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坐在回家的马车上,都有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我说你,怎么比女儿家还能逛?”
而且去的都是布行、首饰、胭脂店铺为多。
蓝玄羽也有些头昏脑涨。
“你怎么说话的?你可别忘了,我方才给你支过招的。”
“你可别过河拆桥啊。”
此时二人的脸色都不算太好,而回去的路上,天色也阴沉不少。
倾盆大雨就这么猝不及防的下了起来。
幸好此时离家也不远了,也不算太狼狈。
霍砚急匆匆的赶回房中,才发现纪筠坐在桌边绣着什么。
他走近了些。
“在做什么?”
纪筠看到他额角上的薄汗,以及他那带着湿意的外衣,心里有些焦急。
“外边那么大雨,你快去换身衣裳吧,着凉不好。”
这点湿意对霍砚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从前他和蓝玄羽在山间被雨淋湿了走了一个多时辰都没事。
但他也没有反驳。
“好。”
天色昏暗,房中也多点了些蜡烛,倒有种不一样的柔美光景。
霍砚换了套衣裳,出来看见纪筠仍在绣着什么,不禁有些疑惑。
“天色那么暗,在绣什么?仔细伤眼睛。”
纪筠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又专注于手里的香囊。
“我方才自己动手做了一个香囊,还差几针,这竹子就好了。”
即便是说着话,她手里的针线依旧穿插着,不多时就见她打好了结。
霍砚走过来一看,发现这香囊的绣工十分精细,那面上的竹子也是栩栩如生。
“绣这个是要做什么?”
女儿家自己用,应该是要绣些花吧?
很少会绣竹子的。
纪筠将香囊递在他面前,方便他看清楚。
“这是我绣给鸣儿的。”
“今日我在后花园看见他,他说夜间睡得不太好,我就想着给他绣一个。”
“到时里边放些安神的香料或者草药,挂在床头也好。”
看着那个精致又饱含心意的香囊,霍砚莫名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但他并没有泄露出自己的情绪。
“挺好的。”
“鸣儿读书的确刻苦,给他也好,有助于他歇息。”
他在想什么?
那是他亲弟弟,他怎么会产生一种不太好的情绪?
纪筠没有看到他勉强的神色,而是将香囊递给翠桃。
“派人给鸣儿送去吧,说是我送给他,鼓励他的。”
“跟寿伯也说一下,送一些安神的香料过去吧。”
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夜间睡不好,不利于体魄。
霍砚看着纪筠这么短的日子,就已经跟自己的家里人相处得这般好,忍不住内心叹息。
怎么他跟纪筠相处就这么难呢?
不像夫妻就算了,连家人都不算。
难道真的是自己之前的举动将对方吓到了吗?
纪筠不知他心里纠结,将针线收整好后,就让翠桃带下去。
“今日,婆婆有问院子里要不要种些东西,说是看着太空了。”
“我不知你喜好,想着等你回来问问。”
说到这事,霍砚倒是有一瞬间的怔楞。
他的院子不知为何,种下的花老是会枯萎,而他又嫌那些藤类光秃秃的,不好看。
因此院子的墙根只有竹子,夏日里在那歇歇,也还算惬意。
想来是他母亲担心纪筠在这住着,而院子又太单调了。
怕待薄了人家。
“按你的喜好来吧,我没有什么想法。”
“从前种下的花,老是会枯萎,我也不爱关注那些。”
纪筠有些不知所以。
“真的这么邪乎吗?”
霍砚也不清楚,但他先前的院子已经换了数批的花。
久而久之,他也不乐意让寿伯安排更换了。
“你若是想种的话,让寿伯安排就好。”
院子里有个女主人,的确是该添置些物件。
不然光秃秃的,像什么样子?
知道霍砚是在关照自己,纪筠轻点头。
“那我明日就去找寿伯说说。”
霍砚轻轻“嗯”了一声,而后又站着等了半会。
但他并没有等到纪筠开口。
于是他的心里不禁有些挫败。
难道纪筠都不关心他今日和蓝玄羽去哪了吗?琇書蛧
“我今日......和玄羽出去了。”
终于,他还是选择坐下,吞吞吐吐的说了一句。
纪筠在一旁已经思考着自己要种什么花了,冷不防听到这一句,也没有多想。
“我知道,婆婆今天说了。”
“每年蓝公子过来,他都是要四处看看的,你都会陪他。”
听到她为自己找补的话,霍砚有些无力。
“是,我们今日去了很多地方。”
看来她是真的没有明白自己什么意思。
此时纪筠想了想,问道:“你们之后还要出去转换吗?”
“这么多地方,你今日出去不是很累么?”
“不如你早些歇着吧?不然身体会吃不消的。”
听着她一句又一句关心的话,霍砚的心里莫名的就舒服了。
算了,他纠结这么多做什么?
“也还好,不是很累。”
“主要是玄羽在看,我在一边陪着而已。”
“这次出去了,应该会歇几日,他需要记录在册。”
所以就算是累,蓝玄羽只会比自己更累。
但是难为蓝玄羽,去了这么多地方,嘴巴居然也时刻不停的。
来回将霍砚烦的,险些就将对方扔下马车。
只是纪筠有些不懂。
“为什么蓝公子要记录这些?”
婆婆不是说凤来山庄是江湖势力吗?
霍砚倒了杯茶水,而后一饮而尽。
“凤来山庄虽然是江湖势力,但是也要糊口的。”
“那些主子常年在山上,消息传递有些不便,因此玄羽就代劳了。”
“每回他来,顺道就四处转转,记录回去后,就给蓝世叔看看。”
“如此,他们的人心里也有个大概,也不算跟民间脱节。”
纪筠听了,脸上有了股羡慕之态。
“那也挺好的,可以四处看看。”
霍砚见到她眼中的渴望,心里忽然有了一丝冲动。
“他都是抱有目的出去,玩得也不算尽兴。”
“你若是想外出玩的话,等迟些日子,我和爹忙完,就带你出去转转。”
听到这番话,纪筠蓦然心里一跳。
“真的可以吗?”
霍砚笑了。
“我这个人一向不说大话,应承你的话,一定会兑现的。”
“不过近日事情多,你得等些日子。”
况且蓝玄羽还未回去,他也不好离家。
但纪筠不在乎。
“好,我相信你。”
而且她也能等。
只要能出去,她并不在乎去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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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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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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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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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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