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李谅默默观察着,心里忖道,这不是外间传言的“病弱世子”,想起之前拜见世子看见的蹀躞带下悬的白虎挂饰,色泽温润柔和,却始终是一只虎。
或许……这也是一只玉虎?
……
沈清猗和萧琮一起询问伤者,但微微落他半个肩,做好世子夫人的本分。她的清容凛冽沉静,询问伤者的关心也不会让人觉得殷切,却因端容清肃让人觉得诚恳、敬重。
沈清猗对于这些用生命捍卫忠诚荣耀和尊严的亲兵侍卫,心中是真正持有敬意的,因为他们用鲜血书写“士”,尽管他们自己并未觉得这有多么可贵,只是尽忠义的职守本分。但这种知行“本分”,却是更可贵的。
沈清猗觉得,为了这些可贵的人,让青葙拿出那些药,都是值得的。
她更愿意自己的药,用在这些普通却可贵的人身上。在萧琮和她面前,他们是低位者,严持着诚谨尊卑,但在她心中,他们是真士,士者为大人。
……
四十里外。
丘陵的疏林中,一道人影如苍烟,看似存在又似不存在。
狂暴的天地元气已经平息下去,疏林方圆外,却一直是轻风徐徐,无人知晓这里面发生过一场天地元气的洗礼,只是林木的叶子翠绿得发亮,仿佛刚经过一场雨水的盛宴。
萧琰睁开眼睛,面具下眸光黑得清亮,因为笑容漾开闪熠光彩。
“十七谢谢祖宗前辈护持。”
萧琰说着祖宗这两字时嘴角有些抽,想起自己转眼被提溜到这林中时才有机会问出句“请问前辈是?”然后对方就一句“我是你祖宗”,萧琰:……
然后确定这不是骂人的话,真是她祖宗。
但这说话的风格真是……
那人声音笑悠悠的,“护持没有,我只是看了你一会。可惜呀,戴着面具,没有看到美色。”
“……”
萧琰看不清楚这位祖宗长啥样子,在林下就如一道苍绿的烟,只觉得穿着苍绿的袍子,高矮胖瘦都不知,但风姿必然是好的,声音年轻又苍老,这是矛盾又奇特的感觉,却出奇的不突兀。
“祖宗前辈。”萧琰踌躇着叫了一声。
祖宗笑一声就不见了,只留下声音,“路不远你自个回。”
萧琰望着林空,眨了下眼,喟叹一声,“宗师啊……”
……
疏林离官道这边四十里,果然是“不远”,还好萧琰进阶时内外伤已愈,浑身元气充沛,因进阶心里也充满兴奋,如鸟儿飞翔一般,腾跃着到了官道边的丘坡上。
远远看见众多折冲府军服的府兵,抬着担架往运送伤者的敞平车上送,最前方是蒙着白布的敞平车。她知道,白布下都是壮烈的侍卫亲兵,先送到原州城,萧氏会运棺过来,再迎灵回贺州城。由族中长老率其家人送行,安葬到萧氏的萧山中,他们也是萧氏的儿郎。四哥说,萧氏从不放弃自己的儿郎,无论多么远,都要回到自己的家中。
萧琰远远行了注目礼,便有侍卫发现了她,高声呼道:“十七郎君回来了。”
“哎呀十七郎君回来了。”
众亲兵侍卫纷纷朝这边看,伤员车上也是人人挥手,哈哈笑:“十七郎君进阶了吧。”“肯定进阶了。”“看见了,是进阶了!”
萧琰也笑一声,向众人挥下,一边跃下丘坡道,一边大声回应众人,“嗯,我已经进阶了。融合境后期了。”她笑得眼眸亮亮,隔着面具也让人觉得少年神采飞扬。
“哎呀进阶了好。”“我就说会进阶嘛。”……众人又哈哈笑。嘻笑中,萧琰一路和人招呼着到了马车这边,见兄嫂正与几位文官军官说着话,想必是原州刺史别驾和折冲府的都尉了。
“十七回来了。”萧琮眉间清朗,见她就关心问道,“伤可好了?”
“嗯,全好了,还进阶了。”萧琰向兄嫂行了礼笑嘻嘻道,又说,“哦,祖宗,嗯,就是咱们祖辈祖师,说先走了,让我自己回来。”
萧琮点头,心里也着实诧异那位祖宗会突然出现,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只顾着打量,见她一身血袍便皱眉,“外伤可好了?”
“早好了。这就是看着扎眼。”萧琰笑一声,立即向这几位文武官员行礼,“十七郎萧琰见过诸位士君。”
几人同时回礼。
见礼之后便启程,后面的战场清扫,检查,马贼尸首的处理,就是折冲府接手了,萧承礼留了下来,要与折冲府诸官一起检视马贼尸首。
萧琰仍是骑在她的胭脂马上,面具上溅的血迹已经擦净,只是一身袍子血红皱巴巴的,还有泥土污渍,折冲府的府兵看她的目光却都带着敬佩,大唐崇尚武勇,军中尤甚,众府兵丝毫不觉得这位郎君一身污秽或看着可怖,而是光彩耀眼得很。
这才是好儿郎,众折冲府兵想道。
折冲府三位正副都尉都已听说她的事迹,心想:河西大都督又有一位出色嫡子。
原州刺史和别驾则想着:兰陵萧氏子弟又出一少年英杰。
萧琰和四哥说了话,又驰马行到折冲府这边,郑重感谢诸义之的箭道相助。回转国公府队伍时,经过壮烈者的敞平车,她放缓马速,眸子凝视白布,想起下面躺着的萧承智、萧承仁、萧承礼,都是在承和院见过的,不由心中抑郁难过。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的接触身边熟悉的人死去。
生命原来如此脆弱,不经意就会被打碎。
她深吸口气,最后注目一眼,向四哥马车驰去。初夏的风吹过来,似乎将战场上的血腥也带了过来,那些惨烈的场景血肉的飞离都在脑中清晰闪现,胃中一阵搅腾。她抿了抿唇,驰马中的身子却挺得更如白杨,心里想道,快到原州城,洗去这身血腥……
……
进城已是申末。
萧琮等人住进了刺史府,亲骑兵都安置在折冲府军营养伤,有专门的军医负责,刺史府又辟了处静院,三十几名侍卫都在这里养伤。
府里已经备好了热水汤浴,众人各回房沐浴更衣。ωωω.χΙυΜЬ.Cǒm
萧琰一身血污,刺史府的侍人很贴心,备了三大桶香汤浴,但她先进了净房的淋浴间,在强劲的喷头下冲刷一身血垢。看着血水流入地漏,她闭了下眼,心中烦恶更甚,头撑在磨砂玻璃壁上,默念着清静经,又仰头立直,让热水从头顶灌入,直落到足底,将那些惨烈冲下去。
淋浴出来,她立即跳进香汤浴桶里,在木香花瓣的芬芳中,闭眼浸泡;水渐温后又入第二桶玫瑰香汤浴;然后是丁香与薄荷的第三桶浴汤,盘桓脑中的血腥在馨香中淡远去,又在舒缓宁神的香氛中平静,出浴时身体舒畅,浑身清爽。
她换上了干净衣衫出浴,出到廊上向侍人致谢,“有劳你们费心。”侍人连连摇手,体贴客人是他们本分,怎么要谢呢,况且这样英勇杀敌的儿郎,他们敬佩着呢,用心备几桶香汤算得什么。
侍人们很快收拾好净房退出,萧琰跪坐在梳屏前正准备束发梳髻,讌息室门叩叩两响,传入赤芍声音,“十七郎君,少夫人过来看您伤势。”
萧琰立即出了寝卧,跪坐门边拉开门,抬眸就笑,“姊姊。”
沈清猗换了身白地云水纹大袖衫,青绿缥边,乌黑的湿发只松松用绸带束了,清雪般的容色如水洗过的青山,越发清新脱俗。
萧琰眸中惊艳。
而在沈清猗眼中,她脸上带着沐浴后的潮红,如白玉晕了胭脂,容色更胜平时,加之长发披拂脸颊两侧,与平日少年英气相比更有女郎的秀色郁毓。
沈清猗因她眸中的惊艳之色而心悦,也为她的秀色郁毓而惊艳,唇边不觉漾起了笑,清冽眸光也晕起涟漪。
入了讌息室后,她说道:“你四哥正见一位长辈,不放心你伤势,嘱托我先来看看。”萧琰心口中那一剑,她和萧琮此刻都提在心口,想起那一刹就惊悸,不亲眼看看是不放心的。
一位长辈?萧琰见姊姊没细说,就没多问,只回话道:“姊姊,我的伤已好了,进阶……”时就好了,但见沈清猗眼色,立即乖乖住了口,入内寝。
赤芍跪坐在讌息室的门边,青葙提着药箱跟随少夫人入了内寝,随后拉上槅门,将药箱放到榻柜上,便到门边跪坐着,目不斜视。
萧琰走到榻边,脱了外袍内衫,又解护胸甲,一边说道:“亏得父亲送的护胸甲,抵消了暗杀者剑上的内力,就只透入了一分剑气伤了我。吃了姊姊的六品内创药,加上又进阶了,已经痊愈不剩一分了。我沐浴的时候还看那副护胸甲,还好没坏,只是阵纹防御力有些下降了,应该也不妨事,下次没这么凶险了。我用水冲净了先放着,这个是新换的那副。”
沈清猗见她那片雪白毫无受伤痕迹,却想起她被刺中跌地那一幕,心口仿若惊电崩裂,一刹那空白,又虚荡荡的,不由心口又疼悸,素指伸了出去,轻触她心口,“痛么?”惊觉指下的弹性柔韧,手指又收了回来,眸子却是停顿在那里,声音唇间更是轻,“疼么?”
萧琰笑,“姊姊我伤一早好了。”说着就拿起她手指在自己中剑的心口戳了几下,“你看你看,一点都不疼,活蹦乱跳的。”
沈清猗倏地抽回手,瞪她一眼,有这样形容的吗,想起这“活蹦乱跳”,眉角又抽,忍不住看一眼……眸光就凝顿,闪过指尖弹一下的确要活蹦乱跳,心口就顿住了,跟着就怦怦一声跳,划过之前指尖触及到的感觉,心跳得荡,似也要活蹦乱跳了。沈清猗神思一顿,心哼一声,都怪这孩子什么形容,带得她都魔怔了,眸光赶紧抬起移开,只斜眉横她。
萧琰看一眼自己,眨眼说道:“亏得那暗杀者用的是剑不是拳头,若不然一只铁拳迎面砸过来,那我这玲珑瓜可不得塌了?到时又成玲珑包了。”说着嘻嘻笑。
高昌产的蜜甜小西瓜就叫玲珑瓜,个头不大,当年粟特商团运到长安贩卖时,就取了个优雅的名儿叫翠玉玲珑瓜。
沈清猗忍不住笑,眸光也随着转过去,落在那只精巧的“玲珑瓜”上,雪玉中拥着一点红珠,不是玲珑瓜,像是四五月早市的樱桃,因为还没有熟透更显鲜嫩……
她脸一热,眸子又转开去,心口似又被羽毛尖刷了一下,有些痒有些漾,分不清这什么感觉。她哼了一声,“你当玲珑瓜缩水了么?”
萧琰瞅瞅自己的胸,又瞅瞅沈清猗的,略受打击,抬眼振振有词说道:“我这还在发育期,以后肯定和你一样大。”说着目光又打量,咦了声,“姊姊你真长大不少。”
沈清猗瞋眉,声音寒飕飕的,“看哪呢!”萧琰立即低头看笑嘻嘻,“我看自己呢,长了多少。”沈清猗眸光又望过去,脑中油然浮起一句,“点露擎朱实。”心口怦一跳,眼眸又转开,却不期而然想起另一句,“蜂偷野蜜初尝处,莺啄含桃欲咽时。”
她脸倏地红了,暗道自己想哪去了,心尖处却仿佛被羽毛一丝一丝拂过,有种陌生异样的感觉隐约滋生,让她心口一刹的酥软。薄嗔道:“没伤着就好。还不穿上,显摆你的玲珑瓜么?”
萧琰:“噗!哈哈!”拿起护胸甲托胸戴上时,又说,“姊姊你的软一些,我的硬一些,这就是内修的效用。”说着扬眉挺得意。
青葙心里默默抹汗:这个……是要比硬么?
沈清猗声音寒沁沁,“鹅卵石又圆又硬,你要么?”
青葙:……憋笑好难受。
萧琰噗哧笑倒,“鹅卵石还是算了。”又满意道,“现在这个韧度就很好。淬体不是要淬得像铁石一样坚硬,那是明劲练肌肉,爆发力量都在肌肉里,但坚如铁石也抵不住内家高手暗劲一摧。练内气就不同,是以气淬体,肌体柔而韧,有内力震入则张力可消解,不像铁和石头硬却脆,还有内里的脏腑脉络也是明劲练不到的,内力一入就被摧垮了。所以内家高手才不是练得壮如山、硬如铁,而是姿如秀松、气如流水、身如藤柳也,就像萧怀中,濯濯如春柳也。”她两个也字说出来就哈哈笑了,细眉如秋鸿掠起极是飞扬。
沈清猗听她拿萧怀中作比,心里便不舒服,斜眉冷瞪她一眼。
萧琰莫名眨了下眼,以为沈清猗是介意说她胸的事,便很认真的补充一句,“其实软点也好,摸着感觉更好。”
沈清猗扶额,“闭嘴!”再不堵她口没准下句就会说“我摸姊姊的手感就很好”这种话来……咦这小混蛋何时摸过她胸?……应该是药房治伤的时候,蹭抱黏糊……想起她那跳脱又黏糊样清眸里又漾笑,心里柔软如羽。
萧琰动了下唇,还想说话,被沈清猗瞪一眼,“闭嘴!——不许再说胸的事。”
萧琰睁圆眼睛很无辜的看她,沈清猗顺手拿起她内衫,才要说“还不穿上?”萧琰已经因药房治伤的习惯张开了手,沈清猗无语的瞪她一眼,却也提了袖子给她穿上,伸手给她系内衫系扣时目光已经柔了,抬手在她交领上平整了整。
轻声道:“以后不要再恃着护胸甲有阵纹防御,就冲上去用身体挡了……”想起那惊悸一幕沈清猗就想责备她,却又想到她跌落的样子,心里就悸痛,连呵责都不愿,话语出口又轻又柔了,指尖抚着她衣领又轻抬起,触着她温热的颈,才觉得安心了,“别让人担心。”
“我……当时没多想,是来不及,速度太快了,那暗杀者的剑光我根本没看到,就是感觉剑势在那里,然后冲上去就挥刀了,想着绝不能让那暗杀者出第二剑……我那时受着伤,没恢复,不敢说能接下第二剑。”萧琰细细解释着。
沈清猗垂下眉眼,手指轻平她衣领,似要平下自己起伏的心。
萧琰看着她垂敛的眉,眉下脸容清如霜,却不是平日时那种如初雪的清冽晶莹,似乎带着一层蒙蒙的暖色,有些朦胧,却又氤氲着柔意,让人想起慈母烛光下为你抚衣的那种温暖和温馨。
在萧琰眼中心中,沈清猗就是世上最慈最柔的姊。
她的心忽然变得很软很软,就像一身疲惫后泡了暖汤一样,那种全身内外的温暖舒适,让人舒服得想噫叹……也让人无比的放松……
她不由倾近身子,伸臂抱住了沈清猗,头挨着她颈侧,闻着她身上冷洁自然的白梅香,轻轻低低的声音道:“姊姊,我杀了很多人……”
战斗时她没想到这些,因为心中只有战;杀死箭道后又警惕着未明的危险心时紧绷,也没想起这些;路上和四哥说起箭道的诡异笑容和自己的推测,也没想起这些。后来涌出来了,被她压下去。淋浴时冒出来了,被她冲下去。连续三桶香汤泡浴后,一身宁神清爽出来,她以为那些血腥都被洗掉了。
然后此时此刻,在沈清猗的温柔中,她心神无比的放松中,那些血腥场景,一霎就又涌上她的脑海:被她踢爆头的马贼,被她重创的马贼,被她杀死的箭道,被秋水刀斩断的飞到空中的握弓的手,箭道等待死亡时看着她的冷漠平静目光……
沈清猗知道她第一次杀人肯定不适,沐浴后就着紧过来看她,既是担心她的伤,也正是担忧她心里压抑。
萧琰头回杀人就遇上这么惨烈血腥的场面,沈清猗觉得她没在战后就吐出来已经是很强大的意志。
“姊姊,你说他们死得那么平静,为什么要来杀阿兄呢?”
为什么要劫杀呢?
萧琰眼神带着茫然。
沈清猗双手按在她肩上,抬眼和她平视,“阿琰,没有这么多为什么。你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你,然后杀你四哥,再杀我。生死关头,不是敌死,就是我亡!”
生死关头,不是敌死,就是我亡!
这一句如利剑斩冰,一破为二,干脆利落。
萧琰霍然抬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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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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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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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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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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