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在家里埋头背书,苏释心里早就如同长了草一样。开门的瞬间,便回头喊了一声:“你们先去开车,我在小区里活动活动,一会在大门口回合哈。”
说罢也不待师傅应允,就一溜烟的疯跑消失。
苏毅本还要出言制止,不过却被胡牧阳伸手拦下。感慨道:“这孩子憋了好几天,让他出去透透气也好。等他通过了摸底考试,估计以后自由的时间会越来越少了。”
苏毅望着徒弟的背影,眼神略带复杂。原本做和尚的时候,根本不会去考虑这些事,每天睁开眼睛就是降妖伏魔,稍有空闲就得抓紧凝练功法,甚至还要为了二人生活所必须的盘缠路费分神想辙。总认为自己是这样一路攀登前行,那么苏释的未来也该如此。
直至机缘巧合遇到胡牧阳,并且在极其偶然之间结下莫逆关系,这才让自己的想法发生转变。想到这里,便开口说道:“我这个人总是习惯自然而行,从不愿赊欠人情因果。只是为了这孩子,实属万不得已……”
一提这事,胡牧阳就知道他想说什么。所以直接打断话头,不耐烦道:“我说你这个人可是挺有意思,不说话的时候吧,那真是跟泥塑菩萨一样,可只要张嘴,就是没完没了的瞎客气。这件事都说多少遍了,你不烦我还闹心呢。歇了歇了吧,咱俩先去取车,然后赶紧去学校。鬼知道那帮人会出什么题,弄不好一上午就全交代了。”
不多时,汽车抵达小区门口,远远就看见苏释将双手分别插入左右袖筒,站在路边不断踢着雪玩。等他坐稳之后,胡牧阳一边开车一边打趣道:“虽说你常年待在南方,不太适应咱东北的寒冷。可毕竟也算是个实打实的修灵者吧,在外面这么会儿功夫就把你冻得直跺脚取暖啦?”
坐在后面的苏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对方的话,显得有些发懵。不过稍一琢磨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撇嘴道:“胡牧阳你少看不起人,我就算没了这身功法也不至于冷,无非是等你等得有些无聊了。”
面对胡牧阳始终保持着微笑的苏毅,在徒弟面前可就严厉了许多。此时对苏释正色道:“胡闹,如何能直呼恩人名讳,为师就是这么教你的么!”
平时胡牧阳对此是无所谓的,但此刻却故意逗他:“没错没错,你师父说的对。咱们如今对外的身份可是表叔侄,差着辈儿呐。”
只是苏释却将头撇到一边,硬不开口。
胡牧阳也没真打算非要占大辈儿,所以也不在乎,继续说道:“哎,刚才你自己在路边琢磨什么呢?总不会是担心待会的考试呢吧。真不是我说你,这些年跟着老苏走南闯北,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千年树妖厉害吧,鬼门阴身厉害吧,也没见你有半分犹豫,还不是说上就上。实力嘛,确实差了些,可这胆量却是没得挑。怎么现在就是对付几个凡夫俗子,反倒迟疑了。”
苏释立刻反唇相讥道:“胡……你翻来覆去的看似是夸我,其实不就是想说那树妖和黑袍怪最终都是败于你手的么,假模假样的真是虚伪。你也就是比我多活了十几年而已,挺大个人总爱跟小孩较什么劲,幼稚!”
胡牧阳被怼的哑口无言,张了半天嘴也没能说出什么,最后只得向苏毅告状:“老苏你这徒弟嘴皮子够利索啊,前两天我看他没事就鼓捣那个半导体收音机,说不准就在偷偷听老郭的相声呢。”
苏毅知道他在玩笑,也不当真。苏释在后面翻了个白眼,更是不打算再多费唇舌。胡牧阳自讨没趣,稍显尴尬。所以伸手将车载CD打开,用音乐来平舒气氛。
这车载音响自从陪着胡牧阳经历过石岐老人的“鬼打墙”之后,就变得时好时坏。只是他在对若溪解释的时候只说是因为受到了磁场的干扰,绝口不提自己当初因为害怕猛锤过几拳。
此时就已出现了故障。原本它还在播放着舒缓的钢琴曲,可中控屏幕上却忽然变成了行车记录仪的界面。其实即便如此也是无妨,两个软件之间默认存在优先级的关系。也就是说行车记录仪一旦开启,那么音乐软件自动就进入了后台,不会同时运行。只是两者在切换时仿佛遭遇了卡顿,车内拾音器将音乐声完全采集并重新输出,闭路循环之下瞬间产生了极为刺耳的啸叫声。
这股突如其来的噪音分贝极高,将车内三人同时吓了一跳。
胡牧阳还算镇定,一手扶稳方向盘,另一手快速去按电源,想将声音关闭。只是中控屏好像完全失灵了,点了若干下也没有任何反应。不得已,最终只得靠边停车,拔下钥匙熄了火,这才堪堪恢复清净。wWW.ΧìǔΜЬ.CǒΜ
苏毅肯定是不懂这里面的原理,只是也不多言。可苏释却年轻好奇,挖了挖耳朵,仍感觉有些不适,随后开口问道:“胡牧阳你用这种手段报复可就有点过分啦,我师父都把那本《梵音恫》传给你了,自己练不会就用这声音刺激我们噻?”
胡牧阳白了他一眼,随口说道:“你懂个屁,这是因为放音、拾音都在一个闭合空间,频率波动瞬间一致形成的共振,跟你师父那狮吼功就不是一回事。再说我这‘无名火’功法的实力有多强悍你又不是没见过,何必再去练那劳什子的《梵音恫》。”
只是说过之后才意识到,人家本主师父就坐在自己旁边,立刻觉得不妥。所以紧忙转头对苏毅说道:“那什么……老苏你别往心里去哈,我不是那意思,主要这孩子忒闹。”
不过苏毅此时好像并没听见胡牧阳的解释,而是皱着眉头盯住中控屏,好像是想透过表面去探寻其中。
胡牧阳有些疑惑,用手在苏毅眼前晃动几下,然后说道:“老苏你发什么愣呢,一声啸叫把你魂吓没啦?”
这时苏毅才从沉思中醒过来,歉意笑道:“思考问题有些忘我,不好意思。”
胡牧阳重新起车,却没再打开音响,疑问道:“这破玩意好像是坏了,你琢磨它干嘛。”
苏毅正色道:“我刚刚忽然想到,若是弄清楚这其中的原理,会不会对我的‘狮吼功’产生什么助益。”
胡牧阳有些糊涂,不过还是玩笑道:“啥意思,你还准备在自己身上安一套音响啊?那以后你在江湖上的名号就完全可以改成‘行走的CD’或者‘人间低音炮’了,哈哈。”
苏毅明显是不知道这后面两个形容词的含义,但他徒弟脑子转动的却快。虽然同样也不清楚,却不妨碍他听得出胡牧阳话里的调笑。故而板着脸说道:“胡牧阳你别逗我师傅,刚刚那个状态的他可是很认真的。”
胡牧阳一琢磨,也确实如此。所以点点头,又想了想,然后说道:“这玩意的原理吧,倒是不复杂。只不过我肚子里那点物理知识早就差不多都还给老师了,你让我随便瞎扯还行,真说原理却是难为我了。”
苏毅从这句话中分析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重点,连忙道:“你刚刚提到的‘物理知识’,小徒此次求学是否也有此项?”
胡牧阳顺着回忆想了想:“应该是没有吧。我记得物理都是从初中才开始学习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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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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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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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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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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