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煜径直在那人对面坐下,笑得谄媚。
“你是......陈兄呐!来来来,先吃上一杯。”
提壶斟酒,却洒了不少。
看来这位已然微醺。
陈煜一饮而尽,随即又自己添满了酒杯。
“我说李统领,你是有何糟心事么,闷酒可伤身呀。”
“什么鸟统领!早被革了职,永不叙用......”
眼神里满是愤懑,还有不甘。
陈煜很是惊讶:“虽先小败,但后有大胜,朝廷怎会如此处置不公?商保龙没替你分辩么?”
“商统领为人没的说,奈何贾仁信那厮,故意整治于我。无非是怕扯出旧账而已。”琇書蛧
“李兄,噤声!”
陈煜高声提醒着对面的失意人,毕竟身处在这三教九流往来穿梭的酒楼大堂,吐槽的又是这座城池的土皇帝。
“李兄今后有何打算?”
“无非寻一份差事,养家糊口罢了。”
“不知阁下可否愿意屈尊共事?”
“贵府的爆竹坊么?承蒙陈兄青睐,只是毕竟毫无经验。”
“李兄水上功夫如此了得,陈某万不敢暴殄天物。”
“那......?”
“我和金石两家正在筹建一支远洋舰队,正需要李兄这般人才,不知——”
“愿意!只要能继续在水面上折腾,我李靖海自是求之不得!”
嚯,这名字果真相当契合。
李靖海的水战指挥能力,陈煜是亲眼目睹过的。
既有团战破贼的谋略,又不乏单兵杀敌之勇猛,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便坐上了泉州水师统领的高位。
三军易得,良将难求。
陈李二人连碰三杯,敲定了这个“水军团练”的要职。
一双明眸一直趴在门缝中偷偷瞧着,眼见陈煜送别了那人,径直往楼上走来。
白牡丹匆忙的合上了房门,坐在床榻边缘,迅速的整理着妆发。
风月老手,难得的怦然心动,小鹿乱撞。
笃笃笃。
“请问是白姑娘在内么?”
“公子请进。”
白牡丹身披一袭薄如蝉翼的白色纱裙,红色的肚兜与绿色的亵裤清晰可见。
半倚在榻,风情万种。
柳贝儿怀孕已有月余,陈煜一直硬挺着。
眼前如此销魂的画面,几乎已心神荡漾。
转过身去,急切言道:“姑娘且加件衣衫,小心风寒......”
真是慌不择言。
“如此炎热,奴家的衣衫都快要黏在身上了,恨不能再去掉两件儿呢。”白牡丹双眸似水,含情脉脉,“公子瞧着满脸红光,想是刚吃了不少酒吧,不如先稍作洗漱吧。”
起身款款而来,腰肢软若无骨。
还未近身,只见陈煜将一本书册甩在桌上。
与其说是书册,倒不如说是一摞纸张,几十页之多,密密麻麻,却未曾装订。
“这是?”
人的好奇心果真强大,特别是女人。
白牡丹的注意力完全转移了方向,拾起了书页端详起来。
陈煜悄悄舒了一口气,却也有些异样的感觉。
说不清,道不明。
或者是不敢在望深处细想。
坐下,自行倒了一杯凉茶,无声的等待着。
“梁祝?却有些戏曲的模样。”
“喔?姑娘倒是好眼力。”陈煜由衷的称赞这位眼神毒辣的名妓,连剧本竟都识得。
“公子谬赞,奴家自幼......自幼被售卖于青楼之中,除了琴棋书画,这戏曲嘛,自然也有嬷嬷教习过,不过那些话本却不似公子这套如此细致。”
“那姑娘能排演出来么,三日之内。”
“公子重金包我三天之身,却是为了此事?”
“那不然呢......”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真荒唐。
一个精力充沛的青年男子,花大价钱请了城中最知名青楼里的头牌花魁,在这桃花街的客栈开了一间最贵的包房......
此刻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竟然是为了艺术创作?
除了夜光灯下共看剧本的那两位,怕是再无人相信陈煜的初衷了吧。
白牡丹是将信将疑。
“这......奴家一人也做不来呀。”
陈煜掏出一袋银钱,推至白牡丹面前,轻描淡写:“姑娘交际广泛,想必梨园行中亦有熟识之人,请上几位便是——不怕花钱,只要保证演出的质量便是。”
白牡丹心中略有失望,但本就喜爱梁祝故事,再加上陈煜的“剧本”确实很有吸引力,便应承了下来。
见陈煜起身欲走,白牡丹急切挽留:“外间暑气未消,公子不如少待一时,奴家给公子捏捏肩,解解乏。”
说话间有意无意的耸动着胸脯,轻飘飘的衣带不着痕迹的挣脱,恰到好处。
如此近距离的秀美风光,差一点儿叫陈煜喷出了鼻血。
若不是柳贝儿有孕在身,陈煜只怕难过此关。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陈煜的前世今生,都难免会有大大小小的不少毛病,但唯独背叛,最是难以接受,自然也做不出来。
扛过诱惑的陈煜在白牡丹失望的眼神中走到门口,忽然转过头来:
“白姑娘,你想把曾经脱掉的衣服一件一件的穿回来么?”
被问得懵逼的女人并未答话,或者是不知该如何答话。
只直勾勾的盯着陈煜。
“用心筹备这场演出,三日之后,给我答案。”
没再停留,扬长而去。
屋内的花魁似懂非懂,只是重新绑紧了腰间的衣带,打出了一个美丽的蝴蝶结。
陈煜出了悦来酒楼,站在热闹非凡的桃花街头,自嘲的一笑。
拉良家妇人下水,劝风尘女子从良。
貌似确实是男人的通病......
......
陈煜独自漫步在泉州城的大街上,思绪万千。
满眼古色古香的建筑,小桥流水的人家。
在这繁华如斯的世界里,人潮涌动的川流不息中,谁能知道其中有陈煜这样一个另类。
寻死在西北大漠,重生于东南水乡。
事业有成,名头在外,前程一片大好。
最要紧的,竟然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找回了失去的姑娘。
心中莫名升起了一丝惊惧。
有今时今日,你何德何能,难免诚惶诚恐。
真的好怕是大梦一场,不知何时会突然惊醒,满地破碎心渣。
闭上眼,微风拂面,这触觉,绝不是虚无缥缈的海市蜃楼。
泉州城的风,皆是因你而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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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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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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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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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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