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

　　“......”

　　刘献之有了片刻沉默，倒是沈徽恍然大悟，憨憨一笑，“我忘了你刚说过在府里安插了暗探。”

　　“不过，你为何在这会提起徐记。徐记，徐立。这两者莫非有什么关联？”

　　刘献之暗赞她心思细腻，颔首道，“徐记便是徐立在京都的产业。”

　　“你应当还记得那个话多的掌柜吧。”他与沈徽够了勾手指，示意她凑近些，“那人是徐立的小叔。”

　　“早些年受了伤，便从军中退了出来。继承了徐记老字号，也是他运气好，这些年冬日越发寒冷，徐记暖锅价格又公道，是以生意越做越红火。”

　　“诚然，暖锅店李三教九流都有，也是极好的打探消息之地。”

　　尤其那掌柜又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记人一流。

　　“其实有一事，我也觉得甚是凑巧。”沈徽眉头蹙成个川字，从书架上选了一本不太出格的话本递给刘献之，“你瞧这个，王京洲。”

　　“王京合在一起便是个琼字。”

　　沈徽止住他要翻开话本的动作，有些不自在道，“此人最近的新作，叫做梨园春，故事里的主角似乎是比着玉娇写的。况且，这本上册的结尾，也说了主角的身世有蹊跷。”

　　“你的意思是？”隔着书页，沈徽的手就压在刘献之掌心。他眼里含笑，脉脉望着还在认真推测的姑娘。

　　“我猜，写这些话本的人，必然知道很多内幕。而且他还极为熟悉校场、边疆、海域这些。”

　　“怎么说？”

　　见面前的郎君听得认真，沈徽也不藏私，“除去男女之情，王京洲话本里写的场面，每每读来都有种身临其境，大气磅礴之感。尤其一些细节，是极为写实。比如这箭，他也细细写过。这种上钝下圆的多是用来练靶，对么？”

　　“不错。”

　　刘献之微微讶异，京里话本他也曾粗粗看过一些，多是些你侬我侬，谈情说爱的场景，看来这个王京洲的确是有些东西。

　　“那除此之外，他话本里还写了什么？”

　　刘献之这么一问，沈徽忽得红了面，支支吾吾道，“左右也不过是些男女之情，没什么稀奇的。”

　　她脸红成这样，说给谁都不信。

　　刘献之使了巧劲，单手捏住她挡在话本上的手腕，轻轻一翻，几行热辣的字便映入眼帘。

　　“白，白石，你听我解释。这些我，我并不常看。”

　　沈徽踮起脚要抢，奈何刘献之高她许多，蹦了几次都被他牢牢压住手腕，眼看郎君的耳尖泛红，沈徽心里似是憋了一团郁气，胀得她耳朵嗡嗡直响，恨不能当场晕过去算了。

　　刘献之还在瞧着，沈徽更加没底，这本虽然不太出格，可有些地方描写还是十分详尽的。

　　也不知他翻得是哪一页，哪一段，哪一行。

　　“白石。”

　　沈徽可怜巴巴的做着最后挣扎，“我当真没怎么看过。”

　　“嗯。我信你。”他语气轻飘飘的，沈徽心一横就要再去抢。

　　她才踮起脚，郎君的动作远比她更快，猿臂一伸，就将话本轻轻扔回书桌，手指扶住她的肩头。

　　垂首间，青丝从耳后滑落，热烈地纠缠在一起，不分你我。

　　花香混着他身上的白木香气，叫沈徽失了言语。

　　只茫然地瞧着他，喉咙里干巴巴挤出几字，“我，我没......”

　　“我知道，徽娘没有看。”

　　悄悄在沈徽眉心落下一吻，好看的丹凤眼里尽是笑意，“刚刚我看的那段，对于校场描述的确十分熟稔，很是细致。徽娘的猜测，应是没错。”

　　呼-

　　听他这么说，沈徽暗自松了口气，偷偷与他拉开些距离，神色也安定许多，“这样说的话，王京洲便有可能是徐立的化名，那他写梨园春，对应的便是宋家。”

　　“他莫不是听了玉娇那些传闻，故意写这一出？”

　　要真是这样，徐立的心眼也太小了些。

　　沈徽自是知道玉娇的行径与世间女子不尽相同，但玉娇毕竟是自家姐妹。

　　护短的时候可不需讲什么情理。

　　刘献之目光落在刚刚那册话本，沉吟道，“并非如此。像这一本，写得其实就是镇远将军府里的故事。”

　　“你的意思是，他笔下所写的这些，皆是有型可依？”沈徽懵了片刻，急道，“你等等。”

　　她从书架上翻出藏起来的话本，随手拿起一本，“这本是江南恨，讲的是盐商之子与漕运大官之女，阴差阳错双双丧命。”

　　刘献之略一思索，“其中可是有说，盐商之子本有家室，故意接近大官之女，最后落得人财两空？”

　　“你......怎得知道！”

　　“这是漕运总督许大人家的密事。”

　　“那这本思归。说是不得宠的皇子被送去边疆，与军中一女扮男装的兄弟相知相惜。”

　　刘献之眉头一挑，忽得脸色沉了下来，“里面可曾讲了皇子在边疆差点儿被狼群吃掉？”

　　“对对对，还说要不是他那女扮男装的兄弟及时出现，皇子怕是连命都快要没了。当然，这也是两人定情之夜。”琇書網

　　“咔嚓-”

　　窗外的花枝无故折了几根，沈徽瞧得好不可惜，却也顾不上，只好奇道，“这是谁家的故事？”

　　“是越王殿下。”

　　“嗳？你们军中还有女扮男装的奇女子？！”沈徽眼神一亮，灼灼望向刘献之，“怪不得越王殿下推了婚事，原来早有心属。”

　　“对了，你可知这奇女子是谁？”沈徽面上露出几丝向往，“话本里写她骑射了得，是个快意之人，要是我能认识她便好了。”

　　刘献之目色一冷，“军中怎可能会有女子，此为杜撰。”

　　“也是，要是真有女子，也该看上你才对。”

　　沈徽点了点头，又拿起第三本，“还有这个竹娘子，讲得是竹林成了精，要去报答昔日与她三分暖意的公子，结果却被人心玩弄，不得善终。”

　　话毕，她咬着唇想来想去，道，“其实这故事现在想来，我总觉得熟悉，可又不知是在哪听过。”

　　沈徽难得露出些女儿家的娇憨。

　　刘献之微沉的脸色稍稍好转，含笑道，“此事你应当熟悉。”

　　“我？”沈徽摇头，“我可不认识什么精怪。”

　　“你想想，竹叶是什么颜色？”

　　刘献之探了半个身进来，手臂一撑，轻轻跳进窗，倒也没直接凑过去，只是坐在软凳上，拿起桌上的团扇，缓缓扇起了小风。

　　现在近晌午，最是太阳毒辣。

　　沈徽想了想，又拿了自己爱吃的冷物一并放在刘献之手边，“这还有刚刚碧珠送来的冰镇青梅，这会子放了半日，应是刚刚好。你且尝尝，我慢慢说与你听。”

　　她才要转身，脑中忽得灵光一闪，“竹叶翠绿，是以竹娘子说得是翠娘？！”

　　“也是孟府的故事。”

　　刘献之最是喜她明眸善睐的模样，刚要伸手握住她的素腕，沈徽步子一急，蹬蹬跑回书架，拿起最后一本惊道，“这个是凤回巢，讲得是替嫁女入宫，靠着自身香气一路成为后宫之主，莫非便是在说我姑母？”

　　她垮下一张脸，“可我姑母不是替嫁，也没什么香气。”

　　沈徽又思索了片刻，低道，“我有个大不敬的想法，莫非是......”

　　她指了指上边，又紧紧捂住自己的唇，坐在刘献之身边，小声小气道，“你觉得这应当是哪位？”

　　沈家的西域香意在在敦伦之礼，沈徽不知也是自然。

　　不过这替嫁。

　　刘献之与她招了手，示意她附耳过来，“我曾看过密卷，的确有写沈贵妃并非入宫的最初人选。”

　　“那是谁？”沈徽好奇，攀在他肩头依依不饶地追问。

　　毕竟沈家只姑母一个女儿，何来替嫁之说。

　　“你可还记得话本中是怎么写这一段的？”

　　刘献之不问还好，这一问。沈徽浑身都不自在，她可没忘自己言之凿凿说没看的事。

　　不过眼下并不是究这种细节的时刻。

　　沈徽脸蛋熬得通红，才将那段极为热辣的描写简单换成几字，“便是因香味独特，引了当时的陛下一夜风流，食髓知味。”

　　“食髓知味？”刘献之低低一笑，“徽娘这词用得妙哉。”

　　沈徽被他笑得脸色更红，事到如今，反驳辩解反倒苍白，索性放开了自我，调侃道，“咳，毕竟早前爹爹请的女先生也曾夸过我，文思敏捷。”

　　“是是是，徽娘文思敏捷。”

　　刘献之亲昵地捏了捏她红透的耳垂，忽然肃了神色，“原本当时要进宫的，是工部侍郎温大人家的嫡女，温云容。”

　　“你说谁！”

　　沈徽愕然，顾不上脸红，直直握住刘献之的手腕，“是谁？！”

　　一声微叹，远比碗里盛的冰镇青梅更加叫人生凉。

　　刘献之默了片刻，才又低道，“徽娘，是你母亲，温云容。”

　　“怎么会？”沈徽错愕，直直看着刘献之。

　　当年的事，密卷上的记载也着墨不多。

　　只言沈女身怀异香，龙颜大悦。故而以沈换温，两年后，温氏依例重寻夫家，温沈两家因此结缘。

　　“还有你小娘，冯素。”刘献之伸手抚上她的青丝，“她本是制香世家的幼女，并非温家的家生子。”

　　一时间，纷沓而来的思绪，叫沈徽说不出话。

　　她呆呆倚在刘献之怀里，面上又青又红。

　　好一阵才平复过来，勉强提起个笑，“原也没什么，总归爹与娘仍是两清相悦。”

　　她抬眸望向刘献之，没什么精神道，“既然徐立知晓这么多，那他背后又是何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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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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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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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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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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