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夫面色一变,直接从马车架子上抽出一把大刀。
刀面明晃晃的,透着森冷的寒气。
很明显,是个高手。
娇娘看着沈云衿的碰瓷行为,目瞪口呆!
这丫头到底想做什么啊?
早知道就把那个叫明月的小丫头一并带来了,小乔乔挨揍的时候,好歹有人挡一下。
也不知道她这会儿跑去楚王府搬救兵还来不来得及?
她满脑子乱糟糟的,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是好。
沈云衿却挑了挑眉稍,有些欣喜地问:“霍家?可是安南霍家?”
这马车看着低调,实际连马车角上坠着的流苏都是用上等的红玛瑙串的。
那马车框架俱是精铁,木材亦是上等铁木,看着不咋地,却可以刀枪不入,千金难买一寸。
就连赶车的车夫,也一身上等武艺,大有来路。
明明没一处露富,可却处处价值连城。
综上所述,能有此实力的,只有安南霍家。
安南霍家,可是大邺国首富!
车夫没料到她竟知晓,有些意外,“你倒是有些眼识。”
沈云衿顿时松了口气。
若是安南霍家,那她大概知道里面坐的是谁了。
“霍玄安,好久不见!”
相比较之前的胡乱猜测碰运气,她这次却完整地连名带姓。
车夫一惊,忙请示地看向车内的自家主子。
难道眼前人当真是他们家主子的旧相识?
隔着车帘,车内人丝毫不给情面,“不认识。”
既然不认识,那就好办了。
车夫磨牙嚯嚯,大刀已经饥渴难耐了。
他这辈子见的人多了,没见过自己往他刀口上撞的。
“小子,我让你先跑五十步。”
先跑五十步?
就算让沈云衿先跑五百步也是白跑。
她干脆一步也没动,抬袖抹了抹眼角虚无的眼泪,“当初跟在我屁股后面要吃糖葫芦的时候,那姐姐叫得一声比一声亲热,怎么赶都赶不走,如今再见面,就装不认识我了,也太伤我心了……”
车帘被从里面撩开,霍玄安抬头便看到一张哭得很假的脸。
虽然一副男人装扮,还贴了两撇小胡子,但那眼睛五官,依旧是熟悉的模样。
不是他记忆里的那人是谁?
他嘴角抽抽,“你伤心?你当初拿我去换银子的时候,嘴角都快裂到后脖子了!”
回忆起往事,沈云衿有些心虚,伸手摸了摸鼻子。
当初霍家大少爷跟家里吵架离家出走,并且很有骨气地没带一分银子,想靠自己搏出一片天地,给家里人看看。
结果拼搏了半个月后,大少爷变成了小乞丐,并且还是不是嗟来之食的那种。
他不想靠别人施舍,便去林子里摘了些野果充饥,结果不认识哪个有毒、哪个没毒,直接把自己吃躺下了。
沈云衿去山上给弟弟菜肴的时候,正好撞见了,见他还有气儿,便顺手把他救了回去。
谁知救起来后,他就赖着不肯走了。
跟着阙儿一起姐姐姐姐地叫他,还说要替她采药来抵饭钱。
药没采到几株,饭吃得却比谁都多。
而且还要跟阙儿争宠,她给阙儿买什么,就必须得给他买什么。
尤其是糖葫芦,每日都必须得来一串。
沈云衿那会儿头大得厉害,这哪儿是捡了个弟弟,这是捡了个祖宗回来啊!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没多久她就看到城里到处张贴告示,是霍家到处在找他们的小少爷。
提供线索者,奖励一万两!
沈云衿回想起家里那家伙,皮薄肉嫩的,哪像是从小吃苦长大的小乞丐?
当即跑去霍家,提供了线索。
看着霍玄安被带走的那一刻,她捧着一大堆的银票,笑得要多快乐有多快乐。
“我那不是,不忍心让你跟着我受苦嘛,你怎么就不能理解我的一片苦心呢?”
沈云衿瞧着高高立在她面前的霍玄安,几年时间不见,他的个头窜高了许多。
剑眉墨黑,眉眼英朗,身上穿着一件低调的月白锦衫,看起来俊逸又端方。
她不由感慨,小孩子长大了啊!
霍玄安哼了一声,旁人不知道她什么德行,他还能不知道吗?什么时候嘴里有一句实话?
他目光上下扫了她一眼,眉心紧紧一蹙,“你怎么混了那么多年,反倒越活越倒回去了?”
以前她也惨,带着个身中剧毒的孱弱弟弟,每日都在为药钱发愁。
但好歹不至于跑到大街上去碰瓷啊!
沈云衿抽抽嘴角:“……”
虽然说的是实话,但也太扎心了。
“不过眼下有个挣钱的好机会,你若肯帮我一把,我分你……”她纠结犹豫了好一会儿,“分你一成利怎么样?”
霍玄安一脸无语,“我是个商人,不是个善人。”
她若当真有挣钱的法子,又怎么会沦落到眼下这种处境?
他若真信了她,那才见了鬼了。
沈云衿有些着急,“你还没听我说是什么呢,那么急着否决做什么?”
“好,你说。”霍玄安还真给她机会了。
沈云衿道:“你带我进会春楼,混进品酒会里,只要我的酒拿到御酒名额,我不就有钱了吗?”
他的马车的马匹上拴着会春楼的木牌,那是马儿进入后院的凭证。
如今会春楼全线封锁,普通客人不能进入,那他必然是来参加这品酒会的。
大邺第一富商,怎么可能错过给皇家供御酒的买卖?
霍玄安捏了捏下巴,道:“你可知道,我霍家也参加了品酒会,我带你进去抢我霍家的名额,那我岂不是得不偿失?”
沈云衿弯起眉眼,“霍大少爷就对自己的酒那么没信心?怕被我这无名小卒比下去?”
“少用激将法。”霍玄安被她骗一次,心里已经留了心理阴影,对她的话从来不信半分。
“除非……”
“嗯?”沈云衿以为今日这事儿成不了了,没想到竟还有转机,“除非什么?”
“除非你跟我回安南。”
“啊?”沈云衿张大嘴巴。
不就当初卖了他一回吗?他用得着那么记仇,还得把她弄回安南去报复?
霍玄安慢悠悠地说:“你若肯答应,那我……”
话音未落,就见沈云衿果断转身,“再见。”
她还是另外想法子吧。
要不,再去碰瓷一辆马车?
霍玄安霎时黑下了脸,“乔羽,你敢跑试试!”
试试就试试。
沈云衿不仅没停下,反倒跑得更快了。
“我带你进去!”霍玄安赶忙开口,生怕自己说慢了,她就真跑没影了。
可沈云衿好像没听到,头也没回。
霍玄安赶忙吩咐车夫,“去拦住他。”
最后沈云衿是被大刀架着送回来的,“咱们都是讲理的人,动刀动枪的不太合适。”
霍玄安磨牙霍霍,“我带你进去!”
沈云衿一摊手,“我没钱。”
“不要钱!”
“我可能抢你的名额。”
“你有本事抢,我就让给你!”
“我还有个朋友,跟我一起来的。”她招手,把娇娘叫过来。
霍玄安:“把你们都带进去,可以了吧?”
沈云衿点头如捣蒜,“可以了可以了。”
娇娘在一旁看了半天,早就好奇得不行了,“你跟这霍家大少什么关系啊?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沈云衿摆了摆手,“都是冤孽,不说也罢。”
两人跟在霍玄安的屁股后面,看着他递出请帖,酒楼里的侍卫出来,请他们进去里面。
远远的,便闻到酒香扑鼻,淳厚得叫人闻一闻都仿佛醉了。
酒楼大堂的正中放着横竖八十一张桌子,每张桌子上有一个挡板。
挡板另一边是漆黑的,参与遴选的酒会放在后面的格子里,前面则会放着盛满酒的酒杯。
届时杜贺便在前面品酒,给出优良评级,全部喝完之后,打开隔板,宣布结果。
这样做,自然是为了公平起见。
但只要是个品酒行家,别说品了,就是闻一闻,也能闻出来酒水的品种。
霍玄安看了眼沈云衿,“你也看到了,每个桌子都有酒了,你要参加,就必定要挤掉一家。”琇書網
这些大酒坊走到现在不知道上下打点了多少,要是被人替换下去,恼恨之下,做出什么也不稀奇。
沈云衿自己想要争取,却也不想卑劣地替换掉别人的名额。
她握了握拳,忍住失落的心情,“没事,我不比了便是。”
霍玄安却负着手,慢悠悠地说,“你若肯求求我,我倒也不是不能帮你这个忙。”
这御酒之事,对旁人来说,是笔大生意。
可对于他们霍家来说,却可有可无。
大不了,他把他们霍家的名额让给她便是了。
娇娘立刻推了推沈云衿,压低了声音,“快去呀!”
她说怎么提起谢世子的时候,小乔乔总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原来是背后还藏着这么俊俏又有钱的公子哥儿啊!
沈云衿皱了皱眉,在想求人怎么求。
最起码,得声音甜一点吧?
她清了清嗓子,捏起喉咙,“好弟弟,求求你嘛~~”
那一身好弟弟出来,霍玄安的鸡皮疙瘩都差点没掉一地。
他嫌弃地道:“你还可以更恶心一点的!”
沈云衿一歪头,“那我再试试?”
霍玄安赶紧打住,“我帮,我帮还不成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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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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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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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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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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