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破落小院里,还从未如此喧嚣过,只可惜男主人此时却不在其中。
柳贝儿、段紫烟、萧诗语三姝联袂坐在床榻边沿,金世豪、小黑瘦搬着竹凳随意坐在屋内,只商保龙身份贵重,就坐于唯一的一把靠背藤椅之上。商金两位公子的贴身小厮坐在外间,随时听候差遣吩咐。
商保龙扫视众人一圈,沉声说道:
“诸位,这屋内之人想必皆与陈煜关系非同一般,或是亲眷家属,或是交心友朋,均与其休戚相关。咱们也就不必有所顾忌,遮遮掩掩的了。”
金世豪最是耐不住性子,连声催促:
“商兄,都是自己人,你便直接说现下陈煜到底情形如何了!”
“此次之事有些邪性,透着古怪。我那小厮一向伶俐,竟都探寻不得任何风声,我便亲自去衙门里走了一遭,一番询问,那些差役虽面露难色,但都仍旧守口如瓶,连我的面子都拂了,只推脱不知其中情形。我故作恼怒,撂了些狠话,这才有一堂官私下里偷偷找我,暗示已有人打过招呼,称谁敢透露一丝风声出去,立时便办了谁!是故府衙之中断然是问不出甚么的了。”
“他娘的!连商兄你都问不出来,幕后之人竟有如此淫威,除了贾培利那狗日的,再不会有别个了!”
“金公子,这还有东家几位在呐,你说话莫要如此莽撞......”
金世豪听得小黑瘦提醒,这才自知口中失了分寸,向三位姑娘拱手道了声唐突则个。
柳段二女并不以为意,反觉更添了几分亲近。
只那萧诗语听闻贾培利三字,顿时如挨了当头一棒,心中惊惧不安,隐隐觉得此事或于自己牵连颇深。
众人瞩目之下,商保龙继续讲述:
“我听那堂官所言,虽然依旧含糊其辞,但心中大致亦有了断定。便不再在府衙中纠缠,直接去了趟监牢,思忖着那地方未必能做到密不透风,或许能觅得间隙,打开局面。哪知那典狱牢头似乎早有准备,竟称病告假了,只留下那些狱卒,反倒是小鬼难缠,真个油盐不进,只推说上司已有严令,除非见到知府大人手谕,否则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又给冠冕堂皇的挡了出来——”
“放——得甚么厥词,堂堂一州知府,怎会有闲暇这般关注这么个小小官司,就算是命案,泉州府每年也至少有数十起之多,也从未曾见过这般大张旗鼓。必是贾培利那厮狐假虎威,做的手脚。”
“商公子,这般说来,现下仍未探知我家兄长此时情形?也不知......他是否遭受了刑罚......”
柳贝儿说罢泫然而泣,其他众人亦是泄气,合着忙活了半天,还是懵懵懂懂。
“柳姑娘不必太过忧虑,陈兄确实关在狱中,却并未受刑。方才被金兄打断——我虽在大牢中无功而返,不过在出门之际却偶遇一人,这才有了进展。”
“何人?!”
“金兄和黑兄想必也见过此人,正是那日在演兵场与我们比赛蹴鞠后中暑昏迷,为陈兄所施救之人。”
“哦?莫非是陈公子与其嘴对嘴、唇挨唇......吹气所救之人?!”
段紫烟这一提醒,金世豪和小黑瘦便也记了起来,连忙催问那人与今日之事有何相干。
“原来这位姑娘当时也在现场——正是此人,在我出得大狱门口之时上来执礼招呼,一番解说下我也才忆起。还未等我答话,他便急忙询问起那日救他性命的是哪家公子。原来这人刚在家中养好了身子,今日才复工,盘算着等值完夜,明日便去找恩人登门拜谢,不曾想刚好碰见我,便主动上前打听。”
“那人正是在狱中任职?!”
“不错,正是一个狱卒。待我与他分说了其救命恩人陈煜的情形,不等开口相托,他便让我在外等候,自己急忙进去打探了。过了一时,出来告知我此刻正要交接换班,时间紧迫,没有觅得与陈煜单独说话的机会,但瞧着恩公身体无恙,并未有用刑迹象。眼见天色将晚,我便与其约定明日一早见面详谈,今夜他便寻找合适时机先与陈煜搭上话。”
“如此便好,至少我们不再是两眼一抹黑,跟没头苍蝇似的了。”
众人总算是听到了一个好消息,这才稍微舒了口气。
“有劳商公子和诸位费心了,妾身代兄长先行谢过。只是眼下虽有了进展,但下一步如何铺排,还需大家群策群力,商议定夺。”
金世豪接过柳贝儿话头,分析道:
“目下来看,定是贾培利在幕后操纵,其必有不可告人之目的。我觉得最大可能便是想收受贿赂,勒索钱财!别的什么忙金某也帮不上,一会儿回家我便筹措金银,实在不行只当是花钱消灾,买陈兄一条命罢!”m.xiumb.com
“金公子,我们那柳记爆竹坊还是你出钱入股才得以筹建的,这......”
“柳姑娘,那点小钱不足为道,只当是我赠与陈兄——一半儿,好生经营便是,即便现在出手卖了也是杯水车薪,怕是满足不了狗......贼人胃口,无济于事。”
金世豪本想说柳记入股之资便送给陈煜了,话到嘴边才想起那契约还在表妹石慕怡手里呢,便及时改了口......
柳贝儿自是感动万分,但此时又非推托之时,只暗自感激垂泪。
一旁段紫烟见陈煜的东家迟迟不开口,以为其不舍钱财,便阴阳怪气地揶揄道:
“哎,当真是患难之时方见真情呀!早知今日,当时我便应拦下陈公子,瞎逞甚么能去救人,真是不值当!”
萧诗语正在梳理心中思绪,觉得事情绝非如此简单,总感觉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却怎么也抓不住。耳中听到段紫烟讥讽之语,这才回过神来,开口诉说:
“钱财乃身外之物,我萧家虽并非大家大业,但亦懂得知恩图报,如若使了银钱便能解此祸事,立时变卖了商铺家宅便是,小女绝不会皱一下眉头。只怕......只怕此事并非如此易与......”
段紫烟心中却不信这话,只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商保龙见气氛有些凝重尴尬,而且时辰已然不早,便开口打起了圆场:
“诸位稍安勿躁,现下都只是我等凭空猜测,知府衙门也未曾出具任何文书告示。具体情形一来待明日早间见了那狱卒,且看陈兄如何分说;二来毕竟泉州府还是大宋治下的教化之地,上有朝廷律条法度,下有黎庶惶惶众口,如若陈兄真的是受人冤屈,别人不敢说,家父身为一府通判,职司所在,定然不会坐视不管!”
眼见众人情绪有所平复,这才接着嘱咐,让大家伙儿回家后各自收紧了口风,不要再提及此事。明日早上依旧来陈煜家中聚集,等自己见过那狱卒之后便立刻赶来相商,视到时情状再做筹谋。
说罢一众人等便起身散去,要赶着在宵禁之前各自归家。
几路人马,各怀心事。
苍天为幕,厚土作席,一出大戏在泉州城悄然上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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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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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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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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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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