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清心宗弟子,手持拂尘,正在宗门外巡视。转眼,就见那戴半张鬼面的男子,一手负于身后,衣袂拂动,徐徐走来。随着他之靠近,一股灭顶的恐怖氛围陡然笼罩,两名弟子没来由心底发凉,两腿发软。一人较为大胆,拂尘一甩,质问道:“阁下系何人?你可知此地是何处?也敢擅闯?”
男子适时停步,扬了扬下巴,戾气肆无忌惮横溢。他并不说话,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拂,两名弟子只觉眼前一花,当即尸首分离。甚至,他们都没看清楚对方究竟是如何杀的自己。
不过临死前,他们貌似反应过来,这人一身惊世骇俗的装扮,想必正是最近风头炽热的魔族军师,他还有个称号——煞神!
那场战斗,纵使谈绮坐镇,清心宗仍旧血亏。而且煞神仿佛上瘾,隔三差五就来清心宗闹个天翻地覆。对此,清心宗宗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竟无可奈何。另外,宗门惨死诸多弟子,宗主反应出奇平静,倒似冷眼旁观,任由煞神恣意妄为。
不知是第几次光临清心宗。离开前,煞神拭净掌心残红。随波逐流也无妨,不为所动也罢,两者都是人的生存方式。而他的生存方式,就是杀人!无止无休地杀。只有杀人,才能唤醒他麻木的神志。
他按部就班地进行一系列动作。首先,血洗清心宗!为何单单只有清心宗?若硬是要什么理由。他只能说,不顺眼。不光对清心宗整个宗门看不顺眼,其宗主,更是不顺眼至极。至于其他宗门,他有的是时间,这笔账,迟早一一讨回。
他径自回了云宫。所谓的云宫,乃是云彩弥漫遮掩下的一座华丽宫殿,为迎接那人回归建造。他心里,永永远远刻印着那一幕,阴森吊诡的鬼楼,死气弥漫。他只剩一口气,不对,半口,恍惚间,就觉察到陌生气息,属于活人的。但竟不觉得厌恶。要知道,他对人类深恶痛绝,尤其是那些道貌岸然的修士。往往见到,就算实力悬殊,也势必要试他一试。指不定就手刃对方了呢。
可是那人不同。他于生死存亡之际,缓慢抬眼,朦胧模糊的视野,依稀就见霞光万丈,那人一袭红衣,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可惜戴着面具,无法看清长相。恰好,那人亦在观察打量他。两人目光接触,只一眼,他所有冷酷的防线,就差点瓦解冰消。他隐隐知道,那人很有可能是来拯救他脱离泥沼。事实也确实如此。ωωω.χΙυΜЬ.Cǒm
他不希望那人只做远在天边的云彩,他要留住他,如果有必要,他可能会不择手段圈禁他。他为他汲汲营营,创建了魔族,只待他回来,就双手奉上。魔族只能有一位君主,而那人,只能是云师!他甘愿屈居军师,待他归来,就替他出谋划策,魔族如何,天下又如何,都将是他的囊中之物,也是送给他的见面礼。
云宫外,是十里血红梅林。偌大的宫殿内,彩雕浮画,应有尽有,样样皆精致无比。可所有东西,归结到一起,只有一种图案——卷云,有漂浮于浩瀚苍穹的卷云,也有悬浮江水河流的卷云,亦有苍岚山风吹拂的卷云。除此之外,空荡荡的宫殿四壁,挂满画像。所有画像,都只用寥寥几笔,即勾勒出一人颀长潇洒的背影。换句话说,所有画,画的也是同样内容。
华幔飘飞,煞神驻足。宫殿深处,就见一人雪白的发,拂过苍白的颜,手撑下巴,席地横卧,眼神对着一口红如烈焰的剑,剑下蜿蜒一道血色,兀自流淌。他微微拧眉,毫不客气地道:“你想死?”
男子不回答,抬头一记手刀朝他天灵盖狠狠劈落。
煞神侧身退避,还有灵力砍人,说明离死还差一大截。忽地冷冷发笑,道:“近日你疯狂修炼,为的就是灵力尽快抵达巅峰,随即散尽修为,替他修魂。你这头白发,哼!”
天涯没理他,许久,像是想起什么,淡淡道:“事情办得如何?”
煞神:“不如何。我已成功寻到合适的躯体。跟他同样,体质属火。不过,需要时间。”
“多久?”
“七年!”
“七年?好,我可以等。”
煞神:“你当真有把握,七年能够帮助他消除灵魂上的封印?”
天涯:“这个问题,你不觉得你问错人了?应该我问你,是否有把握?”
煞神:“哈!”停顿片刻,“我想他复活的心思,并不逊色于你。你能为他做到这种地步,你以为我就做不到?”
天涯沉默。收回凝注于剑身的目光,挥手,将那柄精华毕现的宝剑抛给煞神:“你去安排吧。”
煞神伸手接过,待他与自己擦肩而过之时,闻到浓烈的酒味。就知道他要去的地方,遂忍不住道:“你又要去买醉堕落?你可知,你每去一栋酒楼,离开时酒楼上下,从人到牲畜,无一幸存。如今你的名声,已经快盖过我了。”
天涯看他一眼,一言不发。
“他他他怎么又来了?!”
“谁?”
“还能有谁,那个疯子!”
“你是说白头发那个?”
“是啊!”
“苍天哪!赶紧跑路吧。这位实在招惹不起。要命!”
一时间,酒楼人心惶惶、鸡飞狗跳。开始,来酒楼的这位白衣少年,气质出众,冷冰冰的,很是惹人艳羡,又不敢轻易靠近。众人都以为,定然是出自名门世家的年轻修士。哪知道,这人喝完酒,就完全变个人,见不得身边有多余人打扰。动不动就拍掌打人。虽不至于就死,但被他掌风扫到的人,起码昏睡个十天半月。教人都以为铁定是活不了了。幸好后来清醒,但脑子也出了问题,浑浑噩噩的,像个傻子。
渐渐的,人们就知道这位不好惹,惹不起还躲不起么。是故,但凡在酒楼遇到一位穿白衣,模样俊美,白发,眼神冰冷的少年,就谁都不敢上楼,主动如避瘟神般逃窜。就连酒楼老板加店伙计,也脚底抹油。也顾不得此人是不是给钱,小命要紧。
更要命的是,这位一来,短则几天几夜,长则半月以上,天天喝酒,天天喝酒,就仿佛压根喝不醉。也不见他是要等人,就一个人喝闷酒。
夜色阑珊,微雨。白衣男子微带醉意,脚步踉跄,离开酒楼。但天大地大,竟不知何去何从。他顿在酒招之下,白衣随风摇摆。微微抬头,仰望暗沉沉的天空。随随便便找了个方向,信步而行,眼神迷离。
也不知走了多久,当他抬头时,雨还没停。他白衣白发,尽被雨水打湿,苍白的面容,五官精致,却尽是落寞。
就在这时,他仿佛被人点穴,生生钉在那里,身体僵硬,目视前方。笼在袖里的双手无端颤抖,心口亦猛地动了动,呼吸停顿。
视野尽处,就见那清俊的红衣公子撑开了一把纸伞,遮去漫天的雨,温文尔雅,俊朗如昔,朝他缓慢行来,伸出手,微微一笑,温声道:“天涯,等很久了吧。为师来带你离开。”
怔愣片刻,天涯忽而笑了笑,冰冷凝固的神情登时融化,如守得云开见月明,阴霾尽扫,眼神亦明亮清澈,微微湿润,他道:“不久,才过去三年。”
装得风轻云淡,潇洒倜傥,嗓音莫名就哽咽了。
语毕,就再也忍不住,突然一把拽住那清俊公子的手,紧紧将他拥入怀里,咬紧薄唇:“可是这三年,每时每刻,我都过得很痛苦。”说完不等那人作答,他捧起对方俊逸的脸,贴紧他唇瓣,呼吸急促,用力吻了下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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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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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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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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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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