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牧阳瞥了一眼灰线帽子,然后笑道:“人家官方都已经定了性,咱们就别再多想了。这位‘见义勇为’的小兄弟也是不容易,我们带他一起去吃点热乎的,感谢一下。还有,这些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们二位今天也没少折腾,买点酒肉,都放松放松哈。”
说罢,也不再与对方客套,走到灰线帽子身边,用手搭在他肩膀上,随意道:“咱也走吧,找个暖和的地方聊聊去。”
原本难掩兴奋之色的灰线帽子哪里肯乖乖听话,只不过还没等他说出“不”字,胡牧阳的手就已经搭在自己身上,一瞬间如遭电击。麻痹感自颈肩处扎入细针的地方开始蔓延,心脏剧烈跳动,手脚却失去了控制,只能任由对方单臂拖着自己,缓步离开。
众人先后离去,偌大的操场只剩两名孤零零的保安。老孙那是一肚子的委屈和迷糊,事件反转的过于离奇,结果更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原本自己还指望借此机会搏一搏队长的职位,没想到最后却成了老眼昏花不辨真相的误会缔造者;而那个被当场捉赃的小贼却反倒成了见义勇为的优秀青年。他不禁在此时想起那句歌:不是我不明白,是这世界变化快。
相对于老孙的一脑子浆糊,老李就显得精明多了。此时他手里攥着胡牧阳临走时硬塞给自己的钞票,一边在心中暗暗赞叹自己的机智,一边又鄙夷老孙的呆木。那帮人明显就是一伙的,肯定是因为分赃不均导致内讧。看起来好像打的不可开交,你看看官方出面之后怎么样,还不是枪口一致对外,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些人都是大人物,咱小小的保安惹不起也躲不起,顺着人家的意思往下出溜就是了。况且还有手中这点……不行,我还得给这老小子再叨咕叨咕具体细节,别傻了吧唧的坏了事。
想清楚具体做法,老李的右手在兜中扭转“钱”坤,不动声色的分出一半,然后拿着另一半的钱对老孙说:“这叫啥知道不,封口费。它还有一个名字,叫买命钱。咱哥俩最好把一切真相都咽进肚子里,否则人家让咱们买的酒肉,就有可能是明年你我坟上的贡品!这方面老弟你经验太少,走走走,去值班室暖和暖和,哥哥好好给你讲讲这座江湖的故事。”
另一面,在道路上飞驰的巡逻车里,年轻调查员小刘一边开着车,一边疑惑问道:“张所,我怎么就想不明白这里的事儿呢,您给咱唠叨唠叨呗。”
只是车内沉静半晌也没人说话,小刘只得趁等红灯的间隙,用手肘轻推了推坐在副驾上的老前辈。这时对方才反应过来,抬起头道:“啊,这是到所里了么?”
看这情况,肯定又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分析案情呢。已经习惯了的小刘只好又重复一边刚刚的话,这时张所才皱眉点点头,道:“有几个疑问还需要进一步的确认才行,不过这件事肯定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百分之百有问题。”
小刘用空闲的右手从兜里掏出烟来,递给对方,随后请教道:“张所,趁现在有时间,你帮我分析分析这里面的事儿,让我也能学习学习。我就是搞不明白,明明很简单的盗窃案,保安将嫌疑人当场抓获,赃物也就在一边乖乖立着,难道就因为那个不知道什么动机的人的证词,就把一切都抹平了?”
张所打开自己这侧的窗户,点上烟深吸一口,然后说道:“就是因为弄不清这人的动机才是麻烦呐。”m.χIùmЬ.CǒM
小刘恨意难平道:“所以啊,我说把这些人都带回所里,协助调查嘛。”
张所笑着吐出一口烟,说道:“年轻后生有冲劲是好事儿,但眼睛里不仅要装着犯罪嫌疑人,更要懂得判断形势。当时你说要把人都带走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那些人的站位?”
小刘眨巴眨巴眼睛,不确定道:“站位?没……没太注意啊。”
张所将头倚在靠背,闭着眼说道:“当时你我距离大约三米,呈东西向。两名保安在你我中间两侧,最中心的是那名嫌疑人。你身后左右分别站着一大一小两个不爱说话的,而我面前就是那个仅靠一句极有可能是编造的证词就翻转了整个事件的年轻人。”
小刘一脸不以为然道:“就这三个人还能把咱俩包围了是咋的?”
可张所却没有丝毫玩笑的表情,反而更加严肃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当时我真有一种被无数人包围的感觉。”
被这话吓了一跳的小刘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随后又笑道:“即便真是如此,他们还敢动手么?再说就为了那两扇破暖气片,也不至于啊。”
不过张所摇摇头说道:“动手应该不会,但这里面却不仅仅是暖气的事。不久之前在体育馆举办的跨年演唱会还记得么,当天咱们抓了七八个偷手机的贼,都是人赃并获。可最后却只能给予他们警告的行政处分,过完年之后就把人都放了。”
听他这么一说,小刘也点头道:“没错,那次是咱们哥几个配合市局统一行动的,收网成果不错,还受到了市里表扬。不过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怎么着,这帮小子背后势力还真能手眼通天啊,人赃并获的情况下就简单给个行政警告?”
张所又深吸了一口烟,随后说道:“原本这件事是不该让你知道的,不过既然现在赶上了,我就跟你多说两句。不过你要记得,自己听完消化在肚子里,万不可出去瞎咧咧。”
小刘一看有秘密可听,立刻表示自己绝对能够值得信任。随后张所沉默了几秒,才复又说道:“咱们国家的政策你应该也清楚,像盗窃这样的犯罪,如果追究刑事责任的话,就要转送至看守所了。不过那里也不是所有人都会收押,比如患有精神疾病或着急性传染病的、还有可能出现生命危险或者生活不能自理的、以及怀孕或者哺乳自己孩子的等等吧。除此之外,其实还有一种情况,一般也不会收押,那就是体内存在异物的犯人。”
体内存在异物?什么意思?
张所微微点头,吐着烟雾轻声道:“没错,对于被决定处以刑事拘留的犯罪嫌疑人,如果发现有吞噬异物等情况、可能会对犯罪嫌疑人的生命安全产生严重影响而不适宜在看守所羁押的,看守所一般情况下都会不予收押。这种时候,就要视案件性质和犯罪程度改变原处理决定。除非这人属于罪大恶极、不羁押对社会有危险性,否则要么转为监视居住,要么干脆给个行政警告,也就放了。”
小刘还是有些转不过来弯,疑问道:“体内存在异物,能有什么异物呢,实在不行就等他拉干净以后再执行呗。”
只是张所却摇摇头,将烟头捻灭,唏嘘道:“你是没接触过那些人,所以才把问题想窄了。他们为了逃避司法机关的检查,根本不是随便吞个硬币,吃几粒钢珠就能糊弄过去的。听市局的朋友说,上次那批人里,有一半以上都被X光照出身体存在异物,而所谓的异物,居然就是咱们日常生活中随处可见的、那种缝衣服的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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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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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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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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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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