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骁入门来,抬眼环顾四周。
桌上摆放着三套碗筷酒具,屋内却空无一人。
他看着角落里的屏风,眉梢一挑。
谢凛连忙走了过来,挡在他前面,“五哥,你有什么事吗?”
宇文骁却并没有急着开口,隔着谢凛拂袖一挥,屏风应声倒地。
可屏风后,却什么也没有。
屋顶上,沈云衿按着胸口,大气都不敢出。
幸亏今日有明月在,带着她跳窗出来,要不然真就被宇文骁逮个正着了。
宇文骁目光又落在半开半合的窗户上,收回目光,神色淡淡,“听子卿说,你有客人。”
谢凛点头,“是有一位,不过天色渐晚,她已离开。五哥那么急着见我,就为这事?”
宇文骁垂眸,“我让人寻了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你替我送给晚吟。”
“五哥,你还没死心吗?”谢凛眉心紧紧蹙起,“上次是请神医,这次又是送东西,那沈云姝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费尽心思地替她寻飞叶佛莲?”
屋顶上,沈云衿眸孔陡缩,身体像是浸润在冰水里,瞬间从头凉到脚。
她觉得自己好像耳聋了,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可那几句话又像魔咒一样,一遍遍地在她脑海里回荡。
哈……
原来是他……
竟然是他……
帮着沈云姝抢她以血饲养的天霜草还不够,竟然又为了沈云姝来和她争飞叶佛莲!
是不是沈云姝要什么他都会给,要他做什么他都会做?
她只觉得自己晕晕乎乎的,仿佛被一道晴天霹雳砸中,踉跄起身之间,脚下一滑,踩碎一片青瓦。
发出的响声引起屋内人的注意,宇文骁霎时抬头,“谁?”
沈云衿回过神来,立刻吩咐明月,“走。”
她现在一点都不想见到宇文骁那张脸,她怕自己控制不住会挠死他!
谢凛出声解围,“许是路过的野猫。”
宇文骁细听了一会儿,外面再没动静,这才作罢,继续刚才的话题。
“你误会了,这是给晚吟的赔礼。上次的事,我很抱歉。”
谢凛这才松了口气,笑了起来,“你送的东西,晚吟一定会喜欢的。”
叶子卿环着双臂,倚靠在门框上,“我说二位,在密谋什么呢,酒我可都温好了!”
……
春水阁。
娇娘听完来龙去脉,气得拍桌而起,“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你才是他的王妃,他居然帮着外人算计你?有他这样胳膊肘朝外拐的吗?”Χiυmъ.cοΜ
沈云衿吸一口气,胸腔像被什么碾压过一样,疼得她浑身发抖。
她掐了掐手指,笑容苦涩,“娇娘,你说错了,对他而言,从始至终,我才是外人。”
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沈云姝在他心底是什么分量了。
看着她的样子,娇娘叹了口气,搂住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好了,不伤心了,那种狗男人要来作甚?走,姐姐带你逍遥快活去!”
沈云衿这会儿哪有什么逍遥快活的心思,却拗不过娇娘,被她连拖带拽地带到了不夜楼。
不夜楼是京城有名的南风馆,灯火辉煌,热闹非凡。
连掠过的风,都似乎带着熏香跟旖旎的气息。
一进门,娇娘就叫来管事妈妈,“把你这儿好看的小郎君都叫过来!”
说完,丢出一锭银子。
管事妈妈笑盈盈地接过,殷勤地将她们请进屋,“二位贵客稍等,小郎君马上就来~”
没一会儿,十几个风情各异的小倌便鱼贯而入。
娇娘挑起一人下巴,问沈云衿,“这个如何?”
“不如何。”
“那这个呢?”
“也不咋地。”
娇娘挑了一圈,都没挑出一个让沈云衿满意的,顿时眉尖微扬,“小乔乔,你不会还想着宇文骁吧?”
沈云衿像炸了毛的猫似的,瞬间拔高音调,“谁想他了?只是没瞧见我喜欢的罢了。”
那些小倌一个个都眉清目秀的,就是总感觉差点意思。
好像看惯了宇文骁的脸,其他的就显得逊色起来。
娇娘又拿了锭银子,让妈妈重新换一批,“我这姐妹眼光高,口味叼,你再弄几个好的过来。”
“您放心,我这儿还有几个压箱底的,保管二位满意!”
片刻后,屋内小倌又换上一批。
娇娘弯了弯眼,十分满意,“这几个看着还不错,小乔乔,你瞧瞧,有没有哪个喜欢的?”
沈云衿扫了一眼,小声嘟囔,“这几个长得这么好看,价格一定不便宜吧?我没钱。”
娇娘揉了揉眉心,“我请客,没让你付钱。”
沈云衿眼睛一亮,“那,我能全部都要吗?”
她说啥?全部要?
娇娘嘴角抽抽,“……没瞧出来啊小乔乔,胃口挺大。”
风雅楼里。
袁霄快步进门,附在宇文骁耳边低语几句。
宇文骁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起身出门,“你们慢喝,我还有事。”
“五爷,都这么晚了,您还有什么事啊?”叶子卿醉醺醺的起身,想把人叫住。
却被谢凛揪住衣领,将他拽了回来,指了指桌上的酒杯,“你看这个。”
“不就是个酒杯……”叶子卿不以为意地伸手去拿,可刚一触碰,那酒杯就碎成了一堆齑粉。
他脖颈一阵发凉,酒都醒了不少,“出什么事了,居然能把五爷气成这样?”
谢凛慢悠悠品了一口酒,“楚王妃不见了。”
叶子卿诧异地撩起眉眼,“你咋知道的?”
“唇语。”
“你还懂这个呢。”叶子卿重新坐下,“不过五爷家那位小王妃也真是不消停,三天两头就要失踪一回。”
谢凛一顿,“这次应该不是失踪,而是去欢场了。”
叶子卿瞳孔都瞪大了,“这楚王妃胆子也太大了吧?!”
怪不得五爷那么生气,这换做哪个男人听到自家媳妇去欢场能不生气?
他幸灾乐祸地道:“哪家欢场那么没眼力见儿,竟敢接待楚王妃,五爷过去还不得把人场子砸了啊?”
正好,给他减少一个竞争对手,他家的生意还能更上一层楼。
谢凛想了想,说:“好像叫……不夜楼。”
“你说什么?!”叶子卿脸色一变,瞬间坐不住了。
不夜楼可是他的场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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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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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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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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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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