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白面鹫鹰的手足皆被强力制住,身如鳌虾一般蜷缩在一起,口不能鸣,足不能动,唯有一对翅膀在不断扑腾。而那些原本已经形成合围态势的野兽见得此景,纷纷本能般的止住脚步,但也并未就此离去。
僵持半晌,白面鹫鹰始终在拼死反抗。反观控制长喙的那双手仍旧稳劲,但钳在足间的那双玉爪却开始微微颤动。终于,灰黄色的土石下再次传出声音:“小姐,对方实力太强,我快要坚持不住了。”
那鹫鹰仿佛可以听懂人言,霎时间又增出一分气力,疯狂挣扎。
另一个声音也在这时愤恨而出:“这些野兽都活成了人精,一个比一个谨慎。好,你们不敢下嘴,那我就再添一把火。土禾盾!”
话音未落,一抹儿臂大小却如梭般形状的灰黑色光自巨石下飞出,直射白面鹫鹰那毫无防备的下腹。不过这等凌厉的攻击却并没能扎入进鹫鹰腹内,反而因为那一身甲胄般的羽毛阻挡,划飞蹦走,只留下一道延至尾尖的细红血线。
未能建功么?呵,这便足矣。
要知道能够在这片荒漠之中存活的野兽,即便自身实力远不如白面鹫鹰这般强大,但也不是易于之辈。此刻淡淡的血腥气息已经弥漫开来,自然激发出它们骨子里狂暴的本性。根本不用什么号令,也分不清是谁率先进攻,总之时间只沉寂了一秒,便瞬间被无数嘶天吼地的嚎叫声淹没。
而就在众兽飞扑向白面鹫鹰的时候,那钳住它双脚、按固它长喙的双爪双手便瞬间收回。可怜鹫鹰才恢复自由,尚未看清周遭环境,就被一张血盆大口直接扣在头部,未待哀嚎已鲜血四溅。
七八只体型庞大的野兽冲在最前,眼中闪着红芒,暴虐撕咬着已注定了死局的鹫鹰;又有大批小型野兽自它们腿间穿梭而至,分食着迸溅四散的碎肉;而那些中等大小的野兽只能被隔在后面,没实力进一步夺食,又不愿意就此离开,所以只能层层叠上,越积越多。
没过多久,那只狂傲的鹫鹰便已被众兽分食,只不过那些放开了凶性的野兽根本不满足这一点点果腹,所以当原本目标仅剩一副粗壮的骨架时,便将目光放在了周围其他进食者的身上。
一时间,哀嚎与嘶吼并存,场面极度混乱。
这其中,又有一只成年荒漠疣猪叫的尤为惨烈。它本属于最前排梯队中的一员猛将,体型宽大又性情暴虐,几乎大半个鹫鹰的翅膀已然被它嘎嘣、嘎嘣嚼成了残渣。此时正意犹未尽的用那大到夸张的舌头随意舔着嘴角边沾染的血迹,同时一双没有感情的眼睛正在为自己寻找下一个目标。
只是还未待它发起攻势,便如遭偷袭一般发出惨叫,同时四蹄疯狂乱舞,瞬间就将左右猛兽撞翻在地,随即转身便向远处逃窜。一路横冲直撞,无数来不及躲闪的小型野兽便惨遭无妄之灾。其余的众野兽才不会琢磨一只发了疯的荒漠疣猪为何至此,相反少了一个实力强劲的对手才更是幸事。
全力奔袭加上剧痛,让这头荒漠疣猪开始感觉到体力有所不及,不过它此时却没有一丝打算停下的想法。别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它自己却是清楚得很。
就在刚刚分食掉翅膀之后,便又盯住了一只刚刚成年的沙獾,只是根本还没有付诸任何实际行动,下一秒它就感觉到肚子上好像沾染了什么东西。不过这倒是无妨,它对自己这一身脂肪加皮肉有绝对的信心。别说是这种无关痛痒的伤害,即便是挨几下白面鹫鹰的爪击又能如何。
可这次却是真的错了,仅仅一个念头的失神,后身肛门处便传来痛彻心扉的剧痛,仿佛被一根烧的通红铁钎子狠狠插进肠道深处,而且还在里面不断搅动。这不是能不能忍受的问题,而是生不如死的选择。它做梦也没想到,挂在肚子上的敌人会采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来对付自己。
此刻颠簸许久也不见甩脱,它知对方是铁了心的要跟自己消耗下去,所以咬着牙拼命奔袭,便是为了能尽快赶到前面不远处的那方断崖来。
这片荒漠的地势极其复杂,其中存在不少因地壳运动导致的断崖和裂谷。前面这个断崖是距离绿洲最近的一处,约么得有十几米高。以现在这般速度,再加上自身恐怖的体重,跌落下去重伤肯定难免,但挂在肚子上的小畜生却是绝对必死无疑。
再次提起一口气,全力奔袭,只剩不到十米。
好样的,那对可恶的小爪子依旧坚定不移的扣在身下,此时即便它想要放手却也已经晚了,真是有些迫不及待想看看你被摔成肉泥的那张脸呐。
没有任何意外,疣猪带着痛苦却残忍的笑飞至悬空之中,而后迅速向下坠落。
同样不出所料,半空中的疣猪感觉到了腹下一松,便费力扭头来看这把自己逼上绝路的是什么货色。
嗯?一只白皮小耗子……还有……一个人!
可恶的人类,永远只会给这片土地带来无休止的血战。最好不要让你瞬间摔死,我会让你记住这里就是你们人类传说中的地狱。
只不过那个终于展现出身形的人类却并未显出半分惊慌,甚至还对着狂暴的疣猪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而在下一秒,急速坠落的人类双手还在不断攒动,随即一声轻喝传来:“土禾零,融!”
话音稍落,那人便一把扯过张牙舞爪的小白鼠,凭空再生一力,加速向下俯冲,在即将坠地之时调整身法,随即双脚稳稳的站在地面之上。
疣猪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发出暴怒嚎叫,却也没能掩盖对方再次出声:“土禾零,聚!”
“砰”
荒漠疣猪果然皮坚肉厚,明明已经如一滩烂泥铺在地面,却仍留一口气息不灭。之前那人早已闪在一边,此刻却又缓步走来。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微笑,再次开口道:“感谢你的一路护送,更要感谢你为我们将来的一周提供了生存下去的食物。‘土禾盾’,收!”
疣猪全身的脏腑器官皆已碎裂,故而感受不到体内情况,它存世的最后一眼,是见到从自己口中飞出一抹灰黑色的光芒,好像从哪见过一样。它至死也没能明白,为什么对方从断崖掉下来会毫发未损,而自己明明可以抵御这股冲劲,最终却会惨死非命。
如果胡牧阳在场的话,一定会认出,刚刚从坠崖直至落地,分明就是曾经自己经历过的场景。
没错,这个怀抱小白鼠、一脸人畜无害模样的女孩子;这个先智斗白面鹫鹰、后勇敌荒漠疣猪的女孩子;这个仅认识月余就令胡牧阳心神不安的女孩子,便是答应陆啸天以进入后山鹰岭从而换取撤掉禁足令的灰家大小姐,零壹。
此时的她衣衫残破,仅能蔽体,消瘦不少却劲力十足,略带沧桑的脸颊不再显得稚嫩,眉宇间也散去一分青涩,增添出满目的坚毅。
只见她先是看了看疣猪的确已然断绝气息,然后仰头望天,丝毫不在意毒辣阳光的刺目,反而笑道:“很快了,牧阳哥哥,很快你就能见到零壹了。我会继续加油,希望你也一样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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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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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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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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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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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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