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他冷,怕他热,怕他吃不好,怕他睡不着,事无巨细都要过问。
知道他吃杏仁后会全身发痒,上吐下泻,有时候甚至会折腾去半条命,她就再没让府上出现过含有杏仁的食物。
“想吃?”宇文骁收剑走了过来,见她直勾勾地盯着杏仁酥,还以为她饿了。
沈云衿回过神,“没,就是有些好奇,这盒糕点是谁给王爷送来的?”
宇文骁撩了下眼睑,“跟你有关系?”
沈云衿翻了个白眼。
那还不是怕你吃了出事?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她心里腹诽着,却还是不着痕迹地把那食盒推开了些,将自己提来的食盒打开。
“那杏仁酥瞧着不新鲜了,王爷还是吃这盒吧。”
宇文骁看了看食盒,又看了看她,“今日来,又是为何事?”
听到这“又”字,沈云衿胸口一窒。
恐怕没有哪对夫妻像他们这般,连最平常的关心跟问候,都掺杂着利益跟猜忌吧。
她挤出一抹笑意,“倒没旁事,只是来问问王爷,推举荣文斌的事,进展如何了?”
既然在他心里,自己汲汲营营,无利不起早,那就如他所想好了。
宇文骁有些嘲弄,“怎么,怕本王不帮你办事?”
“王爷说笑了,您一诺千金,怎么可能为了这种小事,毁了自己的声誉呢?”
宇文骁掀了掀嘴角。
这丫头,拿话激他呢。
“本王还以为,王妃是来跟本王赔礼道歉的。”
沈云衿满头问号。
她做什么了,需要跟他道歉?
宇文骁瞥了她一眼,“今日朝堂上,长兴伯特意来寻本王,说上次他七十大寿,本王送他的米挺好吃的,问在哪里买的。”
沈云衿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心虚地干笑两声,“哈哈,是吗?那长兴伯挺识货。”
她心想,还有比这更丢脸的吗?
就听宇文骁幽幽道:“不光长兴伯识货,太子跟雍王正好路过,说他们也想尝尝。”
沈云衿:“……”
“就连父皇也不知道从何处得知此事,特意派人来问询了一番。王妃说,本王该如何回答?”
他嘴角明明带笑,可那弧度锋锐,犹如利刃。
沈云衿缩了缩脖子,犹豫了一下,“要不,给你父皇也送点儿米去?”
宇文骁被气笑了。
她倒真想得出来!
沈云衿连忙讨好地拿出糕点,“王爷吃点东西,消消气。”
糕点悬在半空,等着他接。
一旦他伸手,便能看到他手掌上有没有伤口。
宇文骁却负着手,用眼神示意,“既然要道歉,就诚心一些。”
诚心?
怎么诚心?
难不成让她喂?
沈云衿故意挑了块最大的,恶劣地想,噎不死他!
宇文骁却一口将糕点含住,连同她的手指一起。
唇瓣掠过指尖,浅浅的麻,酥酥的痒。
她下意识地收手,往后一退,险些摔倒。
宇文骁眸孔一缩,立刻出手勾住她的腰。
“怎么那么不小心?”
沈云衿的嘴角掠起一个几不可查的弧度。
因为她本来就是故意的啊。
目光顺着手臂一直落在扶着她的那只手上,缠绕的白色纱布刺人眼睛。
她压住心口的失控,“王爷受伤了?”
宇文骁放开她,神色如常,“练功不慎,不小心伤着了。”
鬼才信!
天底下,哪有那么凑巧的事?
沈云衿进一步试探,“我替王爷重新包扎一下吧?”
“不必。”宇文骁冷漠拒绝。
“怎么能不必呢?伤口若是处理不好,发脓长溃就不好了。”
沈云衿不由分说地抓住他的手掌,动作迅速地将纱布拆开。
可她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心却一点一点地沉了下来。
手掌上的确有伤,却不是牙咬的,而是被利刃划伤的。
昨晚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吗?
“王妃打算这样一直拉着本王?”
宇文骁的声音,将沈云衿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一低头,才发现自己还拉着他的手。
男人的手掌又大又暖,指腹带着微微薄茧,骨节分明。
她还没来得及放手,玉宁公主就突然冲了出来,将两人分开。
“嫂嫂,这支簪子是皇兄补给我的生辰礼物,你觉得好看吗?”
玉宁公主脸上带着天真明媚的笑容,眼神却满是挑衅。
沈云衿的目光落在她头上那支别枝却月簪上,脸色瞬间发白。琇書蛧
这支簪子,是宇文骁送给她的第一件生辰礼物。
那年她刚嫁过来,恰逢生辰,本想跟从前一样,随便煮碗长寿面就算了。
反正也没谁会记得。
可宇文骁下朝来却把她叫了过去,随手将这支簪子丢进她怀里。
他说惠阳长公主拿了块玉料让他帮忙找工匠大师做首饰,这支玉簪就是用剩下的边角料做的,不能送人,丢了又可惜,索性拿给她,平日里戴着玩儿。
那是她第一次收到除娘亲跟弟弟以外的人送的礼物,哪怕听到是边角料做的,也满心喜悦地收下,小心翼翼地珍藏。
那会儿她还想,这皇家就是奢侈,这么好的玉簪,居然都被嫌弃,简直暴殄天物。
后来管了家,见惯了珠宝首饰,才知道那支玉簪,已是极品中的极品。
所以每当她无助彷徨的时候,看到那支簪子,就会忍不住想,她在宇文骁的心里,是否也是有一点分量的。
可那支支撑了她那么久的玉簪,此刻却戴在了宇文宁的头上!
沈云衿憋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话语,“是挺好看的。”
“皇兄,你觉得呢?”玉宁公主又跑去宇文骁的面前,转了个圈。
宇文骁只注意到沈云衿情绪不太对,也没细看那簪子,敷衍地点头,“嗯,好看。”
没想到话音刚落,就看到沈云衿的眼眶直接红了。
她嘴角扯开一个讥诮弧度,冷冷一笑,“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兄妹情深了。”
说罢,恶狠狠地瞪了宇文骁一眼,离开时还不忘将自己带来的糕点拿走。
亏她刚才怕他过敏,把那杏仁酥推到旁边。
现在想想,让他吃去吧,吃死了,她正好守寡,连和离书都不必要了!
“对了皇兄,我看到库房里还有金丝浮云锦,能不能也送我一匹啊?正好过几日牡丹花会,我做身新衣裳穿。”
玉宁公主挽着宇文骁的胳膊,又开始撒娇。
她身为公主,当然不会缺衣裳穿,不过是不想让沈云衿好罢了。
想到沈云衿刚才看到那支簪子时的脸色,她就浑身舒畅。
她就说嘛,皇兄一定会站在她这边的。
宇文骁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目光掠过她头上的簪子,瞬间变得锐利起来。“谁让你选这个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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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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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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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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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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