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琰瞪大眼眸,伸手就取过堂叔手中的铜钱,睁着眼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阵,就是大唐帝国寻常的长治通宝,“这东海刺的标志铜钱也没见有特别呀?”
沈清猗轻斜她一眼,“正因为是刺客组织的铜钱,才一定不会有特别。”
萧琰立即起身将铜钱递给她,一脸期待的,“姊姊你明察秋毫一下。”
——真将她当狄公了。
沈清猗有些失笑,当着浔堂叔也不好瞪她,斜眉看她一眼,便敛目细视这铜钱,手指又轻抚边缘,切口齐崭,光滑。
“十七娘觉得如何?”
因沈清猗对道玄子陨落的因果和细节推测,悬秘真相犹如在眼前,萧浔对她的洞幽烛微之能已有了很大的信任。
沈清猗抬眼看看三人,说道:“当初在原州,那暗杀者的出手风格就让我觉得有些奇怪。”
萧琮微笑接道:“因为与那些马贼的‘死战不退’很不一致。”那时他也是有疑惑的。
就像一群风格相同的人中,却出现了一个不一样的,自然特异醒目。
“正是四郎说的。””沈清猗颔首说道,“在原州官道外,那人出了一剑即走。十七那时已中剑跌下,而侍卫等都还没回神,那一霎暗杀者出手必能得手。我之后寻思,可能是因浔堂叔立时赶到之故,暗杀者不会以身历险——这正显出他与那些不畏死的‘马贼’的不同。
“今日沙暴一战,情况又不同,浔堂叔被那红衣大主教牵制,暂时脱不了身。那人刺向四郎的剑被十七截下了,但还有再杀的机会和时间。当时十七腹部已中一剑,又掷了刀,我误中剑被风暴卷出一霎又影响十七心境,那人抓住战机突袭十七很可能令十七重伤,再刺杀四郎的成功性很大。族卫被敌方登极境缠住,至少十息内不能脱身。十息,对这样一个高明的暗杀者来说已经足够。更何况,这人犹擅风中杀,风是他的掩饰也是他的助力,这个沙暴环境最有利于他。但在这些优势下,他却一击不中,即走。干脆利落。完全没有誓要杀死四郎的意志,更像是在‘规则内’完成一项任务。
“这个‘规则内’就跟其他人不同,它不是誓死杀死四郎完成任务,而是那个暗杀者的规则,与袭杀四郎的这些敌国死士高手迥异。说明暗杀者与他们不是一路人。”
萧浔点头,沈清猗分析得合情合理,就是撇开暗杀者是东海刺的可能,先分析其迥然不同之处——没有那两半铜钱,也会让人想到这是符合东海刺的刺客作风,之前萧浔就有这种熟悉感,但沈清猗这么推理,就更缜密。
沈清猗又看了萧琰一眼,“十七郎对杀意一向敏感,但她两次都感知不到那人的杀意。我想这不仅是暗杀者的敛息功法好,更可能那人心中没有杀意,剑上当然也无杀意。主动杀人怎么会没有杀意呢?
“如果是专业刺客,这就说的通了。
“对刺客来说,杀四郎,只是一项任务。
“刺客做任务冷静,精密,认真,不会加入任何的感情与好恶。如果令人感觉到杀意,那就是不合格的刺客。
“如果他是东海刺的刺客,那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像东海刺这般长达千年的刺客组织,它训练出的刺客必然如机器一般精密,又如石头一般冷漠,执行任务时怎么会有杀意?
“东海刺的刺杀规则正是:一击不中,即走。与这刺客的作风,完全符合。加上他的隐匿身法和敛息功法,以浔堂叔洞真境后期的修为都没有察觉,可见这类功法必是绝顶,又有几个刺客组织,能如东海刺有这般顶尖功法?
“按以上这些推测,已可以有七分确定是东海刺。”她扬了扬手中的铜钱,“加上这‘事不过二’的独有标志,就有九分确定了。”
萧琰奇道:“那还有一分呢?”
沈清猗微笑,“这一分,就是不确定有极强的势力组织冒东海刺之名行事。”譬如教廷和天园。
——当然这个可能性极小,以教廷和天园之强,也不愿轻易惹上东海刺这种历史悠久、底蕴深厚的难缠对手,何况还是隐在黑暗中的对手。
这一分,只是出于沈清猗推测的谨慎。在真相没有完全出来前,推理就不能绝对。
她将铜钱递回给萧琮,“为了这一分,四郎被东海刺的刺客刺杀之事,还得不小心泄露一下。”
“不错!”萧浔大掌一拍。
若东海刺没有反应,那这一分也就确定了,不是有人冒充东海刺刺杀。
“清猗说的是。”萧琮微笑道,“这两半铜钱既然很可能是暗杀者扔下之物,当然要作为证物线索呈给靖安司河西局。”
那么有人买东海刺杀他之事也就显露出来了。
现在一切都豁然清晰了。
唯一的疑惑是——wWW.ΧìǔΜЬ.CǒΜ
谁买了东海刺杀他?
……
刺杀萧琮的刺客是登极境大圆满。
按照萧琰与之交手的推测,应该是萧怀中那个境界,登极境大圆满巅峰,半步宗师。
萧琮轻笑一声,“对付我一个文弱书生,幕后者还真下力呀。”
沈清猗心道:你文弱,你身后的势力可不文弱。
她缓缓吁出口气,“至少要庆幸,对方只买刺登极境。”不是宗师级刺客。
萧琮还有心情调笑,“有两种可能,一是幕后者付不起价,二是不愿为我付出更高的价。”
若是第一种,说明幕后者的势力还不够庞大,财力还不够雄厚,那就不足为惧;
若是第二种,情况就复杂了,幕后者有财力却不愿意付出更高价,要么是觉得不值得,要么是觉得不必要——会是哪种?
“若是不值得,说明你这个萧氏世子在幕后者的眼中,还不够份量。”
萧琮闻听妻子这句笑了一声。
“若是‘不必要’,说明幕后者觉得登极境刺客能杀死你最好;若杀不死你,那也不是最重要的,因为已经达到了‘刺杀’的目的,即说明,这个刺杀是重在行动,而不是结果。”
萧琰听得迷糊,“姊姊,什么是重在行动,而不是结果?”刺杀不就是要杀死人吗?
沈清猗道:“有一种刺杀,是引导被刺杀者的思路,怀疑最可能杀他的嫌疑者,而怀疑这个嫌疑者就极可能搅动风云,这个风云正是幕后者期望的,能从中得大利。”
萧浔听得眼中锐光闪动,这种推测……洞中肯綮……嫌疑人……搅动萧氏风云……萧氏内乱,河西不就内乱?……周边敌国不就得利?
若不是这些敌国出动,他还真会怀疑是长安那位圣人所为。
但圣人再无耻,身为大唐帝国的皇帝,也不会和敌国联结谋杀自己帝国的世家。若真相曝出来,他这个皇帝之位就别想做了,皇室的声誉也会如临深渊。
萧浔心中暴烈浮动,对嫌疑者心中已有猜测,正因这猜测心中怒火迸发,目光掠过三位侄辈,又瞬间压下,只心中已伏着杀机。
萧琮眼底也有一丝暗光闪过,但转眼就回复清明平静。
萧琰抓的重点却是东海刺的“事不过二”,心中吁了口气,说道:“东海刺的刺客两次一击不中,现在一斩铜钱为二,表示断约,以后咱们就不用担心再有敌贼买东海刺的刺客对阿兄出手了。”
那位暗杀者的诡谲如风很是让她忧虑,若她去了静南军,以后谁还能这样保护四哥?浔堂叔虽然是宗师却也不大靠谱,前后两回都是让敌方宗师给“调虎离山”了,唉!
亏得东海刺有这规矩,虽然她不喜欢刺客组织,觉得这类组织就不应该存在,但这东海刺也真是刺客中的风范,相比如影随形杀杀不休,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的刺客组织,可以说清流了。难怪这个刺客组织可以千年存在,萧琰心里想道。无规矩不成方圆,能成方圆者,想必就有生存的道理。
……
“这里还有一个疑点。”
萧浔豪眉耸扬,“东海刺的刺客从不与任何组织合作,这个刺客应该与原州的袭杀者和今次的伏杀都没有关系,选中他们动手的时候出手,应该是一路跟蹑在后,寻机而动。”
萧浔说到这里没有任何羞愤神情。身为洞真境后期的宗师没有察觉一位登极境大圆满的跟踪,这的确让宗师羞恼,但若这人是东海刺的刺客,那就不奇怪了。
萧琮知道堂叔说的什么疑点,声音清晰的接下去,“但原州,那‘马贼’箭道临死前对阿琰露出的表情,分明是知道还隐藏着暗杀者。今天这些登极境拼死缠着族卫,显然也是拖着护卫高手,为那暗杀者创造暗杀我的机会。”
沈清猗清冽声音接下去,“这些人应该只知道还有一个高明的暗杀者隐匿着,他们的任务就是全力杀四郎,如果杀不了,就要全力缠住四郎身边的护卫,给那隐匿的暗杀者创造机会。”
萧琰也明白了,接口道:“无论这些袭杀者是否知道暗杀者就是东海刺的刺客,但他们后面策划的人,燕周帝国、西突厥、教廷、欧罗顿帝国,必定至少有一方知道,有人买东海刺杀阿兄;而东海刺的刺客一定会趁着他们出手而动,因为这是刺杀阿兄最好的时机。”
于是袭杀者就和刺客打了默契的配合。
萧琰道:“那这是不是说明,买刺的幕后者正是这四方势力中的一方?”
萧浔已经嚯一声,豪眉耸扬,握拳空气一声暴响,喝道:“好个贼子!”
他心中对嫌疑者已经有四五分确定,却不会对这三小辈说出,心忖立即密报大长老,由大长老和家主做决断。
……
“世子,少夫人,周校尉、宋校尉求见。”白苏的声音从门边传进来。
萧浔撤了四人的隔音屏障,萧琮沈清猗和萧琰都立即起身,走到门边。
周全海和宋校尉神情激动,齐齐向萧琮和沈清猗重重捶胸行了个军礼,声音激动道:“禀世子、夫人,牛大壮醒了!真的醒了!睁眼了!”活过来了!真活过来了!振武军和世子亲兵能行动的都团团围在那牛身边,目睹神迹一般,人人脸上都是“活了?真活了!牛肚子救了牛大壮!”的神情。
萧琮顿时宽心下来,舒眉高兴说道:“如此甚好!活过来就好,这是他的福分。”
萧琰也喜上眉梢,这牛大壮还真如姊姊说的,否极之后泰来。
周、宋二校尉又重重行礼,“世子和夫人仁心,卑职等感激不尽。”两人都自动减省了“世子夫人仁术”这句话,身为兰陵萧氏的宗媳,估计不愿意有个医者名分,但二人感激都在心底。
萧琮神色温和,声音诚挚,“你等皆是护我而伤,能够救人,某夫妇自是要尽力而为。牛大壮能活,的确是他运气。你们也叮嘱他,此事不用放在心上。”
二校尉又感激一番,沈清猗最后叮嘱道:“牛大壮此次是救急,能活是他的运气,这法子不能通用。以后输血得还按军医说的,按血型来,不能这样撞运。”
“是,夫人。”周、宋二校尉郑重应下。沈清猗又嘱了牛大壮之后的饮食禁忌,补血丸不必用了,军中的养营丸每日一粒配合着膳食用,二校尉应喏记下,恭敬行礼后告退。
三人回转屋内,与堂叔议了后面的行程,萧浔便挥手先离了,萧琰又和兄嫂说了会话,见天已不早,也回房洗漱上榻冥想。萧琮静坐茵席上,从袖中又取出那两半铜钱,眸中光色难言,有释然,也有感慨。
沈清猗见他神情,说道:“四郎,这是好事。终究,已经了结。”
“的确,是好事。”萧琮抬眼一笑,说道,“东海刺这一桩,在我这也就结了。”
他知道沈清猗明白他说的意思,从她说出北齐有位将军被牛肚血救了的时候起。
——当年兰陵王高孝瓘是北齐的战神,南梁与之多次交战都败,南梁高手在战场上刺杀兰陵王也都失败,梁和帝心忧,便买了东海刺。兰陵王被东海刺一击重伤,生命垂危,却命不该绝,遇上了葛先生,又恰有那般运气被牛血救活了。虽说兰陵王最终是死于北齐皇帝之手,但萧氏先祖梁和帝买东海刺杀人是事实。萧琮觉得买凶者杀人自己也被人买凶杀之,这是天理。虽然不是应在梁和帝身上,但应在他这个梁和帝的嫡系子孙上,也不冤。
当他拿到这两半铜钱时,知道是东海刺的刺客出手,心中反而一下释然,有种前事因果了结的感觉,以后就不会再有萧氏子孙来应这个因果。
沈清猗眉微扬,“四郎你信因果?”佛家最讲因果,她倒没觉得萧琮很信佛。
“我不是信佛,是信理。”萧琮眉眼温温,“世间万事万物,有因必有果。我信天理。”
天道自有理,行事有法度,才不会畏惧天理。这个法度,未必就是人间的法度,而是他心中的理。
“铖祖当年评此事,说王朝之颓,已见其迹。”萧琮说道,“心中虚怯,行事便虚。”
心中昭昭,则前方荆棘也慨然而行。
这一百七十年来,兰陵萧氏都是在走荆棘之道,萧琮只能让自己的心昭昭,才能在这荆棘中坦然无畏的蹚出一条道来。
沈清猗闻言凝眉,萧琮比他的父亲梁国公,心中更有方圆、规矩。
她心有感慨,微叹,“天理之下,如何行棋?”
这是问萧琮,也是问她自己。
嫁入萧氏前,父亲就告诉她,高宗皇帝驾崩之后,萧氏世袭河西就是烈火烹油,而萧氏已经在这烈火鼎上坐了一百七十年,继续坐下去,会坐多久?笼在河西上方的乌云何时会化为雷霆降下来?萧氏和皇室的暗潮何时会爆发成明斗?这都难讲。
沈清猗冷静问父亲:既知此,因何联姻?
沈纶答:雷霆未现前,天空还是晴天朗朗。即使降下雷霆,那也只是河西,不会落到江东。
沈清猗便明白父亲言下之意:若皇室真有一天和萧氏撕破脸,吴兴沈氏会果断舍弃她这个外嫁女。
父亲神色雅雅,言辞却犀利剖开真相:世家联姻是结两姓之好,然这个“好”非情义,而是利益,如果风险大于利益,姻亲联结也是可以砍断的绳子,不会有哪个世家跟已沦入危险的姻亲还做同一根绳上的蚂蚱。
父亲告诉她这些,也是提醒告诫她,如何做这烈火烹油世家的宗媳,乃至以后的宗妇。她既已经走出了第一步,就无法再退步。
沈清猗也没想转身退后,她既已做出决定,那就是深思熟虑,萧氏和皇室就是一盘棋,高宗驾崩之后双方就在落子,现在她也转身在这棋局之中,沈清猗心里是有成算的。
而今晚和萧琮说的这句话,就是夫妻俩头一回关于这局棋,正式而隐晦的交流。
萧琮眼望着她说:“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唯心中昭昭,从荆棘中行路。”
从荆棘中行路。不是斩荆棘而行。
沈清猗眸光闪动,萧琮所想,正合她之所想。
如此,甚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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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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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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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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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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