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当他来到窗边,随意看向外面时,忽然愣在原地,甚至忘了原本想要表现的内容。胡牧阳担心出了问题,脚踏地面就一步跨到谭考官身边,顺着他的目光向外看去,结果竟也愣了神。后面跟着的众人不明所以,纷纷驻足好奇观看,却同样盯着窗外一动不动,甚至忘了白腾腾扑面而来的刺骨的冷风。
作为这座城市里唯一的重点小学,原本占地面积和教学配套设施就强于其他,甚至那栋七层的教学楼一度被当做这片的地标性建筑。此时顺着二层窗口向下看去,却是一方标准的四百米田径场地。外围一圈铺设着塑胶跑道,其内则是造价昂贵的人工草坪,只不过在这个寒冷的冬季,全部都覆盖上厚厚的一层白雪。
这个时间正值寒假,校园之中极少有人走动,故而无论是草坪还是跑道,原本都已被积雪覆盖,甚至前两天的那场大雪过后,应该连脚印都看不到才对。只不过此时跑道上竟然显现出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就好像用烧红的铁签子划过奶油蛋糕的表面。倘若仔细看去,便会发现在这条路上竟然一前一后站着两个人。他们之间的距离估摸也就两三米,前面那位头戴了一顶浅灰色的毛线帽子,身上穿着一件算不上新的黑色羽绒服。不过虽然瞧不清模样和岁数,但远远看去还是能感觉他此时显得尤为轻松,正在原地踏步,同时好像还在不断说着什么。
后面那人身上穿着显眼的保安服装,却半弯腰拄着双膝在不断大口喘气,那根象征着威严的警棍也失去了往日的地位,从腰间滑到手边,悬在半空滴溜溜的不断旋转。看他们脚边的积雪,少说也得有二十公分厚,但这条弯曲的泥路却已可见跑道原有的颜色,说明这俩人在跑道上前后追逐的时间定然不短。
此时那名之前进门汇报的保安也出现在跑道之上,只见他没有丝毫犹豫,举起警棍就向着前面那人发起冲锋,几十米的距离眨眼之间已是咫尺。
面对此等形势,付姓考官为钟岩解释道:“咱这保安老孙,别看岁数不小了,可他却是长跑协会的会员。平时基本不休息,就是为了每年那几次大型的全马做准备呢。绕是那小贼耐力过人,肯定也不是老孙的对手。这里风大,钟老您别再染上风寒,咱们还是快些离开吧。”
只是钟岩对此竟是充耳不闻,眼睛直直盯着远处,半晌过后才吐出两个字来:“不妥。”
不妥?哪里不妥?有什么不妥?
姓付的考官心中不断非议着老人太过于麻烦,瞥了一眼仍然呆愣而立的谭姓同事,暗骂道你那好奇心咋就这么大呢,保安捉小偷也能看的津津有味。不过还未等他多说一句,那名最先来到此处,也是最先愣在当场的谭姓考官忽然指着窗外,脱口而出道:“快,你们看。”
经由他的提醒,付姓考官再次将注意力挪到跑道之上,却见老孙此时与那灰色帽子之间已不足一米,甚至下一秒钟老孙手中的警棍就能准确无误的敲在对方身上。可诡异的是,那人面对保安的攻势不仅没有慌不择路的奔逃,反而就那么气定神闲的站在原地,似乎是在专门等待这位追逐者的到来。
而就在老孙满心欢喜的准备制服眼前贼人,然后再将这件战利品拖到众位领导面前邀功之时,那预想之中的打击感却并未出现。只觉得眼前一花,小偷便轻松闪过自己的攻势,而且还因为用力过猛,导致警棍打了个空,直接造成他失去重心,顺着惯性向前倒了好几步才将将稳住。Χiυmъ.cοΜ
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多年的竞技经验不断让他提醒着自己,遇到任何事情都要沉着应对,万不可……哎,哎,这兔崽子怎么没个征兆转身就跑啊。
此时老孙的火气被对方彻底激发出来,原本还打算借着自己的优势在领导面前表现一下,没想到竟然阴沟里翻船,被这小子摆了一道。好,你不是喜欢跑么,爷爷今天让你跑个够!
随后,老孙将警棍重新插回腰间,摘了头顶上的大檐帽扔在一旁,简单蓄力过后便奋起直追。没多久的时间,老孙那双大长腿已经可以接连踩压住小偷前半秒留在地上的脚印。好的,追上了,下一步就是伸手抓住他,然后……哎,这小子又特么加速了。没关系,时间长一些才更好,这才能体现出我老孙的价值。哈,又追上了,这次距离更近,只差半步就……哎呦我,这小子是属什么的,还能提速……你给我等着,一会抓到你没好果子吃。跟爷爷比赛跑,姥姥!
只是,没有任何意外,每一次老孙即将得手的时候,那灰线帽子都会凭空生出一股力来,瞬间将距离拉大,随后又故意放慢脚步,让老孙再次贴身。如此反复多次,老孙的速度始终在不断调整又调整,改变再改变,终于在将近跑了一圈的时候察觉不妙,随后精疲力尽的站在同事老李身边,悄悄商议着什么。
此时那名谭姓考官终于开口说道:“没错,刚才就是这样。老李每一次都几乎碰到了他的衣角,却又一次次的无功而返。那小偷好像是只正在戏弄老鼠的猫,气人至极,又诡异至极。”
钟岩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而胡牧阳此时与苏毅对视了一眼,随后轻声道:“没看出异样,应该就是普通人,就是身法有些古怪。”
苏毅点了点头,转身对徒弟说道:“终归是有偷盗嫌疑,咱们不好就这样袖手旁观,你去把他擒住,交给保安大哥罢。”
那付姓考官离他们最近,听到此话顿时不悦道:“你这位家长是怎么回事,难道真打算让孩子去捉贼不成,真是胡闹。”
可苏释早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战意,根本不理其他人的话,对着师傅哼了一声就准备出发,只是尚未发力就被胡牧阳一把拉了回来。
苏释一脸不高兴道:“你拉着我干什么,没听我师……没听我叔说了么,让我去把那贼子擒下。”
而胡牧阳不仅没有松手,反而加了把力,将苏释拉近身边,悄声耳语一番。
苏释听过之后,面露难色,看了一眼师傅,又对胡牧阳说道:“这样行么,待会我挨骂了你可得负责嗷。”
胡牧阳满脸肯定道:“放心吧,只要你按我说的去做就好,出了问题我替你兜着。”
得到承诺的苏释重新露出八颗牙齿,兴奋回了一句:“得嘞,您就擎好儿吧。”
随后也不走楼梯,简单退后两步,一个助跑就顺着眼前窗上的大洞飞了出去。
这可惊坏了场中其余三人,那谭姓考官怒眉横对着胡牧阳和苏毅吼道:“你们这是教唆未成年人自杀,是犯罪,是杀人凶手!”
而付姓考官却已吓得腿软,全靠双手扒着窗口才不致于倒下,嘴里哆嗦着念叨:“我就说快走快走快走,没一个人听,这下好了,还特么想借此机会搏一搏副校长的指标,瞎了,全特么瞎了……”
三人里只有钟岩相对最稳,没有指责也没有抱怨,而是顺着苏释越出的窗口探身喊道:“孩子,要当心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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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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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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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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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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