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没人会无聊地一直盯着大门看。
自校门走进去,是一条延伸到校园深处的笔直林荫大道,尽头有楼层屋角隐隐,不知道通往哪里,右手边是厕所,左手边是同样林茵掩映的小篮球场,球场东侧是立着一面公告墙,墙上好几张红纸侧对着校门,十分显眼,好几个家长与学生正在公告栏前围着看。
“走,去看看。”
房禄军抱着口袋当先过去,其他人也跟着,房长安却瞥见篮球场与校道之间隔着的花圃边立着一个小碑,凑过去一看,居然是校园示意图,于是弯着腰认真地看起来。
王珂也没跟爸妈一块去看红榜,跟着房长安一起看校园平面图,见上面一块块地标着篮球场、操场、食堂、宿舍、教学楼、综合楼、实验楼、礼堂等等听过的没听过的建筑名字,不禁有点懵,“这么大啊?”
刘贝和毛闪闪都跟着爸妈去那边看红榜了,隐隐听着似乎是分班的内容,这边就俩人,房长安笑着说道:“大就大呗,三年呢,咱们慢慢逛。”
这句话有两种理解方式,一种自然是各逛各的,另一种自然是一起逛,房长安没说咋逛,王珂当然也没好意思问,悄悄看了他一眼,阳光照耀下,出了一层细汗的脸蛋似乎有点发红。
“走吧,去看看我们在几班。”
“嗯。”
房长安早早地就盘算过分班的事情,对他来说,最关键的分班信息毫无疑问就是沈墨、王珂与自己的远近,他连种种方案的优劣之处、上下之别都已经考虑得清清楚楚。
上上之选,是他与沈墨同班,王珂最好在隔壁班,这样一来方便他跟沈墨弥补裂痕,二来也不至于跟王珂隔得太远,见一面都难。
其次是三人同班,这样固然都离得很近,但每天都是修罗场,着实难顶,但总比见不着的好。
再次他与王珂同班,王小珂已经是煮熟的鸭子,到嘴的肉了,这样的话不方便勾搭沈小墨,但好歹有块肉保熟。
然后就是比较糟糕的情况了:三人都不同班!好在这样虽无近水楼台之便,但有心总能做点事情的,就要看个人的手段和脸皮了。
在自己不跟她们同班的情况下,还有一个下下之选,那就是她俩同班,自己被划拉到一边去了。
如此干啥都不方便,堪称地狱难度。
房长安还没走到红榜前,就听见刘贝朝这边喊:“王珂,你在十一班!跟沈墨一个班!”
“啊?真的?”
王珂喜出望外,立即丢下房长安小跑了过去。
房长安心里陡然一惊,跟着又一凉,不过还没凉透,抱着万一的希望问:“我呢?”
“你在二十三班!”
房禄军回头答道,干脆利落地敲碎了儿子心里最后一丝念想。
“……”
房长安顿时万念俱灰,觉着还不如去县一中呢,那样的话凭自己县状元的身份,说不定还能找学校要点特权,转个班什么的……市一中谁鸟你啊?
王珂开心完了,也意识到自己跟房长安要“两地分居”,转头看他,房长安明明才是被抛弃了、需要安慰的那个,偏偏还得露出一个温暖安心的笑脸,示意她不用担心。
当着这么多人,王珂不好意思多说话,又问刘贝和毛闪闪:“你们俩在几班啊?”
“我九班。”
“我十二班,就在你们隔壁。”
三个女孩子班级离得都不远,互相看看,都有点兴奋,接着又看房长安,觉得他实在可怜,毛闪闪伸手在他手臂上拍了一下,很洒脱地安慰道:“没事,高二选文科理科,还得要重新分班呢。”
房长安点了点头,也只能寄希望于高二分班了,总不能还把我孤家寡人地扔外面吧?
毛闪闪老爸道:“在哪个班都无所谓,又不分重点班,好好学习才是最重要的。”
这句话立即得到了刘贝爸妈的赞同,而包括房禄军和从容,其实看到房长安和王珂被分到了不同的班级,稍感遗憾之后,也在心底里面觉得松了口气。
学习才是最重要的啊!
而至于王珂的爸妈,人家养的可是水灵灵的小白菜,自然更是松了一口气。
说起来夫妻俩都是头一次见房长安一家,不过印象不错,父母热情周到,看着也是讲道理的,孩子也是白白净净高高大大,看着就是个学习认真懂礼貌的斯文孩子……但到底年纪太小了啊。
而且他们夫妻俩都只是从儿子嘴里听说过“房长安这个名字”,闺女也提到过,知道这个人而已,了解的事情仅限于此,其余都属于父母本能的脑补,实在没有更多的想法。
说白了,打心底里也没真觉得闺女跟他有什么纠葛。
退几步说,这不是还在同一个学校吗?人家异地异国的都有,要是有缘份,不再一个班就能断了?
不耽误学习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几家家长随口议论几句,准备先去找宿舍,可又不知道宿舍在哪,房长安表现的机会终于来了,道:“宿舍在东边,这两边应该都能走过去。”
公告栏往里是走廊,应该也可以通往宿舍,不过几家家长都头次来,而且见别人都从旁边的大校道上往东,于是也都跟着从那过去,房长安当然也没二话。
沿校道往东走了一段,就看到一路树荫在前方路南出现了一片空白,是一个大礼堂,门前有一小片广场,广场上立着女子翩然起舞的艺术雕塑,身材……啊呸,舞姿挺美的。
礼堂旁边有小路通往更南,隐隐可以望见建筑物,房长安看过了平面图,知道那里是食堂与澡堂,于是代为介绍,获得了几家家长一致的好感,心里面都觉得这男孩子还挺靠谱。琇書蛧
公告栏挨着的就是综合楼,综合楼旁边的走廊一路延伸到校园最东面的宿舍区,而在综合楼的东面,礼堂的斜对面,就是一个巨大的人工湖,湖边有鹅卵石铺的林荫小道,两道曲廊相连,看起来很凉爽,应该是夏天约会乘凉……啊呸,消暑读书的好去处。
湖东就是宿舍区,男生宿舍在北,女生宿舍在南,其中格局也有不同,男生宿舍是每一个宿舍楼都有一个大门;而女生宿舍大概是为了方便出入管理,是统一的大门,不管住在哪个宿舍楼,都只能从同一个大门进出,远远望去,大门前还有宿管阿姨坐在桌前候着,大概是负责接待。
而男生宿舍这边空空荡荡,只有挨着女生宿舍最近的一栋宿舍楼外面生着锈的铁栅栏上贴了个纸牌,上面写着:“新生宿舍”。
四家在校道丁字路口分开,三家女孩子往南去女生宿舍门前找阿姨,房长安一家则径自进入最近的男生宿舍,从外面已经看到了这里是五号楼。
一楼靠外的地方有一间值班室,里面坐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警卫服,腰间还挂着电棍,看起来十分正式,看到了房长安一家过来,捧着个册子迎了出来问:“新生是吗?几班的?”
“二十三班。”
“二楼,跟我来。”
市一中历年来,每年正式报道前一天,乃至于提前两天三天就来报道的周围村镇的学生也并非没有,因此学校里面早有安排。
房禄军照例先递了支烟过去,说些“添麻烦了,多照顾”之类的客套话,对方接了过去,自然也连连应承,上了二楼,又热情地帮忙介绍。
上了楼左转就是卫生间,每层楼一间,里面厕所,外面水龙头,每间宿舍住八人,已经提前划分好了宿舍。
房长安被分到了203,很幸运,跟厕所隔着楼道的第二间,至少不用担心夏天会遇到味道的问题。
他来得比较早,寝室里面一个人没有,房长安进门先打量了一下寝室格局,共四张上下铺,分摆两侧,最里面靠着窗置着一个桌子,下面分两层,还有个柜子,应该主要是用来放牙刷的。
进门左手边一分八、上下两层各四个的柜子,都可以上锁,显然是给学生用的,右边属于门后,放置着扫把、簸箕。
房长安最终选了右侧里面靠南窗的上铺,一来这里可以晒着上午的太阳,二来可以看到窗后的女生宿舍——当然,后一个缘故他是绝不会承认的!
宿管给登记了名字和床位,随即就先离开了,房长安本想自己铺床,无奈老爸太积极,只好自己坐在下铺看着爸妈忙活。
“这比二中好多了!”
宿管大叔一离开,房禄军和从容就议论开了,“宽敞,也干净多了。”
“唉,之前那一间宿舍都住五六十个,现在一间住八个,能一样吗?”
房长安在旁边听着,本想拿扫把扫一下寝室,想了想没动,等人来了再干效果比较好,而且未必要自己干,总得给想要给同学们留下好印象的同学一个机会不是?
铺好床铺,看看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一家三口离开寝室,来到女生宿舍门前,等了等,又等了等,房长安等不住了。
自己等就算了,让爸妈都在这等着算什么事?
他走到坐在桌前的宿管阿姨面前,笑着问道:“阿姨,新生住在哪个楼啊?我想进去找找我妹妹。”
房禄军和从容都愣了一下,宿管阿姨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因为相信了,还是因为刚开学又有家长陪同的缘故,点点头道:“三号楼,你们进去找找吧。”
“诶,谢谢您啦。我顺便再问一下,刚刚有三个女生一起来的,她们在几楼啊?”
“二楼三楼都有,你们上去看看吧。”
“好嘞!”
房长安领着爸妈径自走进女生宿舍大门,立即发现男女果然不一样,男生宿舍区里面也有绿化,但女生宿舍区里面居然还有凉亭和假山,这就有点过分了,简直跟小区一样,这不是歧视男生吗?
刚找到三号楼,还没来得及上去,就听见二楼刘贝喊了声:“咦,你们进来啦?”
抬头看过去,三家孩子三家家长都在,正往楼下走呢,房长安一窥女生宿舍的想法落了空,不过倒是认出了挨着男生宿舍的那栋是女生一号楼,王珂她们住的是三号。
有点远。
不过自己瞧不见,也意味着其他心怀不轨的男生同样瞧不见,不算坏事……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几家人一同出了女生宿舍,房长安又特意给看门的宿管阿姨打了招呼,毕竟以后可能会经常打交道的,混个脸熟总没错。
女生宿舍往南就是食堂,两层建筑,外面看着跟体育馆似的,非常大气,里面统一的不锈钢桌椅整整齐齐,亮亮堂堂。
因为没有正式报道,房长安原本还有点担心食堂没开门,结果没想到学校考虑还挺周到,居然开了两个窗口,此时大堂里面零星坐着几个家长和孩子,食堂窗口前却没人。
几家人过去,先看看菜色,觉得还挺干净,再问价格,素菜两毛,半荤三毛,荤菜五毛,也有些贵的一块,馒头两毛一个,算着还挺实惠,一块钱怎么都能吃饱了。
窗口旁边就有盘子,几家人分别点了几个菜,每个窗口前都有刷卡机,毛闪闪的爸爸问了一下,食堂老板告知可以充饭卡,新生等正式开学了会发。
没卡,付钱自然也收的,房长安跟爸妈各点了两个菜,拿了五个馒头,共花了四块八毛钱,其他家也差不多。
今天没有别的事情,吃罢饭之后,家长们跟着四个孩子一块到学校里面溜达一圈,从湖边走过去,实验楼、一号教学楼、二号教学楼、三号教学楼依次矗立,三个教学楼前是大广场,广场前的喷泉假山旁立着烈士雕像,雕像上有事迹介绍,当年动乱时代市一中前身走出的学生。
广场往西是天桥,通往大操场和初中部,站天桥上看了看,操场上了锁,大概是养护草坪,遂罢了去操场草坪看看的想法。
逛了校园,几个家长别无他事,又做了一番叮嘱,或是给了生活费,随即一同离开,房长安带着三个女生一块送到了公交车站,目送着家长们上了车,依依惜别。
望着公交车远去,沉默之中,刘贝忽然一拍手问道:“诶,你们谁知道沈墨家里的电话吗?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
毛闪闪奇怪地问:“给她打电话干嘛呀?”
刘贝道:“我们来市一中来,总要跟她说一声,见个面啊,我们都两年没见过啦。”
毛闪闪点了下头,又道:“不过我没她家里的电话,只有她爷爷奶奶家的电话。”
刘贝道:“我也没有。”
然后俩人同时看向房长安,房长安则看向了王珂,王珂也看着他,眸子亮晶晶的,眼神像是探究,又像是促狭,随即展颜一笑,脆声道:“我记得,我给她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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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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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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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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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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