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个工,往家走的路上,白三嫂满脑子都是巧花的话,待一回家看到白卫家许双儿又回来了,当下心里头的妒意怎么都抑制不住了。
联想到前段时间那嘀嘀咕咕的声音,白三嫂敢笃定白建党老两口一定是私下贴补白卫家他们了,要不然他们怎么会把工作让出来呐,又不是傻子!
只见白三嫂带着一身的怒意直愣愣的一把推开白卫家的屋门,屋内,许双儿正盘腿坐在炕头上,端着个白瓷碗,喂白娇娇喝什么东西。
她这一番动静下来,瞬间把乖巧喝东西的白娇娇给吓着了,直接呛了起来,紧接着那震天响的咳嗽声响起,就连正房白老太太几人都惊动了。
大家互相对视了一眼,连忙往这边赶。
而此时,白卫家已然从一旁凳子上站起来,斜睨了她一眼,紧锁着眉头沉声问道:“三嫂你这是干啥呀?!”
“我……”刚刚只是被怒意占据了心头,她满脑子都是找白卫家问个清楚,想也没想便破门而入,然,现下这样被白卫家看着,恐惧这才后之后觉的袭来。
白三嫂唇角蠕动了片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仿佛她也知道目下若是不拿出个借口怎么也过不去,于是眼一闭牙一咬梗着脖子吼道:“你为什么要把工作让给爹?”
闻言,白卫家眉纹更深了几分:“这和三嫂没什么干系吧?!”
“咋,咋没关系了,咱们还没分家了,凭啥你一声不吭的就给了爹!”白卫家的话像是踩着了白三嫂的尾巴,她顿时惊叫起来,嘴里噼里啪啦的控诉道,好像白卫家两口子真的欠了她什么似的。
“我老儿子孝敬我,给个工作怎么了?!”刚刚抵达战场的白老太太一听这话,当下脸色铁青,虎着脸呵斥道,“刘招娣,我老白家还没分家呐,我和你爹还没死呢,哪里轮得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想要工作自己找去,找不到少给我逼逼赖赖的!”
“还有你们几个,别给我犯那红眼病,这是卫家双儿两口子见你爹岁数不小了,怕他累出病来,才让出来的。”
“怎么你们是想把你们爹累死才高兴吗?”
“要是真眼馋就自个找去,少盯着我们俩老头老婆的!”
“再让我在家里听着谁乱嚼话,就给我滚出去!”
“我老白家庙小,容不下这大佛!”
……
骂完白三嫂,白老太太一掐腰,扫视着后过来的几个儿子和儿媳妇,一句接着一句不停歇的全都敲打了一遍。
等白老太太骂够了不骂时,最后一个过来的白卫民突然摸了摸鼻尖小声嘟囔道:“娘,您这可就不厚道了啊,人家青天老爷断案还讲究证据呐,我和苗苗我俩可没说过这话,谁说的您找谁去,可不能就这样一竿子把人都打死了!冤不冤呀!”
白老太太被气笑了,眉峰一挑,看着白卫民:“那你说我找谁去!”wWW.ΧìǔΜЬ.CǒΜ
“谁吵嚷的找谁呗!谁推得门找谁呗!”
这话说得,一旁的白三嫂顿时呼吸一滞,她抬头瞟了白卫民一眼,那眸光中分明就是说:要不你直接念我身份证吧。
被白卫民这一打岔,白老太太也懒得再多说,定定剜了白三嫂一眼,迈着小脚进了许双儿他们屋。
屋内白娇娇除了湿漉漉的两双大眼睛能看出来刚才遭了罪以外,其余的便没什么了。
“来,奶奶抱抱。”
见白老太太冲她伸手,白娇娇咧着小嘴,一摇一摆的从炕头爬到炕沿,而后扑进白老太太的怀里。
“呐,呐,奈,奶。”刚刚学说话的她,还有些不受控连着叫了好几遍才叫清楚。
即使听过小乖孙女叫了她好多遍的【奶】了,但这一听,白老太太还是很稀罕,埋在白娇娇的小脖子处,笑着亲香了白娇娇好久。
以至于她都不计较方才同那么一堆拎不清的蠢货生的气了。
其实,老白家在下家庄村属于“大户”人家,白建党兄弟姐妹七人,而他成家后又和白老太太生了四个儿子,每个儿子底下最少两个孩子,再加上如今他们一户没分家,四个儿子都在身边,所以一到春天,几个孩子呼啦啦的过来,呼啦啦的过去,十分的热闹。
距离白三嫂那件事儿已经过去了有一个小时了,除去白大嫂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做饭以外,各房皆安静地待在各房里活动。
片刻后,太阳开始向西山后移动,家里的一群小男娃娃们回来了。
今天不知道几人去哪里野去了,浑身黑不溜秋,脏兮兮的。
白大嫂端着一小盆的曲曲菜和小蒜放在院里的桌子上,一扭头就见两个儿子白天和白明,眼皮忍不住跳了几下。
那头许双儿屋里的白老太太听着动静,也抱着白娇娇出来了。
“锅,果果,奈,奶,哥哥,黑,黑。”白娇娇指着白承熙,拍着小手笑着叫道。
白老太太打眼望去,五个小子没一个干净的,尤其是白强,四岁的小娃娃,满身的泥巴,手里还提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奶,我们抓找泥鳅了!”这个时候的孩子没啥可玩的,见天的往山上跑往河里摸,而且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如今虽说家里好过一点,能吃饱肚子,但又不是天天能见荤,于是馋肉吃的娃娃们便自己想办法了。
白二嫂一边说一边要接过他手里的黑泥鳅:“你抓的那个泥鳅还没你娘我给你做的这身衣服值钱呐!”
岂料,白强竟然不松手,转着头笑嘻嘻的望着白老太太:“奶,能给我们做了吃嘛?”
这野泥鳅土腥味极大,要想做的好吃,可得舍得放调料,所以一般家里即便是娃们弄回去了也不给做。
“想吃?”白老太太呵呵一笑,看着白强,这小子倒是知道谁管家。
白强挠了挠后脑勺,冲着白老太太讨好般说道:“想吃,奶做的爆炒泥鳅最好吃了。”
“泥鳅,泥鳅,吃泥鳅!”一听到吃,白大宝跑的比谁都快,一溜烟的窜到白强跟前,紧紧地盯着白强手里的大黑泥鳅。
白山见状,顿时有些不高兴了,“我们挖的泥鳅……”
要知道这可是他们五个人顶着大太阳努力了一下午,才挖着了这么一条。
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们每次出去白大宝都不跟着去,但他们带回来的吃的他倒是吃的很香。这么一盘算,几个小娃娃心里也有自己的成算,都撇着嘴,不太开心。
白大宝等了一会儿,见没人说话,眼珠子一转:“我要我娘给我做,我娘做,我吃。”
白三嫂虚虚一笑:“其实我做也行。”
白强和白山对视了一眼,抿着嘴巴,没说话,我们娘还能做呐!
“娘,这儿……”白大嫂瞄了一眼两个儿子,又看了看伸手正准备去抢白强手里的泥鳅的白三嫂,顿时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那边抱着白娇娇早就烦白三嫂这没皮带脸的样子,白老太太递给白二嫂一个眼神,而后蹲下来,目视着白强:“奶叫你妈去给你们哥几个烧了,不过一会儿可不可以给娇娇妹妹喝点汤?”
“那肯定能。”白强重重点点头,“而且泥鳅还多亏承熙眼尖给看着了,要不然我们都逮不上来。”
三言两语泥鳅最后的归宿便定了,白三嫂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又不敢说,只能心里暗暗骂道老太太偏心。
白二嫂拿着泥鳅和白大嫂进了厨房,许双儿带着几个猴孩子去厕所边上的泉眼处洗澡,白老太太则抱着白娇娇,哄着她玩。
现下白娇娇已经将近九个月了,开始学着走路了,也就特别喜欢别人掐着她的胳肢窝,一步三跳往前蹦跶。
白老太太微微弯着腰,带着白娇娇从菜地梗上一路往大门口走,边走还边笑。
搬着小板凳坐在门口看着白大宝白二宝的白三嫂瞧着,眼眶酸溜溜的,心里不时的骂道白老太太,不疼孙子,尽疼那些个赔钱货。
走了一阵子,白娇娇有点饿了,拍着小肚子:“奈,奶,吃,吃放放~”
“好,好,吃放放,我们娇娇要吃放放喽!”一把抱起白娇娇,白老太太心情愉悦的带着她进了正房。
白三嫂斜瞄了好几眼,也没瞅见白老太太给白娇娇吃的是什么,于是她伸手扭了一把白大宝,白大宝顿时“嗷”了一声,扭头对着白三嫂的肩膀就是一巴掌,“妈,你扭我干啥!”
“死小子,没见你奶给那赔钱货吃好吃的去了吗?还不赶紧跟上。”
她这话一说,白大宝似想起那天的那碗奶粉,舔了舔嘴唇:“在哪儿?”
“喏,你奶那屋,快点,一会儿吃完了。”不光嘴上催促着,白三嫂手里还推着白大宝赶紧去,“对了,记得给你弟也那点啊。”
“行,我知道了。”说完,白大宝撒腿就往正房里跑。
看着白大宝消失的身影,白三嫂心道:她就不信老太太正这么绝,能一口不给她家大宝吃。
对于白老太太,她虽说更疼爱女孩儿,但对于底下的这批孙子那都是一视同仁,该给的一个不落,不给的谁也没有,从不偏颇。
就想前段时间白建党从北京带回来的动物饼干,她也是一个孩子分了五块的。
只不过,那有根长歪的总觉得她偏心罢了。
刚给白娇娇冲了一碗炼乳,灌到奶瓶里,让她自个抱着喝,白老太太就见白大宝一脸馋像的走了进来。
心中冷笑了一声,她就说有那根都歪了的嘛。
没理白大宝,反倒是站在窗户边把白山白天白明他们几个小子都叫了进来。
然后她开了橱柜门,拿出一罐新的炼乳,往大瓷罐里舀了两勺半,又倒了半暖瓶水,嚯搅匀。
“去,自个去厨房拿碗去。”
闻言,几个半大小子“嗷”的一声纷纷跑了出去,不出片刻,由大到小一人端着一个碗排排站。
白老太太端着大瓷罐,一人给他们倒了一碗。
倒完以后还剩一点,想了想:“白天你喝完以后把这点倒进碗里,等你弟弟白豪回来喝。”
白天:“放心,奶,保证完成任务!”
“嗯,那你们先喝,顺便看着妹妹,我去看看你们的泥鳅弄好了嘛?”总归有点不放心自家儿媳妇的手艺,白老太太交代了一句,踱着小脚离开了。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几个猴娃娃和白娇娇。
因为那会儿听见白老太太说要给她喝泥鳅汤,所以白娇娇便不打算吃饱,留一点肚子,等着喝汤,可深知这里物质匮乏的她又不想浪费白老太太给泡的炼乳水,叼着奶嘴,小脑袋一晃一晃的,要怎么办才好呐?!
还不等她想到白三嫂撩开帘子进来了。
“哎呀!天杀的!你怎么再玩奶呐!”
白娇娇晃悠的小脑袋一顿,谁?谁在玩奶?
白三嫂心想可算抓住她们把柄了,这样子玩奶,平时一定没少贴补,噌噌走上前,一把从白娇娇嘴里夺过奶瓶,“奶,你看,这赔钱货不好好吃东西,还玩!”
白娇娇一个不慎,差点用刚露头的奶牙咬了舌头,当下哼哼唧唧地哭了起来。
白承熙一见妹妹哭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就推白三嫂,企图将弄哭妹妹的这个坏人搞走。
见状,白三嫂想也不想一胳膊肘捣向了白承熙。
“哐当!”
“啪叽!”
两声响,再过后,屋子里的皮娃娃们都被吓哭了。
等许双儿赶过来时,差点没一口气撅过去,原来白三嫂一胳膊肘将白承熙直接怼到了炕沿上,鲜艳的血丝顺着后脑勺流到了地上。
“刘招娣!承熙要是有点什么事,我和你拼命!”许双儿压抑着眼里的怒火,像只护崽子的老虎般低吼着,那声音中还透着一丝惧怕一丝哭意。
白三嫂也没有想到是这样,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是故意的,他,他怎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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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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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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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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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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