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玄幻小说>天道行>第70章 真与伪
  过去从未消失,因为它已化作现实,你无法遗忘,只能在在记忆的对抗中一次又一次获胜,可是每次胜利的代价,就是灵魂都会被其吞噬一点。

  直至最后,以残缺不全的灵魂回忆过去,希望重塑往昔,却又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念念不忘,而后,走至腐朽。

  残缺不全的灵魂,就这样被逐渐风化侵蚀,随着时间,真我被消耗干净。

  ……

  元洲,东王城城郊,无涧山谷。

  净心湖。

  湖水不能净心,但能安心。

  萧秋雨独自一人坐在湖心水榭,看着水雾弥漫的湖面。

  他在等待,很多人都在等待。

  等待一个结果。

  他在等待叶尘远的消息,而此时,萧秋霜来到了水榭中。

  “四哥。”

  “你怎么来了。”萧秋雨并不惊讶。

  “你……是不是该去见见父亲,他毕竟是我们的父亲。”萧秋霜说。

  “你说的对,可是我去见了又如何?还不是唇枪舌剑的不欢而散,如果你真为了我们好,就不要再试图让我们见面了。”萧秋雨说道。

  “我明白,可是这件事你确实有不妥的地方,至少你也应该把他放出来,不要禁锢他的自由。”萧秋霜说道。

  “我当然知道,可是这件事不是我能控制的……而且这件事会有了结的时候,到时候他自然可以出来,而且,你真的以为是我把他囚禁了吗?”萧秋雨说道。

  “你不让他出东王宫半步。这还不够吗。”萧秋霜说道。

  “东王宫有多大,他多少年没出东王宫了你知道吗?如果他要是真想去什么地方,你以为是我的那些人能阻拦的住的吗?”萧秋雨说道。

  “阻拦住他的不是你手下的那些人,是你背后的那些人。”萧秋霜说道。

  萧秋雨摇摇头,站起身来,眺望湖面:“他不是出不来,是他也不想打破水面的平静,如果他浮出水面,天上下的冰雹可能会砸在他的头上的……现在有我这么个冤大头出来扛雷,他也乐得隔岸观火,你看……咱家的那几个兄弟,最近是不是都安分的很,没有谁跳出来搞事的吧,就连萧宗都安静的很。”

  萧秋霜:“其实我这次来,并不是父亲叫我来的。”

  萧秋雨:“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萧秋霜:“你觉得,什么时候事情会尘埃落定。”

  萧秋雨:“天知道。”

  萧秋霜:“那觉得事情结束之后,你……和我们家会怎么样?”

  萧秋雨苦苦一笑:“天知道……我也知道……”

  ……

  傍晚,萧秋雨独自一人在水榭坐了整整一天。

  “你究竟要什么时候出来?”

  萧秋雨大声说道,岸上林草幽幽,但是没有人回应

  “你是想等我发现你,再叫你出来吗?然后听听我对你的余情未了……”

  还是没人回应,或者是人已经离开。

  亦或是,听到这一番话后,那人才决定离开?

  萧秋雨背对着水榭连接岸边的湖面长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是言不由衷,赌着不肯认输的怄气?还是他已深知话已说尽,情已耗干,只剩一点对过去美好的念想。

  再次相见,只会将这仅剩的美好也摧毁?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人间如无遗憾,何来相思遍地。

  ……

  夜幕。

  易千浔提着一壶热茶来到水榭。

  “怎么就你一个人?小武和画画呢?”

  易千浔给萧秋雨倒了一杯热茶。

  “给,我没有带他们来,因为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忧心。”

  “你对叶尘远没信心?”

  “有信心不代表不会担心。”

  “你懂我,朋友。”萧秋雨接过茶杯,捧在手心。

  “你怎么了?怎么忧心忡忡的?再担心也不至于这样吧,我跟他还在一个屋子里睡过呢,我也没有像你这么焦虑。”萧秋雨说道。

  “如果……如果叶尘远输了,你会怎么样?”易千浔说道。

  “我从来都没想过。”萧秋雨说道。

  “骗人。”易千浔说道。

  “你看穿我了。”萧秋雨讪笑道,他叹息一声。“我想过他会输,但是我真的没有想过他输掉以后我会怎么办?”

  “如果,叶尘远输了,我是说如果……你……会为了我们,为了你身边的人,向那些人屈服吗?”易千浔问萧秋雨,她的神情真挚,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希望我这么做吗?”萧秋雨说道。

  “如果我说我希望呢?”易千浔说道。

  “那我就这么做。”萧秋雨说,但是他的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不知是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如果那些人让你做你无法接受的事呢?哪怕是为了我们,你也不愿意去做的事呢?”易千浔追问道。

  “你为什么忽然这么说,为什么忽然这么想事情。”萧秋雨察觉到异样。

  易千浔只是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只是很怕。”

  她毕竟是个女人,天生比男人更加敏感,更多细腻的心思。

  萧秋雨说道,“不要怕,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有底线。”说着将手中的热茶一饮而尽,坐在易千浔身边,把他搂在怀中。

  易千浔没有拒绝,只是脸上的忧虑依旧没有消失。

  但是萧秋雨却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只是看着夜幕下的湖面远处。

  夜的湖面,暗的纯粹。

  只有零散的星光,坠落湖面,平添几点萤火般微弱光亮。

  ……

  晨,雾气迷蒙。

  弥漫湖面的水雾久久未散,水露凝结在萧秋雨的发梢和眉宇间。

  易千浔倚靠在凉亭上还在沉睡,身上盖着萧秋雨的外衣长衫。

  萧秋雨站着倚靠在水榭的另一根柱梁上看着易千浔。

  易千浔的面容是上也覆盖了些许晨雾的水露。。

  不知过了多久,微弱的阳光穿透水雾,萧秋雨眼中看着易千浔,嘴角忽然露出一丝笑意,随即看向连接水榭的长廊岸边。

  岸边站着一个人。

  萧秋雨长舒了一口气。

  是叶尘远。

  叶尘远终究还是赢了。

  ……

  一声沉闷的钟声自东王宫中传出,响彻整个无涧山谷。萧秋雨和叶尘远走在山谷的竹林之中,山雾缭绕,两人缓缓走着,仿佛走在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上。

  两人徐徐缓步而行,却又都不发一言。

  “你为什么不问我结果怎样?这些天都发生了些什么?”叶尘远先开口对萧秋雨说道。

  “你站在这里就是活生生的结果,无论这些天发生了什么,接下来又有什么后续的影响我相信你都可以处理好,我又何必操心,你想让我做什么,告诉我就是了。”萧秋雨说道。

  “这么多天不见,你好像成熟了很多。”叶尘远说道。

  “我一直都这么成熟,只是每次和你探讨的时候,你从来都不用心倾听,只是在那里自说自话,你从来都不关心我的想法。”萧秋雨对叶尘远态度就像一对老夫老妻一样。

  “你是想说那晚我们俩喝多了睡在一张床上之后的事吗?”叶尘远说道。

  “我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第二天一整天你都没有和我说话。”

  “因为我之后一个月都尴尬的要死。”叶尘远说道。

  “我觉得我们的友情已经超越了会让彼此尴尬的地步。”萧秋雨说道。

  两人继续缓缓前行,又都不发一语。

  东王宫又是一声钟鸣,余音穿越山谷,伴随着这一声钟鸣,一丝阳光穿破晨雾,照耀在两人前行的路上,似乎是这一丝金华晨曦的指引,两人循着遍洒石阶的晨曦余光走上一处山峰断崖。

  两人走上崖边,萧秋雨远远眺望,大半山谷尽收眼底。

  不远处,就是他当初参透业道,化神成圣的地方。

  这处断崖,就是当初萧瑀与倾念就是在这里看着他得道化神,悉数斩杀聚窟洲一干神宵高手的地方。

  “原来当初他们的视角是这样的啊,和我看他们完全是两种感觉。”萧秋雨心中暗想道。自己也不禁觉得好笑,嘴角不自主的挂出一抹笑意。

  “秋雨,如果我想让你帮我做一件你一定不会答应的事,你会怎么办?”叶尘远忽然问萧秋雨。

  萧秋雨看了一眼叶尘远,而叶尘远却没有看他,而是眺望向山谷之外的更远方。

  萧秋雨长长叹息一声,“既然我已不会答应,自然就是不会做了……你明知我不会答应,又何必开口,你不是这样的人。”

  叶尘远:“因为这件事,普天之下,千古至今,只有你一人能够做到。”

  萧秋雨:“既然如此……那……”萧秋雨长叹一声,“……想来我更不会答应了。”萧秋雨沉默了好久,继而又说道,“千古至今只有我能做到的事,我竟然还不会答应,那一定不仅仅是艰难或者会让我做出牺牲而已的事,一定是我无论付出何等代价都不会妥协的事。”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叶尘远轻声自言自语,像是在对萧秋雨说,更像是在对自己说。

  萧秋雨察觉到了反常,但是没有再继续追问。

  两人沉默良久,叶尘远忽然问道:“如果我做了你无法认可的事,你会恨我吗?你会阻止我吗?”

  萧秋雨看着侧过头看着叶尘远说道:“答案分别是‘会’和‘不会’,你比我更有智慧,我相信你做的事即便我无法理解,但一定有你的意义,我相信其中对于你的意义一定比我考量更加重要……”

  “那就好。”叶尘远在笑,仿佛所有的郁结都已被解开,一阵微风拂动,弥漫的山雾肉眼可见的消散,阳光绽射而下再无阻挡。

  此刻的天地晴朗,正如叶尘远的心绪一样。

  叶尘远嘴角的一抹微笑忽然消逝——

  与此同时,萧秋雨警戒了起来,他抬头眺望天穹,似乎察觉到了一丝不祥的气息。

  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让萧秋雨霎时溢出汗珠。

  剧烈的心跳几乎震动着萧秋雨的胸腔,他从未感受过如此迫人的灵力,哪怕是叶尘远那浩瀚无尽的灵力,也不曾有这等迫人的感觉。

  在这股灵压的覆盖之下,萧秋雨感觉自己仿佛是一头咆哮雄师眼角下的一只猫鼬。

  “叶尘远,你给我带了个什么回来。”萧秋雨抬手按住腰间的龙渊剑柄紧张道。

  “秋雨,看着我……”叶尘远说道:“……记住你刚刚说的话。”

  “叶尘远,你不会是想牺牲你自己吧,你可……”

  天穹之上的灵压仿佛流星坠地一般飞速迫近。

  一旦这股灵压落地,必然也入坠落的陨石一般撼动天地,崩毁山岳。

  叶尘远摇摇头,口中轻声呢喃……

  “秋雨……对不起……”

  萧秋雨听着叶尘远的轻声呢喃,但并不理解,陨石般的灵压肉眼可见的临近,裹挟着摩擦气流而燃烧的雄浑烈焰即将坠落,此刻萧秋雨已经无暇顾及。

  “秋雨……对不起……”叶尘远又是轻声说了一句同样的话。

  萧秋雨疑惑至极,转眼看向萧秋雨,两人四目相对。

  忽然,萧秋雨感觉双眼视野仿佛被遮挡了一部分一般,丧失了部分视觉观感,紧接着,萧秋雨感觉左眼的眼眶一阵火灼般的剧痛,他不由得伸出手捂住了左眼,剧痛感让他无法抗拒的弯下了腰。

  他看见滴落在地的血滴——

  萧秋雨拿开捂住眼眶的左手,五指之上竟然染满鲜血,摊开的手心中鲜血血流如注,鲜血仍旧如雨水般滴落在掌心。

  萧秋雨这才察觉到他的左眼眼珠已经被挖出。

  而站在他身前的叶尘远,右手三指之中正拿着萧秋雨的眼珠。

  他手中的眼珠完好无损,仍有鲜血不断滴落。

  指尖的瞳孔尚在收缩,仿佛是本能在他的意识之前便察觉到危险,他的意识未及做出反应,眼珠便被取出。

  萧秋雨的右手拼劲全力的握紧腰间的龙渊剑柄,似在抑制自己的痛觉。

  看着身前的叶尘远,叶尘远竟然面目阴沉,全无一丝情绪表露。

  此刻,比萧秋雨眼眶剜心之痛更痛的,恐怕就是萧秋雨的心了,那被背叛与被信任之人伤害滋味让他竟一时遗忘了痛觉。

  他曾经也有过这种感觉,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也被他淡忘了些许,虽然仍不时侵扰,但早已不似当初那般强烈。

  萧秋雨仍旧紧握着龙渊剑柄,在犹疑了一刻之后,他终究还是将手中龙渊反手拔出,斩向叶尘远。

  叶尘远没有闪躲。

  龙渊剑光闪过,叶尘远的腰腹血肉分立,鲜血喷涌而出。

  剧痛让萧秋雨无法再挥出第二剑。

  叶尘远见此,向后一跃,离开萧秋雨数十丈远,但腰腹伤口的鲜血仍在流洒,叶尘远并没有像之前那般疗愈自己。

  是否他自己也认为自己应该承受这份被挚友刀剑相向的痛楚。

  可是他此刻即便伤口再痛,又怎及萧秋雨的万一。

  歉疚与背叛究竟哪个才是更痛?

  而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间。

  就在此刻,天落陨石已到眼前,如海潮般的灵压几乎让萧秋雨窒息,萧秋雨强忍痛楚转身抬首,仰望穹顶裹挟着滚滚天火的流星巨石,他忍着痛觉将手中龙渊一转,正手握剑,拼劲全力挥出一道神泣剑渊,这道剑渊,他的力量毫无保留,弯如残月的无底剑渊瞬时划破万丈天穹,仿佛整个无涧山谷都被浩瀚的剑渊笼罩其中,烈焰陨石转眼一刻便被吞噬其内,消弭无踪。

  广袤的剑渊转瞬闭合消散,毕竟萧秋雨不想自己也被吞噬。

  可是那股摄人灵压并未消失,那磅礴压迫的灵压是在陨石之后的人所发出。

  那人锦衣银甲,身形文弱,面容不过十八九岁,手执一柄七尺巨剑,冲啸而下,仿佛一条云天坠落的吟啸巨龙。

  吟啸之声伴随着剑鸣长啸不绝。

  此少年赫然是兽灵之主,神王玄尊,他的灵力尚未完全补全。

  萧秋雨刚刚挥出神泣剑渊,手中剑式余力未尽,剧痛加身,使他仍然牵动着剑身一时无法转圜。

  玄尊手中百业浮屠,直刺而下,剑锋触及萧秋雨的身躯,瞬时截断了萧秋雨的握剑的右臂。

  玄尊剑式余力未尽,逾越断崖,飞落崖底。

  而萧秋雨的断臂仍旧握持着龙渊,断臂流洒着残留的血液在空中流摆,落在叶尘远的脚下,而叶尘远却未曾看一眼,只是冷眼旁观,看着一切的发生。

  萧秋雨眼眶的剧痛尚未消散,断臂之痛又开始弥漫全身,他未及思考,便用左手运转双极的冰诀将右臂断臂处冰封以此来抑制痛楚。

  而这一切的一切,不过都发生在喘息之间。

  与此同时,崖底骤然再度传来一声虎啸龙吟。

  是玄尊与百业浮屠的吟啸之声,萧秋雨已失去一目与一臂,早已无力再战。

  但百业浮屠剑吟中蕴含的杀意,丝毫没有停滞意思。

  痛觉已让萧秋雨双膝跪地,捂着自己失去左眼的眼眶,他已无暇顾及百业浮屠剑中的杀意,只是用剩下的一只眼睛用着一种很奇异的眼光看着叶尘远。

  那即非是憎恨,也不是失望,而是一种无可奈何的神色。

  叶尘远就站在不远处,观看着这一切,没有任何举动,他腰腹间的伤口仍在流血。

  他是想放任这一切的发生吗?

  还是他在质疑自己的所作所为?

  亦或是,他在等待一个结果……

  萧秋雨闭目,合上了他仅剩的一只眼睛。

  他是放弃了吗?

  忽然,叶尘远手中的眼珠忽然传来一种异样的鸣动。

  眼珠颤动之力牵动着叶尘远的手腕。

  叶尘远看着手中的眼珠,忽然眉目微皱,似乎察觉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玄尊自崖底冲跃,已在山崖半山处,灵压牵引着强烈的气流带动断崖上下的草木枝叶凛冽飞舞……

  萧秋雨勉强站起身,拿开捂着眼眶的左手。

  他染血的手中瞬时凝结出一颗如雨滴般微小,色泽如神泣剑渊般的虚幻雨珠。

  叶尘远看着拿在手中的眼珠……

  萧秋雨的双瞳,都似燃尽的死灰一般了无生机。

  叶尘远不再旁观,他抬起左手,法阵一瞬凝结显化,竟唤出一轮罗盘。

  在罗盘现世的同时,诺达的无涧山谷,忽然平生一副十洲山海之图,大到山川脉络,湖海汪洋,小到溪林泉涧,一草一木都融入不可计量的京垓微观世界。

  宇内一切的变化尽数显化其中,这便是六灵法阵的精义所在。

  罗盘的尺毫之变,便是十洲方寸轮转。

  叶尘远将罗盘托在手中,天池微动,内盘轮移,无涧山谷中法阵光华更胜,山海汪洋栩栩如生,仿佛两个世界即将重叠一处。

  叶尘远将手中罗盘微微托起几寸,谷中法阵随之腾空漂浮而起,及至于萧秋雨与自己平齐。

  萧秋雨毫不在意一切的变化,他手中的虚幻剑渊黑珠时隐时现,即似有形又似无形,即是有色,又似无色,它明明就在又仿佛却已消失,这样的虚无之色,就如人将一眼张开,一眼闭合,那闭合之眼眼中所见,便是如此色彩。

  那仿佛太初未开之际的混沌之色。

  玄尊已将冲跃而上,百业浮屠剑身之上篆刻的百业浮绘传来的哀嚎之音,仿佛就在耳边一般清晰。

  一切即见分晓。

  ……

  真相从来纯粹,不是源于曾经,便是为了以后,从没有人活在当下。

  可诡异的是,过去并不存在,所谓的美好回忆,不过是挥之不去的幻觉,未来更是虚无,因为那不过是你沉思之时所产生的臆想而已。

  而更诡异的是,人却能为这并不存在的“世界”付出自己都想象不到的代价,还未得到,便已生活其中,看似主宰,实则早已沦为臆想的囚徒。

琇書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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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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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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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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