忘私,并封张稼为雍国夫人,赐钱千万。
而张俊到达长江南岸便停下来了,打死不肯再进半步——原来他的底线只是沿江死守。不知赵构是否觉得这笔买卖做赔了呢?
王德看不过眼了,劝道:“淮水是长江之蔽,弃淮不守,是亡唇寒齿之举。敌人远道而来,饷粮供给肯定跟不上,我们如果对他们实施猛击,则可以夺气;若稍有迟疑,等敌人安定下来后,不但淮水我们不可得,长江也难守了。”m.χIùmЬ.CǒM
张俊下令道:“先得和州者胜。”
王德嚯地站了起来,道:“让我父子先渡过长江,等拿下了和州,宣抚马上北渡。”
二月初四,王德与儿子率军从采石渡江。出发前,他站上船头,大声激励将士道:“明旦,当会食历阳。”当日傍晚,一举拔下和州,次日再下昭关,一路望江淮名邑柘皋(今安徽省巢湖市柘皋镇)追杀而来。
二月七日,杨沂中也率军进入了淮西。
赵构觉得不保险,传诏岳飞,命他取道江州火速入援淮西。当然,作为一个军事家,岳飞有自己的想法,他建议:“乘金军主力南侵淮西之机,由我率军再度长驱中原,袭取汴京和洛阳,金军势必回军救援,淮西的战局就会得到缓解。”
这种险棋,赵构是万万不能采纳的,一口回绝,责令岳飞火速出兵,不得延误。他肉麻地讨好岳飞:“闻卿见苦寒嗽,乃能勉为朕行,国尔忘身,谁如卿者!”
岳飞于是从蕲、黄两州间切入淮西,绕到金军背后,与淮西宋军配合,准备对金军进行腹背夹击。
赵构又有点儿担心岳飞杀敌过多,告诫道:“罪魁祸首只是完颜宗弼而已,切记要告诫诸将万不可滥杀。因为真正的金兵可能已经骑马逃脱了,留下来的可能是被迫拉来当炮灰的我大宋的子民。遥想当年澶渊之役,萧挞凛既死,真宗诏诸将按兵纵契丹,勿邀其归路,此朕家法也。朕兼爱南北之民,岂忍以多杀为意乎!”
面临宋军三支主力的压迫,金军开始后撤。二月十七日,金军撤到巢县(今安徽巢湖)以北,突然天下大雨,军队日行甚缓,过了柘皋镇的石梁河后,实在无力再行,又看见河流湍暴,于是将河上的尉子桥拆毁,然后在河对岸扎下营寨休息。
不久,刘锜部也到了柘皋,与金人夹石梁河相望。
柘皋地平,适合骑兵作战;刘锜兵少,而且全是步兵,金人就没怎么放在心上。然而让金人万没料到的是,到了晚上淮北宣抚使都统制王德、殿帅杨沂中、田师中、张子盖等军陆续赶来,宋军兵势大盛。刘锜、杨沂中和王德建议趁敌不备,连夜出击。但田师中却以总指挥张俊还没到为由,建议一切等统帅来了再说。
田师中原先只是张俊军的一个普通文员,负责张俊的秘书工作,但他很会来事,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一套运用得出神入化,把张俊服侍得妥妥帖帖,终于成了张俊的半个儿子——张俊儿子早死,张俊一不做,二不休,把寡媳嫁给了田师中,从此以后,田师中就一口一句地管张俊喊“爹”,喊得又响亮又清脆。他的官职因此升得特别快。
王德怒视田师中道:“战机难得,岂可坐失!”径自上马,招呼本部兵马渡河杀贼。刘锜和杨沂中部也跟着纷纷行动。
石梁河与巢湖相通,河床阔仅二丈余,诸军一齐行动,很快就架设了十几座简易木桥,神不知鬼不觉地渡过了河去。到了对岸,因为夜色太黑,敌情不明,刘锜等人并未贸然动手,而是命军士就地休息,“卧枪而坐”。
第二天,随着第一道阳光投下大地,金军阿鲁补、韩常在睁开眼的那一刹那,惊呆了。就在离自己不远处,黑压压的来了不知多少宋军,每一个人都箭上弦,刀出鞘,大战一触即发。
“左右军快往两边散开,散开,赶快散开!”韩常反应迅速,声嘶力竭地向手下下命令。
金军铁骑果然训练有素,十余万众马上分为两队,夹道而阵。
“出击!”杨沂中一看情形有变,率先冲锋。
一时间刀枪相交,杀声四起。
宋军来势凶猛,金军阵脚浮动,阵前小有溃乱,但阵后又有从中间涌出接应的骑兵。杨沂中手下的统制官辅逵为了不让金军有喘息之机,狂舞大刀,率军冲杀在前,但不料被射中左眼,应声落马。跟在辅逵后面的骑兵士气稍沮,冲锋开始出现了停顿。
王德知道士气一夺,很快就会竭而衰,情形危急之下,振臂大呼道:“贼右皆劲骑,吾将先破之。”一马当先,首犯其锋,亲率数千骑兵猛冲对方大营。在他统率下,骑兵们个个英勇无比,以一当十。
要知道,主帅现在都拿起刀和普通士兵一起冲锋,还身先士卒冲在前面,哪里还有人不拼命呢?顿时,宋兵气势如虹。
金军刚有溃散的迹象,有一名身披金甲的金将为了挽回颓势,跃马出阵,指挥部队。王德看得真切,取下腰中弓箭,引弓一发,金将应弦坠马。王德乘势大呼驰击,诸军大受激励,鼓噪而前。
阿鲁补见势不好,使出了自己的撒手锏——以拐子马两翼而进。
王德毫无惧色,率众鏖战。这时的杨沂中已重整阵型,高呼道:“敌人所恃不过弓矢,今天让他们尝尝大斧头的厉害!”命万余士兵手操长斧,如墙而进,奋锐击之。
又战了不到半炷香工夫,金军彻底崩溃,阿鲁补带头逃跑,王德等人尾随追击,又捕数百人和马数百匹,各部所获颇丰。只有刘锜所部是清一色的重甲步兵,不能奔驰,基本没有什么战利品。刘锜心悦诚服地对王德说:“昔日闻公威略如神,今果见之,请以兄礼事公。”
这一战,自将官拱卫大夫武胜军承宣使姚端之下,战死者九百零三人,而金军死者甚众。
第四日,张俊才到达现场,会合众将,将军队开入庐州。
而这时岳飞因为路途遥远,还没赶来。张俊不愿岳飞分享胜利果实,便派人传信让岳飞打道回府。
柘皋捷报送呈到赵构面前,赵构给各位指战员都下了一道相同的诏书,称“捷书累至,军声大张。盖自军兴以来,未有今日之盛”,并告诫他们要“尚思困兽之斗,务保全功”。以防金军“困兽之斗”为由,阻止诸军不得追击。岳飞因此引军退入了舒州。
让张俊没有料到的是,岳飞刚转背,完颜宗弼就重新集结了兵马,再次杀来,仅用半天时间就攻陷了濠州。
我的老天爷!张俊吓得赶紧找来杨沂中、刘锜等人商议对策。大家的意见是一方面向濠州进军,一方面分头向韩世忠、岳飞求援。
然而王德和杨沂中刚到濠州就中了完颜宗弼的埋伏,被金军杀得溃不成军。完颜宗弼乘胜追击,一口气杀到庐州,不但将张俊部打得落花流水,而且也将韩世忠发来的援军打散。幸好岳飞还在舒州没有走远,接到求救信亲率轻骑来援,仅用了三天就到达了濠州南部的定远县。
金军听说岳家军入援,慌忙渡淮北上,偌大一个濠州城,撤得干干净净。
张俊为了开脱败军之罪,竟然把责任一股脑儿推卸到岳飞身上,沿路抱怨说岳飞不肯合作。消息传入岳家军中,诸将均劝岳飞与张俊廷辩。岳飞手指胸口说:“吾所无愧者,此心耳,何必辩。”
岳飞没想到,他认为的这一个不辩自明的诽谤,竟然成了他日后死罪的一大罪状。
柘皋之战,宋军先胜后败,其实是赵构乞和免战心理在作祟,而前线宋军指挥不力、各自为战也是此战失利的重要原因。
柘皋大战先赢后输,各路兵马郁闷地整军而还。
这次参战的将领大多早期在张俊手下混过,特别是杨沂中,堪称张俊的心腹,张俊宣布回去后向皇上申报战功,人人皆有封赏。此言一出,众人精神大振,齐声欢呼,很快就从失败的沮丧中走出来了。只有刘锜、张俊心中极其排斥。很多人因为眼热刘锜在去年金军进攻时在顺昌独得大功,在张俊的带领下有意疏远刘锜。
刘锜猜到了张俊的心思,放慢脚步,独领自己一军,踽踽而行。途中,张俊、王德、杨沂中等诸部合兵一起,热闹非凡。相较之下,刘锜一军显得分外孤单、冷落。
单单这样是不够的。张俊是一个小人兼暴发户,他的所有行为模式都是依据这一身份而定位的,而像他这一类的暴发户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嫉妒心强,一听说别人过得比他好,就如同晴天响霹雳。身为一方统帅,他竟然玩起了一个相当下流的恶作剧来——指使军士纵火抢劫刘锜的军中物资。这下算是撩拨到虎须了。刘锜忍无可忍,亲自出马,“擒十六人,枭首槊上”。
张俊仗着自己的官大,以为任由自己怎么放肆对方也只有忍气吞声的份,没想到该死的刘锜敢动起了真格,不由气得哇哇直叫。他怒不可遏地找到刘锜,破口骂道:“我为宣抚,尔乃判官,何得斩吾军?”
但是刘锜神色自若道:“不知是宣抚的军士,我斩的是抢劫财物的盗贼。”
张俊眼珠翻白,怒气冲冲道:“被你逐杀的士卒逃回来说,他们从来没有抢劫过财物。”说完,还煞有介事地叫出一个兵卒要与刘锜对质。
刘锜不屑置辩地说:“刘锜为国家将帅,有罪,宣抚当言于朝,岂得与卒伍对事?”长揖上马而去。
看着刘锜远去的背影,张俊气得手足冰冷,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从此,张俊除妒恨岳飞之外,又增加了一个刘锜。回到朝廷,他和杨沂中组成一个说唱团,逢人就说岳飞不赴援,而刘锜战不力。
赵构听了张俊等人告的黑状,立马拿刘锜开刀,罢黜了其宣抚判官之职,贬为荆南知府。岳飞惋惜刘锜的将才,全然不顾自己身临险境,给赵构上书,极力“奏留锜掌兵”。赵构不但不批复,反又把刘锜从荆南知府发往了江州太平观,一脚踩到底,颇有些杀鸡给猴看的味道。
赵构这样做,似乎是得到了某种承诺和保证。南渡以来,赵构东躲西藏,过着流离颠沛的生活,能够残喘苟活到今天,全依仗一帮舍生忘死的武将在替他苦苦支撑。他对武将虽然心存忌惮,但表面上却一直是客客气气,恭敬有加。这次对刘锜痛下杀手,有违他一贯的作风,让人吃惊。
绍兴十一年(1141年)四月十二日,赵构发出诏令,命张俊、韩世忠、岳飞三路宣抚使速来行朝奏事。
虽然宋金双方在淮西战场上的大战暂趋平息,但局部战争还在乒乒乓乓打个不停,西部陕西战场上由吴璘为主帅抵抗金兵的大战正进入高潮。自去年五月,金国背盟,撒离喝渡过黄河进入长安(今陕西西安),直奔凤翔,右护军近一半军队被金军隔绝在陕北,远近震恐。赵构命吴璘节制陕西诸路军马,抵抗金军,陕西战事一直持续不断。
宋金双方正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双方战事远未结束,下一轮大规模的战争随时可能爆发。赵构怎么不管不顾,在这种危险关头将这三位军区总司令召回行朝呢?
原来经过淮西大战,完颜宗弼感觉到要灭亡南宋的确有难度,放出了要与南宋方面重新议和的风声。如果议和成功,削兵权就是势在必行的事了。为此,赵构效仿了宋太祖杯酒释兵权的做法,在临安行在设宴隆重接见了三大将。在酒酣耳热之际,他给三人每人下了一道制词,当众宣布韩世忠、张俊改官枢密使,岳飞则改官枢密副使。
枢密院同中书省分立并称二府,分别主军和主政。枢密院似乎集总参和国防部的职能于一身,但是他最大的缺陷是有军令权,无统兵权。简单说,有边备兵防、调军出征之事,由枢密院选派将领给兵符发兵,然而统领军队之事归军事将领,军事将领属三衙,三衙掌握全国禁军。这样就形成了统兵权和调兵权的分离。主持枢密院工作的是枢密使,副手为枢密副使。
第二天清早,赵构又给三人分别下了一道诏令,宣布三大将的宣抚司同时废罢;每个宣抚司中原来的统制官各统所部,自为一军,每军统一冠以“御前驻扎”的名号,归中央政府直接统辖,将来调发,一律由三省枢密院取旨施行。
收兵权行动传出朝野,很多有识之士表示反对。明州知州梁汝嘉就直接上书,指责赵构无复进取之计;曾任荆湖北路安抚使的刘洪道听说三大将兵权被解,特别是听说岳飞被罢宣抚使,气得顿足抵掌,仰天流涕。
岳飞和韩世忠都胸怀磊落,从没想过要拥兵自重,对中央这次收缴兵权行动并无异议,主动配合。其实这时候的岳飞,“金戈北伐心何壮,铁马南还志已灰”,对兵权已没有过多留恋了。
而张俊在对金战与和的态度上也早已和秦桧走到了一起。为了照顾张俊的情绪,秦桧故意哄他,说假如把兵将的兵权都解除了,全国的军队就都拨归他掌管。张俊当场就乐翻了,“力助其谋”。诏令一宣布,张俊表现得最积极、最乖,争先给赵构上了一道奏章:“臣已到院治事,现管军马,伏望归属御前使唤。”第一个解除自己的兵权。
对于张俊,赵构还是情有独钟的。张俊虽然为人贪婪、自私,甚至嫉妒成性,但他乖巧,会来事,从不跟赵构顶着干。赵构曾在公开的场合表扬张俊说:“张俊事上御下,虑事临敌,皆不易得。”在赵构眼中,张俊虽然有“好广邸第、营土木,朕数镌谕,莫能改”等缺点,但“大节
不亏”。
为了驯顺张俊,赵构别有用心地问:“你读过郭子仪传吗?”张俊大字不识几个,一生基本和书本绝缘,这会儿只好红着老脸、老老实实地答:“没有。”赵构语重心长地谕示他说:“郭子仪手握重兵,心尊朝廷,每接到诏书,即日就到。你现在所管的军队是朝廷的军队。你若能和郭子仪一样心尊朝廷,则不但你享福不尽,子孙也世代昌盛;你如果私拥寸兵轻视朝廷,则非但子孙无福享受,你能不能生存还是个问题。请你深思,戒之勉之。”一番话把张俊唬得一愣一愣的。
接着,赵构又实施了他惯用的那一套软硬兼施的言辞,收买和笼络张俊说:“李光弼、郭子仪同为中唐名将,有大功于王室;但李光弼到死都不肯放下兵权,以至陷于嫌隙,死于忧惧;而人家郭子仪闻命就到,得以位极人臣、享尽富贵,这就是同人不同命。所以说,功臣在去留取舍之间,一定要懂得辨明是非利害啊。”张俊汗流浃背,伏倒在地叩头如鸡啄米,连连称是。
这之后,张俊充当了一个极其丑恶的角色。他不仅非常配合地上缴自己的兵权,还主动配合秦桧,和秦桧一起肢解韩世忠、岳飞的两支军队。
五月,已经出任枢密使的张俊和出任枢密副使的岳飞奉朝廷诏令,前往淮南东路检阅韩世忠的旧部。在检阅过程中,张俊以海州在淮北,恐为金人所得为由,命人拆毁城池,强令当地居民迁往镇江府,搞得天怒人怨,人不乐迁,莫不垂涕。随后他又将韩世忠的淮东军全军撤还镇江,并将其中最为精锐的背嵬亲军拆散,抽调至临安府屯驻。在楚州城内,张俊主张修筑城池,他发现有几处城墙墙体毁坏,就大讲韩世忠的不是,说韩世忠治军不力。岳飞看不过眼,认为专意修筑楚州城池的话,不过是积极做出防守退保之计,不能激励将士北伐收复山河。张俊于是趁机弹劾岳飞,说他鼓吹楚州无法可守,不用修筑城墙,蛊惑军心,涣散将士的斗志。
赵构于是借此大做文章,大谈“山阳(即楚州)要地,屏蔽淮东,无山阳则通、泰不能固,贼来径趣苏、常,岂不摇动”,痛斥岳飞糊涂,包藏祸心。
右谏议大夫万俟卨也在秦桧的授意下给岳飞列出了三大罪状:一、爵高禄厚,志满意得,平昔功名之念,日以颓情;二、在柘皋之战前,稽违诏旨,不以时发,久之一至舒、蕲,匆促复还;三、谓楚州不可守,沮丧士气,动摇民心。要求免去他的副枢职事,出之于外。万俟卨之后又有御使中丞何铸和殿中侍御使罗汝楫相继上疏,他们在张俊和万俟卨说法的基础上,又说岳飞“被旨起兵,则略至龙舒而不进;衔命出使,则欲弃山阳而不守”,“妄自尊大,略无忌惮”,劝赵构对岳飞速处分,“俾就闲祠,以为不忠之戒”。
于是八月初九,赵构正式宣布免除了岳飞的枢密副使之职。
岳飞离职之后,秦桧擢升自己的心腹林大声为鄂州大军总领,让他到岳家军的大本营鄂州去罗织岳飞的罪名。之后,林大声与岳家军中的败类王俊相勾结,诬告岳飞的部将张宪要迎接岳飞回来发动叛乱,并把状书呈交镇江枢密行府。
在镇江枢密行府的张俊接到状纸后,命人将张宪拿下,私设公堂,严刑拷打,要张宪招认谋反事实。他们将张宪打昏后,取下他的手印,声称他本人已招供。赵构因此命人将岳飞收入大理寺狱。
兵权既已收,赵宋的和议态度表现出来了,于是宋金和议水到渠成。
十一月,宋金签订了第二份合约书,史称“绍兴第二次和议”。这次的和议内容比绍兴九年(1139年)那次更难看,其主要内容如下:
南宋方面:一、南宋向金国称臣;二、南宋每年向金国进贡银二十五万两、绢二十五万匹;三、南宋与金国东自淮水中流,西以大散关为界,南宋割唐、邓二州,以及商、秦二州的一半给金国。
金国方面:放回宋高宗生母韦太后,归还赵佶和郑皇后的梓棺。
面对这样一份不堪入目的和议书,赵构再次毫不犹豫地签了字。究其原因:一方面,赵构担心和金国的战争稍有差池就会殃及自己生命;另一方面,他还担心随着抗金战争的不断深化,本朝武将的权力会不断膨胀,如果不想法停战,武将权力一旦尾大不掉,就会威胁到自己的皇位,赵构甚至认为来自国内武将的威胁比金人的威胁更严重。
十二月,赵构下诏赐死岳飞。岳飞死时年仅三十九岁。同日,张宪和岳云也被绑赴闹市斩首。
再弱小的国家,也有责任捍卫自己的领土和尊严。纵使国灭身死,也在所不惜!而南宋君臣面对蹂躏和欺凌,竟然选择了卑躬屈膝。
自靖康元年到绍兴十一年,整整十六年的血战,一寸山河一寸灰,无数忠烈舍生取义,慷慨赴死,到头来却全被赵构政府出卖。
为了换取一段短暂的偷安生活,堂堂大宋国竟然称臣纳贡!
东起淮水中流、西至大散关以北的大好河山,沦为金国领土,万千子民惨遭遗弃。直到南宋结束,也没能回来。叹息!叹息!
真是:
州桥南北是天街,父老年年等驾回。
忍泪失声询使者,几时真有六军来?
——南宋·范成大《州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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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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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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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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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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