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琰见这会气氛很好,梅林也很安静,侍女们都留在梅林外面,母女俩说话很方便。
她便问母亲,“阿娘,当年为何要……迷了父亲……”
这事她积在心中已很久,总要问个明白的。
李翊浵微笑,“原因很多。其中之一,因为三姊不喜欢他,而你父亲喜欢我。”
萧琰错愕,这是什么道理?
就算安平母亲不喜欢父亲,但,他们毕竟是夫妻……
李翊浵并不打算将当年事完全告诉女儿,还不到时候,但与萧昡这件事,却关系到她在女儿心中的形象,是必须要解释的,声音降低说道:“当年,你阿公并不想再嫁公主到河西,因为你阿公知道萧靖西喜欢我——但我与他是不可能的——你阿公就不愿将其他公主嫁过去。但三姊却自请嫁去河西。”
她叹了口气,“因她喜欢上一人,那人却是心有所属,”看见萧琰那眼神,娇嗔白她一眼,“不是我。你当天下男人都爱你娘啊?”
萧琰脸一红,她真这么以为,讪讪道:“阿娘,您继续说。”
李翊浵眸子望着梅花,悠悠一叹,“我这个三姊呀,别看她一副高傲明艳跟凤凰似的,其实最死性不过,喜欢上一人,便再也放不下了,索性与谁成亲都如此,便想着不去祸害别人了,于是选了你父亲。”
萧琰无语,这就是各自心里有人,谁也不算对不起谁么?
“但男人有时候是很自私的,即使自己心里面有人,也不会容忍妻子心里面的人不是自己——不是人人都是你裴伯父。”
萧琰心想父亲应该不是这样的人,若他计较这些,就不会有韩三青的存在了。
李翊浵极干脆的道:“所以我迷了你父亲,不过,他还有三分神智,若真个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他。那种药又不是没解药,非得合欢才能解。”她斜眉挑笑。
萧琰嘴角抽了下,明白了,父亲因与阿娘这般,便对安平母亲有了愧,所以才有安平母亲在国公府的肆意无忌;若不然,真使些家宅内的手段,长安距离河西这么远,公主在萧氏过得如何恐怕也是很难尽知的。
但阿娘这种“帮助亲姊”的方式,她实在是……不敢苟同。
估计安平公主被妹妹这样帮,也是胃疼得紧。
萧琰一脸无语的看着阿娘,就被阿娘抽出了手,一根纤细玉指戳她额头上,那斜眉流波又带嗔意的眼神是“怎么的你有意见?”。
萧琰立时想起太夫人说的“长辈的事是长辈的事”,坚决摇头表示她没意见,这种烂账她也没法有意见……唉!
抬手又握了阿娘的手,往前走去,一边问道:“阿娘说原因很多,这是其一,还有原因呢?”
李翊浵看她一眼,明媚的眸光忽然变得有些莫测起来,“你现在还不能知道,至少……要等到你洞真境以后。”
萧琰惊愕,这跟她晋入洞真境有什么关系?
“阿娘,为何?”
“因为,你现在还是太弱了啊。知道太多,只会成为包袱。你们武道,也要讲究循序渐进。这个事情也是如此啊。”李翊浵的眸子深深凝视她,“宝树,你记住,世间什么都靠不住,唯一靠得住的,是你自己的实力。只有自己强大了,才不惧一切。任何莫测、任何风浪,都不惧。”
萧琰看着阿娘的眼睛,与她一样的纯黑,里面是深挚的感情。
她心口滚热,不再去追问为什么,伸手拥抱阿娘,“我会变强。您不要担心。”
她在阿娘的眼中,看到了隐藏的担忧。
她不知道阿娘在担忧什么,或许就是阿娘话里说的“莫测”,但不管什么风浪,她有一颗坦然无惧的心。无畏,前行。
……
天色渐暗下来,母女俩从梅林出来,便往回走。
除夕的晚膳摆在玉照院的正堂里,虽然只有母女两人,气氛却极欢乐。
百人乐队奏着轻缓的乐曲,三支舞队跳着欢悦的春舞,快慢节奏结合得极好,时而分时而合的舞技也很绚。
饮食当然是极丰盛的,而且妙在于奇巧。萧琰发现阿娘很懂吃,食案上的一半菜式都是她自创的,光是酒就有十几种,什么菜配什么酒,都有讲究;还有十几种酱料,一道鲜鱼脍,就有四五种吃法;还有一些食材是萧琰没吃过的,或者是知道食材却从未有过的吃法……萧琰觉得这也是“□□,近乎道了”,她用叹为观止的表情和手不停箸的动作表达了她对这顿除夕宴的真挚喜爱。
用完正膳后,上橘皮汤消食,然后就是上点心,十几种点心萧琰一种都没见过,而且每种点心只有一寸大小,不够一口,让她每吃完一种都恋恋不舍,好想再吃个一口。
十几名侍女在南面摆了席行酒令,酒令和动作都是母亲编的,萧琰笑得肚子疼,差点滚在毛皮毯上起不来了。
她觉得母亲真是太会过活了,和她一起过日子必然十分快活,难怪爱她的人愈爱她,为她倾尽一切也觉得值得。母亲,是一个能让人生欢悦幸福的人。
人生绚烂如花火,快活像花儿一样开放。
萧琰忽然哼起了这首歌,这是雪域高原上的一首诗,不知是谁写的,但她觉得,这就是阿娘。
“人生绚烂如花火,快活像花儿一样开放。”李翊浵也唱了起来,眼波流转咯笑,“这是阿赞写的。洁白的雪山啊,幸福的雪莲花在山巅开放。辽阔的草原啊,我的心在为她驰骋欢跳。美丽的女郎啊,请允我献上我洁白的哈达,让神鹰带去我的欢唱。哦呀索哦哦……”
高亮优柔的音色回旋在堂厅内,在轻缓柔和的春乐伴奏下,有种暖暖又欢快的心情在高飞。
萧琰脸上不知何时溢出了幸福的笑容。
……
最后上的一道甜点是酥山。
将乳酪和酥油加热到将融化时,滴淋到盘中形成山峦,然后放到冰窖冰冻,简直是火热夏日里的消暑佳点,但在腊月天里吃冰冻酥山萧琰还是头回尝试。尤其是在除夕夜里,萧琰觉得更有意思。
“前面吃多了热食,再来个冰的,这就是冰火交加。”李翊浵柔曼声气笑吟吟的,“外面寒风冰冻冻,宝树心里火热热,这就是冰火两重天呀。宝树,喜不喜欢?”
萧琰舀了一匙,冰凉的酸酪味道,然后是郁金香、鸡舌香的味道,下喉之后的回味却是梅香与兰香,绝对是她吃过的最新奇、最好吃的酥山,不由眉飞色舞的赞了声“好!”直个点头说“喜欢!”又哈哈笑说,“我和阿娘待一个月,肯定长十斤。”
李翊浵咯笑,“没事,陪我几次踏舞就消掉了。”
萧琰点着脑袋笑,眸光亮灿灿的,“我最喜欢和阿娘踏舞。”
李翊浵听到个“最”字心花怒放,喜笑一声“我的宝树乖宝宝!”侧身过来抱着萧琰就是一口,亲在她的脸蛋上,鲜妍的唇上还润着酪香。萧琰咯咯笑又哎呀,“阿娘您把酥山亲我脸上了。”李翊浵咯咯笑,“这就叫酥山呀,亲得你一脸酥的山。”“噗!”萧琰喷笑,又很欢喜的吃完那盘酥山,觉得吃得实在太多了,趴案上一边笑一边说自己被母爱的山亲趴了。李翊浵一边笑一边搂着她亲,说要让她趴三个月,母女俩乐笑得滚在一起。
……
萧琰漱口后,便在堂内长毛毯上走来走去消食,说要将山融化在心里,李翊浵又乐。萧琰边走边和母亲说笑,走了几圈后觉得消食了,便叫侍女将她带来的画轴拿过来。
这是她送给母亲的年节礼物。
远处是若隐若现的青山,近处牡丹姹紫嫣红,烟云轻绕,溪边水仙摇曳,画下姓名字章后又钤一闲印:明姝皓素云烟,无限青山我山。
李翊浵笑了起来。
牡丹加水仙,这是富贵神仙的意思,若仅这样,那也只是画带了吉祥寓意,算不得出奇;但妙在于画下那枚闲印,便是有“寻仙何必三山上,无限青山是我山”的意境了,带了让人回味悠长的禅意和道境了。xǐυmь.℃òm
李翊浵笑语赞女儿,“宝树的心思不错。”
萧琰坐在榻上有些赧颜,“我的画跟阿娘比差远了。时间太仓促,只好先作来了。”
“无限青山是我山。”李翊浵眸波睇笑,“这个意境我喜欢。”萧琰一看阿娘神色,想到“与生命绚烂”,笑嘻嘻点头道:“是,阿娘就是无限青山色。不需寻仙,就是天地人间。”
李翊浵亲她一口,“宝宝深知我意。”
又伸手抚她头柔语道:“画是寄情之物,宝树情真、意深,最难得是合我心意,这画很好,我喜欢!就是拿杨直阁的《牡丹图》来换,我也是不换的。”
萧琰的礼物被母亲喜欢心中当然欢喜,但被拿来跟北齐杨子华的《牡丹图》相比她又脸红了,这可是传世牡丹画中最珍贵的画作,当年被弘农杨氏收藏,据说穆宗皇帝以本朝名家展子虔的《游春图》相换,都被弘农杨氏拒绝说不换,阿娘以它作比,真是太抬举她呀!萧琰噗哧一笑,心中却是极高兴的,在阿娘脸上亲一口,快活的笑起来。
李翊浵一手揽着她,就着这幅牡丹图,给女儿讲画道。
萧琰学画,最初是学技,然后入情,之后显神。母亲这会教她的却是“见性,忘法,空”之道,这是画道的“玄妙”之境。
世间三千道,殊途同归,“道”之境是相通的。
萧琰听着问着,就觉得似又理解了一分,回头再看这幅牡丹水仙画,就觉得可以画得更好,与母亲打商量,“我重新给阿娘画一幅吧?”
李翊浵却笑道:“宝树这幅就很好,画虽稚,却是稚子赤心。富贵神仙,最怕落俗,有‘赤,拙’在其中倒是显真了。笔法太过精妙,反而失了意味。”
萧琰想了想,道:“那等我悟了阿娘说的画之道,再给阿娘画幅其他的。”
李翊浵明媚眸子波光涟涟,“好啊。到时宝树给我画幅人物像。”
“哎呀!”萧琰睁大眸子,双手一伸,身子做势仰跌在铺着水獭皮的长榻上,眨着眼看母亲,“阿娘您可比牡丹难画百倍呀!您的神髓,嗯,太难了。”
想象世间万种千色,这都是母亲,又都不是母亲。
她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大堂斗拱上漆刻的精致花纹,仰着眼笑叹,澄澈的声音说道:“阿娘,若以山色比,您是春山淡冶而如笑,又是夏山苍翠而欲滴,是秋山明净而如妆,又是冬山空静而如睡。若以花比,您是月季之明艳,是牡丹之雍贵,是石榴之热烈;可是,您也有兰花之幽,梅花之高,菊花之逸;还有出水芙蕖之清;又有秋色海棠之媚;有虞美人红蕉之神韵;又有水仙临水的皓素道魂……哎呀呀……”
她侧身支颌看母亲,“这叫我怎么画呀?”
李翊浵笑声清脆,眸波溢彩,被女儿赞得神采致致,映着一堂璀璨烛火,容光绚烂,越发明艳妩媚,妖娆中却又有幽香素骨、清音流韵,侍女们见惯她的美貌,也一阵恍惚,心中道:三郎君形容得真是贴切极了!
她纤长柔白的玉指一点女儿额头,嫣然笑道:“宝树若将我画出来,就入了画境的玄妙之道了。”
“咦……阿娘,”萧琰看着她眼睛渐亮,忽然在油光水滑的水獭毛上打了个滚,一个翻身坐起来,琉璃般的眸子光灿灿的看着母亲,“阿娘您说的对!我要是把您的风采神韵给画出来了,武道肯定能更上一层楼!”说着哈哈仰笑,倾身抱了一下母亲,觉得自己找到了进阶的契机。
她吸纳天地元气的速度是寻常武者的十几倍乃至几十倍,但她的丹田经脉也是比他们宽阔十几倍或几十倍,所以每日都在快速吸纳天地元气,炼化积累内元,但也还没填满她进阶的“台湖”,不过,已经快了。现在她的修为是登极境后期,内元的积累即将到登极境后期的极致,“台湖水满而溢”就是可以冲阶了,但她缺的还是境界的悟,若内元积累到了境界却还差一筹,那就打破不了进阶的屏障。
但她如果能画出母亲,对玄妙之境的道意领悟必能让她突破,进阶登极境大圆满,或许还能窥到洞真境的门槛哩!
她越想越高兴,又哈哈一声,扑到阿娘怀里蹭呀蹭,又亲又抱的。
李翊浵心里也高兴,女儿若想画出她,便需得与她多些时间相处,日日揣摩她的神韵,如此母女之间感情何止更上一层楼?十层楼都不止,便是李太白说的“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了……呵呵,李翊浵眸子流光。
她在女儿的生命里缺失了十七年,但她不会让女儿对她的感情也缺失十七年。那些缺失的,她会一点一滴的补上,直到填满女儿的心。
侍女将画收下去,又上了水果。
萧琰发现这水果也是极有特色的,单是林檎就有七八种花样:甜橘林檎汁、酸酪林檎、红浆林檎片、香甜林檎圈、玉桂葡萄酒煮林檎、林檎水晶冻……除了前三种外,其他的萧琰都没吃过,一双眼睛又晶亮了。
李翊浵唇角挑笑,心道,以后谁也没法用美食勾走她女儿了。
一边用水果,一边说着话,就说到了萧琰大哥裴松之的妻子。
“……是会稽虞氏的嫡支长房嫡次女,她的父亲是虞氏家主,三年前出任广州刺史。”李翊浵说着向女儿笑挑了下眉。
萧琰相当聪明,立即就明白了,裴氏选了会稽虞氏这个乙姓世家联姻,是看中了南海商路。
她不由蹙了下眉,道:“大哥与大嫂……嗯,感情如何?”心想可别跟四哥与姊姊似的,因为家族利益结合却没了夫妻间的那种感情。
李翊浵喝了口煎橘柚皮加蜂蜜茶,搁下给随手按了下腰。
萧琰立即关心,“阿娘坐累了么?”搁下水果盏起身坐近去,伸手给母亲揉腰。
她的手修长有力,按揉的力度大小适中。
李翊浵惬意的半眯着眼眸,再次觉得生个女儿真不错,儿子能像这样亲热的揉她腰么?
她在榻上换了个坐姿,身侧倚着大隐囊带了几分娇慵,漫声说道:“是你大哥去广州相看的,双方都看对眼了,才定的亲。你大嫂人怎么样,你一会见了就知道了。你大哥和她,还算过得和美。”
萧琰听得不满意了,“什么叫‘还算’呀?”
李翊浵哧声一笑,“你大哥去年纳了一个妾室,夫妻间一旦有了第三人,能成十分和美?所谓贤妻,既要大度不嫉,又要全心全意爱你,这是男人们都想的美事——所幸你大哥没这么想,不但没这么想还清醒理智,妻子要真要全心全意的爱他,后院还不醋海翻波,上演三国志,阴谋诡计明枪暗箭有得他受的。”萧琰听到这忍不住笑,连连点头,就是就是,所以阿娘也别让她多喜欢几个了。“他与婉柔之间,彼此有五分爱慕,也就算是琴瑟相谐了。”
萧琰拢眉,“大哥为何要纳妾室?他和大嫂不是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吗?”为何还要纳妾?大哥看起来也不是好色的,没准那妾室还不如他标致。
李翊浵淡然一笑,道:“是裴家阿翁的意思。他觉得长房太单薄,要多子多孙。”
萧琰挑了下眉毛,嘴唇凑到母亲耳边,“裴世伯祖是不是对您有芥蒂呀?”
李翊浵哧一笑,斜眉向她睇一眼,“你说呢?”
萧琰便明白了,卫国公的确因为长子早逝,怨责了母亲。
她见母亲不在意,也将此事揭过,抬手给母亲揉肩,道:“那二哥以后岂不是也要……”
李翊浵挑了挑眉,懒懒声气道:“既然姓了裴,随他们去。我不会管。选择什么日子就过什么日子,真不愿意,谁也不能强按他们的头。过好过歹,都是他们的选择。”
萧琰见母亲不忧心,便也将这事放下了。
她对两位哥哥的观感虽然不错,但论感情终究不及对四哥萧琮的感情深,关心当然就没那么深了,何况涉及两个哥哥的房里事,那就更隔一层了,不是她应操心的。
“不过,”李翊浵又笑道,“慕容家的女儿脾气向来烈,你二哥以后要有纳妾的念头,瞧着罢,保管有好戏。”说着一脸等看戏的表情。
萧琰心里抚额,又噗的一笑,唉声说:“阿娘知道过日子是两个人的事,之前还要我多喜欢几个?”
李翊浵一笑,转头看她,“因为我爱宝树多一些。”
萧琰心口一热,大是感动,眼睛漾着光道:“我也爱您。”
李翊浵笑着在她头上摸了摸,心想:你以后说“我最爱您”我就欢喜了。
萧琰忽然看向门外道:“大哥他们来了。”
她起身立到榻边。
顷刻侍女通传,大郎君夫妇和二郎君来了。
萧琰见到了她的大嫂,如江南莲荷般柔婉清丽的女子,容貌称不上十分的美,却别有一股婉顺娴静的气质,她心道:名婉柔,倒是人如其名。
这并不是一个乍见就很抢眼的女子,或许像江南的春雨、轻风,要去细细品味。
萧琰倒并没有奇怪,大哥为何选了这样一位妻子,见过亲生母亲这般的倾城魅惑无尽妖娆之色,恐怕天下女子在两位哥哥眼中都没有了色,能让他们关注的反而更在于内质,大嫂一副柔顺气质就与母亲不一样——或许大哥小时候吃尽了母亲的苦头,长大了就宁愿娶个娴静柔顺的妻子了。
“阿母,虎奴之前玩得太疯,眼皮耷耷的,就让他去睡了,豹奴已经睡酣了,就没带过来。”
裴松之声音里带着笑音柔声向母亲禀着,仙人般的出尘之姿在母亲面前也似染了红尘灯火,浸出暖意,眼睛里都是笑意,跪坐在母亲面前,面容一下年轻了好几岁,这会萧琰看着大哥倒只似二十出头了。
李翊浵笑,向儿子抬了下眉,“小孩儿早睡为好。”知道是大郎体贴,头一回和妹妹过除夕,不愿让小孩儿打扰了,侄儿嘛,以后还能看。
萧琰听到虎奴豹奴脸上就笑了,这两个侄儿的乳名取得可真是雄壮,想起大哥二哥的小名她又想噗哧了。整了整容色,上前给大哥大嫂和二哥见礼。
侍女已在东面置席,萧琰仍和母亲坐在一张榻上。一边看着歌舞,一家子和乐融融的说话。
裴松之、裴融之在母亲面前,早没了平时的仙人冰人貌,一脸的笑意,又欢声趣语不绝,若让外人见了定要瞪脱眼眶跌落一地眼珠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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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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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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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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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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