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潜站在风桥背后,对云师温和一笑:“抱歉墨公子,这位,还是交给在下处理吧。”说着,他忽地面无表情拔.出佩剑,将残留剑尖的血液一滴不剩全擦在风桥衣服上。向来温文有礼的他,此刻面无表情,冷冷道:“你所说的那个与魔族勾结之人,从来都不是陆沉渊,是我!”
仿佛在对风桥解释。然而那人已经听不见。
听得动静,夜来道:“是陆副宗主么?你是陆沉渊兄长?”
陆沉潜微微出神,闻声恢复温润神色,文质彬彬,有规有矩,礼貌答道:“然也。”
夜来道:“那么,风宗主是死了吧。”
陆沉潜:“嗯。是的。夜宗主同盟情谊深厚,可是想陪风宗主?”
夜来讪讪笑道:“那倒不是。本宗主,咳咳,我是说我觉得,风桥这厮也算死有余辜。当日他屠城,在下就曾劝说过,没办法,他不肯听。你那同胞弟弟他……死得确实挺惨。”
陆沉潜:“是啊。所以我就在想,终有一日,我这个做兄长的,要替他报仇雪恨。”
对话至此,已然进行不下去。本来抱着看好戏的天涯见状,颇觉无趣,他摇摇头,遗憾道:“可惜可惜。陆沉潜,你再等等岂不完美?”他的意思,再等等,等云师先了结风桥。陆沉潜朝他方向深深鞠躬,恭恭敬敬回答:“兄弟之仇,不共戴天!沉潜自知逾矩,还请军师惩罚。”
天涯挥手,忽然道:“你们两个也别藏着掖着了,都出来吧。”
话音落下,虚空之中,赫然又浮现两条人影。也是云师认识的老面孔。蓝山双臂抱胸,一脸倨傲神情;她身边的九川冷冷淡淡的,两人现身后,九川就自行离她远远的。那态度,好似蓝山就是个瘟神,避之犹恐不及。蓝山瞧见他这般不动声色的反应,当即恼怒,但迫于天涯给的压力,不敢表现出来。否则肯定又要破口大骂。
两人先是朝天涯躬身道:“军师。”接着又唤云师“魔君”。
云师问九川道:“谈道长怎样?”
他记得进入谈素识境前,他身中剧毒,命在顷刻。不过九川既能泰然自若出现在此,就足以说明,谈素可能已无大碍。
九川尚未作答,天涯却是脸色阴沉,他双袖灌满风,大步走近,白衣翻飞,眼瞳紫气翻涌,怒容相向道:“到此时,你还关心他人?”
云师道:“为师不但关心其他人,为师也关心你。你身上寒毒可有尽退?如今还会发作吗?你我相处许久,也不见你发作,想来是好了的。”
天涯沉思须臾,忽而玩味道:“嗯。好了。全靠你当日……”
不知为何,云师想起什么,突然打断他,冷淡的一张脸,浮现古怪神色,道:“这些事,你知我知就好。没必要说出来。见你安好,为师甚感欣慰、甚感欣慰。”
天涯却道:“不见得吧。我还以为,重执洗墨的剑仙云师,就要除魔卫道。首要解决的,就是我吧,你说我是不是该担心。”
云师哈了一声,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天涯在停步之际,悄悄徒手画了个阵法。待阵法完成,突然迅若闪电出手,抓住云师,轻轻一拉。云师猝不及防,跌入他怀里。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似乎是夜来的声音,只听他略微焦急道:“你来晚了。价钱少一千两。”
接着,一个人回答:“不晚。我一直都在。你敢少一分一毫,我先杀你。”
那人声音非常熟悉,轻松懒散,显得放荡不羁。云师还没来得及思考是谁,眼前云雾弥漫,脚底传来震动。待他能够看清,天涯倏地紧紧抱住他,头搭在他肩膀,语气轻微颤抖着呢喃:“……师尊……”
好不容易听到他心甘情愿唤一句“师尊”,云师却仿佛等了千年百年,许多尘封的记忆,霎时破解,气势汹汹,宛如奔腾不息的洪水,瞬间将他没顶。云师心尖震颤,过得片刻,他淡淡道:“你勒这么紧,是还打算弑师?”
闻言,天涯微微笑道:“知我者,莫过于师尊。”话是这样说,手臂力道减轻许多。天涯继续道:“我最是厌恶你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我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到的你,也只认可那时候的你。没有所谓的'以天下苍生为己任。'说实话,苍生是死是活,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一辈子活在莫名的枷锁当中,亏你还自鸣得意,自以为有多高尚。我那时就已经看不惯。你应该庆幸,我没真的下手杀你。”xǐυmь.℃òm
云师“哦?是么?为师反倒觉得,你该庆幸才是。”
天涯:“我?”
云师点头:“是的。当年为师,不比现在,自我控制能力,不是永远都拿捏得很好。你若敢轻举妄动,为师实在无法保证不会对你怎样。”
天涯怔了怔,忽然笑得越发欢畅:“那我还挺遗憾。早知如此,就不该心慈手软的。我是多么希望你能真的对我狠心,再狠心一些也无妨。我是不介意重来一次。要不然,就重来一次好了。”他一手揽住云师纤细的腰间,一手摩挲他瘦削的后背,一下一下,轻而又轻。
云师任由他上下其手,竟未曾反抗。他连动也不动,就那么坦坦荡荡站着。不多时,他眼光四下瞧瞧,问道:“这里是……识境?”
天涯回答:“没错。”
他这么说,云师就明白了。天涯将他带入自己的识境。眼前,以及四周,皆是白茫茫一片,枝头白梅绽放。不消说,定然就是无梦城无疑。
看了会,他想说些什么。但天涯没给他机会。就在他将要开口之际,天涯修长的手触碰到他清俊的脸颊,紧接着,从额心,往下是细长的眉毛、高挺的鼻梁、再就是嘴唇。一点点细致描摹下来。最终止于唇角,反复摩挲,浅紫眼眸深情贪婪,专注又蛮横地凝视云师双眼。
云师故意喝道:“放肆!”
天涯凤眼狭长,轻轻一眯。就在这时,云师突然抬手,一把扣住他脖子,用力往下一压。天涯怔住。云师恰好抬头,笑了笑,主动迎了上去。
两人薄唇轻轻触碰,彼此都能感知到对方身体一震,继而微微颤抖。天涯呼吸一顿,瞳孔骤缩,不知怎的,云师就有些想笑。双手环抱他脖颈,轻而又轻地触碰他冰冷的唇瓣。开始还是云师占据主导,若有似无、温温柔柔地吻着。没过多久,天涯像是回过神,立即反客为主,宣扬主导权!他右手覆盖云师一边脸颊,左手擒腰,力道颇大,不给云师任何退却以及喘息的机会,狂风暴雨般横抢直掠,加重了两人漫长的亲吻。
有风吹过,白梅花瓣纷纷扬扬落下,落在两人头发、衣襟上,又顺着滑落,跌进尘土。
云师轻轻推开天涯,正要说话。天涯垂首,凑近他耳畔,冰冷的吻擦着他耳边肌肤掠过,天涯气息微乱,仿佛说了些什么。云师沉吟不语。天涯眸若星辰,满怀期待等候片刻,见他没反应,渐渐不耐烦。
云师摇头道:“不行。”
天涯道:“怎么不行?我想要。”
云师却道:“你不该说这句话的。”
天涯愕然。
然后,云师就突然发掌,不过没带丝毫掌风,恰好能将天涯推倒在地。云师俯身,在天涯错愕之时,吻了上去。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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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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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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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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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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