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漾明头上扣着卫衣的帽子,看不太清脸,在程沁律面前缓缓的蹲了下来。他伸出一根手指想戳程沁律的肚子,被程沁律狠狠一巴掌打开。
王漾明笑了笑道:“别担心,我是不会做趁你病,要你命这种损事儿的,我今天就是来跟你打个招呼,从今往后,你和莫厌聪得小心了,因为你漾哥我,现在很闲,手很痒。”
程沁律在地上蜷缩着,胃痛丝毫消减不下,他虚弱道:
“你尽管现在就往找身上招呼,你也给我记着,下次你再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就是我打得你满地找牙的时候。”
王漾明笑着眯了眯眼,看着程沁律。
“你就真这么喜欢挑衅人,不怕我现在就废了你?”
程沁律一声冷笑。
“好,好啊……”王漾明阴着脸,缓缓地站了起来,俯视着程沁律道,“真是条汉子,真值得欣赏。知道吗,老子今天心情特别不好。”
双手插着兜,王漾明缓缓地抬起了一只脚。
“所以……今天是你自己找死!”
猛地一脚落下,程沁律早有准备,双手撑地,看准时机,剪刀腿狠狠地反击了王漾明。
彼时王漾明的脚刚刚跺在了程沁律躺着的位置,程沁律一脚踢中了王漾明的肩:“想围堵暗算你律爷爷我?”
因为胃疼,程沁律的心情和路数全都差到了极点,他收腿站立时踉跄了一步,嘴唇发白,却还是不忘骂王漾明道:“也特么不看看你现在几斤几两!”
“畜生!”王漾明被逼急,狠狠踹向了程沁律的腰。程沁律本来就状况不佳,躲了两下后,失掉平衡栽倒在地上。
王漾明攥响了十指指节,一偏头冲后边人道:“磊子,去把他制住!”
他说完,身后却没有动静,王漾明又叫了一声道:“磊子!”
猛然一具身体冲王漾明砸了过来,王漾明瞳孔一缩,脚步一撤,堪堪躲过了来人的攻击。王漾明定睛一看,砸向他的人嘴里“啊啊”地叫着,疼地满地打滚,正是哑巴磊子。
王漾明皱眉向后看去,黑暗中走出来一位身材挺拔,秀挺如松的青年,手指卷着手腕上的衬衫袖口。踩进了路灯灯光,走近王漾明。
“大晚上的,你们是无家可归了,所以才跑来临渊撒野?”来人问。
王漾明看了看地上的磊子,又阴恻恻抬头看向那青年,问道:“你打的他?”
不远处,程沁律扶着路灯站了起来,眯着眼看着忽然冒出来帮他的那人。
那人身材匀称的很,五官周正透着股子清秀帅气。程沁律来临渊打过交道的人不多,他很快便认出来,这人是他刚来临渊那天,开出租车送他去黄粱的那个青年司机。
青年司机看了眼程沁律,又看了看王漾明,反问王漾明道:“他呢,你打的?”
他说话声音很温润,气场又沉稳,不难看出是个高手。
程沁律还以为王漾明会犹豫一下,聪明退场,或者至少先周旋片刻,哪知王漾明突然扑上去,狠狠揍向了那人。
青年司机对付王漾明明显游刃有余,王漾明像发了疯一样接二连三地向他攻击,司机“啧”了一声,猛然一脚踹王漾明的肚子上,将他踹出了老远。
“就你这点本事,还想挑衅我?”青年司机冷道。
王漾明丝毫不见退意,再次扑上来道:“敢动我的人,你就是找死!”
两个人迅速又缠斗起来。程沁律目瞪口呆地看着远处明显不敌的王漾明,他还真没想到,这个山青老大竟然还挺重情义。
很快王漾明被揍趴在了地上。那个叫磊子的哑巴爬起来,浑头浑脑地去救王漾明,跪在地上奋力掰青年司机踩在王漾明胸口上的脚。
那么一副景象,程沁律莫名有些看不下去了,他捂着肚子冲那几人走过去道:“我是胃痛,他们没揍着我。”
青年司机看向程沁律,疑问道:“胃疼?他一下也没碰着你吗?你是聪的人,我可不能让他们伤你一根手指。”
程沁律皱了皱眉,正想解释我不是莫厌聪的小弟,青年司机已经将脚从王漾明身上挪了下来。
“天已经晚了,赶紧回你们山青吧,别忘记你们还是学生,不是什么社会大哥。”
王漾明狼狈地被哑巴从地上站起来,瞪着青年司机问:“你是谁?”
青年司机从兜里点着根烟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两个字。
“季弦。”
王漾明和程沁律的同时一怔。
程沁律的记性很好,他记得李蚊跟他提过,莫厌聪的本事,都是临王和他好朋友教的,而临王他那个好朋友,就叫做季弦。
程沁律后知后觉又想起来,此前他一直没明白莫厌聪会去山青和黄粱的两拼现场去救他。
李蚊当初也提过临王那个好朋友去做了出租车司机,定然是这个人告诉了莫厌聪,所以莫厌聪才去救了他。他居然蠢到现在才将这两者联系在一起。
这么说下来,这人居然救了他两次了?
“谢……谢谢季弦哥。”程沁律道。
季弦笑了笑道:“不用客气,在我们临渊,我或者莫厌聪,都不会让你们平白被欺负的,被我们知道了,我们就不会不管。”
他说完看向了王漾明,温柔道:“你也回去吧,照理说打架只是我们的爱好,你这样怀恨记仇可就不好了,居然还大晚上来报复。”
王漾明咬着牙瞪着季弦。
他不是不认识季弦,他上小学的时候还亲眼见过他和王临打架,那时候季弦还很清瘦很青葱。
王漾明感叹季弦那时候那身板居然还能打架那么厉害,有一小段时间还崇拜过临渊这几个人。要不是今天见到这人,王漾明都忘记了他曾经居然还有那么一段岁月。
“走,磊子。”王漾明道。
他走过季弦身边时,季弦轻轻道:“想赢还是多练练拳,做些实际的努力,别太急功近利了,你兜里那东西,扔了吧。”
王漾明咬了咬唇,想到他兜里的刀子,他忽然就想骂季弦一句“你们这些人的规矩,关老子屁事!”
可或许就是小时候受过这人和王临的影响,他终究没有嚷出声,只带上哑巴愤然离开。
王漾明一走,程沁律便神经一松,再次缓缓蹲了下来。
季弦皱着眉走过去,手掌在程沁律额头上试了下温度,又替他擦了擦汗。他的手掌温热,蹭地程沁律很舒服,程沁律有点搞不明白这个小地方的人怎么这么喜欢对人温柔。
“吃什么了?今天第一次这样么,还是怎么?”季弦问。
程沁律半懵半傻地接受着季弦的关心,乖乖道:“吃了七只小龙虾,十几根烤串,喝了两罐冰啤酒,今天不是第一次,肠胃不好,老毛病了。”
季弦一听程沁律报得这么详细,短暂愣了一下,而后又笑道:“有胃炎还敢吃小龙虾喝冰啤,嗯?”
程沁律听着季弦最后一个带着拐音的音节,温柔又带着点调笑,程沁律鬼使神差地回答了一句:“对不起。”
季弦又哈哈笑了:“对不起什么?你有点乖啊,怎么这么可爱?”
他说着揉了揉程沁律的头发,然后又道:“还是说喝醉了?”
程沁律莫名感觉这人在嘲笑自己,皱着眉不说话了。
季弦看程沁律是真难受,也不好再开玩笑,便道:“忍一会儿,我打个电话叫人。”
他说着走到一边去打电话,程沁律看着季弦还特地走得离他很远,一边转头看他,一边笑着跟电话里的人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程沁律蹲在地上垂下了头,就这么会儿功夫,季弦已经打完了电话又冲他走了过来。
“走,我扶你。”
季弦说着攥着程沁律的胳膊扶他起来,两个人在十字路口转了弯,程沁律问季弦道:“去哪儿?”
季弦笑笑道:“去治你胃痛,针灸,比吃药止痛快。”
程沁律不明觉厉。
他被季弦扶着走了一会儿,面前忽然响起一道刺耳的刹车声。程沁律流着虚汗,咬着惨白的嘴唇,抬起眼皮一看,看到莫厌聪两条大长腿撑着自行车,正皱着眉看他。
“……”程沁律。
莫厌聪从自行车上下来,无视了程沁律,对季弦道:“你怎么不把他背起来,直接走快点把他背去我家?”
季弦笑笑道:“你算了吧,我这迫在眉睫的,我可不想被你家老三缠。”
莫厌聪把自行车推给季弦,从季弦手里接过了程沁律:“你还来得及?干嘛不约白天见面?”
季弦伸腿骑上自行车:“这不是人家姑娘说晚上的灯光下会显得好看一点么,要可以我也想白天见。行吧,你背他回家吧。”
他说着,转头又看向程沁律道:“你放心吧小律,他爸以前是中医,他家里药什么的都有,你跟他回家没错。哥哥现在要去相亲,就不送你了!”
程沁律正纳闷这人居然知道自己名字,莫厌聪正好作势欲将他背起来。程沁律立刻向一旁弹开,瞪着莫厌聪道:“你干嘛?”
才蹬上自行车的季弦,忽然又紧急按下了刹车,转头看着程沁律和莫厌聪俩人。
莫厌聪无语地看着程沁律,转头又看向季弦道:“你还不走?”
季弦笑呵呵将胳膊叠在了车把上,看着俩人道:“晚就晚吧,我预感眼前有一场好戏可以看。”
莫厌聪:“……”xǐυmь.℃òm
程沁律不想跟莫厌聪纠缠,他想自己走,莫厌聪却忽然抓住了他的胳膊,一拉,一矮身,轻巧地将程沁律背到了背上。
骤然间趴上了莫厌聪坚实的后背,两条腿被莫厌聪抱着,程沁律气得骂道:“你干嘛?!还带强迫的吗?”
莫厌聪没理会程沁律的吵闹,淡淡道:“乖乖趴好,一会儿就到家了。”
程沁律被莫厌聪略显温柔的语气唬的一愣,一时忘记了反抗。
路灯下,程沁律被莫厌聪稳稳地背着走着,男生脖子上和发丝间漫出的浅淡香气若有似无地往程沁律鼻子里钻,两人的影子在他们身后,逐渐又拉长跑到了他们身前。
“为什么没吃我给你的胃药?”莫厌聪问。
程沁律趴在莫厌聪的背上,想到兜里的药,撒谎道:“扔了。”
莫厌聪:“……”
季弦看着俩人逐渐走远,他举起喇叭手冲俩人喊道:
“聪!他很乖的,不要太欺负他!”
程沁律:“……”
莫厌聪无视了季弦的喊话,一步不顿的朝家里走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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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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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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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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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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