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个比方来说明,圣人与凡夫都是“见山是山,见水是水”,但区别也隐含在里面。起初见识少,看到一座山一条河感觉是唯一的;此后见识多了,看了很多山水,觉得每一处都不一样,有了分别心;最后超越了原本的眼界和思维,心中只有山水的简笔画了,大道归一。跟人交往也一样,起先眼中只放得下一个人;然后结识很多人,心里分为好人坏人三六九等;最后看到人的共性和根本,跟谁都能交往和相处了。
圣人从最初的“见山是山”曾转变为“见山不是山”,再转回“见山是山”,经历了返璞归真的过程,而凡夫自始至终“见山是山”,有没有经历过“见山不是山”的过程,也就是没有经历过“璞”的过程,难以彻底归于“真”。
道家第一个字讲的就是“真”,本章是老子的自咏篇,或者说自画像,我们谁都没见过这位大宗师的真容,从这一章160个字里可以很近地感受。他像一颗流星划过2500年前的华夏大地,几乎没有留下痕迹,但他留下的这段文字最接近他的形象。历代修行者魂牵梦萦想见一见老子尊容,只要悉心阅读体会,脑海中就会浮现出来。
与其他章节的明显区别是,老子以第一人称表述了自己的人生境界。如果说其他各章意在直接告诫统治者应当怎么做的话,本章则通过诗一般语言来宣告老子本人的精神境界,同时,也希望高明的统治者能达到这种境界,给人民带来真正的福祉。
周教授认为,《道德经》第20章是一棵参天大树,它的根须到达每一个章节,其他章节的解读都能用到本章内容。其实道德经所有章节的底层根须都是相通的,共同形成一个宏大的体系。
“绝学无忧”,超越和放弃世俗的学,什么知识都不执着,才能真正无忧。世人以为有知识有才能的人忧虑比较少,但现实中很有才智的人往往比普通人痛苦。老子认为超出这些世俗的学习和学问,才能真正无忧。
绝学不是拒绝学习,或不看重学问,他告诉我们不要学了之后自以为饱学之士,高人一等。曾仕强先生认为绝学无忧就是无为而治的能相互转换的一个用词。
学习和做学问最终目的是什么?在信息爆炸和升学竞争激烈的现代,人们把学习本身当成了目的,把成绩当成孩子优秀与否的主要标准,这是背离大道,与人类文明进步没什么关联,对个体的健康成长也无益处的误区。学习的目的是提高一个人的综合素质,使之成为智慧的、有能力有能量的、能够给社会创造价值的人。或者说一个最朴实的标准:身心健康,自食其力。解题解得好、考试成绩优秀只能证明掌握了书本知识,书本之外的世界不是解题和考试可以应付的。如果不去思考宇宙和世间的真理,何来自成体系的世界观?如果不去经历人生的风雨和坎坷,何来完整的人生观?对于成年人来说,所谓终身学习,更不是解题考试或仅仅读书,而是不断拓展认知外延,深入领悟各种规律和道理,形象一点说,就是不断扩大心灵容量,持续自我升华,从越来越高的视野看世界,看历史和未来。
那么,怎样的读书是“无忧”的呢?有人形容,读进去让人渐渐摆脱了“可憎的面目”,具有了一种冲淡的气质。冲淡,冲和、淡泊,是一种人生的态度,也可以说人生的情趣。一个冲淡的人,自然拥有了一种气量,这是一个人接受、容忍他人批评的勇气与胸襟。
清代学者钱大昕说:“谤之无实者,付之勿辩可矣;谤之有因者,非自修弗能止。”即别人诋毁批评你,无中生有,你不需要辩解;如果批评得对,你只有自修改正才能不让别人再批评。通俗点来说,为人处世无须总想着自证清白,也无须强行洗白。对待大多数人和事,态度可以是:不解释,只解决。(比如每一期道德经沙龙之前,与周小燕教授一个多小时的电话交流,如果对异性朋友这种举动不理解,解释也枉然,也无趣)冲淡和纤秾不同,纤秾是浓彩,冲淡是淡墨。冲淡并非淡而无味,而是冲而不薄,淡而有味。让自己活得冲淡一点,达观一点,就趋向老子说的无忧。
“唯之与阿,相去几何”,应诺与呵斥,它们之间的差别有多大?“唯”,有个词叫“唯唯诺诺”,允诺答应或恭敬回答的意思。“阿”,怒责呵斥或怠慢回答的意思。我认可的就允诺,我反对的就呵斥,那么我所认可的与我所反对的,有什么本质的不一样呢?引申的意思是我们对别人恭敬一些是好的,别人对你怠慢也别那么生气。唯与阿也可比喻上司与下属,两者真有天壤之别吗?其实各自都被命运牵着走,毫不自由,随时危机四伏,即使贵为天子也不知道明天荣华富贵还在不在。
“善之与恶,相去若何”,良善与恶劣,它们之间的差距有多远?我讨厌并反对的东西,与我立场不一样的人就会接受;我喜欢并接受的东西,与我立场不一样的人就会反对。这句话说明人们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场,出于主观意识在认知分辨万物而已。河上公解释对于君王来说,良善的君王让人称誉,恶劣的君王遭人谏诤,他们本质区别在哪儿呢?当一个国家没落时,忠直的人上不了位,奸佞之人被重用。
善恶对立,是思想家最关心的命题,这个命题伴随着整个人类文明史。可以说人类文明就是一场善恶大战,一直打了几千年没有停息。老子问世人:善人已经至善了吗,不会退转吗?恶人真的是恶人吗,不可转化为善人吗?(27章“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
老子思想与孔子思想的根本区别体现于善恶问题,儒家很在意善恶,“惩恶扬善”是最大使命之一,老子的视角则超越善恶,他在意真实与虚假。佛家也讲“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但在明心见性普度众生的层面也是超越善恶的。
善恶还有表里的区别,有些善的人或事表面看着并不美好,而有些恶的人或事表面鲜亮,以善的面目出现。西方有个故事“沉默的上帝”:偏僻的小镇上有一座教堂,教堂很小,只有一个年轻的看门人与上帝做伴。但教堂里的上帝很灵验,据说有求必应,因此来求上帝的人很多。看门人非常羡慕上帝,常常暗中说,如果我是上帝该有多好。上帝知道了他的心思,就对他说:“我们可以换一个位置,你来做上帝,我来看门。但是有一个要求,你不管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要保持沉默,不可以说话。”看门人欣然答应,于是他们换了位置。
进来的第一个人是一个富翁,他贪财,请求上帝让他得到更多的金钱。走的时候,他将带来的一袋金币忘在门边了。看门人本想提醒他,但是想到自己对上帝的承诺,就忍住了。
接着进来一个穷人,他告诉上帝,他没有钱买食物,他的全家都快饿死了。当他离开时突然发现了富人遗留的那袋金币,大喜而泣:“噢!我的上帝!您可太灵验了!”看门人想告诉他,这钱是别人丢的,但是一想到不可以说话,就又忍住了。
穷人刚走,一位年轻人紧跟着进来了,他就要与热恋中的女友暂别而出海远航,是来祈求上帝保佑他平安归来的。正祈祷着,富翁跑了回来,揪住年轻人不放,一口咬定是年轻人捡了他的金币,两个人由争执变成了厮打。
看门人努力憋着,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了。他觉得非常愤怒:上帝在教堂门口什么都看见了,可是为啥一句话不说?不行,我要主持正义!于是他告诉富人,钱是一个穷人拿走的,与海员无关。
这时上帝说话了:“你为什么违背你的承诺?”看门人说:“我只是在主持公道,而你什么都看见了,为啥都不说?”上帝摇头:“你以为你代表正义吗?让我来告诉你事情的真相:那富翁的金币是用来放高利贷的;那穷人一家子都处在饿死的边缘,这袋金币不但救了他们老小四口,还帮助了别的穷人;那个海员,虽然被冤枉了,却因和富翁纠缠而错过了航船,因此躲过了一场海难。现在,你来告诉我,什么是正义?”看门人一下子呆了,为自作聪明而惭愧,急忙跳起来和上帝换了位置。
“人之所畏,不可不畏”,人所畏惧的,也不能不畏惧人。人人都害怕的东西,其实它也会害怕人。比如虎狼猛兽,人人害怕,但现在大多只能在动物园安身,几近灭绝,它们最惧怕的就是人类。害怕是伤害的根由,我们因为害怕而去伤害虎狼,殊不知虎狼大多时候也是因为害怕而来伤害人类。
河上公解读的方向仍然是君王,得道之人怕的是未能“绝学”之君,亲近巧言令色的人,杀害和弃用仁贤之臣。曾仕强先生说,什么都不怕的人,所有人都怕他。所以你们怕我也怕,但我怕的感觉跟你们不一样。表面看都一样,其实内心怕的东西不同。修道就是淡化那些怕。(编者按,刘慈欣《三体》里的黑暗森林法则也是源于此)
“荒兮其未央哉!”看不到边际啊!没有尽头的样子。上面几句话连起来可以这样理解:人自从有了主观认知,就会凭借自己的私心而行事,为什么大家会互相防范,互相伤害?因为各自站在不同的立场,各有各的私心,我怕你会伤害我,你怕我会伤害你。这样的私心不绝,这种混乱的状态就是无止境的,一眼望不到边际。
其中关键的善恶问题,后面第四十九章说:“圣人恒无心,以百姓之心为心。善者善之,不善者亦善之,德善也。”“以百姓之心为心”,就不会与百姓站在对立的立场;“善者善之,不善者亦善之”,就是超越善恶,以“德善”行事,而不是出于自己的私心行事。
《悲惨世界》的米里哀神父有勇气收留冉阿让,这个因为偷了一块面包而坐了十九年牢房的人,毫不犹豫,毫不担心,毫不轻蔑地对待他。即使冉阿让夜里偷盗了神父家,被神父发现后打伤了神父,并盗走银餐器逃到街上,结果被警察捉住。
当警察押他来时,神父也没有责怪他,而是迎上去说:“呀,您来了!”他望着冉阿让大声说,“我真高兴看见您。那一对烛台,我也送给您了,那和其余的东西一样,都是银的,您可以变卖二百法郎。您为什么没有把那对烛台和餐具一同带去呢?”在冉阿让被警察释放后,主教说:“您可以放心走了——呀!还有一件事我的朋友,您再来的时候,不必走园里。您随时都可以由街上的那扇门进出,白天和夜里,它都只上一只活闩。”
警察走后,主教走到他身边,低声说:“不要忘记,永远不要忘记您允诺过我;您拿了这些银子,是为了去做一个诚实人用的。”冉阿让回忆不起来他允诺过什么话,呆着不能开口。主教说那些话,是一字一字叮嘱的。他又郑重地说:“冉阿让,我的兄弟,您现在已经不是恶一方面的人了。您是在善的一面了。我赎的是您的灵魂,我把它从黑暗的思想和自暴自弃的精神里面救出来,交还给上帝。”他对这个世界怀有深深的同情,对卑微的冉阿让怀有深深的同情,他给予冉阿让尊严和希望。
传承千年并影响广泛的宗教都引导人弃恶向善,对于善恶也各有深入的认知和理解,以博大的爱与善去影响和改变人类社会恶的趋向是打动人心的永恒话题,而老子超越善恶“圣人恒无心”更进一步阐述了这个真理。
“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众人兴高采烈,好像参加盛大的筵席,又好像春天登上高台放望美景。太牢是指三牲礼,猪羊牛。从这里开始,淡泊名利无欲无求的“我”就与欲念丛生各怀私心的众人有了明显不同。
“我独泊兮其未兆,如婴儿之未孩”,但是我却独自停留在尚未萌动的漠然领域,好像婴儿还未成为孩童。未兆,兆头都还没显现的时候,即生机未萌发,万物未萌动的漠然寂静状态。“泊”字本义是指“停船靠岸”,在这里是“停留、停靠”的意思。整句话是讲:我独自停留在生机不显的漠然领域,即“无”的状态。“天下之物生于有,有生于无”,“无”是万物的母态。停留在这个状态中,对外的表现就是漠然不动,寂静无声。
河上公解读这两句话以情感欲望为主,熙熙,“放淫多情欲也”;春,“阴阳交通,万物感动”,登台观之,情感勃发。而我“独泊然安静,未有情欲之形兆也。”
修道之人最佳状态就是婴儿刚刚出生的样子,婴儿在《道德经》中出现过三次,没有欲念没有智慧,各人过各人的生活。所有动物的婴儿状态都是惹人怜爱的,而受人宠爱的动物也往往像婴儿态,纯真混沌而超乎善恶,或许就是主要原因。人生必定有遗憾,也必定有缺失,不要求全,求全就是下文的“众人皆有余”。
“傫傫兮若无所归”,颓然失意啊,好像无处可以归依。当年孔子周游列国,在郑国和众弟子走散了,弟子们到处寻找。然后有个人告诉子贡说:“东门有人,其颡似尧,其项类皋陶,其肩类子产,然自腰以下不及禹三寸,纍纍若丧家之狗。”(《史记·孔子世家》)这个人描述的就是孔子,孔子去了列国而得不到任用,颓然失意的状态就好像一条无家可归的狗。然而当孔子听到弟子这样说自己时,他笑着说“太像了,太像了!”处在这样的心境中,老子和孔子都不介意把自己形容成丧家之狗,因为外在形象并非他们所看重的。“傫傫”表示为这个浊世操心,身疲心累,如印度的苦行僧。
在另一个典故中,渔父见到屈原时,也是“形容枯槁,颜色憔悴”,但依然“行吟泽畔”,卓立独行。与此相类似,《华严经·十地品》说:“菩萨远离三界而庄严三界”,菩萨的心早已离开浊世,但还是希望浊世能够变得美好,这就是圣人的心。
“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众人都有富余,唯独我好像还有不足。这里的“有余”是什么样的状态呢?杯子里倒水,多了就会往外流,人在有余时就会外泄。这里的“有余”即有为的状态,众人看起来都心志旺盛,想要有所发挥,有所作为,而我呢?收敛精力(治人事天,莫若啬),聚敛精神(不出户,不窥牖,塞其兑,闭其门),小心翼翼(犹兮、豫兮),而不敢为(无为、不争)。所以我和众人不一样,不是“有余”的状态,而是缺乏和不足的状态。
河上公说,众人积累钱财多余就趋向于奢靡,积累智巧多余就趋向于伪诈,而我就像被遗弃一样,钱财智巧什么都不足
曾国藩有个雅号叫“一品宰相”,因为从不讲究吃,通常每顿饭简单到只有一个菜品。他是近代湖湘文化的集大成者,他秉承儒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信条,把“齐家”摆在突出位置,疏理治家方略,形成了以“书、蔬、鱼、猪、早、扫、考、宝”的八字诀,“尚廉、尚谦、尚劳”为核心的家教家风,使世代子孙从中受益。
古希腊哲学家泰勒斯说:“哲学家只是不想要财富,如果想要财富,那也是易如反掌。”他为了证明这一点,就投资抽水机,果然来年大旱让他大赚一笔。佛陀说:“我最富有,因为我的欲望最少。”古印度修行人都是托钵为生,世人恭敬地奉上一碗饭,表达敬意,这种精神和文化内涵,是印度传入中华并能生根发芽的原因。
“我愚人之心也哉,沌沌兮”,我真是有一颗愚人的心啊,浑浑沌沌。愚人之心其实是指“混沌之心”,不分上下,不别尊卑,不论远近,没有亲疏,守一不移,这就是“混沌”。然而这样在俗人看来,就是个“愚”人,没开窍一样。
曾仕强先生说,愚人之心而不是愚人之行,不让别人感觉到我了不起。心里很清楚,表面很随和,不是真糊涂,而是装糊涂。中华文化中有很多高人喜欢装糊涂,洞察一切,却什么压力都没有。
有时所谓圣人,只是善于装样子而已,内心空虚,深怕别人看不起他。真正有涵养的人,他内心很实在很充盈,根本不在乎身外之物和别人的看法。
“俗人昭昭,我独若昏”,俗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唯独我好像目昏眼拙,看不分明。
“俗人察察,我独闷闷”,俗人都能辨得细致入微,唯独我好像浑浑噩噩,默然不语。
日本的战国时代,有三位著名的军事家。某位文学家用简单的模仿三个人语气的话显示各自特点:
织田信长:如果夜莺不鸣叫,我就会杀了它。
丰臣秀吉:如果夜莺不叫,我就逼它叫。
德川家康:如果夜莺不鸣叫,我会等它开口。
三个人性格鲜明,由强势趋向容忍,也是趋向于道的体现。德川家康的遗训:人的一生就像负重远行,勿急于求成……勿责人,要常常反省自己的短处,忍耐是安全长久的基础。他以自己的一生来证明了自己的话。
落实到我们现实生活中,大家辛苦工作,赚钱养家。但有人说,“钱不是找来的,钱是等来的。”在经济大潮中,这么多人在找客户找资源找关系,却往往忘记了一个本质:修内功。其实根本在于要把工厂管理好,把员工带好,把质量抓好,这样就不愁市场和客户。那些靠伎俩或是靠时运的人,即使曾经火红过,也会如昙花一现,难以长久。人行一世,重在口碑的积累。也许前三年五年你混得不如旁人风光,可是坚持做好人,坚持做勤奋的人、有信誉的人,十年二十年之后,你就会后来居上。人生最终不比谁跑得快,而是比谁走得远。
“澹兮其若海,飂兮若无止”,这种淡泊混沌的状态啊,就好像大海一样深远宽广;这种随风飘飞的状态啊,就像广漠虚空没有止境。这两句包含了沉静淡泊和波浪四起的状态,只有大海在波浪四起时仍然很平静,意味着任何物欲都阻挡不了我的自由自在。读老子的文字需要发挥想象力,这一章的文采已经有了后世庄子飘逸华美的影子。
“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似鄙”,众人都在发挥才干有所作为,唯独我愚顽不灵,粗陋不堪。“有以”,有用,有为。众人各有所用,各尽其才,而我像石头一样无用,粗鄙而让人瞧不起。这两句其实是有为和无为的比喻。那我为什么会这样呢,下一句是本章的灵魂,也是老子自画像的点睛之笔。
“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我表现的总是和俗人不一样,因为我以道为贵,推崇的是固本守根,别人追求物欲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食,用也。母,道也。老子在章节的最后如同说出一句宣言:我的所思所想和你们俗人都不一样啊,我看重的是“食母”。“食”也是“依赖、依靠”的意思,如“大夫食邑,士食田,庶人食力”。而我“食母”,依赖自己的母本、根源,也就是“道”。所以我的选择是固守本根,不外施,不外用,而无为。
周教授认为终身学习的意义就是增加生命的经验值,超越个体单纯的成败与悲欢,把自身小我独特经验与人类大我共同的经验相融,如同一滴水融入大海,在大道中体会到无限的平安喜乐。Χiυmъ.cοΜ
张若虚说:“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李白说:“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那天上明月就是我眼中的道,就是永恒的规律。终身学习就是穿越认知的重重迷雾看见天上月亮,深入领悟各种规律和道理。
如果有个人花一辈子时间打磨一颗钻石,是不是看着很无聊?其实每个人都在这么做,这就是入世为人的代价,因为所有的钻石一个名字: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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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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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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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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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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