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陈煜眼下却不敢有丝毫遐想,反倒有些心惊肉跳。
段紫烟夤夜来访,所谋为何,昭然若揭;如此大事,个中风险必是不小。陈煜倒也不是怕事,但略感紧张也是人之常情。
屋内烛光如豆,孤男寡女深夜对坐,气氛便有些暧昧朦胧。
尤其是段紫烟自打进门之后,一改往日里的灵动大方,而是含羞带臊故作扭捏之态,开口第一句话便嗲声嗲气:
“公子,奴家可否算作窈窕淑女......”
当此情境,值此时分,面对如此人间尤物,叫人如何作答!
陈煜浑身上下麻酥酥的,感觉嗓子眼发干,咽了下口水,克制住脑中的胡思乱想,淡淡的回道:
“公主昨日已有此问,自是天家丽质,倾国倾城之色。”
段紫烟又抛了个极其夸张的媚眼过来,接着发问:
“那在公子眼中,奴家比之柳姐姐,谁姿色更胜一筹?”
呃......如果说方才还是在小心翼翼的试探,现下已然是正大光明的调戏了......
如若不提柳贝儿,接下来事情发展的走势会朝着什么方向,陈煜也很难料想,毕竟身为一个大老爷们,有时候决定思维的并不确定是哪一个头......
可是段紫烟提到了柳贝儿,那是陈煜的新婚爱妻,牵绊了两世情缘的白月光!
瞬间如当头棒喝,刹那清醒。
陈煜腾身而起,面色阴沉,死死盯住对面兀自掩口而笑的段紫烟,尽管一言不发,却是寒意逼人。
段紫烟却并无任何难堪神色,反倒公鸡打鸣般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眼神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狡黠。
“看来柳姐姐果真没瞧错人,姐夫真是个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呢,嘻嘻!”
陈煜闻言,总觉得这话中暗含讥讽之意,毕竟做贼心虚,但又不好加以分辨,怕越描越黑......
只好重新坐下,哭笑不得:
“段姑娘到底何意,想必不是专程来调笑陈某的吧?”
段紫烟立时收起笑容,郑重端坐,正色道:
“陈公子,妾身打算把自己献于大宋官家!”
“呃——”
陈煜想到过段紫烟可能会去三法司敲鼓鸣冤,可能会当街拦驾血书直陈,甚至可能会强行闯宫御前讼告,却从未想到过她会祭出美人计!
女人的心思猜不得。
漂亮女人的脑回路更是天马行空,叫人难以捉摸——张无忌他老娘总结过类似的结论,看来是诚不我欺。
“此事还需陈公子鼎力相助,但其中风险极大,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忧,如若公子为难,妾身另寻他法便是。”
这算不算道德绑架?
对于别人来说,可能还有得选。但对陈煜来说,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辞。
先不说陈段二人日渐深厚的友情,段柳之间难以割舍的亲情,最要紧的,陈煜还欠着段紫烟好几条性命呐!琇書蛧
碧玉轩二楼上和北郊外山洞里,那可都是人家段紫烟结结实实给从鬼门关外救回来的。
“段姑娘,陈某虽也贪生怕死,但绝非那忘恩负义之徒。先前便曾说过,必会助你一臂之力,眼下你先将心中谋划详细道来,咱俩计议一番,既要出手,务须一击即中。”
却见段紫烟轻轻摇头:
“此事关节只在如何能叫我近距离接触大宋官家,之后便仅能靠我自己见机行事了。公子只需想法子带我进入宫中大殿即可,假若当真遭遇不测,你也好推脱罪名。”
“既然一同行事,自当生死与共。只是陈某白衣草民一个,并无一官半职在身,却如何能上得了皇宫正殿,更妄谈带你进去?”
“先前我确实盘算过凭着自己的轻身本事,潜入宫中行事。今日瞧见那宫城防卫之严密,想必后宫内院更难以突破,只好作罢——”
陈煜轻舒一口气,笑道:
“当真是艺高人胆大!——好在不是个真二百五......”
段紫烟虽听不甚懂,但也知并非好话,瞪了陈煜一眼继续说道:
“但你们今日首战告捷,而且是酣畅淋漓的大胜了实力最强的对手,我便立时知晓有了捷径——”
“你是说宫城夜宴?!”
“不错!凭你们的实力,泉州府定能摘得大宋蹴鞠赛的桂冠,到时便会被邀请参加四国蹴鞠赛的款待夜宴了,那么接下来只需——”
“把你夹带进去!——那副领队不是已经答应了,这几日让你替他陪我们一道参赛么。”
“他见我们赢了临安府,晚饭后便找了我,说明日起他要自己随队进宫......再者到时他若是知道官家赐宴,如此荣耀之事,又哪里会......”
“好吧,陈某知晓了,我出钱,商公子出脸,这事儿明日一早便替你摆平。”
“那就拜托陈公子啦,妾身这便告退了。”
“且留步,还记得你柳姐姐当日怎么嘱咐你的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到时候见机行事,若火候不到,千万不能硬来,先脱身再图后计。”
段紫烟回眸一笑,又恢复了进门时的媚态,酥声道:
“公子以为妾身容颜姿色,不足以打动大宋官家,诱之惑之么,嘻嘻!”
陈煜又浑身过电一般,打了个寒颤,望着段紫烟扭动而去的窈窕背影,不由长叹一声。
此事哪有想象的这般简单,且不说中间艰难曲折,即便段紫烟真的能侥幸成功诱之,只怕也难以惑之——
这位苟且偏安,勇于给敌国称臣的侄皇帝,会为了区区一个女子便干预他国政事么?
怕是都没有周幽王和商纣王那份魄力吧。
但这些话陈煜又不能直接说与报仇心切的段紫烟,至少这好赖也算是一条路子,而自己眼下确实又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只好听之任之,全力助之罢。
接下来几日倒极为顺遂,泉州队这匹黑马按着既定目标步步挺进,波澜不惊。
终于到了七月十四,大宋蹴鞠赛的收官之日,泉州府大战扬州府。
真正的决战紫禁之巅,但氛围却略显低沉,与往年不可同日而语。
如果把镜头拉近,会发现宣德门城楼的观赛席上,上到官家下至百官,所有人皆是一脸苦闷之相。
随着番邦四国使臣到来的时日愈发临近,宫城上下乃至整个临安府的气压便越来越低。
风雨欲来,愁云密布。
正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久在官场,皆心知肚明,此次四国相约进京,绝非只为了一场蹴鞠比赛,定是有大事图谋,而这大事对于大宋来说却绝非好事。
据说朝堂之上单为这四国蹴鞠赛本身,已然争论不休,分作了战和两派。
主战一方认为不管四国所谋为何,皆须在蹴鞠场上先拼死而战,即便最终不敌,也要叫番人知晓我大宋朝有的是热血儿郎,不全是一遇见事便躺平,任人凌辱的软骨头;
主和一方却是另一种说法,蹴鞠赛小事一桩,与家国大事无益,不如在赛场上故意输于对方,卖个便宜,或许在国政要事上他国便不好再太过咄咄逼人,弃军保帅舍小得大,何乐不为。
这个骂那个异想天开自欺欺人,那个怼这个以卵击石不知变通,吵得赵官家头大,最终也没个定论。
是以在眼下这风口浪尖上,大宋朝内部的蹴鞠赛便身价大跌,颇有些走过场之意。
若不是还要倚靠这些人应付那四国赛,甚至有可能早已夭折,草草收场了事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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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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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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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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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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