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

　　“......”

　　他的笑依旧勾人夺魄，沈徽却隐隐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她偏过眼，不甚自在，“宋府旧事，查得这么快？”

　　“只有个眉目。”

　　刘献之从窗外略探进半个身子，目色落在她放在绣篮里的嫁衣，徐徐盛开的并蒂莲下依旧用金线绣了一群小小的鹅，隐隐绰绰游过，生动有趣。

　　她便是要穿着这身嫁衣，与自己一同拜天敬地。

　　耳尖忽得烧了起来，刘献之也错开了眼，故作深沉地望着天上月。

　　“那就是没查清楚喽？”沈徽悄悄撇了撇嘴，小声嘟囔。

　　她抱怨的时候，下巴正窝在白狐毛领之中，颜色竟也丝毫不落下风，衬着身后烛火，似是在周身渡了一层暖黄，叫人越瞧越入迷。

　　越瞧挨得便越近。

　　她还低着头。

　　刘献之忍不住又弯了弯腰身，往她身前凑了过去，从耳后滑下的几缕发丝，被夜风一吹，挠的人心痒痒。

　　“徽娘。”刘献之声音低低的，话里似有小勾子，唤得委实太过亲近。

　　沈徽冷不丁仰起头，正欲瞧瞧他这又是哪一出，“你......”

　　只一字，她便不敢再出声。

　　鼻息缠绕，只差分毫。尤其他的目色，与前世里郊外的厢房中，一模一样。

　　沈徽大气都不敢出，任凭心中“咚咚”敲鼓似雷鸣，只僵在那，呆呆看向近在咫尺的他。

　　“徽娘。”

　　面前的姑娘脸蛋红得都快冒烟，一双水灵灵的眼眸里满满都是自己。刘献之忽得起了逗弄的心，唇角一抿，作势就要再靠近一点。

　　“哄-”

　　一把火自脸烧开，犹如上元夜里的烟火，开出了五彩斑斓的光。

　　沈徽稍稍后退半步。

　　果不其然，刘献之暗暗惋惜，欲重的目色瞬时消散，只余一片清冷留在好看的丹凤眼里，仿佛刚刚那一点暧昧，不过是场戏。

　　谢了幕，就收得干干净净。

　　他神色自如，唇边的笑若有似无。

　　沈徽心底一抽。生出些不服气。凭什么只有她一人脸红心跳。

　　她恼刘献之逗弄，更恼他此刻仍然心若止水。

　　纤细的手腕似是有了自己的主意，一把攀住还未直起身的郎君肩头，足尖一点，正打算依葫芦画瓢，还他一份心慌。

　　脖颈里的系带一松，毛领顺着后背悄无声息滑的极快。露出的纱领下，莹白上隐约有些细小汗珠，被夜风一吹，微微泛起了红意。琇書網

　　沈徽刚刚还得意的笑，被这一出变故搞的措手不及，惊慌之下，就连算计好的距离，也失了准。

　　“唔。”

　　刘献之怎么也没想到，沈徽会自己扑上来，更没想到，他肖想许久的朱唇，远比梦里更加软。

　　那一点软，叫他浑身都僵硬不已。

　　虚虚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恨不能将这不知轻重的小娘子紧紧箍住。

　　“刘，刘献之。”沈徽脑袋都快要炸开，不过瞧见总是云淡风轻的郎君也被自己染红了面，她又稍稍平复了些。

　　手臂抵在他的前襟，沈徽被困在他的气息里，不得逃脱。

　　“你叫我什么？”

　　“刘......”腰里一紧，那双丹凤眼亮得惊人，“你又想不认账？“

　　什么叫又！

　　尤其他目色着实危险，自古富贵险中求。沈徽压住不断堆叠的心慌腿软，勉勉强强找回自己的神志，试探地唤道，“白，白石，能不能松开我？”

　　腰里的力道是松了不少，可那双丹凤眼好似盯住了猎物的鹰，目光灼灼落在她的唇上。

　　好像那就是一只跑不动的肥兔，是掌中物，势在必得。

　　不行！她的美人计里可不包括这条！不能被吃掉！

　　沈徽脖子一缩，悄悄把唇咬住，犯怂的模样可怜又可爱，瞧得刘献之忍俊不禁，故意逗道，“有人来了。”

　　“什么！”被咬过的唇红艳艳的，纤细的手指连连推搡起来，“快快松开我，被人看到可了不得了。”

　　“有什么了不得的？”刘献之弯了眉眼。

　　“孤男寡女，闺房夜会！这要是传出去，我就不能做人了。”

　　“原来徽娘怕这个。”刘献之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手臂却不曾松开半分。

　　冷清的面容下，藏着他压抑许久的痴。似一头困兽，叫嚣着要将她也一同拉下俗世。

　　“白石？”沈徽声音都软了，又急又怕。

　　他挡在面前，又高出沈徽许多，就是有心想瞧瞧是谁这么晚还来院里，也是无用。

　　更别说唤碧珠去拦着，如此一来，只会惊动更多。

　　她把人遣得干干净净，就是怕被爹听了风声，气坏了身子。眼下可好，直接叫人看了个现行。

　　沈徽眉眼里愁的一览无余。

　　“傻姑娘。”

　　腰里的力道一松，刘献之抬手揉了揉她的发，微叹了声才轻轻将窗户从外掩上。

　　房里的烛火一跳一跳。

　　照满月色的窗纸上虚虚拢出个人影，动也不动，似是还没反应过来。刘献之低头，手指搭在窗楹上，半晌才开了口，“你放心，我的人在院门守着，不会有人过来。”

　　房里静悄悄的。

　　刘献之又道，“至于宋府的事，怕是一笔糊涂账。”

　　“宋夫人与宝瓶之间，并非主仆这么简单。你当真要插手？”

　　“嗯。”

　　“好，最迟明日傍晚，我必把这两人始末奉上。”刘献之微微颔首，又说了些目前打听来的准信。

　　最后，他猜测道，“世家高门里，从未有宝瓶这般得宠的婢子。宋夫人多半也不是妒恨，依我看怨的成分居多。至于到底怨的是谁，就需要多方查探，找出端倪。”

　　沈徽默了片刻，呐呐开了口，“这些毕竟是女子私怨，你，你会不会觉得为难？”

　　让一个王爷为内院琐事动用自己的暗卫，着实有些大材小用。况且查得还是别家的私隐。

　　前世里她愿意麻烦白石，是不知他真实身份，以为他身份不高，又有名利所图。对于此类人，钱银便是最好的把控。

　　可现如今，他有名有利，却还是肯为她这些私事尽心尽力。若说有情，沈徽不信。

　　这一世，他们相识不过几日，哪里生得出深情。不然他也不会说出慢慢来的话。

　　更何况前世里，直到最后他都不曾透露丝毫自家身份。

　　可谓是严防死守，又何来心动？

　　况且话本上也说了，于情一事，男子所为可不被心束，但女子所为则皆由心授。

　　是以他肯陪着自己胡闹，多半还是因为这一纸婚约，多出了几分耐心。亦或者，刘献之只是觉得她惯不按常理，有趣的紧。

　　心底的悸动犹如一瞬绽放的烟火，灰烬早定。

　　沈徽叹了口气，直到刚刚，她才惊觉。两世相识，她竟对刘献之依赖至此。

　　当真是大大的不妙啊。

　　“你不必担忧，此桩并非为难之事。”

　　清冷的声线带了笑意，“不知你可还记得，越王呈给陛下的一本账簿？”

　　“嗯，记得的。”虚掩的窗被人从里面悄悄再推开些，沈徽的声音多了几分好奇。

　　“原先的账簿，宋大人出现的次数可谓频繁。”偷偷往里瞟了眼认真托腮思考的沈徽，刘献之唇边笑意不减，语气却越发严肃，“可越王依旧保下了他，将宋昱这个名字从账簿里删的干干净净。”

　　听他话里的意思，宋大人确有猫腻，可朝堂之事与他后院又有什么干系？

　　窗户又推开一指。

　　刘献之衣袖一拂，恰恰好站在她的视线中。郎君负手而立，月色明明暗暗落在他挺拔俊秀的身姿，当真是赏心悦目。

　　他稍稍侧过脸，似瞧非瞧地斜了眼过来，“只因上面记载宋大人收入支出的并不是钱银，而是女子。”

　　“女子？！这又是什么？”沈徽百思不得其解。

　　刘献之轻咳了几声，“所以查他内院，并非什么为难之事。相反，举手之劳而已。也就是说不论你开不开口，我都会查。”

　　“是以，你不必感到负担，不用觉得是麻烦了我。”

　　他说得真切，沈徽心里隐约有些失落。好在她早就明白自己不该奢望什么，当即也笑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她回得轻快，刘献之心中喟叹，唇边的笑意变苦，又不知怪谁。

　　“对了，那剑客的事？”

　　提起这个，沈徽心中就突突直跳。这几日，她也曾找了招护卫的借口让管事去寻，可来的那些人，她挨个听过，并无一是。

　　甚至于当初京郊那处院子，也早就被人一把火烧得干净。

　　今生孟祥不曾租过院子，所以她和刘献之便没有去过，也就不曾遇见那个夺命剑客。

　　但她仍是不安，尤其是前世这种不知得罪了谁的恐慌，时时提醒着她。

　　要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活着。

　　“目前仍是毫无头绪。你可还记得其他的特征？”

　　“其他特征？”沈徽迟疑。

　　刘献之软了声，举例道，“比如有没有什么气味，抑或是响动。”

　　拢在衣袖的手指攥紧，沈徽轻轻闭上眼，迫使自己回到那个混着深林之香的寒夜。

　　满树的羽箭，是京中最普通不过的样式。

　　至于那柄锋利的长剑，沈徽忽得一抖，声音似是筛糠，“我记，记起来了。他的剑上似乎有铃铛！”

　　当时那剑客出手极快，无声无息逼近之后，沈徽的确什么都未曾听到闻到。

　　唯有在利剑划破皮肤，鲜血喷薄而出之际，清脆的铃音才微微响起。

　　“竟然是他？！”刘献之挑眉，这可就有意思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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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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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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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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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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